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生沙漏》逐君ZJ

2、矢车菊

　　二人漫步在这条布满霓虹的街上，一种不真实感萦绕在娄霖的身边。

　　“敛生？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菲儿低下头望着地面，地上残留的积水倒映着她的模样，“前两天有个客人告诉我的，他还说这种东西会有神奇的作用，估计就是构建这个地方的作用吧。”

　　娄霖皱眉掂量沙漏的价值，她问道：“那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我……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带上它的了。”

　　娄霖扶着额头，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一向不擅长动脑。

　　说着，菲儿注意到前面有家卖汤圆的小摊子，她开心地笑了，对娄霖说：“先别想那么多了，去吃点甜的吧”

　　娄霖点点头，跟着她来到那家小摊子。

　　摊子前面有一张长桌，下面摆了几个木头凳子，很简陋，却很干净。

　　摊子后面没看到老板，但桌子上已经有两碗汤圆了，娄霖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菲儿，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荒谬了。

　　菲儿什么也没说，她坐下来，安静地品尝这碗汤圆，就像以前一样。

　　娄霖有点犹豫，她很怀疑，这个地方的东西能吃吗？

　　菲儿注意到她的动作，神情有些落寞，“尝一口吧，干净的。”

　　“……”她最后还是吃了一口，刚咬下去她便愣住了，这汤圆什么口感，味道都没有，像在吃空气一样。

　　果然……

　　娄霖意识到了，她那荒谬的想法居然是对的。

　　菲儿见她愿意吃，十分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笑得很温柔。

　　“谢谢。”

　　娄霖转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哈哈，你一直都这么不爱说话吗？”菲儿很放松地与她交谈，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

　　“……比起我，现在不是该聊聊你吗？”

　　“我？”菲儿低下头，道：“我有什么好聊的，这条街上没有一个是不讨厌我的，我每天都跟个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不过，也正常，我本来就是出来卖的啊。”

　　菲儿又吃了一口汤圆，她吃的很开心，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唯一一个能给她带来甜的东西了，是的，在她的印象里。

　　娄霖放下勺子，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菲儿摇摇头，道：“走？走去哪？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这个地方。”

　　“为什么？”

　　“哈……”菲儿苦笑道：“娄霖，你了解这个职业吗？你见识过那帮人的手段吗？他们为什么可以平安无事的干着这些产业，在他们面前，我们只是跪在地上的奴隶。”

　　“……”娄霖顿了一会儿，道：“可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脱离不了？”

　　“这是它的能力啊，而且我心甘情愿。”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随后离开了座位，朝后走去，娄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娄霖，我的职业注定了我会破坏别人的家庭，所以，什么评价我都接受，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她回过头，眼中已经含了泪，“我很脏，不仅是身子脏，我还害了很多原本幸福的女人，所以，我永远无法脱离，但我也没想到，就连死都那么不体面。”

　　娄霖的眼神沉了下来，问道：“这些，都是你客人告诉你的吗？”

　　菲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缓说道：“不，他只是说，它要换主人了，让我准备好去死。”

　　“你知道你会死？”

　　菲儿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怎么会信这种鬼话。”

　　“但我也没想到，我真的会死的这么快。”

　　娄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她实在不太会讲话。

　　菲儿抬眼，她睫毛轻垂，眼中满是温柔，她唇色鲜红，笑靥如花，好似古时那惊鸿一瞥的美人。

　　“娄霖，我曾经有幸看见过一种很美的花，它是蓝色的，有很多细小的花瓣，但我一直不知道它叫什么。”

　　“要是能死在那么美的东西上面，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菲儿的状态变了，她的神情不再鲜活，她就木讷地站在那，与一个死人无异。

　　娄霖想上前看看她的情况，脚下突然传来柔软的感觉，像是踩到了什么，她把脚挪开，地上有一朵蓝色的花，它粘上了鞋底肮脏的泥水，看上去污秽不堪。

　　等等……

　　娄霖仔细看了看这朵花，蓝色的，有很多细小的花瓣。

　　她心下一惊，猛然抬头，却见到了一幅无比诡异的景象，地面上，墙壁上，甚至是空中，长满了这种粘上泥水的蓝花，而菲儿就站在花的中间，眼神空洞无物，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她死了？

　　不对，她本来就死了……

　　娄霖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着2:30。

　　是了，到时间了。

　　娄霖注视着这个瘦弱的身影，轻声道：“我会帮你。”

　　周围的蓝花盛放着，娄霖也慢慢认出了这花的品种。

　　“矢车菊，喜光，不耐阴湿，象征幸福。”

　　“呵，这个地方真是神奇啊。”娄霖感慨着。

　　这荒诞的一幕让她自觉不能久待了，但当她转身时，那无数的矢车菊如泉水般朝她涌来，她下意识拿手去挡，可下一秒这些花便消散在眼前，它们发出的点点微光照亮了今晚的夜空。

　　娄霖往微光散去的方向看去，一口棺材沉默地躺在地上，她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发现菲儿已经不见了……

　　“只能去看看了。”娄霖独自站在这条阴暗潮湿的街道上，硬着头皮走到棺材前面。

　　这是一口纯黑的沉木棺材，棺盖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图案，是一个天平，天平两端什么都没有，却可以看出来，右边似乎更重。

　　但开棺这种活，她不熟啊。

　　无奈，她只能试着去推棺盖，不过这一试，还真让她推开了一个小口。

　　“意外的轻啊。”娄霖甚至有点怀疑这棺材盖是不是空心的了。

　　但这么一个小口，娄霖也看不清什么，她撸起袖子，用力把整个棺材盖推了下去。

　　“咚！”

　　棺材盖掉在地面上实实在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这……”

　　娄霖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朝里面看去，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这个结果让她更困惑了。

　　棺材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把修长的镰刀和一个精美的沙漏。

　　沙漏还是娄霖之前见过的，而镰刀看上去很危险，黯黑的刀柄，两边的刀锋泛着白光，中间一条血痕鲜艳无比。

　　娄霖见到它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死神的镰刀。

　　她伸出手，想要将其拿起来，但头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小姑娘，别碰那两样东西，会死的。”

　　娄霖抬起头，望向楼顶，一名穿着工装的男人正站在天台俯视着她。

　　“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会送你出去，出去以后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男人厚重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人，他盯着楼下的女孩，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不用了。”娄霖看向那泛着晶蓝色光亮的沙漏，说：“我打算把这两件东西带走。”

　　男人蹙眉，他从将近十多楼的天台上跳了下来，重重落地，破裂的地面在空气中扬起尘灰。

　　娄霖也看清了他的长相，粗糙的胡子长满了下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与乞丐没有区别。

　　不过，这么高，居然没死，真是神奇……娄霖愈发觉得那沙漏的价值可能比想象中的还高了。

　　男人挠挠头，边走边说：“你这姑娘还不听劝，这些也不属于你吧。”

　　娄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只要我想，它们都可以属于我。”

　　“哈...”男人有点兴趣了，问道：“那你拿它们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我的事了……”

　　男人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就在娄霖要握住刀柄时，她的手腕被人拽住，男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娄霖反身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他连忙后退几步，而娄霖也顺势拿起镰刀对准他的脑袋。

　　“哈哈，反应不错，不过，你会用吗？”

　　在刀尖要穿过大脑时，男人消失了，下一秒，他又一次来到娄霖的面前，不过不再是抓她的手，这次他握住了那把留有血痕的刀柄，他往前一拽，左手直接掐住了娄霖的脖子。

　　他的手劲越来越大，娄霖的脸也变得通红。
　　“好话不听，这就是下场。”

　　男人下了杀心，娄霖只觉得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危险。

　　不能死！

　　娄霖果断放弃镰刀，她忍着痛苦迅速从袖子里抽出小刀划开了他的手腕，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男人才终于放开了手。

　　“嘶……”男人捂住伤口，但根本止不住血，他意外的看向娄霖，嘴里忍不住嘀咕：“我靠，还是个狠的啊。”

　　娄霖的眼神愈发的冷，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拾起镰刀面对着他，一双黯灰色的眸子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杀了他！

　　娄霖挥手就朝他砍了过去，速度非常快，男人只能不停地往后躲。

　　“啧，麻烦！”

　　男人的腰间突然散发出赤色的光芒，他右手顾不上止血了，从裤子后面拿出了一把枪，毫不犹豫地朝她开了一枪。

　　娄霖能清晰地看见，那枚子弹上附着火，直接射进了她的眼睛里。

　　“额！”

　　剧烈的灼烧感让她停顿了一瞬，但就这一点时间，给男人争取到了机会，他立刻往女孩眉心开了一枪。

　　娄霖凭着最后的感觉往旁边退了一步，子弹擦着额头飞了出去，在脸上留下了极长的一道疤。

　　“哈哈，真不好意思，让你破相了。”男人张狂地笑道，准备再补一枪。

　　娄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右眼就模糊地看到一抹赤红色。

　　躲不掉了……

　　娄霖干脆不躲了，提着镰刀就往男人的方向飞奔过去，但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子弹射进眼睛的刹那间，它绽放了，化为无数蓝色的花瓣，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靠！这时候易主干什么，你TM主人不是她啊！”男人对着棺材里的沙漏破口大骂，他感觉事情的麻烦程度已经无法预料了。

　　虽然没瞎，但娄霖的感觉并不好，已经严重受损的左眼开始有种被撕裂般的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啊！”娄霖捂着眼睛，逐渐控制不住表情了。

　　这就像是植物成长的过程，生根，发芽，开花……

　　娄霖颤抖地直起身子，她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的左眼开出了一朵蓝色的花，有许多细小的花瓣，在鲜血的浸染下，这朵花犹如长在黄泉中的曼珠沙华，有种奇异的美感。

　　“你……”男人跟见了鬼一样，他拼命朝女孩开枪，但结果都一样化为了花瓣散落在她的周围。

　　娄霖如今只有一个念想，他必须死！

　　她顶着数发子弹冲了过去，像在寻死，男人的脸色阴沉，见子弹没用，他把手枪往上一抛，手枪的形状也随之变化，在转动中变成了一把匕首。

　　他用匕首挡下了镰刀，二人僵持着，娄霖自知再等下去会死在这，所以，她主动后退一步，将镰刀从身后换方向砍了过去。

　　“呵！”男人毫不客气地嘲笑道：“蠢啊。”

　　他向上一跳，踩住镰刀，用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娄霖面前将匕首捅进了她的腹部。

　　生怕她死不了，第二次，男人抽出匕首捅进她的心脏。

　　“哈……”男人刚想大笑庆祝自己的成功，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发不出声音了，口里开始吐出大量的鲜血。

　　男人看见了，看见自己脖子被刺穿了，那是一把黯黑色的镰刀，上面铺满了盛放的矢车菊。

　　…………

　　“你说谁死了？”

　　“【工人】派出去的人，好像等级挺高。”

　　“是吗……”他放下手中的手术刀，问道：“刚进圈子就杀人，那姑娘什么来头啊？”

　　“我只查到她工作时候用的名字。”

　　“什么？”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