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爱人》芒西番

5、第5章

　　施令窈跟段祈音，从初中到大学毕业，相识数十年。
　　她知道，段祈音不想说的，用撬的方法，都撬不出来。

　　所以，有关于苏霄时的事情。
　　施令窈是一个字都没有多提。

　　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在很认真地观察段祈音。
　　然后发现，都是白担心一场，段祈音是半分都没被这件事影响到。

　　该吃吃，该喝喝，工作照常进行。
　　只是，施令窈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却又实在琢磨不出来。

　　直到元旦节前夕。
　　她很难得地跟段祈音接到了同一份工作。

　　只不过她是漫画的主笔，而段祈音与另一位老师，是改编漫剧里男女主的配音。

　　两个人受邀入住在举办漫展的场馆旁的一家酒店。
　　放好行李，又在楼下的餐厅里吃了顿简餐，施令窈提议，想去一家网红Pub打卡，为了诱惑到段祈音，又天花乱坠说了一大堆赞美的词。

　　段祈音面前的蛋包饭只吃了一半，剩下的被她用勺子戳得面目全非，听完后抬了抬下巴，故意打趣，“大嫂，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

　　施令窈颊边慢慢泛起一抹粉红，白了她一眼，“别在外面这样叫我，好显老。”

　　“为了我小侄女的身体健康，劝你打消掉这个念头。”段祈音拒绝得很干脆。

　　其实她的工资很够花，却也没有段祈安给得多。
　　如果她陪着施令窈去了酒吧，万一惹恼了段祈安，一气之下断了她的零用钱怎么办，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虽然，沈淮枭也给了她一张卡片，但她一直丢在卧室床头的抽屉里，从没碰过。

　　想到这里，段祈音暗自摇了摇头，忽然转了话锋，“还是去吧，我也挺好奇的。”

　　施令窈嘴巴微微张开，不明白怎就突然变了卦，却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到达商业街的网红Pub，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
　　南方城市，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别太不伦不类，两个人不约而同回房间换了套比较清凉的衣服。

　　进去才知道，这是一家慢摇吧。
　　灯光不似夜店那般鬼魅，音乐相对来说也比较舒缓。

　　段祈音稍稍放下心来，招来服务生，给自己上了杯贝里尼，轮到施令窈就变成了热牛奶。

　　施令窈瘪瘪唇，面上看着很是委屈，却又只能用吸管慢慢地嘬饮着。
　　蓦地，她探身往前，纤细的长指捏上段祈音面前的酒杯，放到了自己的手边。

　　段祈音的视线紧紧跟随着，直到酒杯再次被端起来，离嘴巴还有不足一寸时，眼疾手快拦了上去，“窈窈，请三思。”

　　施令窈哭丧着脸，开始控诉起来，“我只是想要闻一下，你都要拦，怎么跟你哥一样严格？昨天我只是想多喝半碗番薯芋圆，他就用眼神凶巴巴地瞧着我。”

　　“你怀孕期间得控糖啊，忍一忍忍一忍，”段祈音浅笑着顺毛，见施令窈面色缓和，才慢悠悠接着出声，“窈窈，你跟段祈安现在磨合得怎么样了？你们看起来很要好。”

　　施令窈拖着腮，穿着玛丽珍小皮鞋的一双脚，随着极有节奏感的音乐轻轻晃动着，说：“还不错，他说先试着谈谈恋爱。”

　　段祈音不由噗嗤一笑，觉得稀奇，“婚内恋爱，真不错。”

　　“那...阿音，你呢？”
　　“我怎么了？”

　　施令窈大着胆子，“你跟苏霄时......”
　　“他怎么啦？我们很早就分手了呀。”段祈音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样子，这个语气，摆明了是不想多聊。
　　施令窈唇瓣翕动，欲要再多说上几句，岂料摆放在桌上的两部手机，同时振动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只需稍一抬眼，就能看清。
　　沉寂了快一个月的毕业班级群里忽然活跃了起来，两个人很是整齐地落下手指，查看着通知中心里的未读消息。

　　不同的是，段祈音的指尖只停留在外边，而施令窈是直接触进了聊天框。

　　足足滑动了两三分钟，才将所有的内容看完。
　　施令窈状似不经意地抬了抬眼，想看一下段祈音的情绪是否会受波动。

　　这些消息未免来得也太及时了，她刚提起苏霄时不久，群里的人就聊了起来。

　　施令窈小声试探，欲言又止，“阿音......”

　　“嗯？”
　　段祈音简单应了一声，再次按铃招来服务生，又添了几瓶精酿。

　　接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施令窈看着面前的人，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期间哪怕被呛到了，也只是缓上半刻，就又接着喝了起来。

　　她想要去拦，却发现有点无从下手，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待会儿段祈安来了，看见这幅画面，千万千万不要生气。

　　不多久，同在南临市出差的段祈安，终于忙完赶了过来。
　　只不过，身后还跟着同样风尘仆仆跑来的沈淮枭。

　　段祈安先是将施令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确认她没问题后，才望向半趴在桌上的段祈音，问：“她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

　　施令窈埋着头，“阿音心情不好，明天她酒醒了，你可不许凶她。”

　　“好，我不凶她，”段祈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霎时变得缓和了不少，“你拿一下她的衣服还有包，我背她回去。”

　　话落，双手还未探出去，一旁原本一声不吭的沈淮枭，忽然往前迈出一步，说：“大哥，你陪大嫂吧，我来送音音。”

　　段祈安自然没有意见，边不紧不慢地解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施令窈的肩头，边示意她将段祈音的东西都递给沈淮枭，最后又多叮嘱了几句，才带着施令窈朝Pub外边走。

　　施令窈一直被牵着走，心里终是对段祈音不放心，一步三回头，非常担心沈淮枭是否能真的照顾好喝得烂醉的人。

　　等着余光里的两个人彻底消失，沈淮枭才慢慢俯身下去，掌心轻轻地拍在段祈音滚烫的脸蛋上，试图叫醒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人。

　　忽然，一直岿然不动的人，抬手搭上他的手背，嘴上含糊不清地咕哝，“窈窈，我头好晕，让我再趴一会儿，你别捣乱。”

　　沈淮枭没了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上段祈音，然后一手拎包一手拿着段祈音的衣服，很是灵活地抄过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陡然腾空的这一刻，段祈音越发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将闭着的眼睛微微撩开一条缝，笑着感慨，“窈窈，你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了？”

　　沈淮枭短暂驻足，垂眼瞧了下双颊泛粉，就连嘴唇都红嘟嘟的段祈音，大致能猜到这人应该是真的喝多了，便看开了来之前发出去的那条短讯息未得到回复的事情。

　　他抬手拦了辆的士，把人小心翼翼地塞到后排，岂料他刚跟着钻进去，段祈音就贴了上来，还专门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肩上。

　　沈淮枭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段祈音，以往，他但凡与这个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内，段祈音就犹如避蛇蝎般，离他足有一米多远。

　　他看了眼手机里施令窈发来的短讯息，是酒店的地址，还有段祈音的房间号码。

　　三五秒后，车子终于平稳驶上主干道。
　　入了夜，道路通畅了不少，不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从电梯出去，沈淮枭始终牢牢地抱着段祈音，是丝毫不觉得累。
　　卡片搭上识别感应区，进去后用脚带上了门。

　　睡了一路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刚被放上柔软的床面，便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痴望着他笑，“窈窈，你看着好高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段祈音渐渐放下了戒心，顿时觉得不吐不快，“窈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羡慕你。我其实...也想好好地谈场恋爱，也希望有个人能爱护我、关心我、宠着我。”

　　说完，她又低低一笑，“你肯定又要提苏霄时了，你也看到了，他有女朋友了，我真的很替他开心。”

　　沈淮枭静静地站着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拉着她，嘴上絮絮叨叨个不停，话题从天南扯到地北。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只知道揪得疼。

　　下一秒，被他随手放在床头的包包，段祈音的手机从里滑落了出来，掉在地毯上。

　　沈淮枭低身去捡，恰好有条新闻推送，屏幕应声亮起。
　　他很轻易就看见了通知中心里的那一大堆未读消息，里面自然也有他发出去的那条。

　　【你们猜我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见到了谁？苏霄时！大我们一届的那个优秀毕业生，苏霄时。】
　　【怎么了怎么了？他不是在和段祈音恋爱吗？】
　　【早分了，我见到了他跟他的新女朋友，金发碧眼，特漂亮。】
　　【啊？他不是追了段祈音好几年吗，怎么说分就分了？果然再深厚的感情都扛不起异地的考验。】
　　【喂，聊八卦换个地方行不行？这是班级群。】
　　......

　　沈淮枭没再往下看了，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黯沉了不少。
　　此时，还在不断喃喃的人，很不凑巧地吐出，“窈窈，我知道你特别好奇我为什么会跟苏霄时分手，我告诉你啊，我配不上他，他那么好，不该跟我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听到这里，沈淮枭扯出一声笑。
　　所以，突然喝得酩酊大醉，是因为这个，因为别的男人。

　　当初，他离开小半年的时间，段祈音是一通电话一条短讯息，都没给他打过发过。
　　而苏霄时，离开的时间不比他短，却值得段祈音惦念至今，始终念念不忘。

　　沈淮枭笑得愈发狰狞，想也没想，弯腰抱起段祈音。
　　步伐直冲着洗手间，进去后径直将人放进了浴缸，而后拿下淋浴头，未经调节的凉水全浇在了段祈音的脸上。

　　纵使是在南方城市，入了夜同样觉得凉飕飕的。
　　段祈音霎时清醒了过来，发出刺耳的惊叫声。

　　她懵着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低身靠近，用手狠狠地扣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问：“段祈音，清醒了没？”

　　段祈音瑟缩着往角落退，浑身上下被恐惧填满。

　　沈淮枭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全然不顾她已疼出了眼泪，继续说：“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你跟苏霄时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沈淮枭。”

　　“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