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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掌座心情很不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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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荒一线天。
夜风袭袭,明月当空,风声在林间穿梭呜咽作响,远处山脚一片毒雾翻滚不断,雾内有野兽凄厉嚎叫,散发出阵阵刺鼻气味,方圆百里土地焦黑,寸草不生。
有黑影从远处几个跃步蹿了出来,树林后早早埋伏了两人,如满弓之箭一瞬而发将黑影扑倒在地,那人被压制住喘着粗气挣扎痛骂:“尔等卑鄙小人,之前说要放过我,现在又从哪个犄角旮旯跳出来抓我!”
雀英一把按住他的头死死压在地上,恶狠狠道:“谁让你鬼鬼祟祟三番五次妄图暗杀我家掌座,快说,你到底是哪里派来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明索性不再挣扎紧紧闭住双眼,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桧藤从腰间拔下一把短匕抵住那人脖颈,锋利的刃刺进皮肉,血丝渐渐洇出。
“这小贼果然有意思。”身后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到了三人耳边,却如惊雷一般炸得他们脸色一变。
雀英闻声神色肃然,急忙放开地上那人,桧藤收了匕首,两人冲着身后悄无声息不知何时来此的男子单膝下跪。
“见过掌座!”
无明蜷缩着爬起来,捂着脖子上的伤愤恨地看向眼前人。
男子一身精干的金丝描边的玄色武衣,剑眉压着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如削峰,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这张脸秾艳美貌,眉宇间却带着化不去的阴戾,额头与鬓角的发被编成了细小的辫子攀在发髻,一条长长的珠串将其缠起来束成高马尾,余下的黑丝如墨氅倾斜而下直至腰间。
他缓缓走向地上苟延残喘的无明,微微弯腰,盯着那人的眼睛毫无感情地问道,“无明,本座问你,谁派你来的。”
墨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无明的眼睛,一圈金色华光游走在右眼瞳仁,瞳仁霎时褪去墨色变成金色,在黑夜里溢出金色流光,无明眸子里倒映着金色的光,神情渐渐涣散,呆愣愣道:“镇王……”
“还有吗。”他继续诱道。
“还有师……”
“不!我不知!卑鄙小人!”无明突然回了心神,一口黑血吐出,他满眼恨意猛地伸手揪住黎沅的衣领,“你不过就是中州养得一条狗而已,你若敢伤我性命,待我师尊知晓,定是你绝命之……时……”
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无明瞪大双眸低头盯着自己空洞的胸膛,他那颗热气腾腾的心被攥在了黎沅掌心,鲜活有力的在他掌心一下又一下跳动着。
无明难以置信地抬头吐出一口血,黎沅眉梢微挑,笑道:“本座等他来。”
手指用力一捏,心脏在指缝间四分五裂,鲜血顺着冷白的手指喷涌而下滴在地面。
“将他扔进荒山毒障给那些雾兽加个餐,连同这颗脏心。”黎沅冷冷的将手中肉块松开,桧藤急忙接住,雀英递上一块白色帕子,他漫不经心地拿过擦拭着手上的污血。
雀英愤愤道:“好一个镇王,咱们还没找上门去,他们倒是先找过来了。”
黎沅垂眼看着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手,眉间戾气又增了几分:“找几个最近闲着的,随我去中州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闻言兴奋地互相对视一眼,跪拜在地异口同声应道:“喏。”
千里之外,狭小的室内亮着几根烛火,烛影绰绰,无数块刻着姓名的玉简被丝线垂钓于房顶,一白衣老者于玉简下面壁结印,端坐于蒲团之上。
风细细地吹进来,垂挂的丝线微微晃动,一块玉简咔嚓一声兀地开裂,其上刻着无明二字,破碎的玉简内散出一道魂光飘进老者眉心。
老者睁开眼,脸上痛意一瞬而逝,随后叹息一声再次闭目入定。
琼玉楼内,上等的包间,店小二点头哈腰殷勤地招待着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穿着很上档次的沈霁和小桃。
“您二位可以尝尝咱们琼玉楼的招牌菜,蚂蚁飞天,老猪上树……”
“噗——”沈霁刚喝进嘴的茶立马喷出去。
小二面不改色保持微笑,拿过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
“这都是谁起的菜名。”沈霁大骇拍桌而起,如此高级的酒楼,起菜名的水平怎能如此粗鄙,他一把抢过小二手里的菜单翻了几页,羊肠绕柱,鱼骑荷叶……啪的一声果断合上。
“随便吧,你就给我们随便上几样能吃的吧。”沈霁无力地坐下,又重复了一遍,“正常的,能吃的。”
“好嘞,二位慢等。”小二端着菜单笑眯眯退出了包间。
沈霁捂着脸痛苦极了,小桃坐在他对面笑得前仰后合,自家少主是骊山出了名的爱风雅,起什么名字都爱文邹邹的引经据典,让他看见这种仿佛大字不识的菜名比杀了他都难受。
小桃正笑着,耳尖突然动了动,神情静默下来,脸侧向门的一边,双手拢住耳廓闭上眼仔细听着。
骊山妖修炼上了地境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独门法技,而小桃的法技就是千里听音,心里想听的事情只要千里内有人提及,便会自动将声音递到耳畔。
虽是法技,但小桃掌握不精,遇到专门隔音的屏障就听不见了,若是灵力低微的修士说话还是可以听到一些。
沈霁知她半吊子水平,端着茶杯的手一动不动,生怕干扰了她。
小桃猛地睁眼正色道:“公子,有人说琼玉楼手下的牙行这几日便要进行易物了。”
以物易物,以物易金,以物易事,这是琼玉楼里牙行的规矩,只要物品持有人同意交换,这桩买卖就达成了。
这里面一定就有追魂珠的消息。
闻言,沈霁轻扣了几下杯子,垂眸看着杯里的茶,它们浮浮沉沉上来下去,最终在水面飘成一个刀型图案。
以茶问卜。
“大凶啊,看来有人要请君入瓮了。”
说完,茶叶兀地散开沉底,沈霁一口饮尽。
无双城外传送阵亮起,从阵里踏步走出九人,为首的一身玄金纹黑衣,面容极美又戾气深重。
“闭月。”黎沅唤道。
一旁的黑衣婢女上前应声:“主上。”
“你带着他们去镇王府转一圈,将无明的师门揪出来。”
闭月犹豫了片刻:“可是我们都走了,您身边就没人了,若是……。”
黎沅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冲几人挥挥手,幻化出半张雕银面具挂在了右脸上,一双凤眼冷冷扫了她一眼道:“你还是担心担心本座会不会突然发疯屠了这无双城。”
说完他向前跨了一步,整个人化作一团黑色雾气消失不见。
闭月叹了口气,伸了伸懒腰扭头对身后几人说:“走吧几位,干活去。”
琼玉楼有温泉大大小小近百眼,每个汤池浸泡了不同的药材,药材不同功效不同,每年慕名来此泡温泉的人你推我搡络绎不绝,近百眼的汤池也不够人泡,只是再不够泡,有一处也是绝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那处汤池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单独开辟,前面连着一处三面环池四面游廊的水榭小院,云纹椆木雕栏连成回廊,屋上前檐挂着八尺宽的紫竹帘,用金丝串起挂在门厅,又以白云纱作挡,半遮半掩地垂下,任风拂过如云如雾,叫人看不清厅内景象。
黎沅闲倚在贵妃塌上,水红色的里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刚从汤池里出来的氤氲湿气,墨发闲闲散散披下,只用簪子简单的在头顶挽了个髻。
厅中摆着一只古铜色的香炉袅袅升烟,清冷又泛着些雨后特有的香草气息。
黎沅左手在掌心里咯吱咯吱盘着两个看起来黑黑的不怎么圆的小球,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香气极大缓解了体内密密麻麻躁动不安的疼痛。
墙壁两侧镶嵌的夜明珠让人如入白日,右脸的雕银面具反射出丝丝银芒,与另一边脸异常的契合,更生出一种妖异的美。
一旁的矮桌摆着一个写满香名和数量的简册,黎沅拿起扫了一眼又随手扔下。
刘培躬身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心底暗自捏着一把汗。
“这就是今年最后的香?”黎沅开口问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主上,这些就是今年琼玉楼全部的香录了。”刘培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
“往年的香都是什么时候补的。”
“往年都是青烟姑娘来制的,如今青烟姑娘还没回来。”
黎沅盘球的手停了一下,咯吱声戛然而止。
青烟早被他派去别处了。
咯吱声再次响起,刘培刚想说要不然从外面香坊采购些回来,却听见黎沅懒懒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
“去琼玉楼门前的告示牌贴一张制香榜,谁能制出我喜欢的香,琼玉楼就答应他一个条件。”
刘培领了命,连忙退出去找人写了张告示贴在了门口,又让人在楼内大厅显眼处张了榜。
他左看右看,生怕有不懂事的傻傻揭了榜,那位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保不齐再把小命给搭上。
眼瞅着人越聚越多,刘培只好在人群中举手高呼:“诸位莫急,诸位莫急,仔细看清楚这榜上的要求,切莫随意揭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