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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流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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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明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云松青愁得一晚上没睡着。
她蜷缩在墙角,表面一动不动,内心波涛汹涌。
半夜,她听到另一边角落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转身一看,那男人不知为何坐了起来。
云松青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硬生生咬着舌头忍住,她无语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男人指了指窗外:“你看。”
云松青爬起来,疑惑地望向那口窄小的窗。
夜空漆黑,连颗星星都没有,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云松青感觉被人耍了,火气一上来就想找男人算账,结果她刚张开嘴巴,就看到空中忽然划过几道亮光。
“流星!”云松青激动地原地蹦了几下,立刻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流星许愿。
再次睁眼,她瞧见男人仍然坐在地上,便快步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引他到窗口下站好,说:“你快对流星许愿,很灵的。”
“许愿?”男人不解,“我只听过夜现流星,必有吉兆。”
“你这江湖骗子还信吉兆?”云松青语塞,“流星在我们……老家经常能见到。”
她以为自己相信流星能许愿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这江湖骗子的说法更离谱。
彼时,京城天文司,天星阁观象台。
天星阁阁主毕涟夜观天象:“今夜天现流星,这预兆着今后有位奇人异士能救我大衡于水火之中啊。”
说完,他又问一旁的手下:“令主呢?”
手下有些为难:“阁主,令主他……已经失踪一整日了。”
毕涟像是习以为常那般道:“又玩这套?好,我知道了,找个天寻阁的人帮忙,寻一下令主在何处。”
“是。”那手下收到指令,点头倏然离去。
一炷香后,手下将消息带回天星阁:“阁主,令主他在……”
那个地方令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不久前天寻阁的兄弟告知他说令主所在之地,他还质疑了好几遍,以为天寻阁搞错了。
结果就遭到了天寻阁的怒怼:“我们天寻阁可不是吃素的,你可以质疑我们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们的寻物实力!”
毕涟转头,看到手下灰头土脸,愣了下:“你这是……”
手下一咬牙,道:“阁主,天寻阁的人说令主在大牢里,我不信,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毕涟轻笑一声:“你啊……”
人人皆知天文司不管哪个阁都最忌讳别人的质疑,这小子却不长记性。
不过好在得到了令主的消息,毕涟放下心,写了封信派人送去了大牢。
清晨,又逢狱卒给囚犯们送早膳。
云松青想到自己今天就要上路,没心情没胃口吃东西,干脆把自己的馒头给了那家伙。
她转头,却看见狱卒在给男人分馒头的同时,递了张纸给他。
狱卒走后,云松青借着送馒头的机会好奇问道:“嘿,这馒头给你吧。你手里那张纸,是什么啊?家里人送的信?”
男人先是拒绝了云松青的馒头,随后又当着云松青的面打开信,上面写了十二个字:流星吉兆,奇人现世,救我大衡。
云松青蹙眉,怎么又是流星吉兆?这信上的写的,不就是这家伙昨晚跟她说的吗?
“流星吉兆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松青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你到底是何人?”
这个男人的言谈举止实在不像是囚犯,她早就有所怀疑,只是这封突如其来的信,让她坚定了内心所想。
男人沉默不语,盯着信上的字看了半天,一盏茶时间过去,他才仔仔细细叠好信笺收好。
随后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云松青的脸上,眼神却越来越复杂。
云松青被他盯得全身发毛,后脊背一阵冰凉僵硬。
她咬着馒头,默默往后挪了几步,与男人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然后抽出塔罗牌,快速算了一卦。
她抽到了一张“教皇正位”。
“你是天文司的人?”云松青猛地抬头,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质问男人。
男人有些诧异地挑眉:“哦?你如何知道?”
没有否认,那就跟云松青占卜的一样。
云松青如同见到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得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收起塔罗牌,上前小心翼翼地拽住男人的衣袖:“大人,求您,救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不是江湖骗子。”
年轻姑娘的眼泪让男人怔了一瞬,也让他忘了挣开她有些冒犯的手:“实不相瞒,我的确是天文司令主赵观棋,可你如何能证明自己不是江湖骗子?”
“我……我可以用卦术证明,真的,大人,随您问什么问题,我都可以用卦术算出来。”云松青一边掉眼泪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塔罗牌。
赵观棋从第一眼看见这副牌的时候就想问了:“这是何物?”
“大人,这是我用来算卦的东西,叫塔罗牌,是我从一个西洋人那儿学来的卦术。”
“如此说来,你不会本土的卦术?”赵观棋恍然大悟,难怪她此前会被天文司的人查出来卦术不准,欺骗百姓。
云松青摇头:“我不会,我只会这个,大人,你问我吧。”
赵观棋先试探性问了个简单的:“我家密室钥匙前几日丢了,你能算出来丢在哪儿了吗?”
云松青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抽了三张牌,分别是“权杖一正位”“魔术师正位”和“女祭司正位”。
“钥匙还没丢,在家中,朝南的方向,应该在低处,比如地上;潮湿一点的地方,种有植物的地方,”分析完,云松青抬问赵观棋,“大人,家中朝南方向是否有种植花花草草或是树木?您的钥匙或许就落在了这些地方。”
赵观脸上闪过一瞬不可思议的神色:“没错,我昨日的确从我家庭院的那棵梅树下找到了钥匙。”
而他家庭院的方向,也的确朝南。
云松青反应过来赵观棋这是在试探她,好在自己算出来了,她刚想松口气,就又听见赵观棋说:“姑娘卦术如此精湛,不如再算一卦?”
云松青疯狂点头,别说再算一卦,只要这天文司令主能保她的狗命,再算一百卦她都不会有意见。
“姑娘不妨算算,大衡的未来。”
云松青猝然皱起眉头,赵观棋这问卦的范围一下未免变得太大,前一秒还找他的钥匙,现在又要她算一算大衡的未来。
换作平时的话,云松青是断不敢用塔罗牌算这么宏观的问题的,但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重新洗牌。
78张塔罗牌在她的手中转动堆叠,事毕,她微微颤着手摊开牌,在抽牌之前,不确定地抬头用眼神再次确认。
赵观棋与之对视,坚定地点了下头道:“放心算,不论你算得什么结果,你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和惩罚。”
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云松青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抽了三张牌,“世界正位”“太阳逆位”和“皇帝逆位”。
她脸色一变:“大人,大衡不久之后恐有异变。”
“此话怎讲?”赵观棋来了兴致。
“你看这三张牌,”云松青指着牌分析,“这三张牌就说明,大衡现如今虽然安宁祥和,但这种日子恐怕不出半年,就会出现变动,天子底下,怕是有人有谋反之心,江山如若易主,大衡很快就会陷入战乱,到时候民不聊生不说,大衡恐怕还会……”
“灭国”二字云松青不敢说出口,但赵观棋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半响,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云松青坐等他的反馈,结果反馈没等来,却先等来了狱卒。
“云松青,出来,我们大人要向你问话。”狱卒粗鲁地催促道。
云松青急了,连忙收起自己的塔罗牌,一把抱住了赵观棋的腿:“大人,救我,救我!不然我就被打死了。”
“救你可以,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赵观棋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说话声音也慢得要命。
纵使云松青深知他是想逼自己答应这个未知的条件,她也顾不上跟他迂回了,当即连连点头:“我答应我答应,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除了我的小命。”
“我不要你的命,”赵观棋伸手把云松青温柔扶起,帮她把鬓边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见她耳朵红了一片,他才继续把话说完,“我只要你进天文司,为我天文司效力。”
“好!”云松青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
在云松青看不到的地方,赵观棋嘴角勾起一个得逞般的浅笑,仿佛事情的发展走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般的得逞。
“天文司赵观棋特来典狱司寻人,云松青一案实乃误会一场,烦请典狱司宋大人行个方便,让本官将云松青带回天文司单独询问。”赵观棋的声音富有磁性,在办正事的时候字句铿锵有力,不容任何人辩驳。
“原来是相师大人,”典狱司掌事人宋九钦看清那人的面貌,果真是自己的好友,他面色当即变得难看几分,当众揶揄好友道,“相师大人不好好待在天文司,跑来我典狱司大牢里作甚?”
“都说了,来寻人。”赵观棋脸上含笑,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年轻姑娘。
难得见到赵观棋对一女子如此上心,找人都找到了大牢里,宋九钦遣散了手下,凑上去小声问:“活了二十多年你终于开窍了?”
赵观棋打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正色道:“别胡说,这是我们大衡未来的救世主。”
“救世主”本人被蒙在鼓里,甚至压根没听明白这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听到赵观棋这话,宋九钦身形一顿,转头将云松青从上到下扫视一通。
这姑娘,漂亮归漂亮,但大衡的未来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能救得了的?
宋九钦的目光算不得礼貌,赵观棋轻咳两声以作提醒,又往旁挪了一步,将云松青完完全全挡在自己身后,跟护犊子似的。
宋九钦悻悻收回视线,身体让开一条道,十分没眼看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既是误会一场,那相师大人就将云姑娘带走吧。”
赵观棋回头,冲云松青淡淡一笑,还眨了下眼。
云松青抬手想给他个大拇指,结果大拇指还没伸出来,手就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完全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