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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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的葬礼定在了明天。十点钟我去莲华接你，来回要两个小时，你把时间空出来。”岑一的吩咐一向很简洁。
我点点头：“好的。”
他又问：“你是自己开车出来的吧？”
他把手伸出来，我不解地看着他。
“钥匙。”
见我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了一遍：“车钥匙。”脸上微微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他一向擅于控制表情，媒体上形容他总是离不开心机深沉喜怒难测之类的字眼，我也是和他共同生活了好几年之后才发现他看似万年冰山的脸上其实还是有情绪变幻的，只不过那些信息太过微小隐晦，想要发现已属不易，想要分辨内中蕴藏的含义更是难上加难。
我赶紧把车钥匙从包里掏出来递到他手上，他拿起钥匙顺手交给站在一边的慕栀子：“让小李把江离的车开到莲华去。”他转过头来看我：“我送你过去。”
说是送我去公司，其实不是他开车，银灰色加长轿车里也并非只有两个乘客。他坐在那里翻看慕栀子递过去的文件，每隔数分钟发表一两条处理意见，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慕栀子能做他的秘书这么多年，自然是他喜欢的那种性格，很安静，什么也不问，只是在本子上记录。
他们在说岑氏的事情，我无聊至极，便观赏起了他。视线落在翻动纸页的大手上，岑一身体的各部分都比脸出色许多，这双手也不例外，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兼具文秀和有力，不会孱弱也不会粗鲁。他像一只豹，明明是残酷的猎食者，却有优雅无双的外形。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送我去公司，我们从来都不是形影不离的夫妻。下车的那一瞬我明白了，车门刚一打开，闪光灯咔嚓咔嚓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揽在我腰上的手，记者们也很识趣，只是远远拍摄，没有哪个不怕死的冲上来采访——不怕死的都已经受过教训，剩下来的自然知道珍爱生命。
他揽着我穿过大厅，进电梯，进公司，一直到办公室里才松开我，一路上我倚在他臂弯里迎接无数仰慕嫉妒眼神，脸上挂着甜蜜微笑，心中却在猜测，这一次岑一到底惹上了什么级数的桃花才需要和我演这么一出琴瑟和鸣的大戏。
他站在办公桌边，视线扫过办公室，不悦地皱着眉头：“办公室一点条理也没有，难怪工作效率那么低下！”
我腹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工作效率低下了，转念一想，这点小事何须亲眼目睹，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吧。
“把你的秘书送到岑氏来，让慕栀子教教她怎么做事。”
我忙道：“我这是乱中有序。我知道我要的东西在哪儿。再说了，这里也不算特别乱吧？”这是大实话，要论整洁程度，我的办公室绝对可以打到85分以上，不过，岑一的眼睛里只有100分，差一分都是不及格。
岑一看着我，没说话。
岑一这种眼神让我在心里敲起了边鼓，要不要出卖小宋呢？不过出卖也没有用吧？我不相信慕栀子能帮我调教好小宋。把小宋送去岑氏，我想，最可能的结局是我必须招聘新的秘书。不能怪我对小宋的工作能力、职业操守和精神强度没有信心，这世界上能够跟上岑一步调的，绝对都是奇葩。
岑一竟然没有坚持。“算了，艺术家都是没什么条理的。”
我听了有些好笑，昨天我还对白子颢说金小猫是艺术家呢，今天岑一就对我说我是艺术家，这么一用，感觉艺术家三个字怪怪的，好像变成了骂人的话似的。
呆了一两分钟之后，岑一就离开了。我走到椅子里坐下，打开了电脑，不用特意搜寻，我最常去的那家新闻网站挂着的头条属于那个刚刚离开我办公室的男人。
“新欢有孕岑氏主母换人当家？”
这句子明显有语病，什么叫主母换人当家，主母换人和换人当家明明是两个概念，连在一起不伦不类的，这年头新闻编辑的文化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
我拖动着鼠标浏览新闻，报道里并没有透露什么有效信息，连岑一这位有孕的新欢姓甚名谁都没提起，这种事情总是“据可靠消息人士透露”。可笑。
可靠消息人士是谁？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掌握岑一可靠消息的人是慕栀子，岑一的公私事务无论大小，只有慕栀子最清楚来龙去脉。慕栀子根本不可能提供这种消息，那么……我微笑着摇摇头，只能是那位想当主母的孕妇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知道，她太不了解岑一。贸然采取这种行动，不是先发制人，而是死路一条。岑一的性格绝不能接受别人牵着鼻子走，更勿论被人挟持。
我想了想，打电话给唐建云让他到我的办公室来。这条绯闻出现之后，明天和岑一出席葬礼，想必围追堵截的记者数目不小——虽然对逝者十分残酷，但现实便是，葬礼永远是为生者举行，葬礼让亲朋好友宣泄心中悲痛以行得更远，这还是最慈悲美妙的用途，不堪的时候葬礼举办是为了让亲人炫富，为了让家属敛财。
明天出现在葬礼上的我，想必会出现在许多网站做头条，我身上的服饰既要穿得得体也要穿得漂亮。实际上，我一直都是莲华的活招牌，我已经好几年没买过衣服，穿来穿去都是莲华制造。
唐建云为我挑选了一款黑色掐腰小西装内搭灰蓝色衬衣，黑色伞裙配黑色尖头高跟鞋，珍珠耳环。这本来是参加葬礼的标准配备，但唐建云的优点便在于他的设计挂在衣架子上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但穿上身便立刻有了高雅隽永的风流。我满意地在镜子前面转一个圈：“这衣服很好。”
镜子里，背后的唐建云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怜悯意味。看来恐怕全公司，不，全世界都已经知道我的丈夫遗留了一粒种子，在另一个女人的肚皮里。
我不动声色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唐建云老老实实地出去，还十分善良地替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挡去那些探询的视线。
我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用纸袋装好，摁亮电脑屏幕，鼠标正停留在“当家”两个字上。我心里好笑，我何曾当过岑氏的家？就算是家里那栋小楼，岑一不在的时候，也是王嫂当家，我不过每天回去吃饭睡觉。外面的人尤其是女人，实在高看了岑夫人这一职位的好处，我在岑氏没有一毫一厘的股份，婚前协议里对我的权力和义务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岑一，无论是什么原因让这场婚姻破裂，我得到的金钱数额都是固定的。那个数字固然可以让我下半生衣食无忧，但并不比岑一打发情妇的价码更高。
我随手点了一下刷新，意外地发现，界面变成了“找不到页面”，慕栀子办事真是越来越有效率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迷惑岑一为什么要同我结婚。我当然不差，但慕栀子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她不仅漂亮温柔能干懂事，更重要是和岑一默契度十足，一个词乃至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岑一的心意。年少的江离也曾迷恋言情小说，台言有一大主流流派，大总裁vs小秘书，花心的总裁到处拈花惹草，然后某天蓦然回首，发现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心灵相通的女人其实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未曾远离，于是happyending，皆大欢喜。不过现在想来，那种事情大概也就是写给少女看看吧，有几个男人会想和一个介入自己生活太深的女人结婚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