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陌生人给的糖是要救世的》仰山辞

5、就他一个最普通

　　方灼的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个逛下来，走上一万步是起码的事情，要在那么大的学校内大海捞针的找到失踪的那几个学生，难度实在是太大。

　　他首先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一个满是怪物的校园内，自己该如何躲开它们的追捕去往想去的目的地。

　　怪物的习性？不知道。

　　怪物的数量？也不知道。

　　方灼对这个突变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像是一只一直生活在蛋壳里里被保护着没有与外界接触过的雏鸟，蛋壳一朝破碎，迎接他的是一个惨烈且黑暗的世界。

　　倘若连花坛里那些看似正常的植物都已经变成了怪物，那自己这次出门估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对学校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方灼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嗯？”

　　他下意识握紧身上唯一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东西，刚入手却发觉有哪里不对。

　　“……这还是我的那把水果刀吗？”

　　方灼看向手中如同匕首一样反握着的“塑料”水果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把水果刀在被他破罐子破摔当做武器砍过挡路的黑色影子后，好像实了一点。

　　他掂了掂，果然，水果刀是重量不再是轻飘飘的，就连刀身看起来也没有原来那么廉价。

　　和之前砍掉的怪物类似的黑色阴影因绕其上，让整把刀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出森冷的光泽。看起来倒像是一把正儿八经的武器。

　　方灼可没想过自己印象里只是拿来削削苹果的水果刀也不普通。

　　世界观再次被重组，方灼却没有了一开始与他人认知不同那点微末的恐慌，或者说他早有预料。

　　早在他发现自己的记忆破碎不堪的时候，他就早有预料了，只是不恐慌归不恐慌，他还是难免生出了一点悲壮的情绪。

　　如果怪物世界有灵，他甚至都想抓着这个灵大声质问：难道这个世界就我最普通吗？？？

　　“……不过用起来不错。”

　　方灼破防只是一瞬，快的几乎像是错觉，除了有些发抖的手，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刚刚失态过，他挥动手中有些变化的刀，听着耳侧传来的破空声，满意的笑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方灼脚下的步伐却依旧未曾减缓。

　　他在内心已经规划好了路线，确定了主要的几个探查目标:学校食堂、寝室楼、资料档案室。

　　而绕过总计五个岔路，就能到达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学校的食堂。

　　民以食为天。

　　如果真的有人掉到怪物世界来，方灼不相信ta不会去食堂和超市探探风险。

　　至于为什么他确定那些人会认得路？

　　笑话，学校里隔五步一个指示标，隔十步一个地图的摆设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信不信，有没有去，这就得到时候真到了地方才能知道了。他在心底规划了一下范围。心里默默祈祷那些不小心掉入异世界的“倒霉鬼”能撑到自己救援。

　　平日里的校园内寂静无声，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肖灼一路走来提着一颗心，却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沙沙——”

　　“沙沙——”

　　在实验楼与食堂的交界处，有一片大大的竹林，围绕着学校内最为出名的“情人湖”。天晴月明时，那边是最受摄影专业欢迎的摄影场地。

　　每每到夜间，方灼下课路过时总能见到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们出现在竹林里旁若无人的腻歪在一起你侬我侬，绕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互诉衷肠。

　　而必须经过这个地方的方灼每每都会吸引小情侣们的目光。

　　十几双影藏在黑暗的眼睛齐齐的盯着方灼，整齐划一的好像同出一体，在夜晚黑不拉几的小树林里面，的确很吓人。

　　还好方灼胆大。

　　他在入口站定，看着面郁郁葱葱的林子，回忆起与这片竹林有关的故事，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他刚要迈步，那道被他认为是幻觉，从他看清世界真相后就沉寂已久的声音忽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你能确定你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方灼迈步的动作顿住了，脸色也有些凝重，他的确不能保证这份还算清晰的记忆，到底是属于自己的，还是被这个世界同化产生的。

　　只是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

　　“你是谁？”

　　他突兀的开口。

　　“……”

　　脑内的声音没有回答。

　　“你到底是谁？你是怪物？还是人类，亦或者是……‘我’？”

　　也许长久以来遮挡在眼前的迷雾被忽然闯入的外来者驱散了，方灼惊觉那个曾一度被他嫌烦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熟悉到……像是他本人的心声。

　　方灼不得已，又一遍尝试与自己脑海里的声音沟通，结果依旧石沉大海。

　　“簌簌——”

　　一阵风起，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未知的鸟叫声从树林的尽头传来，干哑，凄厉，像是割去了声带只能从喉管发出声音。

　　无人回应的大脑里空荡荡。

　　方灼抿着唇，不得已只得放弃继续骚扰那个“未知声音”的想法。心下提高了警惕，一步步谨慎而小心的走入那片竹林。

　　明明周遭生长着竹子，方灼却总有种自己一脚踏入了一间空房间的错觉。每走上一步，路上总是会响起相应的回音。

　　“啪嗒，啪嗒。”

　　脚步声如影随形的跟在方灼的身后渐渐的逼近。

　　五十米……

　　十米……

　　五米……

　　啪嗒啪嗒的声音紧贴着他脚步落下的动作响起，最后渐渐重合到一处。除此之外，方灼没有感到任何的威胁，仿佛那个声音只是单纯的跟在身后。

　　哦，除了有点变态。

　　方灼低着头，眼角余光轻轻撇过自己的脚后跟，触及到紧紧贴着自己的那片熟悉的黑影时，眉心忽然一跳。

　　这怕不是之前在雾里面砍掉的那个影子的亲戚打上门来了。

　　怪物也有寻仇这一说吗？

　　方灼自诩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心，但他也知道想要扭头再用手中的刀切一切那片黑色影子的想法来的颇有些不合时宜。哪怕手里的刀不一般，方灼也没把握对方不会反抗。

　　鬼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没个实体的。

　　方灼暂时熄了研究一下身后这个东西的想法，转而专注开始观察期四周的环境，慢慢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随着步伐的缓慢推进，逐渐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画面：满地枯黄的树叶占据了长长的一条小道；路边的长椅看起来长久无人打理，已经爬满铁锈，东倒西歪的倒在草丛上。变故发生不过半天，短短的杂草长的已经有小腿肚那么高了。

　　看起来不像是过了半天，倒像是过了半年。

　　方灼回过神，四下搜寻着什么，他的目光继而落到那最是出名的“情人湖”上，弯腰拿着刀对准地上的枯枝捅了一刀。

　　确定不是怪物，他才放心的捡起来。

　　用枯枝当拐杖试探前方的危险，方灼挪到了湖边。

　　“情人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绿色的浮萍密密麻麻的漂浮在湖面，死掉的鲫鱼成堆成堆的堆在湖边的一角，散发出臭气熏天的气息。方灼不再能听到水声。

　　他依稀记得记得，学校内的湖是直接连接着学校外的一条河的。

　　可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是爬满了蚊蝇肮脏恶心的湖，是一滩的死水。

　　方灼久违的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湖面出神。

　　“……”

　　如果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一个已死亡的，沉寂的世界，那他……

　　方灼欲言又止，良好的教养让一句脏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吐不出来。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缓过来，抹了把脸，吐出一口气，握着枯树枝重新踏上了旅途。

　　…………

　　话说回到那头。

　　方灼走后的超市内仅剩的两人并没有干坐着等着他回来，在方灼的指点下，白思雨心底已经敲响了警钟，无论方灼预期的最坏结局会不会发生，两个人都要做好被怪物攻破安全点的准备。

　　白思雨拽来了一旁热血上头吭哧吭哧搬椅子堵门的齐何，有些不耐的开口：“别搬了。”

　　“大的搬了没用，小的你都堵上，你觉得我们还能跑掉吗？”

　　她抱臂坐在椅子上瞪着齐何，在对方如遭雷劈的谴责的目光中清清嗓子，想起方灼信赖的眼神，推推眼镜继续补充。

　　“我和你一人守四个小时，晚上六点开始每四个小时轮一次班，争取晚上都有人看着店，门不要全部都堵上，留角落那扇隐蔽的门用来逃跑。超市的生活专区还有些刀具，我们可以拿着防身。”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伤害……”

　　她将早早准备好的安排一点点的和齐何说，在看到小胖子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的时候，满意的点点头。

　　还好，虽然一根筋但是还算听话。

　　白思雨指挥着小胖子按照自己的规划清理掉超市内其他的杂物，重新布置了一下格局，尽量往“怪物入侵能立马就跑不会绊倒”的程度上靠。

　　能用的刀具，能吃的食物也被他们搜罗在了一起，大大小小的装了好几个背包。

　　物资充足带来的安全感不言而喻，更何况旁边有同伴在场分担压力，白思雨终于不再提心吊胆，她脸上露出了这几天的第一个笑来。

　　难得的放松，困意上涌，白思雨打了个哈欠。

　　“我先去睡会，四个小时后叫醒我我们轮班。”

　　看着齐何点头答应，她摇摇晃晃的刚走到椅子边，刚刚坐下闭上眼睛，还不等睡意酝酿。就有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炸响，吓得她顿时睁大眼睛。

　　“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