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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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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很不安,摇光居然还没来医院复诊,打电话也没人接,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拨通江秋心的电话时,摇光被救护车送了进来。
她惊得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什么?
跳楼?
跳楼?!
她还活着吗?
她跑到急诊,摇光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江秋心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她一进急诊就看到了云舒。
她抓住云舒的胸口,将她狠狠勒住:“你不是在给她治病吗?你到底会不会治?她怎么可能是精神病?肯定是你们医院误诊!你们为什么隐瞒她上次进医院的事?我是她妈!!!”
云舒的脸迅速涨红,几个医生同时上来才架住了发疯的江秋心。
江秋心嘴一咧,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这个医院草菅人命!我活不了了!”
云舒怔怔的,美丽的脸庞渐渐露出困惑与痛苦。
她步履蹒跚,缓慢地走向手术室。
摇光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胳膊粉碎性骨折,脸被划花了和中度脑震荡。
所有人都在赞叹这是一个奇迹。
从九楼掉下来,不仅保住了命,还只有一点小伤,或许这已经不能用“运气好”来形容了。
就像她上次吞药自杀一样,无数的巧合,将她救了回来。
她从九楼跳下,却正好被层层叠叠的枝桠勾住,她从树枝间落进灌木丛里,掉在还未凋谢的花丛中,压断了花,捡回了命。
江秋心要求更换主治医生,她认为是云舒的年轻导致误诊,并对“抑郁症”的诊断抱有严重怀疑态度。
摇光从麻醉中醒来,她疲惫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四肢都动不了了。
她想,自己是不是又进了ICU,又被绑住了手脚。
转动了一下脑袋,却发现在普通病房里。
噢......没有死。
也是,她就没想着自己会死,她只是想试试看。
她看到屋外的大树长得那样好,入秋了还是翠绿翠绿的,茂密如新生。
那些树围绕着公寓种植,身处九楼,能很好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看着便失了神,心想,如果跳下去的话,树会接住自己的吧。
一定会的,那些树茂密地就像无尽的生命力,郁郁葱葱,拔地而起。它们争先恐后地努力向上伸着枝桠。
摇光的目光再次落在大树上,那棵树似乎更加高大了一些,绿色的树叶也更茂密了,在灿烂的阳光下闪耀着无尽的光芒,它温柔地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放心吧!
摇光的心终于动摇了。
她用力地打开窗户,把窗户推到尽头,平静地脱掉拖鞋站到凳子上,只要再跨出一步,她就可以迈出去了。
深秋的她穿着薄薄的白色家居服,脚上也套了一双白色的袜子,干净地一尘不染。
她伸手解下发圈,发香随着头发一起一股脑儿泼了出来。
小区里正在散步的金毛猎犬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它仰头冲着蔚蓝的天空吠叫。
主人拉紧牵引绳,哄小孩似的蹲下摸着它的脑袋:“乖乖,怎么了?嗯?怎么了?”
她顺着金毛猎犬仰头的角度向上望去,一眼就看见几乎快跌出窗的少女,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只见那团白色的东西就从窗户里跃了出来。
她声嘶力竭地跌坐在地尖叫着,眼看白色的少女耀眼地像一团光急速降落,落入泥淖,因浑身剧痛陷入了昏迷。
金毛猎犬挣脱开牵引绳,朝着那团小小的白色狂吠。
很快它不叫了,它惶然地转过身,主人已经昏倒在地,它焦急地回到主人身边,发出悲鸣般的呜咽,一面又朝着灌木丛中一动不动的摇光轻叫一声。
它急得团团转。
昏倒在地上的女人很快被人发现了,大家一开始只发现了她,直到那只高大的金毛猎犬不停地往灌木丛中钻,众人才发现里面还躺着浑身是?血的摇光。
“呀!她不是住在1号楼的那个钢琴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快喊救护车!”
“救护车来了没?”
“刚刚打电话了,说过来要一会儿时间!”
“哎呀,我看得赶紧呢,快催催,她流了好多血,我根本不敢动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伤到哪里!”
“要我说就不应该放小姑娘一个人住,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吗?”
摇光的主治医生换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孩,从他接替云舒开始,摇光再也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
云舒还是照例去看摇光。
她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除了江秋心偶尔来探望她之外,只有云舒天天来看她。
“还是不愿意说话么?”云舒难受地看着她,她褪下心理医生的外表,像朋友一样坐在她床边,“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带来!”
她摸了摸她的手,整只胳膊因为输液而无比冰凉,云舒握着她的手,慢慢地替她回暖:“医生说胳膊虽然骨折了,但是好好修养,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再加上做康复训练的话,弹琴是没有问题的。”
她看着摇光毫无光泽的眼睛,心中更加难受,她最终还是隐瞒了摇光胳膊的事实:“我们一起努力,早点康复好不好?我还没有听你弹过琴呢。”
摇光无动于衷地躺着,她的脸看上去惨不忍睹,因为疼痛,她甚至不能笑,也不能哭。
“医生还说,你脸上的伤只是看上去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不会留疤的!”
“这几天还想吐吗?头还痛不痛?”
“降温了,外面变得好冷。”
“之前你说喜欢勃拉姆斯,我那天逛街,看到一家店是卖古典音乐唱片的,就帮你带了一张勃拉姆斯的CD,放给你听?”
“我受你的影响,也开始听古典音乐了,但是古典音乐好难懂啊,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你给我推荐一些容易入门的曲子吧!”
云舒不停地说着话。
摇光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看上去疲惫不堪,脸色衰败地像进入癌症晚期的病人。
云舒陪她打完点滴,将她略微回温的手放回被窝。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她拉上窗帘,拧灭头顶的灯,病房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摇光张了张嘴。
云舒疑心自己听错了,她转身,弯下腰,贴近她的嘴唇,有些惊喜有些错愕地问:“什么?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天泽......”
云舒不解:“天泽?天泽是什么?是你的东西还是朋友?”
摇光的眼睛极慢地眨了一下,再次闭上嘴。
而周遭氤氲开来的寂寥越加深刻。
云舒温和地笑了笑,她摸摸摇光的头:“那你好好休息,想到了再告诉我!晚安!”
病房彻底冷寂了下来——只有她一个人的病房。
摇光缓慢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她光着脚走到窗边,看到楼下出现云舒的身影,一个男人向她走去,那个男人接过她手中的包,替她披上了外套,揽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天泽......”
她再次开口,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像死前最后的悲鸣:“我要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