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7980公里》丞辞

2、人形挂件

　　楚风撩起袖子看了眼手表，时间还不到六点，现在去酒吧估计会被当成疯子，而且他是极在乎形象的，自然不可能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去找卫洲。

　　“这附近有商场？我要买衣服。”

　　“怎么突然要买衣服？”

　　楚风扯了扯上衣领口，“我要去参加选秀。”

　　“真的？”黄成澄眼睛都亮了，依旧深信不疑。

　　“嗯，真的，不过我现在更想踢足球。”

　　“啊，我还真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卖足球。”

　　“没事，用你的脑袋就行。”

　　黄成澄终于反应过来，干笑着摸了摸脖子，好像楚风已经在磨刀霍霍向着他。

　　脑子是个好东西，偏偏黄成澄只知道往里面塞黄色废料，他爸妈真会给他取名字。

　　“去我那吧，最近刚设计了几个新款式，样衣刚送到工作室。”

　　作为一个潮牌服装店老板，黄成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自家牌子免费做宣传的机会。

　　楚风果断拒绝：“不要，你那些款式跟小学生似的，真不知你哪儿捡的设计师，早晚关门大吉。”

　　无论黄成澄怎么软磨硬泡好说歹说，楚风就是不为所动，黄成澄没辙，只能带楚风去了他指定的店。

　　楚风很快地挑了一套当季新款换上，虽然跟他平时穿的高定没法比，但总比穿着脏衣服强。

　　买完衣服后两人又去吃了饭，好不容易熬到9点，楚风拉起黄成澄就往停车场走，他早就等不及要见卫洲了。

　　十点钟的酒吧人不算多，楚风拒绝了黄成澄去VIP卡座的提意，拉着他坐到吧台，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勾搭卫洲，至少先混个脸熟，没有哪个位置能比吧台更适合。

　　“嗨卫洲，我们又见面了。”楚风笑得满面春风地跟卫洲打招呼。

　　卫洲僵硬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告诫自己要微笑服务，微笑服务，微笑服务。

　　可是，漫漫长夜，他真的做不到为难自己一个晚上，真这么做他的脸非抽筋不可。

　　将楚风点的教父和黄成澄点的玛格丽特放到他们面前后，卫洲收起职业假笑，只希望黄毛能别跟他说话。

　　那是不可能的。

　　“卫洲，你几岁啊？”

　　“我在上班。”

　　“卫洲，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我在上班。”

　　“卫洲，你好帅，我要加你微信。”

　　“我在上班。”

　　“卫洲，你有八块腹肌吗？你三围多少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卫洲啪地一声将手上的抹布甩到桌上，警告楚风：“男性之间，性骚扰也成立。”

　　“哦，这算性骚扰吗？”

　　卫洲真的烦透了，要不是老板华哥对自己太好，他真的很想一拳砸黄毛脸上。

　　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烁，越来越多寻欢的人涌进酒吧。

　　衣着光鲜火辣的性感美女，褪去西服的都市精英，每个人都卸下白天的面具，将灵魂交付给夜晚。

　　闪瞎眼的灯光下群魔乱舞，混乱的人群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疯狂扭动腰肢，纵情释放荷尔蒙，在充满烟与酒的混杂气味中，沉沦于纸醉金迷。

　　楚风捏着杯口轻轻摇晃，隔着晃荡的酒液看卫洲Shake，他的手臂肌肉在不断的摆动中愈发紧绷，楚风只觉血脉喷张，大脑兴奋得有些不清晰，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这男人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性感，像古希腊雕像。

　　他叹了口气，可惜太冷漠，难道真的只能绑架吗？这边警局也没个熟人，后续处理起来应该会有点麻烦。

　　跟卫洲搭讪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楚风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他死死盯着他，像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是醉了吗，卫洲怎么生出虚影了？

　　不知喝了多少杯教父后，楚风侧趴在吧台，脸依旧对着卫洲，眼皮似有千斤重，周围的音乐声慢慢变得虚无，他好像闯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梦里的卫洲是扭曲的，他站在他面前，却总是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卫洲瞥了他一眼，差点惊掉下巴，这得是几辈子没睡过觉啊，这样的环境竟然也能睡着，牛逼！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卫洲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被这家伙盯了一晚上，总算能歇口气了。

　　“黄成澄，别喝了，带着你朋友滚蛋。”卫洲冲黄成澄喊。

　　“啊？我吗？”黄成澄语气拖拉，显然也是喝多了。

　　“废话，不是你难道是我？”

　　“哦，好吧。”

　　黄成澄听话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站到楚风旁边，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直接上手搂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扶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出意外。

　　卫洲还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两个醉鬼一步也没走成，咚地一声巨响，双双摔倒在地。

　　原本被楚风坐在屁股下的凳子也难舍难分地随着他倒下，砸向他的小腿骨。

　　楚风拧着眉，痛苦地哼唧了一声，虽然没有清醒过来，但至少是睁开眼睛了。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周围哗然一片，楚风脸色有些惨白。

　　吵死了。

　　卫洲急忙从吧台里面跑出来，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黄成澄扶起来。

　　正在挣扎着站起来的楚风停下了动作，眼神迷离地盯着屈膝蹲下的卫洲几秒。

　　突然，他伸手猛地推开已经坐起来，手还搭在卫洲肩膀上的黄成澄，然后一脑袋扎进卫洲怀里，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他的脖子。

　　“唔……”

　　黄成澄又重新躺回地上，虽然他喝多了，但痛觉可没消失，后背跟地板的亲密接触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像一条蚯蚓一样扭着身体。

　　楚风扑过来的时候，卫洲很自然地张开手稳稳接住了他。

　　什么情况？啊？这什么情况？自己怎么会接得这么顺手，就像是本能反应一样。

　　周围嬉笑的声音传来，卫洲的脸唰地一下通红。

　　不是，这人他妈的有病吧，见到个人就扑吗。

　　此时卫洲只想赶紧推开他，可无论他怎么推，楚风就是不放手，甚至搂得更紧，那架势，像是要勒死他。

　　从休息室赶过来的老板看到这一幕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扶不起黄成澄。

　　和卫洲认识已经有3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吃瘪，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鲜活，真想掏出手机拍下来，老黄带来的这帅哥还真有点意思。

　　“哈哈哈，阿洲，先把人扶起来。”

　　卫洲像被当头一棒敲得头昏脑胀，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先把楚风扶起来，毕竟放任两个酒鬼发疯只会影响店里其他客人。

　　他认命地往楚风那边挪过去，想把他拽起来，没想到楚风却像得到某种默许一样，得寸进尺地将双脚缠上他的腰，考拉一样把他当树枝盘，甚至速度快得卫洲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被缠住的。

　　一股电流走过全身，卫洲觉得脑袋都要炸了，脑溢血估计也就这感觉吧，妈的，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真他妈让他开了一眼又一眼，牛逼！

　　老板这下真笑抽了，手一撒，黄成澄再次躺倒，一旁的吃瓜群众终于良心发现，将他扶了起来。

　　老板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洲，哈哈哈，去，去……”

　　卫洲不爽地啧了一声，手掌撑地，借了下力站起来，而楚风就像巨型挂件一样挂他身上。

　　还好卫洲平时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锻炼，不然就楚风这一看就得一米八的大高个，谁顶得住。

　　“唔，好香。”楚风含混地说着，将头埋进卫洲脖颈间，用力的蹭了蹭，满含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冰凉的唇似有若无地摩擦着他的脖子。

　　卫洲觉得脖子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想把身上这个巨型挂件给丢了！

　　楚风突然有些用力地揪着他的耳垂，呢喃道：“27，27。”

　　27？什么27？27岁？还是赌博？真是花样百出。

　　“呼~”楚风松开他的耳朵，冲他颈窝呼出一口热气。

　　暖暖的、潮湿的、带着酒气的……

　　操！卫洲心里升起一阵恶寒。

　　华哥扶着黄成澄随后也走进休息室，将他丢在沙发后赶紧出去控场。

　　没过多久，一个男的来接走了黄成澄，卫洲见过这人，他和黄成澄一起来喝过几次酒，是最近跟黄成澄打得火热的暧昧对象。

　　这狗东西，居然悄悄让暧昧对象来接他，然后把这么个地雷丢给他，真他妈损到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板重新回到休息室，一打开门就看到跟连体婴一样的卫洲和楚风，他错愕了两秒，憋着笑让楚风提前下班，毕竟也不好让他抱着个人继续上班，反正已经凌晨两点多，客人也走了大半。

　　卫洲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他跟狗皮膏药一样，我推不开他。”

　　华哥沉默了一会，问：“要我帮忙拉开吗？”虽然他觉得拉不开。

　　“嗯。”

　　华哥走过去，手刚搭上楚风的肩，卫洲就发出了痛苦的哼声，紧接着就看到卫洲啪啪地拍着楚风的后肩处，脸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操！你他妈脚松开，想夹死我吗！”

　　这么难舍难分？华哥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卫洲的声音，楚风大概是松了劲，趴在卫洲肩上呼呼睡大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卫洲脸色有所缓和，大大地喘出一口气，刚刚那一下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肋骨要断，这黄毛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老板看似为难地哎哟一声：“阿洲，这……看样子他是跟定你了啊，只能让他跟你回家了。”

　　“啊？”

　　华哥继续说：“老黄这会也联系不上，这帅哥又抱着你不放，甚至不愿意别人碰他一下，你刚也看到了，除了让他跟你走，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卫洲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不给华哥添麻烦，只能挂着“考拉”提前下班。

　　为了不太过于引人注目，卫洲是从后门出去的，可才走出店外，他又开始犯难了。

　　这家伙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估计很难问出他家在哪，送他去酒店的话，且不说房价好几百实在太贵，能不能把这小子甩下来都难说，还有前台的工作人员又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保不齐还会偷偷报警。

　　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新的考验吧，哎，算了，今晚就先带回家吧……

　　不过，怎么回去？

　　开摩托？就目前他两这个姿势，就算交警下班了，如果被人拍下来发网上，那他两估计都得成名人，打车？啧，司机看到他们这样，估计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吧。

　　卫洲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地想，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委屈他的双腿，绕小路回家。

　　他在心中无声呐喊：到底哪位大罗神仙看我不顺眼，丢这么个玩意儿来给我添堵，我他妈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得多恶贯满盈才要遭这罪，操！

　　好在现在夜已深，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然一个1米9的男人熊抱着个长胳膊长腿的男人压马路，单是路人的目光就能把他淹死。

　　平时这二十分钟的路程对卫洲而言比喝水还轻松，但今天负重前行，看着眼前的楼梯，他大口喘着粗气，庆幸自己是住在二楼而不是顶层九楼。

　　卫洲不死心地又尝试着叫了几遍楚风的名字，楚风终于动了，往他侧颈蹭了蹭，嘴唇贴着他的皮肤，哼唧了两声，将他搂得更紧了。

　　得，还不如不叫。

　　卫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浑身寒毛直立。

　　操！这家伙不会是在装醉占他便宜吧？

　　一楼有家住户突然开了门，卫洲飘到半空的魂儿被强行拉回，做贼一样三步并两步火速逃离现场，大气都不带喘一个一下子上了二楼，焦急地开了租房的门窜了进去。

　　他背对着门站了好一会，才从刚刚的惊魂一刻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