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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林木一一接过队员的挂牌统一交给吴教练,就等回去了,清点一番,果然还是少了一张。

      刚想上楼去叫他,就接到了吴教练的电话。

      “我在车上就要过来了,你先收好挂牌清点人数。对了,那个赵雷一大早就把挂牌给我了,说自己有事先回羌城,这兔崽子无组织无纪律随心所欲。”

      电话一边是吴教练颇为不满的声音。

      “好。”

      --

      一转眼就开学了,二十天的假期简直像白驹过隙。休息的时光真是短暂,虽然也没几个人是真的纯粹放假,高中最后一年,学生紧张家长更紧张。

      班主任何帅一改平日斗志昂扬的念一些励志语录,而是转变了策略,走起了温情路线。一身干净休闲的打扮,空着手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环顾了一圈,似笑非笑,欲言又止,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

      ‘黔驴技穷’

      “请同学来解释这个成语什么意思。”

      下面的学生面面相觑,对于老班的反常有些瞠目结舌。

      这个词语对高三学子来说,有什么单拎出来解释的必要吗?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班主任的号召还是要响应的,大家将目光投向了语文课代表,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似乎由他来解释才算得上师出有名。

      林木看着黑板上的几个字写的十分用力,还是标准的正楷。

      “班主任想说他对我们已经使尽浑身解数,无计可施了,接下来的一年我们自己好好自觉,好自为之。”林木漫不经心开口。

      老班何帅半握的拳头捏紧了,看来转型不太成功,想要搞一波深沉,都怪这臭小子话太多,精心准备的小作文被他一句话给概括了。

      该进行的思想教育不能少,于是老班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一个自我反思,和这帮少年两年来的博弈,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卖一波惨,然后一个甩手掌柜的精神面貌让学生进行自我教育。

      还别说,改变策略一定程度上是能够带来新鲜感的,学生们的表情换了一换。

      下课铃声一响,班主任前脚刚出去,班上的人沸腾起来,新学期开始的活力总是最高涨的。

      “魏椿,怎么感觉你瘦了。”贺明扯了扯魏椿的衣角,这套校服穿在身上空了许多。

      “还好。”魏椿低着头专注的样子,随口应道。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班要转来一个复读生。”学习委员饶有兴致道。

      “你怎么知道?”

      “我去办公室不小心听到的,昭华一中的学霸许知行。”学习委员语气中带着钦佩。

      “学霸为什么还要复读?”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高考前一个星期撞了人,考试都没去。”

      哇的一声围上来一群吃瓜群众。

      “雨天路滑,撞上了原先昭华一中老师的儿子蒲延琴,特别严重,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没醒。”

      “天哪!”

      “交通事故啊,要赔钱还是坐牢。”贺明凑着耳朵看热闹的问着。

      “未成年交通事故,够不上坐牢,你们知道他父亲是前昭华一中的老师吗?前几年精神有问题学校给安置了房子,几代人遗传的基因病,蒲延琴出事后检查也没能幸免,协商后许知行一家负责蒲延琴的疗养费用,可能后半生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了。那个蒲延琴我们高中物理竞赛时见过,传说中的天才少年啊,真的可惜。魏椿知道,我们去年比赛那个蒲延琴有多厉害。”学习委员看向魏椿。

      魏椿震惊于这一段话的信息量,抬起头久久没有缓过来。

      他见过蒲延琴,一身书卷气,那场物理竞赛他提前半个小时就交卷了,那种坦然从容的模样简直独树一帜。魏椿眼中的天之骄子就该长那样。

      一种缺憾深深的袭击着魏椿,这样的人在这个夏天应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存在,不曾想却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那……”魏椿刚想开口一个声音刺了进来。

      “你们说什么?”林木走了过来一脸疑惑的问着,要知道林木对班上这种消息一惯是不感兴趣的。

      “你们说谁撞人了?”

      林木又重重的问了一声,他放假就在球队集训,错过了很多信息。

      “许知行啊,今天上午就会来报到。”

      看着他的反常,贺明又问了一句。

      “怎么,你认识许知行。”

      “你们胡说什么,这消息可靠吗?”林木先是呵斥了一声,然后又带怀疑的询问道。许知行今年高考,能去不错的学校这是肯定的。林木没有听到报喜的声音,还以为是许知行低调惯了,十拿九稳的事情没什么好宣传的,加上林木在球队集训消息闭塞。

      “是不是真的待会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林木,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你肯定认识许知行。”学习委员狐疑的看着平时埋在课桌上不见脸的林木,脸上竟然有了八卦的火焰。

      魏椿也侧着头,端详林木的反应,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像是野兽能感受到的那种最原始的磁场。

      林木发现了魏椿看着自己的目光,从开学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一直有意识的避开魏椿,这下被魏椿直直盯着,要是还避开就显得太刻意,好像他害怕了魏椿似的。

      “不认识!我就不能有惋惜天妒英才的时候。”林木语气冰冷。

      “那你应该惋惜蒲延琴啊,人家才是真的可惜,现在怎么转学都往我们班上转?那个许知行再怎么样学霸也是个造成人受伤的,啧啧啧,我们班是什么垃圾收集站吗?有上不了几节课的体育生,现在还要转过来一个致人残疾的。”贺明的嘴跟淬了毒似的,一顿输出。

      林木一下子就恼了,这段话指向性太明显。林木一把揪住贺明的衣领,挥拳朝他脸上砸去。

      一群人赶紧过来拉住林木,拽胳膊的拉手的抱腰的,瞬间林木便动弹不得。

      “老子学什么的关你屁事!你得庆幸现在是在教室,不然我揍死你!”林木放狠话。

      大家之所以拼命拉住林木,是真的相信他不是假把式,加上他这个体格,真要打起来难以收场。

      “你冷静一点。”魏椿没有加入拉拽林木的行列,明明他的座位离林木最近。

      “你也教育我?”林木横了魏椿一眼。

      这还是魏椿第一次见到这样怒火滔天的林木,平日里他一副‘关我屁事’的模样,即便对着魏椿放狠话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态,魏椿心里有些发堵。

      “我没有教育你,打架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跟他打架……”魏椿侧头看向一旁呲牙咧嘴的贺明,带有些不易察觉的嫌弃。

      “他是你朋友,我不能跟他打架?”林木掰开拉着他的手,给了同学一个无奈的眼神。大家见他语气冷了下来,想必是脑子转过来冷静了,也松开了手。

      “不是,跟他打架被处分了不值得。”魏椿盯着林木一字一句,真的在认真解释。

      “你个完犊子东西!老子还嫌跟他打脏了我的手呢!……”贺明抬眼看着魏椿,真的期待他能说出什么,结果完全不是他想听的,瞬间暴怒起来,对着魏椿就开始破口大骂。

      不知道是什么又点燃了林木,一拳挥了过去,打在了贺明脸上。

      “啊!”贺明吃痛叫了一声,天旋地转之间涨红了脸失去了理智,抄起桌上的金属小玩意就朝林木砸过去。

      林木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大跨步向前,重新揪起了贺明的领子,再次挥起了拳头。

      “住手!”魏椿起身双手抱住了林木的手臂,冰冷的掌心湿哒哒的冒着汗,林木正血脉喷张,不教训贺明誓不罢休,手臂上突如其来的触感似乎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转头看向魏椿,眼里晦涩莫名。

      魏椿被这眼神看的心里一惊,缓缓松开了手。

      “你怕我把他打死?”林木被涌上的同学拉住,贺明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淤青,趁着林木看向魏椿说话的功夫,伸手摸向桌肚,掏出个精致的陶瓷小瓶子,恶狠狠的往林木头上砸过去。

      看着飞来的物品,魏椿一时心急要去把林木拉开,但是一群人围着将脸红脖子粗的两人分开,魏椿别说拉动林木,他连林木的手都碰不到。林木长的很高,那个陶瓷即将往他的脑门飞过去。魏椿一个情急之下,几乎是本能反应,冲到林木面前,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两人四目相对,林木听见沉闷的一声响,接着是陶瓷碎地。他下意识去摸魏椿的脑袋,温热的触感蔓延至掌心,林木清晰的感觉到渗出了一股鲜血。想起上次魏椿晕血的经历,林木的眼眶红了起来。

      原本拉着他的同学开始转向魏椿。

      “你还好吗,砸到哪了?”

      “砸到头了!”

      “赶紧送去医务室!”

      “他们两个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同学们劝架归劝架,对这种善良过了的冤大头行为还是嗤之以鼻。

      魏椿的眼睛微张着,整个人有些软绵绵的,林木将他环抱在怀里,盯着他发白的嘴唇,和上次晕血前别无二致。

      “你是想死吗?”

      林木迅速将魏椿横抱起来,走之前狠狠的剜了一眼贺明,放下狠话,大跨步走出了教室。

      “你又流血了。”林木疾行嘴里嘟囔了一句。

      “我只是有点晕,放我下来吧。”

      “反正你要晕,我抱着你快一点。”

      “谁说我一定会晕的,其他班同学们都看着,放我下来吧。”魏椿声音有气无力,脸上看不见什么血色。

      “看就看呗,我这种顶多算是见义勇为。”

      “到底是谁打架被人砸东西。”

      “是我,所以算你见义勇为。”

      魏椿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任由林木将他抱去了医务室。

      “他晕血,而且重度营养不良,他身体不太好,可能要开点什么药之类的。”林木站在一旁补充道,生怕医生漏了什么。

      “伤口没什么大问题,注意最近不要沾水感染。我给他开些琥珀酸亚铁片,维生素,最主要的还是调整饮食结构,多吃肉蛋奶,避免重体力劳作,休息好。高三学生压力大,饮食和作息千万不能忽视。”校医看着眼前的学生,有些心疼,语气都温婉柔和了许多。

      “好,您给他开药。”林木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魏椿。

      “叫你天天给别人带饭,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要吃东西的人类,还是你可以光合作用?”

      “不是因为这个。”魏椿对于这种时候林木还有心情挖苦他有些无奈,低声回应了一句。

      “不过今天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看你忠心救主的份上,我会看着你养好身体的。”林木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没什么逻辑,魏椿重度贫血不是一时的,按理来说和他关系不大。魏椿今天冲在他面前的时候,板着脸眼睛里有种英勇就义的光,像一只护食的小动物,可爱极了。想起来林木心里还有些不好受,魏椿好像经常因为自己受伤。

      “忠心救主?”魏椿虚弱的问了一句,眼神有些无神,不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在发呆。

      “一种艺术的表达。”林木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魏椿没有力气跟他争论什么,难受的侧靠在医务室墙壁,等着校医帮他清理伤口。

      他也在反问自己,为什么会冲上去挡这一下,他真的喜欢林木到了这种程度吗?本能的想要保护一个人,这让魏椿十分忧伤。如果两人心意相通,今天的冲动他认了,可事实却非如此,一厢情愿的只有自己。

      魏椿眉头爬上一抹暗色,抬眼看站在旁边聚精会神盯着校医操作的林木,双眸说不尽的情绪,有疑惑,有不甘,还有明显的失落。

      这种被别人控制情绪的感觉真不好受,魏椿心里像是用钝刀子割着肉,明明林木说的很清楚了,真是贱哪。

      “这个每天要吃一片,这个饭后吃的,一天两次……”林木也没想到还有像个老妈子的时候,叮嘱魏椿吃药。

      “嗯。”魏椿闷闷的回了一声。

      “要,要我把你抱回去吗?”等魏椿在医务室缓过劲来,林木期期艾艾的开口询问。

      魏椿站了起来,看了眼在另一间科室忙碌着清洗试剂的校医,凑到林木跟前。

      “你真的是直男吗?”

      林木被他突如其来的询问定住了。

      “我是看你替我挡了一下的份上,又虚成这样,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你自己清楚。还是说你故意吊着我?”魏椿为今天的举动感到恐慌的同时,也痛苦于置身这样尴尬模糊的境地。

      “你的脑子里只有这种吗?真不懂你们同性恋,普通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也一定要上个什么价值,确定什么关系才行?我球队的兄弟那个没受过我的关照,也没人说过这样婆婆妈妈的话。”林木急需找什么话来堵住魏椿的发问,他不想直接否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也不可能承认什么,于是搬出了这套同学兄弟的理论。

      “好吧。”魏椿看着校医就要走过来了,不想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抬头挤出一个尽量正常的表情。

      “老师,我好的差不多,回教室了。”

      “嗯,记得按时吃药。”

      “好。”

      一踏进教室就看见班主任一张被雷劈了的脸,站在讲台上死死盯着走进来的两个人,明明已经是课间,没有一个人下座位活动,整个教室弥漫着严肃且紧张的气氛,只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呼气声。贺明站在讲台的旁边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开学第一天就给我一个惊喜是吧?合着我刚刚讲的都是耳旁风,人家是春风拂面,我是带来了催化暴力的耳旁风是吧?我一走就打起来了,小学生也没像你们这样管不住自己的。魏椿,你过来!”

      班主任此时已经是不怒自威,平时嬉笑怒骂荡然无存。

      魏椿安安静静的走到班主任跟前。

      “校医看了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

      班主任转而看向贺明。

      “你们打架还误伤其他同学,简直是无法无天!”

      “是他……”是他自己捱的这一下,贺明想说但是魏椿是好学生,加上他也没想让魏椿受伤,现在也难过的很,耷拉着脑袋一脸不爽,懒得解释什么。转念一想,凭什么林木先动手却好好的站着。

      “是他先动手打的我,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不小心砸到魏椿。”在来的路上何帅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一个嘴碎一个火爆,真应该丢进斗兽场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他是班主任,关系到祖国花朵的健康成长,即便是歪苗也得尽力给它掰正了,必须要有个处理结果。

      “你们两个都给我写份一千字的检讨,林木先动手打人,再加记过处分一次,贺明砸伤同学,记过处分一次。明天我就要看见检讨。”

      何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按照何帅的套路,要是没有按照他说的做,下一步就是叫家长开会了。何帅讲起大道理滔滔不绝,偏偏还能各种引经据典让家长们奉为圭臬,不服不行。

      “医药费找贺明要,记得开发票,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何帅知道魏椿家的情况,魏椿也从来不惹事,在老师眼里除了性格软一点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好学生。

      “嗯。”

      两人回座位上去了。

      这时叮铃的上课声响起,一个背着双肩包穿着运动套装踩着双小白鞋的男生敲了敲教室后面的门。

      班主任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前面来。

      “这个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许知行,大家欢迎一下。”

      早就听过这号人,学生们都抬起了新奇的眼神,跟风的鼓起了掌。

      只见台上的男生身材高大,运动健朗,眉宇间有一团化不开的愁绪,显得整个人高冷寡淡。

      不过也理解,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很难笑的出来,尤其是这种雨天路滑的无心之失。

      许知行话很少,站在讲台上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许知行。”说完双眼开始打量着下面哪里有空座位。

      林木倏地站了起来。

      “我去隔壁搬张桌椅过来。”

      就这样在大家的目光下,他哼哧哼哧的搬来了桌椅放在自己的旁边。林木因为长的很高加上来上课的日子不多,坐的是教室最后一排。

      班主任还以为他是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情,主动献殷勤,一码归一码,该批评的要批评,做得好的也要肯定。

      “林木同学还是很热心的,第一时间送魏椿去了医务室,现在还主动帮同学搬桌子。”林木抬起头一副‘我罩着你’的从容模样。

      少年没有说什么,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安静的坐在了旁边掏出书本。

      魏椿埋着头在刷题,心绪早就跟着林木的动作迁移,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涩,胡乱猜测着为什么林木今天这么反常,还跟贺明打了起来,他以前从来不屑搭理这些人的。

      林木一直缠着许知行在问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自习课上课响到下课。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其他学生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魏椿倒像是一个窥探别人秘密的小丑,极力想听清楚他们在聊什么,遗憾的是,他什么也听不清。

      一个人的暗恋就是这么混蛋。

      下课林木就粘着许知行,得知他放学得去医院看望蒲延琴,林木提出要一起去。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平时上课很少见林木抬头看黑板,现在却精神的很,眼睛总是落在许知行身上看他反应。

      “行哥,你带我一起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呗。”林木温和的声音传入魏椿的耳朵。

      行哥?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魏椿不动声色的准备开学摸底考试,忙起来不至于胡思乱想。

      --

      病床上躺着的少年双目紧闭,能看见胸前明显的起伏,手臂上很多针扎的孔痕,延续到整条小臂,青紫青紫的连成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么严重,他的家长在身边吗?”林木不用想也知道在没出这档事之前,这该是个怎样的少年。

      病体孱弱也掩盖不了这浑身的书卷气,皮肤细腻指节分明,眼镜摘了下来放在床头,很瘦,瘦的令人心疼的那种。

      “没有家人,请的护工,我妈妈偶尔会过来照顾他。”许知行嘴唇煞白,别开了眼睛盯着窗外,林木循着目望过去,打眼瞧见的是一株木棉,摆放在靠窗的绿色漆皮矮桌上。

      林木听到过的消息,蒲延琴父亲在三十六岁的时候精神失常,母亲接受不了离开了,他的父亲现在能不能认出他都是问题。

      林木想起有一次在韶华一中参加篮球联赛,因为是外校过来比赛的,去的教师食堂打饭,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端了两个保温盒,抬手指了指一道红烧鱼,阿姨收勺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挡板,掉下来一块鱼在雪白瓷砖上,一个披着长发的男人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将巴掌打在了少年头上,嘴上不停的说着数落的话。

      林木还想这个男人可能教的是艺术,这放荡不羁的发型。念头一转,教师的子女真不好当,时时刻刻被当成手下的学生,追求事事完美,面子千金重,精神压力不容小觑。看来当年那个少年就是蒲延琴,他的父亲已经不是正常的状态了。

      “大姨今天会来吗?”林木看向许知行,眼里满是同情。

      “今天换我,医生说这三个月至关重要,能不能醒来就看这几个月了。”许知行走近病床,揉了揉蒲延琴手背,能看见他的手背瘦的就剩一层皮了。

      “醒来的概率大吗?”林木在新闻上听过植物人清醒,可见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有智慧和超出常人的毅力。他还是个天才,天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生命的。”许知行看着病床上人的脸,轻声的说了一句,像是在鼓励着什么。

      “出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我居然还在等着你的升学酒。”林木嘟囔着,他这么晚才知道。

      “我那时候太难过了,除了我妈妈谁也没心思也没脸说这件事,整天趴在他的病床前盼着他能康复。”许知行眼眶很红,蓄满了眼泪。

      “你也别太自责,没人想看到这样。”作为自己的表哥,林木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意气风发的少年遇见这样的事情,很难说不是一辈子的阴影,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更是可怜。林木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不忍心看下去了。

      “你怎么没参加高考,早点毕业才能更好的负担他的医药费啊。”许知行和他大姨母子相依为命,家庭条件并不太好。

      “不,他很快就会好的。他才不稀罕我什么医药费,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一辈子躺在这里的。他的人生注定披着桂冠,而不是这方寸空间。”林木第一次看见自己那个从小‘别人家的孩子’的表哥,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情。许知行样样好强,一朝跌入泥沼,连高考都缺席了,命运真的喜欢开玩笑。

      “他能吃东西吗?”林木试图说点什么缓解许知行抑郁的情绪。

      “你在开玩笑吗?”许知行看着蒲延琴插进鼻腔的管子闷闷的说了一句。

      “也是。”林木挠了挠头。

      “你回去吧,看也看过了。”许知行看出林木百无聊赖的找话题,而自己情绪实在不佳,没有精力和他搭话。

      “感觉你对他有点不一样。”林木说不上来,他见过上了年纪的老伴在病床上就是这样摸着手眼眶含泪悲痛欲绝,这个气氛太微妙了,他不由得往那方面想。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愧疚可以做到的。

      “他是我男朋友。我爱他。”许知行紧紧握着蒲延琴的手,没有看林木,这话像是对林木说的,又像是对病床上的少年说的。

      林木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爱。”

      “他胜过世间所有星辰,他踏月而来,在我的心里开过一树又一树的花。延琴,你听见了吗?你能听见对不对?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山川湖海,你说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是大海,他能包容一切,包括不被人接受的爱情,你醒来我们就去看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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