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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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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层的可移动木质小楼,为了不让拉车的四匹马“过劳”,在减轻质量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小楼周身通风,从里面往外望去,视野开阔得很。
宫远徵坐在二层的扶拦处,两腿耷拉在木板外面随着车马晃荡,他看着莲花楼外匀速倒退着的景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新奇。
距离宫远徵受伤苏醒过来已有半月,这期间宫远徵丝毫没有想要回宫门的意向,仿佛已经全然忘却了宫门中还会有一位兄长会着急的寻他。
莲花楼逐渐减缓了速度,方向也跟着转变,待莲花楼停稳之后,不过片刻底下传来声音,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小远,我去镇上买些东西。”
宫远徵闻声并没有看向对方,而是潦草的挥了挥手,然后又觉得这样不是很礼貌,又朗声道:
“你去吧,我替你守着楼。”
半月前
宫远徵醒来之后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还没等他分析出来自己的当下是和境地,就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宫远徵神色一凛,当即戒备的看向踱步而来的人。刚看清楚李莲花的脸时,宫远徵还楞了一下,他翻遍自己的记忆,也没讲眼前的人同自己以前见过的人对上号。
宫远徵开口问道:
“你是谁?”
李莲花听着这冷冰冰的质问也不恼,他在离宫远徵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抱拳见礼道:
“在下李莲花,是一个游方大夫。”
“游方大夫?”
“正是。”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是,也不是。”李莲花将之前在河边偶遇张公子等人的事真假混掺的描述了一番,中间自然省略了他的那些小心思。
宫远徵听罢,没有接话,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莲花见状,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道:
“在下也只是略施援手,小友不必挂怀,如今小友苏醒,想必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然后李莲花伸出手,“诊费不多,五两足矣,小友给过钱后便能自行离去了。”
闻言,宫远徵先是怔愣一瞬,然后面上显出一丝羞赧,他之前被无锋追杀,身上的暗器和毒药早已用尽,之后还落进了水里,随身带的钱袋子多半也是不知去向。宫远徵看了一眼整齐的摆在床头破破烂烂的他之前的衣裳,还有因为残存的意识好不容易抱住的佩刀,他咬了一下嘴唇,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冒出来一句:
“我没钱。”
李莲花却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大方的说道:
“没事没事,小友给我打个欠条,之后回家取了银子再来还我便好。”
宫远徵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实在太小声,就连李莲花都没听清楚,
“小友说什么?”
“···可我不想回去。”说完,还没等李莲花追问缘由,宫远徵抬起头望向李莲花,“你是大夫对吧,我也略通医术,要不我留下来帮你打个下手,以此来抵诊费如何?”
李莲花又不是真的大夫,他还有事要做,自然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所以有心拒绝,
“在下虽有个游方大夫的名头,可医术实在不精,所赚银钱能维持一人温饱已是不易,如何还能招得起下手呢,我观小友衣着配饰皆是不凡,想来家世殷实,何必自降身段在我手底下吃苦呢?”
这话说得着实委婉,但意思也很明白,可不知是宫远徵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但不在意,只见他挥挥手,然后说道:
“无妨,我知道一点制药解毒的法子,到时候同你一起去给人看病,应该能赚的比你以往多些。”见李莲花还想说什么,宫远徵又开口打断,“放心,我非是一点苦不能吃的大少爷,本事也是真的,你不用担心需一人承担费用。”
李莲花想反驳自己并不是在担心这个,但又觉得此时再说这个也无用,便又行了个礼,算是答应了宫远徵的提议。
“那请问小友,如何称呼?”
宫远徵半晌不答,李莲花疑惑望去,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已然出神,就又唤了一声,
“小友?”
“···单字一个远,至于姓什么,你便当我也姓李吧。”
李莲花知道他这是不想说自己的真实姓名,他也不去追究,每个人都会有想隐藏的秘密,更何况他们相识不久。
就这样,宫远徵算是在莲花楼住了下来。
宫远徵看着远处迎风而动的树尖出了神,他想起那日在密林中,上官浅即便是中了他的软筋散脱力倒在地上,却还是护着自己的小腹,他忘不了上官浅说出她怀了哥哥的孩子之后自己内心的无措和失落,忘不了上官浅质问他哥哥是否知道自己要杀她时的心虚,还有之后上官浅问他觉得哥哥会在他和孩子中选择谁时,他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朗弟弟,那个尽管已经死了很多年,却永远活在他和哥哥中间的朗弟弟。
宫远徵不可抑制的感到恐慌,他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上官浅动摇军心的把戏,为的就是挑拨离间,但另一边他的脑海中又不断地冒出哥哥选择上官浅和孩子的画面。
两方撕扯之下,宫远徵没能及时阻止上官浅的信哨,四面八方的无锋朝他涌来,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去挥刀,拼砍,暗器和毒药都用完了,他也行到了末路,再退一步便是深渊,但他不得不跳,他不能被无锋抓住。
‘宫远徵是宫尚角的软肋’
想到这句话,宫远徵看着面前朝他逼来的敌人,他抱紧手中的刀,朝他们扯出一抹笑,然后纵身跳进了身后的悬崖。
这半月期间宫远徵不是没想过回宫门,再不济也应该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他知道自己不见了哥哥应该会很着急,或许他现在就正在四处寻找自己。
但也或许,那日跟着自己而来的那些绿玉侍找到了上官浅,将她带了回去,上官浅走时哥哥万般不舍,此番她不仅回去了,还怀了哥哥的骨肉,定是会好生将养。
上官浅会被带回宫门吗?会住到角宫里去吗?会住角宫的哪间房呢?以前那一间吗?还是直接和哥哥住一起呢?他们会成亲吗?
···
宫远徵将视线收了回来,他不想回宫门,也不想写信报平安。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宫门的人找不到他,就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也好,他早该死了。
“哥!”
宫尚角出了驿站,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他猝然转身,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升起来就已经僵住。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唤他自己的哥哥,他口中的哥哥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听见弟弟的呼喊,忙不迭的跑上前去将已经展开手迎接自己的弟弟抱起来,
“小虎今天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可乖了!哥,我想吃糖葫芦。”
“好,哥哥给你买。”
两兄弟的声音渐行渐远。
“宫主,该启程了。”
旁边的金复出声唤回了宫尚角的神志,宫尚角使劲的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又变成了那个令江湖中人都尊敬的宫二先生,他翻身上马,动作果决,
“走!”
宫尚角赶往下一个城镇,他的弟弟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