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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海口(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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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四周,静谧的林中无人的活动迹象,倒像是甚么恶鬼将他的命给索去了。
“方才,你们有看到什么人进轿子么?”
他眯着眼,不耐的问拉马车的车夫,那人缩着脖子,用力摇头道
“回大人,不曾见,只是方才颠簸了一下,见里面发出了响声才去看,不曾想……”
他说到惊恐的地方,噤了声,不安的望着眼前的人。
众人面上霾色深深,许知恒亦是一派烦闷之色,因出发的较晚,眼见已是太阳落山的时辰,看着周围静得吓人的林间,他高声喝道
“往前十里,在淮阳落脚!”
……
“客官,要几间房啊?”
一行人熙攘着进了一间淮阳城中看起来最为热闹的客栈,说是最热闹,却也不过寥寥几人坐在内里,吃着凉拌黄瓜。
那掌柜的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的模样,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十间。”
许知恒从腰间摸出一袋银子,放置在柜台上,那人敷衍应了声,收下银子便让他们住了进去,众人见状,纷纷一脸诧异。
若是放在圣京的客栈,一次性订了十间房怎么看起来也不是如此脸色。
“江姑娘,我怎么觉得,这城中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程辞附耳在她耳边说着,江映清点了点头,认同道
“确是如此,不知为何。”
话间,她望向许知恒,却见他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二人就这么对视许久,终究还是他先败下阵,将头扭至一边。
“时日已晚,还是先休息吧。”
几人欲上楼之际,一行人却浩浩荡荡的到了客栈门口,为首的人狠踹了一脚门,吓得屋中女眷尖叫起来,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惊,频频望向那处。
只见一个着墨色锦衣,头戴玉冠的人阔步走了进来,脸上尽是富态,走动时,身上的肉还会微微颤动。
“交税了啊。”
几名人高马大的侍从从外走来,皆是八尺汉子,此时齐刷刷站一排,竟是有些骇人。
“官爷,这就给您。”
那掌柜的立马起身,从柜子中颤颤拿出方才许知恒给他的那袋子银钱,从里面取出几枚放了回去,其他竟尽数交予那人。
那人冷哼一声,接过随意看了看,交予了一旁服侍的人,又猛而转头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只见他们一等人衣着精细,尤其许知恒额间的錾刻着凤凰的金牌抹额,他紧盯着那物件看,又望见一旁神色淡淡的江映清,脸上露出些狞笑。
“这是新来的吧,怕是不知道我们淮阳的规矩罢。”
他身周的人将内里用餐的人尽数都赶了出去,又有人拥簇着他,坐在了他们一行人面前的椅子上,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看他们。
“来了淮阳,先交税。”
程辞闻言,顿觉莫名,于是乎接话道
“甚么税?圣京都未曾收过过路税,淮安倒是收起来了?”
那人身旁的侍从忽而用手中大把金刀,狠震了震他身旁的桌椅,惊得连地都在震动一般。
“谁允许你等插话的?”
他怒声呵斥道,面色不善
“哦?我竟不知淮安地界还要收过路税?”
许知恒往前站了站,冷冷道
“税监姓甚名谁?张榜在何处?皇令在何处?”
那人闻言,嗤笑一声,竟当真面不改色道
“税监是何名讳用得着和你们这等不知名的小人物言之么?”
“张榜皇令都在街头榜处贴着,尔等谁敢不从,不从便是谋逆,杀无赦!”
他拍案而起,几个侍从将他们几人围了起来,见状,江映清将身后的人拢了拢,双眸沉沉望着他。
见她如此模样,那人摸了摸下巴,一脸猥琐的望着她道
“若是无钱缴税,为税监大人上贡一个美人儿也是可以抵税的。”
闻言,许知恒忽而猛冲上去,狠力往他的脸上挥去一拳,他的速度极快,众人皆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被掀至了一旁的墙面上,呕出口血来。
“你竟敢对我动手!”
几个侍从见状,立即去扶他,他趴在地上怒声叫着,另外几人见状,立有向其挥拳之意,江映清迅速抽出剑,削下打前阵那人的胳膊。
霎时血水四溅,那人躺在地上惊声惨叫着,程辞几人被其护在身后,眼中带着崇拜之意,似要冒出星星。
“你想做什么?”
她沉声道,此时许知恒怒气不减,也抽出剑来欲要向前,那人见状况不对,管不得身上疼痛,立即起身往外跑去,嘴里还喃喃道
“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携一群人消失在客栈中。
旁边一直瑟缩在柜子后的掌柜见人走了才敢冒出头,见他们几人伤了那人,满面急色道。
“你们,今天晚上过了,便快走吧!”
“掌柜的,为何要赶我们走?”
江映清收了剑,缓步走到柜台前,放柔了语气道
那掌柜颤巍巍的抬头看了看她,才畏缩着说
“你们今日伤了税监,明日他们必会来找你们麻烦!”
“他们一行人借着皇令在此横行霸道,全然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了。”
“不必说了,明日我也不会卖房予你们住了,明天便走!”
说着他摆了摆手便不再说其他,躲在柜旁的一软垫上喝起汤药来。
众人面面相觑,后而又望向许知恒,待他发话
“无妨,那便等明天他们来寻我们便是。”
许知恒敛了剑,蓦地出声,欲往楼上走时却以余光见她也缓而站起。
只是手却紧捏着受伤的腿那处的衣摆,蹙着眉,似是十分不适一般,他这才发觉今日她已走了许久,多半是有些难受的。
见状,他有些懊恼,顿了顿,才缓步至她面前,单膝背对着她跪在地上,闷声说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上来吧,今天先去休息。”
程辞几人这才记起,她身上还带着伤,方才还要持剑护他们,纷纷面带担忧望着她。
江映清见他如此模样,沉沉望着他的背影,想到昨日他那副受伤的神色,终究还是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多谢许大人了,我没事,自己走便好。”
她这话说的软和,尽量让他不觉有何。
说罢,见他也起身后才一瘸一拐的在程辞一行人的搀扶下欲往楼上去,她那处似是肿了起来,此刻每走一步都微微刺痛着,寸步难行。
她额间渗出涔涔冷汗,紧了紧握住程辞衣袍的手,喘了口气,才准备继而往上走。
忽而猛的被人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跌进一个冷冽寒香的怀中。
几人被他这么一动作,都吓了一跳,眼见着许知恒表情冷冷的抱着她在怀中,不由得惶恐结巴道
“许大人,要不还是我等来吧。”
那人却是不发言语,沉着面色,稳当当的将她往房中抱,众人看着许知恒一派不悦之色,均是低着头不敢言语,只得目送他们二人上楼。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便是,这样影响多不好?”
她挣扎着,欲要下来,那人手臂却愈发收紧,只见他面色不善的斜睨她一眼,忍着怒气道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疼得快要走不动路了,也不愿让我帮你?”
闻言,江映清愣了愣,无话可说,也只得扭过头,不作言语。
到了房间后,他将她往床上放,动作轻柔着,生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好容易帮她打点好了屋中的东西,他才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出去时还不忘轻轻将门关上,仿佛怕惊扰她似的,出去后的步子却是沉重起来,将本就不算结实的木梯踩得吱吱作响。
她不禁扶额失笑,躺在软榻上放松下来,忽而想到今日晚上所出之事,却是笑不出来了。
那税监下手便如此跋扈,不敢想当他们面对普通百姓时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偏偏那人还言说自己手持皇令,她斜靠在栏板上,察觉自己的腿正隐隐作痛,仿若正在警醒她那人与何样的人作事一般,无奈长叹了口气。
原是不愿参与这个朝代的命运与变更,偏偏越陷越深,离她一开始的明哲保身远了许多。
思虑间,沉沉睡去,夜半似是还因伤口的发炎,而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时似是有一双冰凉的手覆于她的额上,说了许多的话,她费力睁眼想要望见那人的面,却始终看不清。
昏昏欲睡之际,只闻见有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江映清。”
“我在。”
她忍着身上的不适,勉强应了声,便不省人事,第二日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还是楼下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才将她吵醒。
醒来时,浑身已经舒爽了不少,她撑着有些发软的腿脚,勉强往下走,却见一群人来势汹汹,而所对的一众白衣公子此时也是愤愤与那人理论。
“你们早些时候不是已经来过了么,为何此时还要来寻我们的麻烦?”
那为首之人恰是昨日来寻他们麻烦的人,她遥遥往下一望,见无许知恒踪影,心下了然。
“他被抓走是因为昨日你们伤人之罪,今日我是来收税的。”
“多少钱?”
恰时,江映清面色苍白的走了下来,她淡淡说着,风扬过她的衣摆,此时竟是有些精致的破碎感。
那人见她下来,面上又露出一副猥琐之色,笑眯眯的盯着她,从上至下毫不忌讳的打量着,似是在观赏什么玩意儿。
程辞面带愠怒,忽而站至她面前,挡住了他赤裸裸的目光,不客气道
“问你话你说便是,要多少,我们给你。”
那人闻言,不屑的打量着他,随即狮子大开口道
“五百两。”
众人面色一凝,他们虽拿着宫中俸禄也需要交税,可不过每年才约莫数十两白银。
程辞欲想理论些什么,却见身后的江映清身体不适的模样,只得咬牙切齿道
“我们给你便是。”
话间,他从腰间掏出了些银票,是许知恒临走时怕有些甚么特殊情况交予给他的。
“五百两白银,银票尽数在这里了,拿了便滚。”
那人旁边的人接过银票,恭敬递到他手边,那人仔细看了看,冷哼一声,忽而将其尽数甩到了他的脸上。
在他面色不善欲要上前时,那人轻飘飘道
“我说的是,黄金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