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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沐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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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芸儿担心自己的脸过分引人注目,在路途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在自己的脸上画满了黑点,看上去像是长满了麻子。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走了有大概半个月吧,掏出身上的银子数了数发现盘缠所剩不多,更为棘手的是她现在迷了路,来到一处荒山野林,周遭无灯火无村屋。
夜幕降临,今晚的夜空布满乌云,月光隐藏于黑暗中,树林远处隐隐传来野兽的声音,近处有成群乌鸦扑闪飞过,衬得黄山充满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聂芸儿的心慌极了,她听到自己因害怕而急喘的呼吸声,不时踩到枯木枝发出的清脆的咔嚓声,寒风刮过脸庞的刺骨声,以及被一具‘尸体’绊倒后的惊呼声。她整个人压在那具‘尸体’上,她的脸上沾满了黏腻的液体,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她抬头后对上一双瞪视自己的眼睛,又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吓得匆忙起身,还未站直惊慌之下又重重跌坐在旁,头脑一片空白,颤抖着伸出右手靠向沐寒的鼻子想去探探鼻息。
沐寒右胸口时不时渗出血来,体内的蛊虫在啃食着他的心脉,只要他一发功,鲜血就汩汩流出。
沐寒为魔界二皇子,他一心想要夺嫡,但夺嫡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亲信出卖,被迫服下散灵丹,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在死侍的掩护下好不容易逃出来躲在人界这处荒山野林。他原本打算靠着自己的体力强行将散灵丹逼出来,却没料到这散灵丹被施了噬心蛊,强行运气只会将伤情加重,直到功力散尽血竭而亡。正想办法之际,聂芸儿无声响地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后见聂芸儿将手颤颤巍巍伸过来时,他目露怒色,捂住伤口处艰难地坐起身来冷冷道:“我若是你,该识相地先说声抱歉。”
聂芸儿羞愧难当,语气极其低微地抱歉:“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沐寒看她这副卑微模样毫无动容,一句话也不想给,独自起身步履缓慢地往树林尽头走去。
聂芸儿想是她的无礼惹对方生气了吧,想着该做点什么去弥补。于是她大着胆子快步走过去跟在他身后,她真怕他会失血过去晕倒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树林,来到一处泉边,沐寒虚弱地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闭起眼睛养神,聂芸儿则跑到泉水边清洗脸上的血渍,脸上故意画着的黑点也一并洗去了,露出那张明艳白皙的面容,浓长的眼睫上沾满水滴,显出一番清新脱俗的美丽。山涧里清洗的空气让人身心愉悦,她笑着起身呼喊:“公子,需要过来洗洗脸吗?”
此时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
沐寒听到声音疲惫地张开眼,看到眼前的聂芸儿,顿时眼角微皱,瞳孔微缩,闪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眼神,问道:“玄冥神女?”
山涧里吹来一阵大风,聂芸儿头上的发簪松脱掉落地上,青丝随风飘扬,枯叶被风卷起肆意地盘旋着、缠绵着。
大风渐止,枯叶如漫花飞舞般缓慢下落,落在聂芸儿的发丝上、身上、脚边,很快又往远处飘去。
这场景像极了一百年前的雪季,在漫天飞雪的魔界。
玄冥随风飘飘然跃下,穿着一袭白衣踏着满地的白雪款款向着穿着一身黑袍,玄纹云袖的他走来。
擦身而过时,青丝不经意间拂过他的眼角,他的呼吸顿时凝滞了片刻,眼角一阵痉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问道:“何事惊动玄冥神女须亲临魔界?”
玄冥没有看向他,语气冷淡道:“天帝陛下命我前来彻查魔界下毒雪一事,我听说这雪落到你们魔界中人身上会生毒疮,但是有件事还挺好奇。”
沐寒眉角稍动,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也挺好奇究竟是何事?”
玄冥转身走回到他面前,四目相对,沐寒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而玄冥的表情却多了一丝玩味儿:“为何二殿下还有心思站在雪地里看我许久?”
她身上是好闻的淡淡的梅花香,一如她的性格。
冷艳。
张扬。
高傲。
聂芸儿没听清沐寒的声音,见风停了又发问:“公子,你刚才说了什么,什么神女?”
沐寒看见她额头上的梅花形血痣,又想起她的唯唯诺诺样,实在难以把她与玄冥结合起来,但那张脸确实相似。他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右手施法去探聂芸儿身上的法力,的确为凡人。
沐寒沉默深思,莫非是玄冥下凡历情劫?马上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天帝拥有着四界最尊贵的龙的血统,统领着四界。天界众神慈悲为怀,以守护众生为己任,将情爱一事视为枷锁,自上古时期便主张灭情绝爱,修一清心道。但当天帝立长子少典潇陌为天界储君,代行天帝之职后便稍稍放宽了这项天规,位列上神者可自主选择是否清心寡欲,若自愿舍弃情爱则须下凡历尽情劫,渡劫成功后身体里的情脉便彻底消失,自此断情绝爱,不受情爱之困扰。
而少典潇陌与雪神玄冥神女相爱是天界众所周知的事情,因而特意改了天规,为了改这项天规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承受着多大的后果不言而喻,天帝还曾气得一度想要重立储君。
所以少典潇陌又怎肯舍得让玄冥下凡历情劫,与他一别两宽,各自欢好?何况还有一位九方赤。
沐寒还没想清楚个中缘由,胸口深处的蛊虫因他施展内力而变得兴奋,往心脉更深处啃噬,沐寒终是承受不住,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聂芸儿紧张地跑过去推推他,见他毫无反应后慌了神,她想扶起他,发现自己力量微薄,即便使出浑身解数,对方仍丝毫未动,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压住沐寒的伤口止血,却发现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反而流动得更加厉害。
她想不到办法,脑海中的弦彻底崩断,一滴眼泪流下来,滴入他的嘴巴,没过多久蛊虫像是冬眠般开始沉睡,胸口处的鲜血也慢慢止住了,沐寒的眉角渐渐舒展开来。
说来也是奇怪,聂芸儿自出生啼哭过便再未流过眼泪,即使内心如何委屈也流不出一滴泪,像是东海神珠般可遇而不可求。
沐寒的疼痛暂且缓解,恢复些意识,眼睛微微睁开,正对上的是聂芸儿一双发红的眼睛。他觉得这人可真是奇怪,竟然会为了他受伤而难过,有种莫名的可笑。
聂芸儿见沐寒苏醒过来,开心道:“公子,你醒来真是太好了,趁天还没黑,我扶着你下山去吧。”
沐寒觉得有趣,世上还会有如此傻的人,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现在身负重伤没有利可以让她图,竟然没有抛弃他自己先走,还真当自己是观世音下凡来普度众生了不成。
他将右手放在胸口上,感到不可思议,体内的蛊虫没死,怎么就静止不动了?他一把抓住她想来搀扶的右手,厉声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聂芸儿一脸疑惑:“我什么都没做。”
沐寒握手的力道重了几分,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
聂芸儿的手被握痛,皱了眉回道:“公司请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我只是一个孤儿,叫芸儿。”
话音刚落,沐寒听见四周有脚步声在慢慢靠近,他将聂芸儿拉到他身后,语气冰冷道:“快走。”
不过还是太迟了。
五头野兽嗅着血腥味而来,它们头身似狼,身上长着豹纹,似虎的尾巴,长着鹿一般的鬓角。嘴巴里发出‘突突’的声音,是看见猎物极度兴奋的声音,舌头舔食着利爪,以为首的野兽为中心呈半圆状将他们围住,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沐寒目光森然,冷冷道:“你们寻错猎物了。”
为首的野兽目露凶光,相较于另外四头显得更为凶猛,头上的鬓角展开像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护盾,咆哮一声发号施令后,其余四头先往沐寒飞扑过去。
沐寒双手交叉于胸,身上冒出一黑色光圈将两人笼罩。
四头野兽被这光圈阻隔,近不了身,只好绕着光圈不断徘徊着,发出‘肆肆’的沉闷声。
沐寒快速转换手势,右手燃烧出一团黑色的火焰直打向为首的那头野兽。
那野兽见状立刻打开鬓角,挡下这团火焰,它的怒气被瞬间点燃,长啸一声,呲牙着嘴亲自上阵。
沐寒本因失血过多还未来得及恢复,再加上他的再次发功把原本沉睡的蛊虫唤醒,法力极速减弱,不及以往功力的半成。
为首的野兽先是以沐寒为目标进行攻击,发现他面前的法阵力量强劲,难以攻克,便迅速调整目标转向沐寒身后的聂芸儿。由它做掩护明面上是对抗力量强劲的沐寒,暗面上是让另外四头野兽趁机对付聂芸儿。
正如他们谋划的那样,在为首的野兽的不断挑衅攻击下,沐寒面前的光圈愈加牢固,反而聂芸儿面前的光圈逐渐薄弱,聂芸儿看着右胸口和嘴角不断流血的沐寒,紧张得暗暗握住拳头。
就在这时,这四头静待时机的野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聂芸儿的方向扑去。
光圈被破开,聂芸儿大惊失色,内心极度害怕,但她却像个傻子似的固执地挡在沐寒背后,心想自己反正是个煞星,没人疼没人爱的死了就死了罢!
沐寒见她这一举动有那么一愣,很快就无别的情绪了,随即右手变出一把双血槽黑剑,这是他的贴身佩剑,剑身以魔界稀有的黑神石铸造而成,剑刃上纹着两条魔族圣兽嗜血黑蛇,剑光落下去,直接封喉。
四具身体倒下去,头颅不翼而飞。
“小心!”聂芸儿看到为首的野兽恶狠狠往沐寒身上扑去,她迅速调转方向挡在沐寒面前。
那头野兽见兄弟惨死,为报血仇愤恨地朝着沐寒咬去,结果咬中的却是聂芸儿。它见聂芸儿好生碍事,用鬓角往她背上撞去。
聂芸儿的后背鲜血淋淋,她用血肉模糊的后背护着沐寒,终是支撑不住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落到沐寒的身上以及右胸伤口处,沐寒转过头望着她,眼神有些波动。聂芸儿满手鲜血地握住他说:“快,走,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