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记得我》柿柿绵羊

6、如果

　　第六章

　　许执也关掉直播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电脑桌，而是坐在电竞椅上看着那盒草莓蛋糕发呆。
　　前额略长的发梢垂下来，在他的眼睛处汇聚成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起身拿来了蛋糕附带的勺子，开始一勺一勺挖着吃。
　　尽管是在吃甜食，他的眼睛却也垂着，脸上没有多少享受和喜悦的神色，看起来像只是在机械性的进食。

　　吃到最后，许执也像恍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拿过手机给没剩几口的蛋糕拍了张照，却又在翻看这张照片，看到画面上不太好看的“残羹剩饭”时，眼里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懊恼。

　　刚想收拾收拾休息，电话铃声却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祝久。

　　“喂，许执也，出来喝酒啊。”

　　祝久祝久，这人人如其名，是个特别喜欢组局的朋友。

　　“你找我没别的事是吧？”许执也揉着眉心没好气地说。

　　“哎哎别挂啊，”祝久认识他好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出来吧，咱们也俩月没见了。”

　　许执也看着因已经待机而漆黑的电脑屏幕，里面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突然特别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行。”他答应下来。

　　-

　　约定的地方是个清吧，也算祝久识相，没选特别吵的地儿。
　　许执也不喜欢热闹。

　　祝久一见他，就大大咧咧跑过去搂上了，活脱一纨绔世子爷。
　　“不是我说，你最近忙啥呢，连见我都没空？”

　　许执也坐下抿了一口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意思是在说：我还能干什么？

　　祝久讪讪地笑了笑：“嗨，你这人还是那么不幽默。”
　　他拿起酒杯，跟许执也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喝得猛了——祝久龇牙咧嘴的，却还不忘调侃许执也：
　　“怎么，还没找到你那白月光？”

　　听到这话，许执也周身的气压顿时下降了不少，酒杯“砰”地放到桌面上。
　　“怎么，你想帮我找？”

　　祝久根本不怕他这样，凑过去，真心献策：“也不是不行啊，真的。”
　　“我们家那么多店呢，贴个寻人启事还不简单？”

　　许执也气笑了，“我是找人，不是通缉。”
　　“嗨，不都差不多吗。”

　　许执也懒得反驳他，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怎么了你这是？平常跟我出来也不喝这么多啊？”祝久看他状态不对，又凑近了点儿观察他。

　　许执也面前缓缓进入一张脸，随即忍无可忍，张开手掌摁在他的脸上往后推。
　　“离我远点儿。”
　　许执也收回手，沉声说：“……她今天过生日。”

　　祝久在一旁悄悄咋舌。
　　怪不得呢。

　　“哎呀，你这么想，”祝久语重心长：“今天过生日，那她肯定很开心嘛。”
　　“她开心，你不应该也开心点儿？”

　　许执也点点头：“我很开心啊。”

　　“……”
　　你开心个屁。
　　祝久无语，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说不定你哪天想开了，遇上命定的贵人，开启新生活了呢。”

　　许执也不置可否。
　　又几杯过后，他淡淡开口：“你爸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反正现在公司在我哥身上，他也操不到什么心。”
　　“哦对了，”祝久看了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爸前几天还去找我爸了。”

　　“哦？”
　　许执也应声。

　　别看他这样，祝久知道，他其实在乎的很。

　　“没事，他们俩就下下棋打打高尔夫，身体都挺好的。”
　　祝久跟他碰杯：“你不回去看看你爸？”

　　许执也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他估计也不想看到我吧。”
　　“哎，别这样说。我算算啊，从过年到现在，都半年了，他肯定想你了。”

　　许执也放下酒杯，身体后倾靠到沙发上：“……他不缺别人看。有的是儿子急着要看他呢。”

　　祝久本来还要再劝几句，看到他闭上眼，也不欲多说了。
　　终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

　　许执也的酒量一向很好，也可以说，一向比祝久好。
　　此刻，他扶着走路歪歪扭扭的祝久，一路上给被撞到的人道歉。

　　因为提前给祝久的司机打过电话，所以只需要送到门口，路程倒不算远。
　　他婉拒了清吧的保安想要过来帮忙的服务，一个人把祝久扛上车。
　　——许执也知道，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祝久不喜欢陌生人碰他。

　　“司机师傅，麻烦您了。一定要把他送回房间再走。”
　　“哎哎，好嘞。”

　　送走了祝久，许执也却不想回家，一个人踱步到江边吹风。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的深夜，人流量少得可怜。

　　晚上的江边布满霓虹，万盏灯火隔着江水相呼应，远远看去又齐齐倒映在水里，融合成一片光影。
　　风一吹，这些光影就波光粼粼地晃动起来。

　　许执也一扇扇窗户望过去，心里却什么都没想。

　　小时候，每当他心情不好，就喜欢跑到江边看窗户、看灯光。
　　他觉得每一盏灯光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些是温馨的，承载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有些是忙碌的，映照着加班的希望和压力；有些是冰冷的，吵架和暴力会在灯下上演……
　　还有些，可能是为没回家的人、找不到的人留的。

　　想象着这些故事，许执也的心情就不会再因为父母而那么糟糕。
　　可是现在，做直播做久了，他偶尔也会厌倦灯光。

　　他转了个身，任由江边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似乎这样，他就不会再总是想着她。

　　-

　　虞眠生日过后的几天都是雨天，天气阴沉沉的，让人生不起出门的念头。

　　那天的生日直播虽然让虞眠觉得很凑巧，但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巧合，索性不再多虑这件事。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在现场，只是看的回放，所以没有那么激动？”
　　虞眠咕哝着，打开她正回顾的老剧。

　　她的共情能力一直很强，常常跟着剧中人物哭，跟着剧中人物笑。
　　意犹未尽之时，还会专门去搜索剧中的主题曲拎出来听，延伸出剧中未尽的情感。

　　音响循环播放着《偏爱》，虞眠跟着轻轻哼唱，顺手转发到微博中去。
　　她有一个微博小号，关闭了私信和评论功能，只用来记录自己的心情和日常生活。
　　每隔一段时间她也会往回翻看自己的微博，虽然时间不能读档和永驻，但用文字写下的回忆是可以随时提取的。

　　虞眠之前通过微博交到过很多网友，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多数的网友都弃用了小时候的账号，不知哪一句聊天时的“再见”便成了永远。
　　她不舍得删去之前非主流时期的微博，也无所谓在关注里留着一堆再也不会登陆的人，所以只是关闭了所有能找到自己的途径，简单的把账号变成了自己的记录簿。

　　她慢慢往前翻着帖子，突然接到许思灵的电话。
　　“来我家玩呀？我刚买了游戏机。”

　　虞眠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事，于是答应下来。
　　许思灵的家并不远，虞眠出门骑着共享单车就慢慢悠悠晃过去了。

　　刚坐下连好游戏账号，许思灵就语出惊人。
　　“绵绵，我要去相亲了。”

　　“什么？相亲？！”虞眠拿着游戏手柄的手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愁容的许思灵。

　　“是啊，你说我妈是不是疯了？我才多大，这就赶着我去相亲。”

　　“确实是有点早。对方是什么人？”

　　许思灵扔下游戏手柄，一下子瘫在床上：“是她好姐妹的儿子，这也是我妈这次无论说什么都非要让我去的原因。”

　　“那你去看看呗，吃顿饭而已，回头搪塞过去不就好了？”

　　听到这话，许思灵瞪了虞眠一眼：“说什么呢你！我现在可是有心上人的，我这么做可是对他不尊重。”

　　虞眠眼带调笑地看她：“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你明明知道的！”许思灵结结巴巴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呢。怎么突然承认啦？你和你家老板发生什么了？”虞眠用肩膀撞了撞她。

　　“不是，就前几天，他有个宴会，让我当他的女伴嘛。”说到这儿，许思灵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说……他既然邀请我了，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喜不喜欢你，你还感觉不到吗？”

　　“我不确定……但是他确实对我挺照顾的。所以现在怎么办啊，我又去当人家的女伴，又去跟别人相亲？”

　　虞眠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吧，你们又没确定关系。”
　　“那不行！我对感情可是相当忠贞专一的！”

　　跟许思灵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虞眠哪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虞眠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是不是想出办法来了？直接说吧。”

　　许思灵一下子咧开嘴，抱住虞眠的胳膊晃了晃：“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你听听啊，我是这样想的，我先答应我妈妈，然后相亲那天呢，你跟我一起去，一到我就有事先走，你帮我把那一顿饭吃完好不好？”

　　虞眠没听完就忍不住无语：“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哪有啊！这样的话，我的离开有你帮我证明，而且也不算放了那男生的鸽子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后续你跟那个男生也不会再有任何沟通，我这边应付他两句就完事了。这年头，谁不是被爸妈逼着出来相亲的？”

　　虞眠看着她井井有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等许思灵不满地看过来，她又收起笑容严肃的点点头：“好，逻辑天才，那我勉强暂时同意了吧。”

　　许思灵立马两眼放光，一张娃娃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扑扑：“OK！今天晚上我请你吃大餐，想吃什么随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