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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污名(5) ...

  •   她拖着受伤的腿缓而往他走去,一旁的凉砚清想要扶她,却被她拒绝。
      只见她恭敬行礼,淡然道
      “此信绝不可能是江大人写给我的。”
      “信中那人对女儿似是极尽宠爱,试问如若如此宠爱怎会舍得女儿去矿场受苦。”
      沈故文的眉松散了些,闻她继而道
      “小厮在我于矿场参与修缮活动时,共送过十数封家书,均在圣上赐赏后才往这处送,均在我屋内木匣中保存。”
      “而我刚去,便遇矿洞崩塌,性命垂危之际,都未有一封家书,未有一人接我归家。”
      “这样的父亲,怎会给我写如此情真意切之家书,即使当日受赏时,话语间也不过是不得已的讨好罢。”
      他扬手,要将先前数封信都取了过来,却翻箱倒柜都找不到她所说木匣。
      那人见状,脸上现出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随即又涕泪横流道
      “小姐,您怎能如此编排已故父亲。”
      “老爷变卖了所有家产,独留了您房内的东西不舍得卖,当时您执意要去矿场,拦也拦不住您啊!”
      闻者皆落泪,有人适时打开她的屋门,原陈旧破败的装潢此时恨不得连门框都镶上金,浮夸至极。
      江映清心沉了沉,手不自觉握紧了衣袖,回望众人,有甚者面露怒色,举起地上砖块欲向她投来。
      这江县令死得蹊跷,偏死前又是写甚遗书装潢甚房间,这几日似是有人制好的阴谋,等君入瓮。
      “这位嬷嬷,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如此污蔑。”
      那人煽风点火得厉害,闻此言,甚能从腰间掏出她幼时玩物,似是早早准备好一般。
      “老奴从小将您带大,您怎为了脱罪而相顾不识呢?”
      言尽于此,霎的门外群众煽动,忽而冲进堂内,往她身上丢着烂菜叶,臭鸡蛋,甚有人要将她扭送至衙门,边动作着边喊
      “你们大理寺顶不甚用,那我们就为民除害罢!”
      拥挤间,沈故文忙呼侍从挡来势汹汹之百姓,好容易才将众人分开些。
      他耐心喊着
      “我乃大理寺卿,沈故文,此案疑点颇多,大家稍安勿躁,我等必会查清!”
      可群人并不买他的账,嚷嚷喊道
      “此等祸害在世,我等寝食难安,谁知你是不是糊弄我们的话。”
      说着手中动作愈加,已有人去扯她的钗发,扭她胳膊,沈故文见状只得又往前站了些,有过激者将他脸都挠破了一个血口,他也依旧言辞恳切道
      “本官在此承诺大家,必在三日内破案。”
      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嗤笑,却终无人往前来了。
      他带着侍从迎着百姓出去,好容易等人群散了些,欲寻那人问话时,那老妪却是也不见了,似是方才混迹人群中走了。
      此作是笃定了他们三人查不出什么,竟是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了。
      他们的目的只为引起民愤,再逼得他查不出些什么,直接将她抓了认罪伏法。
      “沈大人,这下真真是将自己的名誉搭上了。”
      她蓦地笑道,那人闻言,脸色凝重
      “本官向来是非分明,此案阴谋昭然若揭,我必不能袖手旁观。”
      “江小姐,敢问你有甚办法证明你的清白么。”
      江映清鼻尖萦绕着府中淡淡的血腥味,思虑片刻,才道
      “先从府中家丁侍婢查起罢。”
      她在江府日日夜夜过得是甚么日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在银庄处寻了江府每月银钱发向何处的册子,才一家一家开始找。
      府中侍女数十人,小厮若干,江映清率先指了当日护送她去矿场的那名小厮。
      几人在去之路途,见沿途萧条,地上洒着些白纸钱币,零散落在各处,有一老妪默默扫着地。
      到了那户家门口,轻叩门,却迟迟不见人来开门,三人对视一眼,别无他法,决定今日做一回登徒子罢。
      借周边石头树,翻身而上,爬至矮墙上落下后,却见一妇人战战兢兢地将一些重物往门口挪,好容易大汗淋漓间堵住了门,回头看见他们三人,吓得几近要昏了过去。
      还是江映清疾步向前,接住了那怀香软玉,她骇极了,忙伸手推她,边推嘴中愈说些什么
      “你们快走,再不走我要报官了。”
      推搡间,她陡然开口问道
      “夫人,您可识得画像上这人。”
      说着手中画像倏尔打开,露出上面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她看见,眸中闪过悲悯,转而又变成极大的恐惧,手中动作愈加
      “快走!我不识得这是甚么人,快走!”
      “夫君,救命!”
      内里有人走动之声,不过片刻便有人举着斧头冲了出来,那人一脸怒色,挥着斧头就朝他们劈来,三人忙错身闪开,那刀刃堪堪擦过她的侧肩,那人是带了杀心的。
      见一斧不中,那人欲往这处劈来,沈知故一个错身捏住他的手腕,手中用力,那人吃痛,斧子掉落在地上,把那处的草地都劈豁了口。
      “你们不是之前已经来过了么?为何还来骚扰我们一家子。”
      说话间,内里跑出个还不及人腿高的小姑娘,扎着双髻,还别着个毛绒白球,摇摇晃晃跑来抱着那男人的腿,作瑟缩状往他身后躲。
      他见她出来,煞的将其护在身后,面带警惕的望着他们三人,旁边那妇人面色由惊恐变至悲愤,猛的跪在地上,往前爬至她脚边,扯着她的裙摆哭诉着
      “娘子,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经不起甚打击啊。”
      见状,那男人也携那小伢跪至他们三人面前,猛然磕头道
      “三位贵人还请高抬贵手罢!”
      三人慌将地上的人扶起,沈故文还欲说些甚么,却在江映清眼神示意下止住了嘴。
      “这位大哥,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那男人犹豫了片刻,见她眸子清冽,将怀中小伢交到了她母亲手中,才跟她走到内屋中,坐下商谈。
      “你有何贵干。”
      “画像上的那人你认识么?”
      她再次将那张画像掏了出来,放置在桌面上,那人却是像看见甚烫手山芋般,猛的将起甩开,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们若觉得我不认识就不会来寻我们了,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这几日他们一家都活得战战兢兢,出去买菜都不敢抬着头,仿若一抬头就可以望见,有人阴测测的盯着他们。
      “他涉及了一命案,我们需要找到他。”
      江映清察觉面前人的恐惧,直直盯着他,仔细观察间才见那男人的耳朵被削掉了一只,此时虽用白布细细包裹过,却依能从丝丝血迹看出是新伤。
      “他已经死了,不用找了!”
      他猛的喊了一声,随即有些恐惧的环顾了四周,几近是草木皆兵的状态。
      江映清见状,自知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抿嘴起身,在桌上留下了一袋银子,淡声道
      “早些搬走吧。”
      那人望着那一袋银钱,眼角似是有泪,嘴唇煽动着,欲说些什么,许久,咬了咬牙,收下了那袋钱,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
      无果,她只得默声走了出去,只见他们出门时,那两人皆是一脸颓靡的站在那处。
      “沈大人怎么看?”
      他自出来后便是一脸严峻,那一户人口中所言,似是先前就有人来过,且对他们进行了威胁。
      “从他们嘴中应该是得不到甚消息了。”
      出去时,那老妪还在那处清扫,见她孤身一人,又在这附近,她便上前问道
      “婆婆,附近那人家怎么了?”
      那老妪见人喊她,缓而转动那浑浊的双眼,透过点点□□看她,眼带茫然道
      “你是……你是小翠么?”
      江映清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柔下语气,笑眼弯弯道
      “是我,婆婆。”
      闻言,她倏尔握住她的双手,老泪纵横,嘴皮颤着
      “小翠,快走……别回来了,那些人来过后,你张姐姐便再也不敢出门了。”
      “为何?”
      她四下看了看,拉着她的手往树荫下走里了些,悄声道
      “那日有人到他们家去,夜半将小漠带了出去,你张姐姐醒来时,只见屋中放着小漠的……,和一封信。”
      似是说到了让她害怕的景象,她身体微微抖着,面色苍白,随即忙道
      “你也快走罢,这里不是你能待的了。”
      说罢,她从腰间抽出一布包,内里层层叠叠包裹住的是几枚碎银,她将其塞入她手中
      “嬷嬷就这些钱了,应该够你走远些了,时间紧迫,快走!”
      她伸手推她,将她推出了树荫,随即作扫地状,只是不过片刻,脸上又复了茫然空洞的神情
      “小翠……小翠,快跑吧。”
      她呢喃着,过了一会,连小翠也不知是谁了。
      三人只得走远了些,欲寻下一户人家,可是接连去了几个,皆是大门紧闭,内里荒芜的庭院,早已楼去人空。
      寻人无果,已是暮色昏黄,三人只得将窝在客栈一天的少年带了出来,去寻些吃食,那少年原是不愿出来的,经不住她磨,只得一同出去。
      几人晃悠悠至了一家馄饨店,那老板看着朴实,一条汗巾搭在脖子上,见他们来,热情招呼着。
      那少年在矿场时鲜少有出来的机会,原本阴郁的脸出来后总算是缓和了不少,方才还缠着沈故文给他买了只纸鸢,此时正置于手中把玩。
      “沈大人,这孩子挺粘你的。”
      闻言,那少年立即停了手,一脸愠色道
      “甚么眼神,我哪里就粘他了,我已经十四了,还能用粘这个词么。”
      “还是半大的少年,怎就用不得了?”
      凉砚清淡淡笑着说,回头望她脸上神色
      “你偏帮江姐姐说话。”
      江映清不置可否,将老板送来的馄饨递至他面前,那馄饨还冒着热气,白胖的馄饨上均匀洒着吧翠色的小葱,好不诱人。
      他未吃过这新鲜玩意儿,原不屑一顾,在进口时蓦的眼睛都亮起了光,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沈故文望着他,脸上浮现自己都不曾知晓的笑意,便望着还边往他碗中夹了块牛肉,淡声道
      “慢些,无人与你抢。”
      正进的香时,旁边一桌的客人饭后闲余说道
      “你们可知最近发生的怪事?”
      那人见他神秘,忙凑耳去听
      “那江县令江府的小厮侍婢在县令上吊前一夜全被打发了出去。”
      “这有甚怪的,想必那县令已然想好了的罢。”
      “虽是如此,奇怪的是,那些人回家后莫名了没了音讯。”
      “原先有在那家做事的一对小夫妻找我定了些新衣,可是现如今,新衣制好了,却迟迟未有人来取。”
      江映清闻言,忙唤了其他人一声,三人细细的听,只闻那人又道
      “是有些奇怪,今日我还见有人从你说的那户人家出来呢,那人高高壮壮,还提着一个大袋子。”
      三人心中一惊,忙将银钱置于桌上,慌将他送了回去,便急急往那处赶。
      夜色寂寥,三人急驰间,只闻落叶飘落的声音,好容易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口,大门却微敞开着。
      江映清直呼不好,推门而进却是满目猩红,那夫妻相拥着,背上还背着装满粮食的行囊,腰腹脖颈间插着利刃,正汩汩往外流着血。
      两人的怀中拥着一软绵绵的身子。
      那扎着双髻,别着毛球的小伢满脸惊恐,两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头还似是刻意向进门这处扭了扭,好让进来的人可以望见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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