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复盘指南》翻滚的小丸子

2、第 2 章

　　夜晚的江边很冷，风从江水上吹来，带着冬日特有的湿意。周星禾拢了拢外套，低头看了一眼江面上的波纹，像是将思绪沉入水底。

　　“所以，”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身旁的陆执，“你觉得我们热恋的时候，有什么问题？”

　　陆执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上，灯光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某种不稳定的暗示。

　　“那时候看不出来，但现在想想，”他说，声音低沉，“可能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

　　“比如呢？”她追问，语气带着一点试探。

　　“比如……我们表达爱的方式就不一样。”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些许认真，“我觉得做就够了，但你需要听到。”

　　周星禾微微怔了一下，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却依然让她心里泛起一些复杂的情绪。她没有接话，而是将视线投向江面，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周星禾还记得，那段热恋的日子像江水上的波光，闪烁而温柔，却总有一种浅浅的不安感，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她和陆执正式确定关系后不久，就陷入了一种有些奇妙的状态。他的话不多，习惯用行动来表达关心，而她则总是期待更多的回应。

　　第一次让她意识到这种差异，是他们交往的第一个月。

　　那天，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陆执的电话。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低沉的磁性，“你今天几点回家？”

　　“快了。”她答，“还有十分钟。”

　　“好。”他说，“我在你家楼下。”

　　“你来干什么？”她有些惊讶。

　　“你不是说，最近加班太忙，没时间买菜吗？”他说得很轻描淡写，“我买了一些，顺便做个晚饭。”

　　她怔住了。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之外的见面，他没有提前通知，就直接出现在她家楼下，带着一袋新鲜的蔬菜和肉。

　　当她推开门时，他已经系上围裙站在厨房里，动作娴熟地洗菜、切肉，锅里冒出的蒸汽弥漫了整个小小的厨房。

　　“你还会做饭？”她靠在门框上，有些诧异。

　　“不是很会。”他头也不回地答，“不过，做个简单的总没问题。”

　　她走过去，从背后看着他手腕的线条，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在展览策划会上冷静自持、精确到每一个数据的男人，居然会因为一颗青菜切得不够整齐而皱起眉头。

　　“你做这些，是不是在讨好我？”她故意逗他。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认真，“不是。我觉得你需要这些。”

　　那句话让她的心软了一下。可回想起来，她当时却没意识到，那种“我觉得你需要”的关心，是一把双刃剑——它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她的情感需求，却也让她开始对他期待更多。

　　他们的关系在那段时间里逐渐升温，但她的情绪起伏却也变得越来越多。

　　她记得，有一次他送她回家，在车上她忍不住问：“你喜欢我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喜欢你的……真诚吧。”

　　“只有真诚？”她的语气里透着一点不满。

　　“嗯。”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一点无奈，“我说话不太会讨喜，你知道的。”

　　“你可以多学学啊。”她试图开玩笑，但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认真，“比如说，偶尔多说几句好听的。”

　　“我以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他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事实。

　　那一刻，她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第一次争吵是在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陆执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热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还没回去？”她脱下外套，语气里带着些许疲惫。

　　“你没吃晚饭。”他说，站起来走进厨房，从保温盒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站在桌前，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你不用每天都来。”她低声说，像是在叹气。

　　“我知道。”他把碗筷摆好，“但我还是来了。”

　　“可是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我还得想着怎么照顾你，我……我其实很累。”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她，“那我走吧。”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试图挽回，“我只是觉得你可以……”

　　“可以什么？”他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点疲倦，“可以不来吗？”

　　她被他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我在关心你。”他低声说，目光冷静，“但好像你并不需要。”

　　“所以你觉得，那次争吵是谁的问题？”站在江边时，周星禾问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较真。

　　“我的问题。”陆执低声回答，“我不应该反应那么冷。”

　　“你不只是冷。”她转过头看着他，语气里透着一点隐忍的情绪，“你根本没想过，我为什么会那样说。”

　　“因为你累了。”他简单地回答。

　　“不是。”她摇头，语气忽然尖锐了一些，“是因为我觉得，你从来不真正关心我的情绪。”

　　陆执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沉静而复杂。

　　“你觉得我不关心？”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疲惫，“可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你还需要我怎么证明？”

　　“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她反问，眼睛里有一丝湿意。

　　“我没这么说。”他顿了一下，声音放缓，“我只是觉得，我们对爱的理解不一样。”

　　“爱的理解？”她冷笑了一声，“爱不就是在乎和付出吗？还有什么不同的理解？”

　　“…………”

　　江边的风吹得很冷。路灯的光晕模糊在夜色里，投在两人的影子上，随着江水的涟漪微微摇晃。周星禾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陆执的回答。

　　“你觉得我不关心？”他低声问，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一半。

　　“是。”她抬头看着他，目光里透着一点倔强，“至少，那时候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陆执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有立刻反驳。他转过身，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投向江面，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可我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在意吗？”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点无奈，“我做饭给你送去，接你上下班，陪你加班到深夜……这些不是关心是什么？”

　　“是关心。”周星禾点点头，声音放轻了一些，“可你从来不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需要说吗？”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难道非要把‘我爱你’挂在嘴边，才算是在意？”

　　“当然需要！”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你以为我能读心吗？你做这些，我感激，但你不说，我永远不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是不是出于责任，而不是感情。”

　　陆执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责任？”他轻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做这些，只是因为责任？”

　　“你也没告诉我，不是啊。”她低下头，语气里多了一丝压抑的情绪，“你太让我猜不透了。”

　　陆执叹了口气，目光低垂，像是被她的话刺中了什么。他停顿了几秒，终于说：“对我来说，行动就是最直接的表达。我以为你能明白。”

　　“你以为？”周星禾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一直觉得是我不够理解你，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气依旧冷静，“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方式不同。”

　　“方式不同？”她抬头看着他，眼神变得尖锐，“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是我太计较那些‘不重要’的东西了？”

　　“我没这么说。”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但你确实……需要更多的确认。”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你永远觉得是‘我需要’，好像我的需求是多余的、是不合理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因为你的方式让我感受不到足够的爱！”

　　她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放缓了一些，“陆执，你知道吗？对我来说，爱不仅仅是行动。行动是重要的，但没有语言，没有确认，没有沟通，爱就会变得像一场单方面的演出。”

　　“单方面的演出？”他转头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对。”她点点头，声音里透着一种疲惫，“你做了这么多事，却从来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做。你以为我应该明白，可我不明白。我看到的，是一个看起来关心我的人，却从来不告诉我，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陆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她的话。

　　“所以，你需要的是确认。”他低声说。

　　“不只是确认。”她轻声叹气，“是感情的流动，是让我知道，我们在这段关系里，是在一起的，而不是我一个人在猜测你心里的想法。”

　　陆执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江水上，涟漪映出他模糊的侧脸。

　　“可是，星禾，”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点压抑的情绪，“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时间去表达？”

　　“时间？”她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点讽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的时间还不够吗？”

　　他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对我来说，表达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从小就不擅长告诉别人我的感受，很多东西我只能通过行动去代替。”

　　“但问题是，你的行动让我感受不到。”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无力的疲惫，“你以为行动就够了，但你的行动只是一种自我表达，而不是交流。”

　　“自我表达？”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消化她的说法。

　　“对。”她点点头，“你做的一切，可能是因为你觉得那样是对的，是爱的方式。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需要的是什么。”

　　“你需要的是什么？”他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低而沉。

　　她被他这句反问噎了一下，愣了几秒，才低声说：“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爱是真的，而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深邃。

　　“你知道吗？”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点自嘲，“我现在回头看，那时候的我，真的太傻了。明明知道你的性格，却还是一遍遍地去试探，去逼你说你不愿意说的话。”

　　“你不傻。”陆执轻声说，语气里透着一点低落，“是我让你觉得，你需要去试探。”

　　“所以，问题到底是谁的？”她转过头看着他，目光里透着一点疲惫，“是我不该期待，还是你不愿改变？”

　　“或许都有。”他低声回答，声音里有一种近乎无奈的叹息。

　　两人沉默了很久，只有江边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周星禾忽然觉得，这段复盘，不是为了找答案，而是为了让他们更清楚地知道，有些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