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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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看着贪食宫的豪华筵席，除他以外的六宗罪整整齐齐，其乐融融的像是一家人。
行吧，跟他对比一下，这六个可不就是一家的。
所谓人多势众，路西法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底气，在看到这个声势浩大的队伍后，瞬间清零。
偏却总有人挑衅，六位魔主跟他行礼后，阿斯蒙蒂斯就开了口：“殿下这是反悔了？”
路西法冷冷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阿斯蒙蒂斯笑而不答，倒是贝尔芬格开了口：“殿下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反悔。”
“想来也是，那咱们就继续研究怎么处理那个天使？”
于是几个恶魔彻底无视他，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杀死天使的999种方法。
五马分尸、削成人.棍、放在九层炼狱中炽烤、扔进斯提克斯沼泽湮没、投入勒特河中沉沦……
穷凶恶极的酷刑在几人的嘴中成了十分有趣的事，路西法听的心惊胆战，只觉得自己已经预见了小天使的悲惨结局，越发难过不忍。
“劳烦诸位暂停一下。”他说。
六位魔主一齐回头，别西卜终于将他请上了上座。
路西法深吸口气，凝神想了一会儿小天使一头耀眼的金发，那种奇异的熟悉感萦绕在心里，路西法终于开口:“我同意暂代魔王一职，也愿意为你们治理地狱提供一定的便利，但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将那个天使带到永夜宫，按照上宾标准对待。第二，地狱的事务我只处理我愿意干的，当然，撒旦神识这个我会负责。各位意下如何？”
语毕，路西法看着一时沉默故作为难的众魔，尽管知道这些人是在演戏，路西法还是忍不住挑了下嘴角。
他向来喜欢掌握主动权，即使现在被迫顺从对方，他也不太想让对方好过，公务？都丢给六原罪是再好不过。
路西法清楚自己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但如果六原罪真不答应，那他也不是不能去劫个狱。他堂堂七原罪之首，战力第一，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有撒旦弟弟这么个身份护体。
戏还是要演的，路西法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游移，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隐隐释放出几分威压：“怎么？不过两个条件，六位魔主就怕成这样？”
“怎么会？倒是殿下果然痛快，短短三天就做好了决定。”利维坦露出一个十分不符合少女外表的冷笑。
路西法选择性忽略她话中的嘲讽，笑意盈盈：“走吧，还要劳烦诸位魔主带路，陪我一起去迎接上宾。”
贪食宫宫门重开，几人一同张开黑色羽翼，飞向地牢。
路西法紧随其后，看着眼前一双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黑色羽翼，不应该是堕天使才有的吗？
地牢。
绵延无尽的枯枝残木，深色的枝干在夜色中看不出原色。夜鸟突兀的鸣叫打破静谧，犹如碎石投入平湖，片刻归宁。
路西法走在这条路上，看着深深浅浅的黑色形容无规则地晃动，竟生出了一种连地牢都比他的永夜宫繁荣好多的感觉。
毕竟，不要说永夜宫，就是整个潘地曼尼南，都干净的没有一棵树。
双脚踏在石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经过一个个牢房，走马观花溜了一遭，看过魑魅魍魉恶魔精怪，最终来到了地牢的最尽头。
裹着青红锈迹的牢门被狱卒打开，露出了屋内洞天。
空气中隐隐透露出一丝血腥味，路西法打量一番，内心稍微平衡了一点儿，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比永夜宫还要凄苦的地方。
每个牢房都是相同的布置。带着锈色的石质地板上是由破碎石头搭成的床，一些干草填补碎石间的坑洞，让路西法想到了尘世的贫民窟。
调转视线去看那位半成体天使，阿斯蒙蒂斯还算善良，给小团子铺了一层很厚的床褥，躲在床脚的团子早已不复雪白，满地污脏沾挂在翅膀上，灰蒙蒙的，一副受尽欺侮的模样。
路西法看着他依然蜷缩的身子，脑中再次闪过那抹金色，心神微动，一只手伸出轻轻抚摸着小天使的灰白色羽翼。
因为被触碰，那双翅膀颤了一下。路西法尽量将声音放柔：“抬头。”
全然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随意冰冷。
许是被他略微柔和的态度安慰到，小天使乖巧地舒展开翅膀，动作缓慢。
小天使的头仍低垂着，路西法居高临下，只能看到他金色的发旋和灰尘艳英下光滑白嫩的鼻尖，思绪被这抹金色缠绕，一时恍惚，神思飘摇至许多年前。
从前好像也有个什么人，总是微垂着头，留他半边侧脸。
蓦地，小天使抬起了头。
于是路西法对上了他的眼。
水蓝色的，清亮的，懵懵懂懂，裹挟着万千星辰的眼。
不自觉的，鼻尖发酸，眼眶一片涩然，路西法的唇瓣微微颤抖，发出一声湮没在空中的呢喃：“米迦勒？”
无人回应。
醒后这几天，路西法每每回忆起六百年前，都觉得前尘混沌，缥缈虚无。
直到今天，他看见这双湛蓝的眼。
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悄然苏醒，飘荡的魂灵似乎在此刻终于落到实处，几天前还毫无印象的天堂生活在脑海中浮现出零星碎片，就连米迦勒在脑海中的轮廓都清晰起来。
可也只是清晰了轮廓。
他记得米迦勒这个人，记得他耀目的金发湛蓝色的瞳眸，还记得——一把插在他胸口的金红色十字长剑。
可除此之外，从前种种，他再无印象。
脑海中有个声音叫嚣着，那声音告诉他，说他与米迦勒有血海深仇。可潜意识里，内心深处，路西法却只觉得米迦勒于他来说应该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一团乱线，交错缠绕，纠缠不休。
面前的天使忽然将他抱住，稚嫩娇小的手掌轻拍在他身上，路西法呼吸一窒，醒来后一直烦躁动荡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半晌，路西法回抱了过去。
“不哭……吾主保佑你。”
路西法的回抱成了鼓励，天使空灵但羞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西法抬头，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居然落了一行泪。
原来那天自己梦见的人是米迦勒。
可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梦中人会是杀死过他的仇敌？
揩去左眼痕迹，路西法动作轻柔地将天使抱起，他将唇贴在小天使的耳边，声音极尽温柔:“我没哭，主也不会保佑一个堕天使。你一个人在这儿害怕吗？我带你走好不好？”
小天使十分自然地将他抱紧，点了点头。
这副依赖的模样让路西法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路西法笑了笑，忽略旁人，径直飞回永夜宫。
留下的众魔面面相觑，半晌，萨麦尔迟疑开口：“他以前有这么好骗的吗？就这样相信了一个天使？”
“谁知道，可能是睡傻了。”
“白月光效应也说不准，”玛门沉吟，“金发蓝眼苍白皮肤，简直跟当年那个吸血鬼一模一样。”
“再恋爱脑也不至于恋.童吧？说起来阿斯蒙蒂斯，你从哪儿找这么一个天使，怎么看着怪眼熟的，我不是说像那个吸血鬼。”
“不是我找的，估计是倾慕我许久，这小美人自己送过来的。”
利维坦闻言嫌弃极了，轻啧一声以示不屑，对众人提出质疑：“你们确定要放着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天使在地狱乱窜？”
“左右不可能会有比魔王失踪甚至濒死更糟糕的事了，”贝尔芬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最差也就是地狱毁灭，早点跑路就是了。”
“先静观其变。”别西卜下了最后陈词，随后又补了一句：“永夜宫的仆从说殿下这三天一直在看尘世的小说和电视剧，利维坦，你回来从你宫里找个人给殿下挑选一下，少让他看些影响判断力的东西。”
……
清洗打扮，安排住所，路西法将小天使安顿好后，看着乖顺地坐在床上的小天使，心情大好。
在路西法仅有的记忆中，永夜宫常年清冷，平时很少有人来访。然而路西法天生喜闹，其实不太能受得了。
现下永夜宫总算有了点儿人气，路西法开心不少，再加上某些不知名的感觉作祟，心情竟是许久以来从未有过的愉悦。
尽管回了永夜宫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今天似乎冲动过头。
放在从前，他做事总是深思熟虑的。
将一切归结为成为堕天使的影响，路西法维持着好心情，紧盯着小天使，路西法越发觉得他和米迦勒长得十分相像，心中疑云丛生，思绪渐长，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头：
“我才睡了六百年，那个小刻板连孩子都有了？”
怀着疑问，路西法从一边的桌上端来一盘水果放到小天使床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
小天使面露茫然，他现在还有些认生，说话时怯怯地。
“不知道？”路西法闻言有点发蒙，旋即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自己几岁了吗？”
小天使这回点了下头：“六百岁。”
六百岁。
也就是说这孩子诞生于六百年前。
所以六百年前第二次神圣战争刚刚结束，米迦勒杀死他后，又娶妻生子当上天国副君走上了人生巅峰？
可米迦勒那人分明应该不懂什么是情。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路西法吓了一跳，说不清是恨还是惊疑，他发出一声冷笑。
他竟不知道自己对米迦勒是如此了解。
也对，斩杀叛党首领那么大的功劳肯定让米迦勒出尽了风头，米迦勒本来就长得好看，从前追求他的天使就有很多，现在米迦勒身居高位又立了大功，追求者只会更多，天使们各个貌美，米迦勒遇上个喜欢的也不是没可能。
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路西法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感到不舒服实在是理所应当，米迦勒的幸福分明是建立在他堕天之苦，封印之痛上的，踩着他血肉获得的幸福，路西法如果能为对方开心才是真的奇怪了。
试图驱散心中阴霾，路西法继续同小天使聊天，奈何心中杂念太多，一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认识米迦勒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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