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佞臣达成协议后》池鸦

5、静湖村山神（1）

　　她微张着唇，悠悠往外吐着气，勉强将脑中上涌的晕意压了下去，才跟着那人往内进。
　　许知恒斜靠在一沉木黑椅上，那椅上披盖着一件貂毛大氅，旁边香炉袅袅往上升着烟，倒是衬得那人如诗如画了。
　　“江小姐有何事？”
　　他阖着眼，连头都未抬，敷衍问道
　　“许大人是何意？”
　　她眸色沉沉，内里还带着怒气愠色望着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闻她语中夹杂着些个人情绪，他才懒散的睁开眼，歪了歪头笑道
　　“江小姐，看起来有些狼狈啊。”
　　他如此说着，把玩着手中一串翠色的翡翠珠子，无甚其他动作。
　　“为何不让我进辽东矿场？”
　　她这话说的强硬，许知恒只觉好笑，打量着眼前人，似是佩服其胆量，随即道
　　“江小姐受了什么气，竟要往我许某身上发，一点规矩也没有。”
　　他语气也冷了下来，一双桃花眼此时带着戾气，直直的盯着她看。
　　“我需用辽东矿场的铁矿为许大人制造兵器。”
　　她见状只得强忍下心中怒气，揉了揉眉，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拒绝与矿监所合作的是江小姐，今儿又将手伸进了我太师府求见我一面的亦是江姑娘。”
　　“我倒想问问江姑娘安的什么心？”
　　闻言，她愤愤道
　　“大人此话未免太过欺人了些。”
　　“我替大人制造兵器，可大人却不许我使用矿场的矿，我要如何制器？”
　　许知恒似是失了耐心，直起身子，缓而站起，亦步亦趋走到她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缓缓道
　　“江小姐如此厉害，必然是能解决其中问题的不是么？”
　　“何必向我讨要那矿场？”
　　说罢，他坐在了她面前的桌上，支着脑袋，兴致恹恹
　　“够了，江小姐还是归家好好想想如何寻到矿吧，若是寻不到，告予我制作比那日更精细的铁器的方法，我也可在陛下面前为其求求情。”
　　“许大人这是非要过河拆桥了？”
　　那人不语，只是睁着双潋滟眸子，挑着眉看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江映清抿着唇，站在原地许久，见他无改变想法之意，才愤然拂袖而去，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此时更晕了些。
　　回府后，便是一夜高烧不退，第二日，她苍白着脸，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呕了出来，却也不得不撑着身子出去勘查未被矿监所收录的矿场，好在有其系统，不然寻个一年半载的也未必寻得到。
　　那许知恒刁难人，是报着必要从她嘴中挖出什么而来的。
　　二人自府中一别，少有来往，半月之期，因之前矿线为矿监所管辖，她无权使用，只能另寻矿脉，变得更为紧迫。
　　“宿主，查询到此地矿脉百分比为百分之十四，其中铁矿占百分之八。”
　　在太阳将要落下山头时，她脑中传出了今日响了无数次的机械音，额间都冒出了细汗。
　　此时她扶腰蹙眉望着即将起落的日月
　　矿脉稀少，之前出勤考察时露宿山涧是常有的事，原是打算就地寻个休息的地儿，忽见不远处有一村落，思量片刻便往那处走去。
　　那村落临山而建，临水而立，居于村内的多半是贩卖鲜鱼的鱼民，靠近山脉处，地面与山间被浪冲出一条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在涨潮后，内里会蓄满因潮起带上来的活鱼，故叫鱼洞。
　　村口见有人来，出来迎她，一面相淳朴，皮肤黝黑的少年笑着道
　　“姑娘是来游玩的吧。”
　　“是，附近可有些什么好景色？”
　　她礼貌回道，那少年笑指不远处的渲泄而下的瀑布，又指了指她身后的静湖
　　“姑娘所见之处不都是好景色罢。”
　　她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的鱼洞，认真道
　　“我喜欢看这模样的，附近可还有更大的？”
　　那人听了，脸上那副热情笑容瞬而变得怪异，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些猜疑，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后不耐道
　　“附近没甚么鱼洞，那些都是村民自己开辟出来储水的。”
　　“天色渐晚，姑娘无事便回吧。”
　　说罢他便将身上的担子卸下，誓有她不打道回府他便一直守着她的意味。
　　江映清见状，便不自讨没趣，大约走了些路程，见那村口都聚成了个小点，还见有人影在其晃动。
　　她找了一草垛，靠着休憩，直至临近三更是，露霜沉重，村里火光熄灭，归于沉寂，她才蓦的起身，走向那处。
　　鱼洞狭小，仅够侧身而入，她举着火折子缓而走进，山涧潮湿，映着她的火光摇曳。
　　兜转了许多圈，未见甚有用的消息，停歇时见周围石壁陡峭，有着天然之美感，正欲呼系统检测时，洞内传来了动物啃噬着什么的声响。
　　洞穴内有洞穴生物再正常不过，可是这啃噬声昭示着内里那个生物体型庞大。
　　她放慢了步子，屏息靠墙，欲出洞，却闻那啃噬声默了下来，那东西似是带着水渍声朝她这处来。
　　她心中警铃大作，从腰间掏出软剑，在那东西即将逼近之时猛然冲出，压住那东西心脉处。
　　凑近了才能依稀辨出那东西模样，居然是个身着白衫的男人，此时衣衫褴褛，嘴边渗着还未擦尽的血。
　　见她骑于身上，胁着命脉，也不反抗，只双眼无神的扣着地上的碎石，似是不安的野兽般呜咽着。
　　江映清见是个失智的活人，便撤了手，匆忙反身欲出洞，却听见脑中机械音道
　　“宿主，检测到此地矿石比例为百分之七十二，铁矿为百分之五十三。”
　　她欲出的脚步顿了顿，试探性回头，见那人毫无威胁性的蜷缩在那处呜咽着，便定了定神，反身往内里走去。
　　原是狭窄的的小道经一处岔口后变得豁然开朗。
　　头顶结着密密麻麻垂下的钟乳石，此洞未经开采，壁上闪着银蓝色的亮光，伴生矿的亮光在夜中比月色还要亮眼。
　　她心中一动，愈往深处走，想要寻到完整的矿脉，惊起一片蝙蝠。
　　终于在几近尾部时，看到了那一抹皎白色的石英石矿脉，长而宽的一片，绕山脉一圈，如同绸缎般轻盈。
　　此时眼前一暗，矿石的颜色愈深，星星点点布满整个石壁。
　　“宿主，需要用一健采集矿石功能吗？”
　　江映清犹豫了片刻，随即道
　　“不用。”
　　大量矿石无法随意带出入山洞，在未想好安置地方前，她暂未打算使用这个功能。
　　粗略捡了几块碎石当矿物标本，眼看外面将天光大亮，她快速往外走，在方才那处却没见那人。
　　本是与她不相关的罢，不待犹豫，她欲出洞时却见洞外火光摇曳，乌泱泱一群人此时堵在门口，正待她出来一般。
　　为首那人便是今日村口堵住他的少年，此时他满脸愤懑，手中的斧头高扬，示威般敲向一旁的石壁怒喝道
　　“乡亲们，此人为外来人，却欲夺走我们赖以生存的鱼洞！”
　　“外来人总是贪婪不知足的，得到了一点就想要得到更多！”
　　江映清这才见，鱼洞旁摆着一歪斜的牌子，上刻着“张家洞”四字。
　　“我无意与你们夺鱼洞，只是做些物质勘察罢了。”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的碎石，那人却不屈不挠，强硬道
　　“谁知你身上有没有藏什么，要让我们验了才能走！”
　　说着便要动作，江映清眸色一凛，脸色沉了下来，一柄刀骤然出鞘，逼近那人
　　“你岂敢动我。”
　　她眼中闪烁狠意，一旁原欲向她靠近的村民们见状都吓得离她远了些。
　　只有被她挟持住的那人哆嗦道
　　“你要是敢动我，山神大人会降下神罚的！”
　　她正欲说些什么，身后一道更大的影子拢住了她，那人伸手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巨大的力量迫使她手中短刀滑落。
　　那人离了钳制，见她身后的人又惧又喜，手脚并用向后爬着，嘴里还不停叫喊着
　　“哈哈哈哈！山神大人显灵了！想要抢走静湖村的外来人都会死在这里！”
　　众村民见那人，均是与他一般反应，将手中的燃烧着的火把纷然往他们口中所敬仰的山神身上丢，灼烧着那人因长久不见日的白皙皮肤。
　　粗糙的双手不收力度的捂住她的嘴，愈发收紧，似是被他们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一般，将她往洞内拖拽着。
　　因窒息昏厥前刻，她只见天光乍亮，火光蔓延。
　　江映清以脸着地，光洁的额头埋在尘土里，将那张玉壁般的脸衬得愈加圣洁。
　　待她幽幽转醒时，约莫已经到了酉时，那所谓山神正坐在她的一旁，啃噬着一只生鱼，似是刚从水中捞出的，还在晃动甩尾。
　　见她醒来，他略带迟疑的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将散落身边的活鱼往她那推了推。
　　“你……是什么人？”
　　她艰难爬起身，试探性问道
　　那人沉默不语，突然脸色一青，胸口猛烈起伏着，似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
　　江映清见状，微微向后躲闪，却见那人起伏幅度越来越大，几近整个人都在耸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