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的季风口》柠焱

8、无解

　　　　8无解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简阳终于想起姜宇是谁了……
　　李小娜的日记本里有几张大头贴。她跟一个短发少年的合影，还曾被简阳拿着取笑说两个人很般配。当时小娜害羞的脸红，反驳说不是他想的那样，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原来那个短发少年是女生……
　　原来她就是姜宇。
　　简阳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他妈妈生气骂了两句，见儿子脸色难看也没多说什么，叫窝囊老公下车坐公交回家。
　　“姜宇，谈谈吧！”简阳拨通姜宇电话第一句，没有任何铺垫。
　　她背靠围栏，“江边步行道起点，我在那等你。”
　　二十分钟后，简阳站在姜宇面前，双手握拳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动手。但只要想到乐乐那么小的年纪，以后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照着她脸上挥了一拳。
　　“你恨我，也不该对一个孩子下手！”简阳怒吼出这句话，却收到了那道冷漠且不屑的目光。
　　沉默片刻，姜宇发疯一般捂着肚子狂笑。
　　那瘆人的笑容引得路人侧目。
　　“怎么？伤到你的软肋知道害怕了？李小娜的命就不是命？”姜宇眼里的刀意清晰可见。
　　“我赔钱了！也关进去十五年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揪着这事到什么时候？我难道，就不应该有新生活吗？”简阳声嘶力竭为自己辩驳，听起来有些可笑。
　　谁的命不是命呢？
　　小娜只值银行卡上一串数字，和剥夺他十几年的光阴吗？
　　简阳清楚自己于情理有失，却从未想过低头产生悔意。能用钱能摆平的事是周围人的逻辑。所以当时早过了18岁的年纪，硬是被改成16岁保了一命。在赔偿谅解环节，也找了说客多次拜访小娜妈妈。
　　十几年前的旧事，姜宇此刻重提显得很碍眼。
　　人们常说，活着的人要往前看。但姜宇就认这个死理，如果恶不报就加倍还于子嗣。可是在事故发生的瞬间，她本能去抓住乐乐。那一刻，姜宇明白自己的执念真碎了。
　　而她答应简阳见面，也无非是把积攒的怨念还给他，说的好听点是为了叫醒一个没心的人。
　　三拳打在简阳脸上，发懵不伤脑，震慑效果也达到了……
　　他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瞪着充血的眼睛无声反抗。单凭姜宇出拳速度和姿势一看就很专业，他也只能闭嘴闷着目送她离开。
　　幸运的是乐乐当天晚上醒来，第一句话问妈妈，姜宇姐姐在哪里。非要视频看见才肯安静下来。
　　乐乐对姜宇的感情是真实的。
　　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满是惦念的眼神，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姜宇知道自己必须要启程了……
　　姜宇消失第二天，也是简乐乐收到全面体检报告的日子。
　　陈冉蹲在楼梯间嚎啕大哭，简阳看着纸上癌症两个字一言不发，。
　　躲过一劫，并不是他足够幸运。而是生活一点点出手打磨，到他如履薄冰求助无门呼天抢地时，生活成了折磨至遥遥无期。还报自身的意义此刻得到升华。
　　治疗半年，初春一个安静的夜晚，乐乐抱着姜宇邮来的拍立得照片，安静的永远沉睡了。陈冉第一时间给姜宇打了电话，两个女人同时沉默着。最后姜宇留下一句，把那张拍立得随乐乐一起吧。
　　曾经乐乐说很想看日出，金光洒满大地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姜宇离开后，骑着摩托四处流浪拍照。路过有信号的地方，她会把视频和照片传给陈冉转达给乐乐。后来收到乐乐病故的消息，姜宇到了云南决定留下来。她留在客栈当帮手，偶尔录视频发朋友圈，时隔三个月才给罗北打了一通电话。
　　罗北累的躺在宿舍床上休息，手机搭在脸上还没醒透。
　　姜宇靠着落地窗看着雨后露出的天空。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你那边晴天吧，开春还是冷的，多穿点。
　　—还说我呢，你骑摩托摔车伤到手腕好了吗？等我攒够七天假一定去你那玩个够。鲜花，水果，晒太阳，晚上围着篝火撸串喝酒……
　　后面罗北睡着了。
　　姜宇听了很久，才悄悄挂断。收起手机，在面前的日记本上，写下第三个活下去的理由。小北很累，我们都是很要强的性格。
　　时间走到初夏，陈冉换了个城市生活。她把简家三口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还是听以前的邻居打电话时讲起，简爸中风住院，简妈摔了一跤需要坐轮椅，一起住进了养老院。乐乐走后，简阳总是出去喝夜酒。被摔车的摩托带了一下，后脑勺撞在路边道牙，连抢救的机会也没轮上。
　　命运似乎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看完陈冉发来的消息。
　　姜宇苦笑之后扛起扫把，走向后院的石板路一下一下，不知道在扫地还是在扫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