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7980公里》丞辞

10、离开

　　第三天，楚风跟卫洲要了银行卡账号，往他账号转了一万块钱，说是一个月的伙食费。

　　卫洲觉得楚风给这么多是因为对国内的物价没有概念，他告诉楚风给多了，想留下两千，把多余的转回给他，楚风却怎么也不同意，这是他再三斟酌后才定下的，要不是担心卫洲会误会他想拿钱使唤人，他才不可能只给这点。

　　这一万块钱对楚风而言压根算不上什么，但卫洲却拿得心里不踏实，一个月顶多三十一天，三十一顿家常菜，怎么也吃不到一万块钱，那家一盘菜收138元的店跟他一比都算不上黑店。

　　楚风却又开始撒泼耍赖不愿意卫洲转回来，他靠着冰箱看卫洲洗碗，“哥，如果没有你，我会很孤独，还会饿肚子，这钱不论是找心理医生或是肠胃科医生，都是远远不够的，可在你这，我即不用饿肚子也不会孤独，明明是我赚了啊，哎呀，哥，你是我身心健康的保障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油嘴滑舌、油腔滑调、鬼话连篇，卫洲有时候也挺佩服楚风的，这种不害臊的话张嘴就来，他知道楚风这么说是想让他安心，看着水池里楚风带来的碗具说，卫洲说：“明天我去辞了咖啡店的兼职，以后你晚上也过来吃饭。”

　　早上他实在起不来，只能晚餐了，多加一餐，应该能心安理得一些吧。

　　“真的吗？”楚风欣喜若狂，一下子蹦到他身后环抱住他的腰，“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卫洲僵着后背，“撒手。”

　　虽然楚风几乎每天都会找机会跟他发生点什么肢体接触，可他还是很不习惯。

　　“哦，”楚风脑袋顶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边往沙发走边嘀咕着，“哥你是不是学过变脸啊，唰一下就变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楚风偶尔会有一两天没到卫洲那吃饭，卫洲会趁着那会在网上找食谱，看教程，等楚风回来了，他就做给他尝。

　　也不知是不是楚风太好养活，有时候卫洲觉得吃起来一般的东西，楚风依旧赞不绝口，行动上也如此，基本上他做多少他就吃多少。

　　渐渐的他也习惯了楚风偶尔留宿，感觉安静的屋子里多一个叽叽喳喳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出租屋里的东西越来越挤，卫洲每留宿一次，“小盒子”里就会多一点他的东西，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悄无声息地，在卫洲还未察觉的时候，入侵他的世界。

　　凌晨两点，卫洲下班的时候楚风还没来，明明说好今天要等他下班。

　　卫洲在店里磨蹭了一会，又待了半小时，可楚风的身影却迟迟不出现。

　　“等楚风？”华哥问。

　　卫洲愣了一秒，脸上一闪而过被看穿的窘迫，却还是下意识否认：“没，要回去了。”

　　华哥笑着点头，“注意安全，别开太快。”

　　“嗯。”

　　夜静更阑，卫洲无意识地看了眼阒无一人的街道，他戴上头盔，一拧油门。

　　突然，一道黑影闪到他车前，卫洲差点躲避不及，一个急刹停下。

　　楚风到的时候就看到卫洲要离开，司机刚停下车他立马打开车门飞也似的扑到卫洲跟前，成功拦下他后脸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

　　看清黑影是谁后，卫洲将镜片推上去，怒瞪着他低吼：“你他妈疯了吗？想死滚远点。”

　　一晚上的憋闷心情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楚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知道卫洲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让开。”卫洲说。

　　“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干嘛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

　　楚风一整天的好心情顿时消失。

　　卫洲别过车头，准备绕过楚风走。

　　楚风虽然被他的无名火烧得心烦，却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工作犯错误了？”

　　“哎？可不关我事啊，我可没骂他。”

　　华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店门口，倚靠着门框看着这对冤家，他的突然出声把这边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齐刷刷盯着他，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哎，好好好，我走我走，不偷听。”华哥摆摆手走进店里。

　　卫洲瞥了楚风一眼，将袖子抽回，用力一拧油门，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楚风呆在原地瞪着卫洲离开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也没回过神来。

　　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欢欢喜喜地来找他，却成了出气筒。

　　简直不可理喻！

　　过了好一会，他看着手上拎着的给卫洲买的宵夜，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走到垃圾桶旁想把宵夜丢了，最后还是忍住了，郁闷地踢了一脚垃圾桶。

　　卫洲回了家就去洗澡，心烦气躁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那团火总也下不去，越躺越清醒，甚至总不自觉地想到楚风。

　　他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口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热的心却得不到半点缓解，懊恼地捏扁了罐子。

　　“啊啾。”

　　意识迷糊就要进入梦乡的卫洲猛地睁开眼，起身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三秒后才将门打开。

　　“你……”卫洲说出这个字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不知道楚风什么时候来的，要不是他打了这个喷嚏被他听到，他是准备在门口蹲一个晚上吗？

　　蠢货。

　　楚风原本背靠着门，身后突然一空，他仰起头，看到了穿着黑色子弹头内裤的卫洲出现在身后。

　　楚风盯着看了三秒，撑着门框站起来，将手上的保温袋递给他。

　　卫洲接过，两人一言不发对视了五秒，最后楚风抿着唇离开了。

　　卫洲愣楞地看着手上的袋子，等他回过神时楚风已经走到楼梯口。

　　“你去哪？”卫洲不敢喊太大声，怕吵到别人休息。

　　楚风像是没有听到，径直下楼。

　　卫洲赶紧回屋里套上衣服追了出去。

　　楚风已经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卫洲一把拉住他，正想开口吼他，却看到他眼里的波光。

　　我操？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卫洲明知道今晚是自己小题大做，可就是半天憋不出半句话安慰或是道歉的话。

　　见他不说话，楚风扭了下手腕，将手从卫洲手里挣脱出来，卫洲却再次拽住。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楚风沉默不语，委屈地望着他，眸中蓄满的泪水像整装待发的战士，就等着他发号施令。

　　哎，也不知今晚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对一个小孩撒气，还把人气成这样，瞧这眼含热泪的可怜样，谁看了能不心疼，卫洲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混蛋了。

　　“外面冷，走吧。”卫洲说。

　　才走了一步，楚风突然用力将他推到黑暗处，后背猛地撞到墙上，卫洲还没来得及感受后背的疼痛，一双手死死钳住他的肩膀，冰凉的柔软覆盖上他的双唇，瞬息即逝，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哥，我想吻你，可以吗？”楚风声音有些沙哑，微微喘着粗气，说完再次贴了上来，根本不等卫洲的回答。

　　湿滑的舌尖舔过嘴唇，卫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然回神，才想起来要反抗，奈何楚风双手如灌了铅般，任凭卫洲怎么推也推不开，甚至被他钻了空子。

　　楚风将舌头探入卫洲口中，肆意妄为又贪婪地汲取属于他的甘甜，卫洲狠狠地往他舌头上咬了一口，楚风闷哼一声，卫洲蓄力一推，终于将他推开，而后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划破寂静深夜，人处于极度愤怒状态下力气是毫无保留的，这一巴掌有多用劲卫洲心里清楚，此时他的手已经火辣辣地疼，更别提楚风的脸。

　　楚风趔趄了两步，半边脸都麻了，他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眨眼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楚风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比脸还疼，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让他忍不住作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按耐不住亲了卫洲，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卫洲表现出来的亲近让他有了他也喜欢自己的错觉？或是卫洲刚刚一下子追出来，让他错以为他是在意自己的？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卫洲打他了，卫洲一定很生气。

　　卫洲整张脸火烧般滚烫，他盯着自己微微肿胀的手心，又看向楚风离开的方向。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偷亲，可……一定是他这次太过火了他才会这般激动，再怎么说也不能突然伸舌头啊，卫洲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唇，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楚风对自己的心思，只是楚风没明说，他就当不知道，也当是小孩子一时兴起，毕竟他不过才十八岁，只是经过晚上这事，他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跟他相处了，他甚至有些害怕明天的到来。

　　楚风依旧很贴心，没有让他为难，他直接消失了，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好几次卫洲点开了楚风的头像，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这样过了一周，华哥走到卫洲旁边疑惑地问他：“嗯？楚风没进来吗？”

　　“什么？”卫洲停下擦玻璃的动作。

　　“刚在门口看到他，还以为他会进来……”

　　卫洲丢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跑。

　　凌晨的街道很安静，偶有行人走过，却没有楚风的身影，他有些怀疑是华哥看错了，楚风其实没来。

　　黄成澄倒是来了。

　　“哎，阿洲，你知道楚风的嘴怎么受伤的吗？我问他他说是撞到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怎么撞能撞成那样子。”

　　卫洲茫然地看着他。

　　“嗯？你不知道吗？大概一周前吧，他大半夜去了医院，满嘴的血，我都要被吓死了，以为他得了绝症，说来也是巧，那天我刚好胃疼得不行也去了医院。”

　　“他现在在哪个医院？”卫洲紧张地问他。

　　“啊？没在啊，他现在没在医院，你别紧张，他只是口腔内壁划伤了，那天晚上做了处理就离开了，不是我说，阿洲，你也太不关心楚风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居然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看他整张脸都肿了，还以为他跟谁打架了。”黄成澄说完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吃惊地看着卫洲，“阿洲，你，不会是打他了吧？”

　　卫洲没有否认，问他：“你最近有跟他见面吗？”

　　“没有啊。”

　　黄成澄成功被带偏，没继续纠缠上要给话题，卫洲心里松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那一巴掌，他是愧疚的，因为太过用力。

　　“他都还没回来，怎么见。”

　　“什么还没回来？”卫洲问。

　　“你不知道？阿洲，你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你是渣男吗？你难道不知道楚风已经回瑞士好几天了？”

　　啪地一声脆响，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在手心碎裂，散落的碎片染上猩红。

　　他去国外了？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卫洲，你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我的天，你的手……”黄成澄惊悚地看着他，拉着他往华哥的休息室走。

　　吵架吗？算不得吵架吧，是他太冲动了。

　　他停下脚步，“我去打个电话。”

　　“还打什么电话啊，你没看自己手都伤成什么样了吗，先止血。”

　　“我打完电话就来。”

　　黄成澄拉住他不让他走，“你要打给楚风？你现在打给他他也不可能接，他最近有拍摄，工作期间他是不看手机的，你先处理伤口，别等他回来看了担心。”

　　会担心吗？他都对他动手了，还伤得那么严重，他应该不会再想跟自己见面了吧，这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愧疚，一定是因为太过愧疚。

　　可是，如果楚风不愿意再见到他，他又有什么脸面主动去找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的不告而别。

　　他还回来吗？卫洲想知道，却问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知道楚风离开了这件事，卫洲回到出租屋，看着屋子里每一处楚风留下的痕迹，心里空落落的。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他早就习惯了楚风的存在，这几天之所以能忍着不联系楚风，也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楚风会回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