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回收箱》时常幽微

4、［高中生拯救世界］夜耿何×方郜烺②

　　第2章：以后谁在上面
　　“看，迎面走来的是21班的运动员们，他们精神抖擞、士气高昂，他们步伐坚定、满怀信心，他们将向全校师生展示自我的勇气与实力，他们不甘落后，决心为班级的荣誉而战。让我们用最响亮的掌声来为他们加油!”
　　“哈～～”
　　广播声震耳欲聋，方郜烺在下面哈欠连天。
　　运动会嘛，就是个给高一见世面，高二秀才艺的大舞台。至于他们高三？走个过场罢了。
　　经历过两届运动会的方郜烺早已麻木，连高二的开幕式表演都觉得毫无新意可言。象征性的开幕仪式结束后，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班级的大本营，等待比赛项目或是为自班运动员加油打气。
　　当然，还有不老实坐着满校园到处乱跑的。
　　“峣肆，峣肆？峣肆人呢？”
　　有人玩笑的答到：“大概又去3班找他对象了。要我们去3班把他拉回来不？”
　　班长撅嘴：“得了吧，别一会儿你们也不见了。记着他名字回头交给老班处理好了……方郜烺？”
　　“到。”方郜烺坐在台阶上，举手示意。
　　小小的插曲过后，班长继续突击查人。
　　运动会有一个精神风貌奖项的评比，里面有一项要求是大本营内不能少于30人，他们这个班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就只能从这种细节方面挣点分力求别垫底垫得太难看了。
　　方郜烺倒是无所谓，坐一天他都行——这不比上课什么的轻松？美滋滋的发着呆呢，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走过，挡住了他看向赛道的视线。
　　来者正是刚刚找不见人影的峣肆。
　　方郜烺来了兴致，拿着一个空水瓶戳向峣肆，好奇道：“你不是去3班了吗？今天不去找你对象？”
　　峣肆指向100米比赛的起点处，第三赛道的男omega——那是3班的宁皦。
　　“看到没，他人在那呢。我都想好了，等他一过来，冲过终点后就立马过去抱住他！”
　　峣肆握拳兴奋，嘴角压不下去的高兴，一旁的听众则一脸鄙夷。
　　“咦——酸死了。”坐方郜烺旁边的另一名学委花锦依向他投去一个生吃柠檬一般的表情。
　　在这里，学校是不管早恋问题的。特别是一些有背景的alpha和omega们，他们大多早早就因为契合度以及家族需要而定下了娃娃亲，峣肆和宁皦就是如此。不过，其中更深一层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现在的抑制剂对人体伤害大，效果还远不如信息素的安抚作用。为了当下人类身心健康以及诞生更多的优质人类，不如让早些他们拥有自己的另一半。
　　只是嘛，这事也要经过双方同意才能成。而且这些都只是口头支票，是真是假还得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后才知晓。
　　而对于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们来说，以上问题通通不存在。

　　干坐久了也是无聊。方郜烺从花锦依那借来了一本小说，意在深刻了解了下他们班女生现在都在看些什么类型的课外读物，顺便打发时间。
　　一看书名——
　　《分宿舍后，我的学霸舍友居然想上我？！》
　　嗯……
　　难评。
　　抱着“人都在学校了还挑个什么劲”的心态，方郜烺选择翻开书看下去，毕竟也没什么其他可消遣的了。
　　翻阅了几页，方郜烺就意想不到的陷了进去。青年志愿者协会的人让他让个位置他都没心思从里面抬头少看一眼。
　　有一说一，居然还挺好看。
　　“你在看什么？”对方问。
　　“一本小说，还挺不错……”方郜烺把封面抬起，好让对方看一眼这个难以脱口的书名。一对视——
　　卧槽？夜耿何？！
　　方郜烺连忙又把书名压了下去，莫名心虚。
　　“什么小说？这么入迷？”夜耿何以一种怨妇般的语气追问道。
　　“哈哈……没什么，没啥好看的……”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靠，好想回去扇刚刚的自己一巴掌。方郜烺在心里无声呐喊：这怎么比被老班抓包还难处理啊？
　　横竖解释不清，得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才是正道。
　　“刚刚是刚刚嘛……倒是你，什么时候进的青协？”
　　转移话题方向正确。提起这事，夜耿何神色一正：“我不是青协的，只是被抓过来顶包的。”
　　嗯？还能这样？
　　夜耿何看看自己身上的红马甲，接着解释道：“这身衣服是我同桌的，他点完名之后就跑了，让我过来顶替他。”

　　此时此刻，戚亭羽正在食堂里和其他不干正事的几位同学玩着斗地主，并且胜局连连。
　　不用去给学校免费出卖劳动力就是爽啊！想当初真是脑袋进水了去面试青协……

　　回到田径场，方郜烺疑惑的打量着夜耿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干嘛要答应他？”
　　“因为你在这里。”夜耿何答。
　　……
　　方郜烺大脑短路了一下。

　　omega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傻，干嘛要过来？”
　　alpha冲他笑笑，一手搂住omega的纤细腰肢，一手为他抹去泪水：“因为你在这里啊。”
　　——以上摘选自《分宿舍后，我的学霸舍友居然想上我？！》
　　方郜烺低头避开夜耿何的目光，心里默默念叨着“临近考试，少看课外读物”这几个字。

　　夜耿何（戚亭羽）的工作是维护径赛秩序，防止有人在比赛途中乱穿跑道，影响运动员发挥。只是位置刚好在方郜烺他们班大本营那里，顺带还能和人增进感情罢了。
　　夜耿何先挑起了话题：“话说，你没有比赛吗？”
　　“有的，下午要跑400m，明天要跑400m接力，后天还有50×40的接力。”
　　都是径赛。
　　夜耿何问：“你跑步很厉害？”
　　“运气很厉害，”方郜烺心如死灰道，“我们班的参赛人员都是用抽签决定的。”
　　这……夜耿何只能送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就没有比赛吗？”方郜烺反问回去。
　　“没有。”
　　方郜烺向夜耿何送去一个诧异的眼神。
　　照D高这个比赛项目的种类、要求的人数以及每人上限三个项目的规定来说，一个班里大半的人都要参加进这个运动会。就拿21班举例：方郜烺他们班里五十多个人，一共也就七个人没有任何比赛项目，还要出示无法比赛的证明的那种。
　　夜耿何居然是这些幸运儿的其中一个！这也是成绩好带来的附加作用吗？
　　夜耿何看懂了方郜烺眼神里的情绪，补了一句：“我体能不好，老师让我好好呆着，别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意外倒下了。”
　　体能不好……这么几个字出现在一个alpha身上而且还是一个优质alpha身上还真是小众。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
　　优质人类的评判标准有很多种：智力、体能、意识……只要其中有一项达到要求就可以算得上是优质人类，除突出的能力以外的其他能力不作要求。
　　不过，一般的优质alpha各项能力差别其实不大，就算是有特别出众的地方也不会和其他能力相差太远，像夜耿何这种偏科偏到离谱的属于是小刀划拉屁股——开了眼了。
　　体能弱到无法在任何项目里走个过场吗？
　　这样以后这么上演小说里的霸道alpha爱上我剧情？
　　方郜烺眉眼闪动了几下，觉得不对。
　　我操心这个事干什么？
　　果然应该少看点没有营养的课外读物的……
　　方郜烺果断的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那本小说身上。

　　下午，戚亭羽又负责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怎么又回来了？”夜耿何看着他穿回自己的红马甲。
　　“这怎么能叫又呢，我这是痛改前非痛定思痛，决心为学校的伟大事业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无私之人……”
　　房溪在一旁戳穿了这人的谎话：“他上午和别人玩斗地主输得太惨了，为了逃开牌局才推脱说自己有青协的工作的。”
　　戚亭羽瞥房溪了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开始输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旁观了。那战局真是，大快人心。”
　　房溪还鼓起掌，活生生的将快乐建立在戚亭羽的痛苦之上。夜耿何则没这么无聊，想着反正方郜烺下午也有比赛，不如好好观战。
　　广播正巧在叫有400m比赛的同学去待场地等候。7班的班长顺势问道：“一会儿400m谁去接咱们班的人？”
　　“——我去。”
　　夜耿何在一众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发了声。
　　……啊？
　　高三7班全体同学内心惊呼：夜少爷什么时候有集体意识了？
　　平常把“莫挨老子”四个字写在身上的夜少爷为什么会忽然关心起自班同学，懂的都懂。

　　方郜烺松懒的站在第二赛道，跟没事人一样，好像要比赛的不是站在赛道上的他似的。枪声一响，运动员们起跑。夜耿何他们趁着这个空隙跑到了赛道另一边的足球场上，而方郜烺他们也跑完了一半赛程。
　　此时方郜烺还在第三名，然后他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现在是倒数了。
　　看得出这人被迫出来参加比赛的无奈了。
　　准备靠近终点线，夜耿何都想好了一会儿怎么安慰他了，却被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吹跑了思路——方郜烺提速了。力挽狂澜之下，他没在倒数，反而又回到了第三名。夜耿何目视着方郜烺在一众PH几近降为零的残血伤员之中悠哉悠哉的离开跑道，自己回到了大本营。
　　看着好像这个400m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这个状态，这个成绩……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少爷！过来搭把手！”7班的同学们召唤着他们的夜学神。夜耿何回头，看看倒地不起的自班同学们……
　　啧，根本不够看啊。

　　另一边，方郜烺回到自家大本营老实坐下，喝着水补充刚刚消耗的体力，水瓶却忽然不受控制猛地往上窜！转眼间杯子里的水就全飞起来溅了他一脸——
　　梁、葛、明！
　　方郜烺忍住了一巴掌连人带水杯一同扇飞的冲动。
　　被呛到的方郜烺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落汤鸡的模样让在座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梁葛明还算有点良心，给方郜烺递了包纸巾擦擦脸。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玩得有点过火，梁葛明向方郜烺摆摆手，道：“别上心嘛，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玩不起。”
　　方郜烺一脸杀气的盯着他，不想作声。

　　第二天的400米接力则更为精彩。
　　“卧槽！卧槽！第二！”花锦依抓着班长的手，两人一同激动道。
　　21班运气不太好，抽中了一群体育生贼多的班级。本来他们对拿名次就不抱希望，能跑完就是胜利，更别说遇上这么些个对手了。
　　不过架不住最后一棒的方郜烺实在给力啊！一路火花带闪电，在距离终点线前50米左右连着超了三四个人，凭一己之力挽回了21班的颜面，直接冲到第二名，凭实力赢得了全场的掌声！
　　上一个全场鼓掌的还是一个摔倒后坚持跑完800m的女omega。
　　顾繁水扶住虚脱的方郜烺，敬佩之情流露于表：“强，太强了方哥，从现在开始你将在D高收获未来的优先择偶权，成为一个年级传唱的奇迹！”
　　这回有点用力过猛了……方郜烺大口大口喘着气，没心思回应顾繁水的调侃，就连语调都有些不稳：“我想坐着……”
　　顾繁水把滑下去的方郜烺又拉起：“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坐下的！我扶着你走一会儿先。”
　　走个鬼……方郜烺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有没有水啊……赶紧给我来一口……”
　　“这里。”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夜耿何递来了一个纸杯，里面是葡萄糖水。为了及时帮学生们补充体力，班内一般都会购置葡萄糖粉什么的冲进水里，效果拔群。
　　方郜烺赶忙接过抿了一口，感觉好了不少。

　　在他们不远处的7班——
　　“诶，糖水怎么还没送过来啊？这还有一个人晕着呢！”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非常不给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比赛安排并没有因此而取消或是推迟，学生们也就只能在大本营里抱团求生。下了雨，气温也跟着降低不少，方郜烺裹紧自己的外套，踮起脚观看最后一项赛事。
　　老规矩，最后一项也是学生们期待值最高的赛事——各个年级的老师们的接力赛。学生们一个个的似乎都变成了无脑嗨，为自己的年级呐喊助威：
　　“高一加油！”
　　“高二最强！”
　　“高三牛逼！”
　　当然，里面也有不嫌事大的：“老师你跑快点啊！没吃饭吗？！”
　　许多声音汇聚，明明是阴冷潮湿的雨天，场面却也热火朝天。
　　最后，是高三组的老师赢得了胜利。
　　给高三拿第一是个惯例，为了给即将高考的同学挣个好彩头，人情世故，他们早已了然于心。
　　校长举起高三年级主任的手宣布名次，学生们集体欢呼，乘着这个好时间，主任还不忘给高三学子们打打气——
　　“高三的学生们！我们的口号是——”
　　高三生集体高呼：
　　“志存高远，勇攀高峰！”
　　“蟾宫折桂，高考必胜！”

　　一阵阵声音起伏之中，校长重新接过话筒：“我宣布，D高第34届运动会，圆满结束！”
　　大家一哄而散，不带留念，不去想以只能在回忆里找寻这些画面。

　　第3章：一觉醒来天塌了
　　尽管避开了运动会的项目，尽管夜耿何老实在降温的时候及时添衣——但他还是不幸的倒下了。
　　这算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方郜烺无奈的又一次给人翻出降烧药：“这样就生病了？你体质还真是……一言难尽。”
　　开学几个月，夜耿何就发烧了多少次，这病来的简直比易感期还准时。
　　夜耿何老实坐在床上，接过方郜烺递过来的水和胶囊。他也不想的，谁乐意自己生病呢，难受得要死，比易感期还难熬，身上热得不行，喉咙还疼，精神恍惚，完全无法思考……
　　“睡吧少爷，我给你请假去。”
　　方郜烺拍拍夜耿何的肩顺手把人塞进被窝里。也许是药物作用，夜耿何闭上眼后很快就进入梦乡，迷糊间还能看到方郜烺用宿舍座机给7班班主任打电话给他请假……

　　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梦中记忆，但夜耿何知道自己做了个好梦。
　　醒来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再过一会儿就该到晚练的时间了，夜耿何猜测方郜烺应该是回来过然后又去教室了。
　　但是……没留下痕迹啊……
　　夜耿何抛掉脑内冒出的不安想法，收拾一下自己后就故作正常的赶去了教室。
　　有些奇怪，莫名的心慌……
　　7班教室一切正常，戚亭羽有说有笑的和夜耿何打招呼。夜耿何安慰自己坐下，晚读的铃声一响，英语课代表就开始带着大家朗读课文。
　　班主任照常到班巡视班内情况，在教室转了一圈之后她又回到了夜耿何的位置，敲了两下夜耿何的桌面示意他出去。
　　夜耿何不明所以的跟着班主任后脚去了外面的走廊上。
　　班主任直问道：“夜耿何，你今天下午有见到你舍友吗？”
　　“没有。”夜耿何摇摇头。
　　7班主任眉头皱起：“那他有和你说过他今天要去哪吗？”
　　“也没有。”夜耿何同样是摇摇头，紧接着追问过去，“他怎么了？”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夜耿何不好继续追问班主任，只好先回了教室。回到座位，戚亭羽好奇的看向他，八卦道：“老班刚刚找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没什么。”夜耿何并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同桌。
　　“嗯？老班没跟你聊你那个beta的事？”
　　密码正确。夜耿何眼底一亮，看向戚亭羽：“什么事？你知道？”
　　戚亭羽更加诧异：“你不知道？这事沸沸扬扬的，早传开了。”
　　他用书挡住两人，贴近夜耿何的耳边，两人颇像在做什么地下交易。
　　“你那个beta，今天打人了。”
　　夜耿何闻言一愣，表情僵硬在脸上。他的眼瞳缓缓转动看向戚亭羽，里面带着几分凶狠，让人一时胆颤。
　　戚亭羽咽下一口心慌，迅速远离了夜耿何，但嘴上还不忘补上一刀：“真的，被他打的那个头破血流，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
　　“那他人呢？”夜耿何问的是方郜烺。
　　“你那个beta吗？”戚亭羽悻悻道，“不知道，打完人就跑了，满校园都找不见，大概是逃到外面去了。”

　　天气已经入冬，风是刺骨的寒，方郜烺一身校服，在工作日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误闯到了某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凭着记忆进了一所小区，上楼，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男alpha。
　　澪暮期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的小侄子，十分惊讶，但不现显露于脸上。
　　方郜烺一脸的生无可恋，先一步说明了来意：
　　“舅，我打人了，在学校。”
　　“……先进来吧。”澪暮期让步将人迎了进来。
　　屋子内的阮凝涣看清来人后也是一惊：“方郜烺？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还要上课的吗？”
　　方郜烺自暴自弃的诚实道：“我偷跑出来的。”
　　“……”
　　这不像方郜烺。
　　阮凝涣虽然和这个外甥相处不多，但也知道他本质上是个老实的好孩子。他来到这个城市上学时没怎么麻烦过他们，有什么事他都是直接联系他父母的，这回是头一遭。
　　大概是出大事了。
　　阮凝涣看向方郜烺身后的澪暮期，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感觉还是不要深挖比较好。
　　阮凝涣笑着略过方郜烺出现在这的原因，换上亲切的口吻：“来都来了，先过来坐着吧。吃饭了吗？饿不饿？”
　　因为手机在放在班主任那里保管现金又都在宿舍而且跑出来的时候没想太多所以从学校一路走过来的方郜烺肚子适时的响了一下。
　　“没，饿了……”
　　“那刚好，我们也没吃呢。”阮凝涣推着方郜烺进了自己的衣帽间，“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吃怎么样？”
　　“好……”方郜烺有些局促的应道。
　　无法融入，好像不管在哪里都无法融入。

　　一开始，方郜烺还是需要朋友的。
　　初中开学的时候他和自己的同桌相处得很好，尽管他们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但没关系，可以创造。
　　他可以去玩对方推荐的游戏，配合对方的话题，帮对方干任何事。
　　后来，又有人加入了他们，他又拥有了一个朋友。
　　但是……
　　新朋友会调侃他，拿他开玩笑；会无视他，只让他的同桌走在自己身边；他们还把自己的椅子拆开过，只剩下半块木板在那上面……
　　他们只是笑。
　　“开个玩笑而已嘛，别这么玩不起。”
　　……玩笑吗？
　　——可我没在跟你们开玩笑啊！

　　方郜烺猛地醒来，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直击心脏的恐慌沸腾不止，冷汗从手心里冒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抓住被子抹去手中难过。
　　朋友吗？他不需要的，都是那样……都是一样的……
　　他重新躺下，眼眶悄悄湿润，眼泪无声滑落脸颊。
　　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的毛病了。每当夜深人静、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发病。抹去，再落泪，如此反复，总是止不住。
　　和他的人生如此相似。

　　“请假了。”
　　“请假了？”
　　顾繁水点点头：“他舅舅过来给他拿的手机，请假也是父母同意了的。”
　　“那他现在在哪里？”夜耿何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仍是云里雾里，但已经过了两天，又得知了一些新的消息，夜耿何的心情多少有些平复了下来。
　　打架那事他也得知了其中内情。是对方先把方郜烺关到教室阳台上，方郜烺才出手打人的。要说错，那也是对方先错了。
　　就是不知道方郜烺是怎么想的……
　　夜耿何想了想，又问：“那他平常周末的时候会去哪？”
　　顾繁水摸摸下巴，仔细回忆：“这个嘛……他倒是经常去南区那边的万达广场，好像是有什么兴趣班之类的……”
　　“知道了，谢谢。”夜耿何礼貌的同人告别，转身回宿舍去联系起了自家司机。
　　“喂？是陈叔嘛？麻烦周末过来一趟……”
　　交代完事情后，听筒落下归位，声音异常清晰，一个人的宿舍各外安静。
　　……不太习惯。

　　周末，方妈妈和方小弟也赶来了市区里，一是为了看看方郜烺，二是为了在这里好好放松放松。
　　主要目的是后者。
　　方妈妈一来，澪暮期和阮凝涣就双双解放。这两天方郜烺在他们这里住得是让人心惊胆颤的，生怕他一个想不开，那就不好交代了。
　　方郜烺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应付着母亲的关心，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方妈妈也回给他一个笑容：“周末嘛，过来玩玩不行吗？”
　　方郜烺终于破功：“行，当然行，我陪你。”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一种关于血缘的奇妙默契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南区的万达广场离他们的住所最近，方妈妈他们一路赶来也有些疲惫，所以果断选择在那里过过瘾就作罢。
　　这里不得不提方妈妈的一个保留节目：游戏厅的超级女声。
　　自从发现三楼的游戏厅里有一个可以点歌的小包间后，方妈妈就爱上了唱歌这项艺术活动，每逢来此都要去一展歌喉才肯罢休。方郜烺和方小弟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方妈妈在小包间里自嗨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呆着或者满世界瞎逛，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和方妈妈抢起话筒。
　　今天明显方妈妈和方小弟的兴致更高些，方郜烺就在外面的按摩椅上坐着等他们。
　　周末这里多了很多学生，各式的校服从他眼前经过，试图勾起他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游戏厅里十分吵闹，方郜烺在这其中戴上耳机，沉浸进自己的世界，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享受。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思绪将要飞到九天云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
　　夜耿何？
　　……
　　夜耿何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解锁的神出鬼没技能？
　　飘飘欲仙的感觉荡然无存，现实像是给了他重重一巴掌，欲图将他摔死在地上。
　　夜耿何的手停在半空，自然的收回，小声喃喃道：“还以为你睡着了……”
　　方郜烺直起腰板，惊恐万分：“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夜耿何脱口而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不知道。运气好，刚好碰到。”
　　方郜烺哑了声，不敢想缘分居然会是这么奇妙的东西。见方郜烺不说话，夜耿何接上了下一个问题：“你不回去读书了吗？”
　　“我……”
　　答不上来。
　　有什么好回去的？又为什么非得回去不可呢？读书对他来说又不是出路，只是绕个道看看风景，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走走必要的流程，到最后也不会走这条路……
　　“可能吧，也许不会回去了 。”他说。
　　“为什么？因为你打了人？又不是你有错在先。”
　　你知道什么……方郜烺在心里无力念叨。
　　他不喜欢废话，有些事是怎么讲别人也不会明白的。人教人百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没有同样的经历，别人怎么会轻易理解自己的感受。
　　方郜烺不作声，视线也不再对着夜耿何。嘈杂的环境里，他们两人之间竟有几分死一般的沉寂。
　　夜耿何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两天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感觉。像是喉咙被人扼住，怎么也呼吸不上，偏偏这个人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为什么？回答我。”
　　夜耿何追死逼问，方郜烺被他抵在椅子上，难以起身。

　　方小弟身为一个alpha，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信息素么？味道好浓……
　　方小弟随着气味转身看向外面的方郜烺，拉了拉方妈妈的衣角。

　　为什么？因为我性格恶劣，受不了任何人接近；因为我疑神疑鬼，对任何人都不抱真心；因为、因为我就是，没办法和你们相处啊——
　　“方郜烺？”
　　方妈妈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她看向按住自己儿子的夜耿何：
　　“这是谁？你同学吗？”
　　夜耿何转眼间已经老实站好，先方郜烺一步开了口：“阿姨好，我是方郜烺的朋友。”
　　“朋友啊，那好巧哦。来找方郜烺一起去玩的？”
　　“是的。”夜耿何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
　　方郜烺皱眉看了眼夜耿何，一时间觉得他这个舍友这么久以来可能都在和他玩大尾巴狼装乖的游戏。
　　方妈妈看向方郜烺：“那你们要一起去玩吗？”
　　选择交到方郜烺手上。夜耿何转身看向他，期望的眼神让方郜烺不敢直视回去。
　　这种感觉，很熟悉……
　　“……不了。”方郜烺向着方妈妈说，“你们难得来一趟，我陪你们吧。”
　　他做出了选择，选择从夜耿何身边走向方妈妈他们。夜耿何微微失神，下意识的想去伸手抓住对方，理智又让他将攥紧拳头——
　　方妈妈冲着夜耿何笑笑道：“那对不起了，小同学。你们下次再约吧。”
　　下次？
　　还会有下次吗？
　　夜耿何第一次品尝到了被抛弃的感受，目视着他们离开，难免失落。

　　第四章：出去混迟早是要还的
　　“谁愿意和他坐？你去和他坐？”
　　“我不要，他会打人的。”
　　“……”
　　本来只是一些细小的声音，后来他们发现这人好像也就那样，然后就越来越张狂，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议论他。
　　像是在找打。
　　可方郜烺已经不敢动手了。

　　初二以后，他们又重新分了班，之前的那个同桌被调去了别的班级，不过那个被他教训过的朋友倒是还和他在一个班里。班主任还没来得及排座位，只能让他们先自己找位置坐着。
　　没人和方郜烺做同桌，没人敢做，也没人想做。好在班内有一排单人桌，方郜烺就一直坐在那组单人桌里。
　　后来，班主任改了规矩，按成绩排名让他们自己选座位，想要远离那群人，他就得更努力一些。
　　方郜烺的成绩忽然好了起来，名列前茅，他也如愿一直坐在自己那张桌子上。

　　他读的初中是镇上唯一的初中，感觉只是为了义务教育而建，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学校。在他们那里，能考上高中四大名校，相当于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也就是说，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会到那去继续学业。
　　那再努力一些，离开这里，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

　　初中的知识不算难，在最后这个时期，稍加努力就能补上来，再加上疯狂想逃离的心，方郜烺的成绩是节节高，老师们也关注到这个beta，对他多了几句夸赞。有时，他也会屏蔽掉那些流言蜚语，独自小小的高兴一下。
　　他的朋友也还在，虽然分了班，但他们见面依旧会打招呼，聊起来依旧有说有笑。
　　就这样一直熬到结束吧，不是不可以，毕竟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能比现在更坏了。

　　初三他们开始补课，周末节假日的休息时间大幅度减少。首次体会如此高强度的学习方式对谁来说都不好受，班内同学们自然是抓住一切可消遣的时间消遣，好平复被学习摧残的弱小心灵。
　　那些陈年烂芝麻的老事又被提了起来。
　　方郜烺也需要找个途径舒缓心情，去别班找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对方一开始是配合的，后来有些懈怠，又有些不耐烦，再后来……对方已经有了新的朋友。
　　他们是同班同学，而且他们之间更融洽，更聊的来、合得上。
　　方郜烺呢？他像是一个已经被舍弃的破旧娃娃，再也回不到主人身边。他不敢渴望被谁再次捡到，因为那可能意味着又一次抛弃——至此，他只剩自己了。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学习吧，离开这里就好了。
　　他刷题、写练习、做错题本、记知识点……抛除脑内一切杂念，有种力求能与年级第一有一战之力的架势。
　　可是没用，他的成绩怎么都上不去了，有时甚至还会因为粗心失去本不应该掉的那几分，被老师指出来后给所有人看笑话……
　　恶意还在汹涌，他却已经无路可退。

　　一次回家休息，吃过晚饭的功夫马上又要回学校上课的时候，他终于崩溃：
　　“妈，”方郜烺不自觉压低声音，对方妈妈说：“我不想读了。”
　　反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有什么值得可继续下去的呢？
　　放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最多一无是处……
　　泪水悄悄从眼眶里冒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沙哑，声嘶力竭的不想继续坚持下去。
　　这是第一次发病。自那以后，时时反复，饱受折磨。

　　“夜耿何。”方郜烺又叫住了他，离开母亲身边向他走去。
　　如果当初，也能有人走向他的话……
　　他看向还穿着一身校服夜耿何，像是看向曾经那个被抛弃的自己。他手心冒出了汗，暗自慌张的捏了捏拳头。
　　“和我聊聊吧。”他说。
　　夜耿何愣住，随后脸上多了几分不易查觉惊喜。

　　两人没都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在这里随便乱走，满世界瞎逛，边走边聊。
　　方郜烺实在好奇：“你特地花心思过来找我，为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吗？相互关心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你不就是这么对我的么。”
　　相互关心吗？方郜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都快忘了这种与人相处的模式了。
　　“可我并不是真心的，”方郜烺不留情面，“只是学校要求要对你们这些尖子生多照顾一些。”
　　“但你很好，其他beta就没有你这么好。”
　　方郜烺微微瞥了夜耿何一眼，接着道：“你又没和其他beta同居过，你怎么肯定……”
　　“我为什么还要和其他beta同居？有你就够了。”
　　方郜烺惊讶，打量的眼神已经无法藏住。虽然知道夜少爷的脑回路不符合常人逻辑，但没想到他居然还意外的耿直。
　　被人承认，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你真的不回去读书了吗？”夜耿何顺势追问。
　　提到这，方郜烺稍稍有点起色的好心情又蔫了下去。
　　方郜烺把问题抛回去：“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你不高考了？”
　　“我成绩也就那样。”
　　“你不和我做朋友了？”
　　“……”
　　方郜烺嘴角一抽，冷静一下后重新找到思路开口：“……又不是分开了就不能做朋友。”
　　“那你以后还会理我吗？”
　　会……吗？
　　方郜烺内心有了答案，但肯定不能这么回复夜耿何。
　　“会……”吧……他这么说。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一个坑不掉两回，夜耿何现在已经有了警惕心：“现在你却不愿意和我回去。”
　　“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弯弯绕绕，问题又回到了起点。
　　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因为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重新经受自己以前就体会过的苦难。
　　他也不想一个坑掉两回啊。
　　这次和上次，有什么区别呢？
　　“回去吧。”夜耿何看上去有些难过，“我不想换舍友，更不想失去朋友。”
　　……
　　也许，是有些不同的。
　　不是同一个坑掉两次，是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里。
　　会有什么不同呢？
　　方郜烺退了一步：“我……我想想吧。”
　　苦口婆心这么久，总算是起了点成效。夜耿何带着几分欣喜靠近对方：“真的？那你今晚上回来吗？”
　　“还没说回去呢……我要和我妈先聊聊。”
　　方郜烺拿出手机给方妈妈发去消息，夜耿何在一旁目视，想到：“我是不是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没有……现在加一下？你号码多少？”
　　夜耿何自然的拿出手机。看到对方拿出手机，方郜烺有些惊讶：“你没把手机交给老师保管吗？”
　　“周末会发，只是我平常不会去拿，觉得用不着。”
　　方郜烺一时感慨：“真好，我们班就不会周末发手机。”
　　加好联系方式后两人接着慢悠悠的散步，把话说开之后他们的相处逐渐融洽，感觉甚至是更加亲近了些。时间不早后两人分开，各自告别。
　　目送着夜耿何离开的同时，方妈妈向方郜烺问去：“和你同学玩得开心吗？”
　　“……还好吧。”方郜烺道。
　　“那你还要回学校吗？需不需要我先联系一下老师？”
　　“嗯。”方郜烺点一下头，“忽然退学也不好，档案会不好看的吧。”
　　方妈妈笑笑，调侃道：“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去县高会不会更好点？”
　　方郜烺叹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都是一样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周一早上，方郜烺灰溜溜的重新回到了学校。
　　没注意看时间，居然在准备早读的时间赶过来了，还被值班老师抓到归为迟到的那一类学生，被训了整整一个早读……
　　方郜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师出未捷身先死。人还没到战场，心先凉了半截。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方郜烺已经成了行尸走肉，还收获了明天要交的800字检讨。终于到了教室，方郜烺已经没有了昨晚上的紧张或是恐慌心理。
　　悬着的心已经死掉，小爷已经无所畏惧，让暴风雨再猛烈一点也无所谓了！
　　而他预想中的异样目光、闲言碎语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出现，大家各聊各的，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周一。
　　方郜烺面上还算镇定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座位却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上面堆满了试卷。
　　好家伙，破防的点在这呢？
　　自己才请了四天假，这试卷数量怎么像是经历了四次大考一样，要不要这么夸张？
　　顾繁水和他打了招呼：“回来了方哥，在外面玩得开心不？”
　　“不在学校什么都好。”方郜烺从善如流的坐下，收拾起桌面上的试卷。
　　“你们现在讲到哪了？有什么作业要交的？”
　　“那还挺多，”顾繁水掰手指给他数了一下，“语文讲到第三张了，这张晚上还要收回去看订正；数学刚发的函数复习资料回头也要检查；周三测的那张英语卷子的完形填空和七选五明天还要收上去；还有物理和化学的那两本资料……”
　　方郜烺听得头疼，彻底老实了。顾繁水顿了顿，拍拍方郜烺的肩又补了一句：“出去混迟早是要还的。”

　　中午，方郜烺回到宿舍，迎面撞上了背包出门的夜耿何。
　　两人一愣，夜耿何先惊讶开口：“你回来了！”
　　“回来了……”方郜烺注意到他背上的包，“你这是要出去？”
　　“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下午我就回来。”
　　“哦……”方郜烺了解的点点头，退一步让开了路。
　　“那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夜耿何不可察觉的笑了一下，应了他句：“好。”

　　夜耿何向门卫交上假条，登记好后上了停在校门外的一辆市面上最新型号的MPV里。陈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自家少爷上车坐好后便转动方向盘，朝着市中心的一场宴会行去。
　　夜耿何的父亲们大多数时间是在外工作的，平常和他相处最多的就是陈叔和其他几个家仆，他们对这位少爷多少有些感情，但少爷对他们的兴致似乎并不高。上周的主动联系是个出人意料的事，尽管没他们什么戏份。
　　陈叔是个见人就喜欢唠两句的性子，哪怕对象是夜耿何这种一问一个不搭理的也逃不掉。
　　“少爷，你前两天那个小同学找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他有说什么不？是不是特感动？”
　　“没什么，不知道。”
　　一如既往的三字真言，已经任职夜家七年司机的陈叔表示早已习惯。
　　“父亲他们回来了么？”夜耿何难得主动提问。
　　“没呢，先生他们还在外地。”
　　得知答案后，夜耿何又恢复了刚刚一问一个不搭理的模样。
　　一路上及其磕磕绊绊的交谈终于在到达目的地后结束，夜耿何一脸漠然的下车，一身校服显眼的站立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门口。
　　在门前等候的管家一脸无奈：少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配合。
　　就这么进去是不行的。管家上前去接应夜耿何，但更重要的目的是给他置办一身合适当下场景的行头。这事不是头一遭，跟在夜耿何身边的几人都有了经验，以最快的速度在表面上恢复了他少爷的气质。
　　形象贴合人设后，他们终于放夜耿何进了会场。夜少爷在他们背后暗自拉松领带，尽管是为他精心定制的西装，但他仍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束缚感。
　　优质人类往往抢手，更何况还是上流人士，而联姻又是其中最有效有最方便的一种抢人的手段，像夜耿何这种已经18岁且成绩优异又至今还没有归属的更是如此。
　　参不参加这种宴会是由夜耿何的父亲们决定的，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但夜耿何有没有对象夜爸爸们其实也不是很关心，还是那句话：面子得给足人家。
　　总的来说，露个脸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夜耿何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角落里坐着，悄悄拿出平板开始在上面不动声色的刷题，顺带等待着宴会结束……
　　“诶，小表弟，你也在啊。”
　　熟悉的声音。夜耿何抬头，果然是峣肆，他身边还跟着宁皦。
　　在这遇到这两人可有些稀奇。
　　夜耿何疑惑：“你们怎么在这？你们不是已经成了吗？打算换人？”
　　虽然知道自己小表弟性格恶劣没眼力见，但峣肆还是怒从中来，气得咧嘴张牙：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夜耿何眼神闪躲了一下，算作心虚。
　　宁皦拉住峣肆，缓解场面接上话：“是夜阿姨叫我们来的，说要关照你一下。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训练。”
　　宁皦口中的夜阿姨是夜耿何的小姨，也是峣肆的母亲。夜耿何的父亲们常年在外，夜阿姨就连带着一起宠溺了夜耿何，而且夜耿何又确实是个争气的孩子。
　　唯一不好的，就是两相对比之下，峣肆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不过与宁皦无关的事他都不太上心，所以并不影响他们表兄弟的感情。
　　当然，如果夜耿何的嘴能有点眼力见的话就更好了。
　　他们仨聚在这里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有人上来和他们搭话，特别是对夜耿何有想法的，纷纷被宁皦他们挡了回去，效果简直堪比镇门神。唯一不好的点就是太吵了，学习效果大幅度降低。
　　夜耿何悻悻的收起了平板，不再执着于那几道函数题。他无意的看向宁皦他们，侃侃而谈的绅士气质在两人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他们的优秀不可否认，但……自己以后也要变成这样吗？
　　他不喜欢。
　　————
　　补一个后知后觉不会在正文里不会出现但又很重要的情节——
　　时间定位在夜耿何感冒的第3话：

　　临近下午放学，方郜烺忽然注意到黑板上的值日表——今天他还得做教室值日。
　　看来帮夜病号打饭的事得先耽搁一下了。
　　好巧不巧，和他一起做值日的还有梁葛明。
　　方郜烺忍下个人情绪，先把工作做完才是正事。
　　他们班为了增添一点生气，在阳台上还养有几盆多肉。这些小家伙的加入给他们死气沉沉的高三生活带来了一点色彩，他们甚至还为此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由每天的教室值日生负责当天的多肉看护工作。
　　方郜烺没多想的走去阳台看看那些多肉。梁葛明余光一瞥，一个犯贱的想法从心底油然而生。
　　趁人不注意，梁葛明跟上去重重甩手关上了阳台的门！
　　“砰——”
　　突兀的声音唤起方郜烺心底深处一些不美好的记忆，他顿时慌了神，立马转身回去敲门——
　　“梁葛明！你有病啊！开门！”
　　“——是不是想死？！”
　　门边其实还有一个小窗，但想从哪里出去是不可能的，只是能让方郜烺清楚看到梁葛明得瑟的模样。
　　梁葛明还不知死活的补了一句：“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靠……
　　方郜烺逐渐握紧拳头。
　　没多久，忘拿饭卡的花锦依回了教室，阴差阳错的撞到这一幕。但她没往严重的方向想，只觉得这俩人又在闹着玩。
　　她随口一问：“你们在干嘛？”
　　梁葛明这才抽开阳台门上的锁：“做值日嘛，还能干嘛——”
　　忍无可忍了——下一秒，方郜烺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到梁葛明身上。花锦依瞪大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郜烺？！你干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伤害已经造成，花锦依连忙上前去扶起磕破了头的梁葛明。方郜烺这时才知道回过神来，失了魂一样眼看着他们惊讶又害怕的表情……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不敢道歉，更不敢说话——他怎么有资格呢？
　　……逃。
　　快逃！
　　“方郜烺？你去哪？！”
　　无视花锦依的叫唤，方郜烺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然后……然后……
　　不会再有然后了。

　　第五章：你也有所图谋么
　　“交个朋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嘛。”
　　大人们有说有笑，高脚杯一碰感觉就跟结拜兄弟了一样，以后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一起赚钱。
　　这些夜耿何都看在眼里。
　　夜耿何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们去参加一些商业酒会，身为拉拢对象的独子，他的态度对有求于他们的人来说也很重要。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学会如何分辨真心和假意，并且自有一套方法。
　　这些人常常迎合，时时附和。他们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善于伪装，乐于奉承，好在纸醉金迷中流连忘返，最后自以为是。
　　这种人他见过太多，已经疲于应付。
　　如果说这些虚伪是身份和地位给他带来的，那离开这些，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他脱离所谓的正常轨迹，像大多数人一样去读书，升学，自以为是跟着成绩漂泊。实际上，他只是在家族的庇护下小打小闹。无论如何避讳，他的背景摆在那，而且比他本身要强大得多，人们首先关注的必然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他的一切成就都有前缀，而这个前缀又会否定他的一切成就。这像是一个循环的魔咒，无法逃离。
　　他的自我就这样被轻易遮盖，最后大概会被抹去。

　　高三分宿舍时，各位被分到一起的beta和alpha以及beta和omega还不认识，在搬行李时才有了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那时是方郜烺先主动伸的手：“新舍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21班的方郜烺。”
　　“7班夜耿何。”夜耿何握上对方的手。
　　“喔！那个年级第一吗？荣幸荣幸……”
　　方郜烺握着他的手上下来回摆臂，看得出这人难以掩饰的激动。
　　……年级第一，这就是他对我的第一印象么？
　　不，自己那点家世早在学校里传遍了，他不会不知道。
　　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不同……
　　后面的走向则与夜耿何的预想相反，方郜烺老老实实独来独往，丝毫没有贴近夜耿何的欲望。必要时会与他聊上几句，其中掺杂着调动情绪的笑话，这就算他们所有的交情。
　　没有人打扰，两边都过得很舒服。
　　转机是在同居后第一个月的易感期里。夜耿何的身体虽然在平时比较弱，但到易感期，该硬气的还是得硬气起来——
　　奈何被方郜烺一脚踹开。
　　没有讨好也没有威胁，更没有冷嘲热讽，方郜烺只是正常的给他注射了抑制剂，没有任何多余的语句或是动作。
　　抑制剂压制住身体的躁动后，夜耿何恢复了点神志，脑中条理逐渐清晰起来。
　　“……你用抑制剂还挺熟练的。”
　　“这个啊，是学校组织我们beta去学习过易感期应急救助，毕竟校内大多数学生都是你们alpha和omega……行了，搞定了。”
　　方郜烺把空针管按规定包好，一会儿还拿去宿舍楼下指定的使用后抑制剂回收点回收掉，顺带过去扔个垃圾……
　　整理好后，方郜烺重新看向夜耿何：“听说使用完抑制剂后人体会进入虚脱状态，最好睡一觉补充精力。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下午好好睡一觉？”
　　“好……”
　　夜耿何应下，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确实上不了课。方郜烺确认后就拿着垃圾走人了，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现在的抑制剂缺陷还很大，及其消耗人的精力。照往常来说，夜耿何闭上眼就该去梦周公了。
　　但这回他却睡不着。脑内有一个问题一直在里面转：
　　他是不是在讨好我？
　　但又不像。那些有意来讨好的人不会走得这么干脆，他们会反复强调自己的功绩，好让自己觉得这事是欠了他们的，日后来要补偿的时候也好开口。
　　那是嘲笑？威胁？利用？
　　更不对劲了。
　　夜耿何甚至对自己的揣测行为产生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愧疚，他以前从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夜耿何捉摸不透方郜烺。
　　不过他也没想过多去猜测他人的心思。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夜耿何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方郜烺感到云里雾里。
　　他甚至反问了回去：“呃……我，应该有什么想要的吗？”
　　夜耿何也不废话，直接捅破窗户纸：“易感期的的时候你帮了我，我也应该礼尚往来不是吗？”
　　喔，原来是这事啊。
　　忽然得到了夜·阿拉丁神灯·耿何的一个许愿机会，方郜烺手架下巴配合的思考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班主任是教务处的是吧？”
　　“是。”
　　方郜烺把上个月的教师考勤表递给夜耿何。
　　“那回头帮我把这个给你们老班。”
　　“行……”
　　方郜烺双手合十，恭敬道：“感谢夜少爷，这份恩情直到国足踢进世界杯冠军之前我都会记得的。”
　　……
　　夜耿何愣愣的看一眼手上的表格，又看一眼方郜烺：“就这样吗？”
　　“是啊，麻烦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夜耿何无奈：“我是说，这样你就满足了？”
　　“那还要怎么样？你还要帮我补成绩吗？”提到这，方郜烺苦笑两声，“我可能学不来呢……”
　　看着他笑，夜耿何就笑不出来。
　　他很确认，这个学校里绝对不存在对他一无所知的人——
　　但他却在这里遇到了对他一无所求的人。
　　过去那些费劲心思的逃离，始终不愿妥协的不甘，在这人面前似乎全部都有了意义。
　　夜耿何忽然很庆幸，释怀一笑。
　　“行，那就这样吧。”

　　方郜烺手上动作飞快，但顾繁水的语速更快。
　　“我对我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抱歉，我不该无视学校的制度，这不仅是自身行为的羞愧，更给广大同学带来了不良影响……”
　　“慢点慢点，手跟不上了。”
　　顾繁水无情嘲笑：“你这不行啊，身为21班的一员，没有同声传译的本事就算了，居然连检讨都不会写么？”
　　方郜烺也不留情面：“谁像你一样一周能收到三份检讨的？这经验都够出模板给全班人借鉴了好吧。”
　　他们还在抬杠，教室里却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方郜烺，有人找！”
　　闻言的方郜烺停下笔赶过去，照一般情况来说，应该是学委这个身份又有什么任务了……他到门口一看，瞬间注意到夜耿何的存在。
　　方郜烺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送通知的。”夜耿何递上一张纸条，“明天就要考试了，今晚记得去四楼办公室开会。”
　　方郜烺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开会的地点时间以及注意事项，右下角处还严谨的落款了“教务处”三个字。
　　还是头一回看到学校这么认真，放以前这些都是直接广播通知或者来人传话的，这回居然能有张纸条。
　　大概因为这是他们高三第一次全市联考吧。
　　“行，知道了。”方郜烺收起纸条，转身走进教室。夜耿何看了一会儿方郜烺的背影，随后又去下一个教室给别班送通知去了。

　　晚上，四楼办公室的学习委员会议。
　　有些班是两个学委一起过来的，也有一个人过来的，21班就是如此。
　　考场安排和布置一直都是方郜烺在做，这回当然也毫不例外。过程应该都差不多，但以防万一还是得拿本本子做做会议纪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恶习了，身份高的领导们总是要最后到场——比如现在，学委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但迟迟不见年纪副主任的影子。
　　当学委当了一年多的方郜烺也是习惯了，是以至于来到办公室的第一反应是就找到位置坐下，然后用本子遮挡起先前向花锦依借的那本小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在看什么？笔记？”
　　方郜烺立马心虚的把书合上，顺着声音看向来者——
　　夜耿何？
　　怎么又是你？
　　你什么时候成学委了？
　　被抓包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方郜烺已经学会先一步掌握话语权，抢占先机：“你怎么在这？”
　　“跟着我们学委过来开会的，我过来给他打下手。”
　　闻言的房溪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了夜耿何一眼，最后选择默不作声。
　　随着7班学委到场的还有年级副主任，这个会议终于开始。夜耿何他们自然的坐在方郜烺旁边，听着老师交代本次联考的注意事项。
　　因为这回考试要向高考标准对齐，布置也跟着和平常的月考不太一样，方郜烺看了一眼发下来的几张文件，记下老师话里的几个关键词，顺便在本子上画着7×7的座位怎么在他们班展开……
　　“怎么样了？有考场去向了不？”
　　顾繁水的突然出现给方郜烺又是一惊。
　　他身边的人最近是怎么了？怎么都爱神出鬼没的？
　　方郜烺眉头一皱：“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帮花姐搬个作业上来，这不巧了碰着你们在开会嘛。”
　　方郜烺也懒得去计较太多，直接从文件里抽出他们班同学的考场去向表递给顾繁水。
　　“拿回去投屏给大家都看看。哦，还有这个……”方郜烺又抽出一张考场布置图，“拿去给花姐看看，让她也想想怎么排。”
　　顾繁水接到任务后比了个“OK”的手势，立马动身走人。看着顾繁水人身影消失，夜耿何才开口：“刚刚那个是你同桌吧。”
　　“嗯。”
　　“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吧。”
　　两人又归于平静。
　　说实话，夜耿何本来以为经历过殴打事件，他们两人的关系会更亲密一点，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起点，互不相干的那种。
　　方郜烺不是那种会主动靠近人的类型，哪怕对方拿捏住了他的弱点也不会。夜耿何又是说话不好听的，长嘴也没用。
　　这两人想要成为好朋友，大概都还要费点心思。

　　第二天的早读时间，他们开始布置考场。
　　“方哥，梁葛明那个座位怎么办？”梁葛明的同桌问道。
　　方郜烺看着梁葛明乱七八糟的座位，头疼道：“他不回来考试？”
　　“他本来也不学，你打他那一下反而还成全了他，现在人还在家美滋滋的躺着呢。”
　　梁葛明这个座位是要坐人的，不能不管，方郜烺只能自己上手收拾起他的东西。
　　说起来，这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回来后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老班也没有过来和他提过这事……
　　就，这么放过我了？
　　方郜烺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考试当前，还是先收收心比较好。

　　“选A！”
　　“选B！”
　　“明明选C！”
　　几个人争执不下，看这架势马上要爆发世界大战——
　　“行了，ABC全部排除！”
　　“嚯，你小子——”
　　他们瞬间一哄而散。
　　方郜烺没有考后对答案的习惯，悄然从大家的谈论声里穿过。对他来说，考完试后去食堂吃饭更为重要。要是等到高二高一的下课，那就没菜吃了。
　　于他而言，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校园内其实是件挺幸福的事。周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不需要思考太多，他也不喜欢思考太多，避开弯弯绕绕，一条直线就能看得到头的人生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
　　方郜烺这个人，既缺乏探索新事物的兴趣，也没有勇敢的冒险精神，古板且固执的一成不变。
　　作为一个beta，这不是很好嘛。

　　————
　　是时候解释一下夜耿何“夜少爷”的外号由来了！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夜耿何富裕的家底和对人爱搭不理的性格很像脑残文里的霸总人设，但叫人“夜总”又不太符合年纪，所以称为“夜少爷”，寄托着大家预言他未来成为优秀霸总的期望。
　　谁知道这人骨子里是个一生热爱学习的好好学生啊……
　　第六章：不在学校什么都好
　　联考结束后，班主任找到方郜烺，提起了之前的梁葛明那回事。
　　严格来说，两边都有错，梁葛明先把人关起来，方郜烺又情绪过激动手打人。考虑到他们马上要毕业，会给档案抹黑的处分就算了，但该有的检讨还是要有的。
　　就这样，方郜烺又收到一份明天要交的800字检讨。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这里面也有好事：梁葛明以此为借口请了长假，这段时间都见不到人。眼不见心不烦，没有梁葛明的这段时间方郜烺忽然发现高三生活原来可以这么快乐。
　　果然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给你添堵的。

　　联考一结束，学生们就如释重负的松懈了下来，在21班的具体表现为吵着闹着要去团建。
　　这个团建最早是在7班提议的，缘于他们班主任和7班班主任是好姐妹，所以跟着也能一起沾沾光，但由于考试的缘故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不过现在试也考完了，该去玩了吧？
　　当周周六晚上，老班就信守承诺的把手机发给他们，让他们在网上预约去本市科技馆的票。第二天一早，集合包车出发！
　　有手机有朋友，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一路上有说有笑——21班同学内心直呼：这是什么快活日子啊！
　　这才是小说里该有的校园生活啊！
　　可能是因为时间原因吧，今天的科技馆没什么人，有也是几个阿姨不怕冷的早早过来占场地锻炼身体跳广场舞。阴沉沉的天空加上凌冽的风在空中沙沙作响，难免让人觉得荒凉。他们这群学生的到来倒是给这里添上了几分生气。
　　两个班一起在科技馆前拍了合照，每个班又各自拍了自班合照，然后又就各自散开自由参观，主打一个放养模式。
　　科技馆里面就和外面大相径庭了。
　　里面温暖，灯光明亮，大胆的色彩碰撞和几何的设计风格突出强烈的科技感。高耸的建筑里包含无数的展品，让人眼花缭乱，是今天绝对不会无聊的程度。
　　方郜烺刷完身份证过了安检，进到展场后没多久夜耿何就追了过来。方郜烺对此没什么意见，一个人瞎逛和两个人瞎逛都差不多。两人走走停停，遇到能上手仪器的偶尔也会上手试试。
　　馆场占地面积实在是大，他们走了许久，互动项目玩了许多，熟人倒是没遇见几个。到最后两人已经逛腻了，决定先坐下休息休息后面再说。
　　这时候熟人就一个个冒出来了。
　　先是21班的班长和花锦依，她们发现了一个绣品展场，正要赶过去；然后是房溪和戚亭羽这对欢喜冤家组合，在一旁的翘翘板自行车上谁也不让谁；还有峣肆，同样是逛累了过来休息的，跟他们凑一起刚好能打地主了；最后是顾繁水过来一口气把他们仨全部拉走，理由如下：
　　“三楼那有一个科学知识问答比赛，不过要四人一组组队参加。各位大佬给点面子，陪我走个过场行不？”
　　方郜烺疑惑：“科学知识问答比赛？”
　　峣肆不解：“关你什么事？”
　　顾繁水冒出星星眼：“参与奖是每队一个火箭模型！”
　　哦，难怪忽然荣誉心上涨社交力爆膨，原来是因为模型啊……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既然来都来了，去玩玩也未尝不可。
　　询问过夜耿何这位非21班成员的意见后，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集体出动，前往三楼的知识问答比赛现场。

　　现场虽然只有一个横幅拉着，分开各个队伍的桌子也有点简陋，但排面不小，许多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可能是因为时间逐渐靠近中午的缘故，除他们以外的其他游客也多了起来。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在这里像是什么稀有动物一样惹人注目，他们就在这样的目光下奔向了场地中心。
　　方郜烺和夜耿何两个是不喜欢热闹的，峣肆倒是很积极的和台下的观众打着照呼，至于顾繁水……他眼里只有一旁摆着的那个参与奖火箭模型了。
　　主持人惯例的开场白后，这场临时组队的比赛很快开始。
　　顾繁水事先提醒道：“咱们不用答题，要求不高，就混个存在感就行。”
　　夜耿何反问回去：“这么多人盯着呢，拿个零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
　　“过得去啊。”顾繁水没心没肺。
　　夜耿何不明白，像21班这种班级那是每天都在老师的训斥中度过的，皮糙肉厚得像带壳的王八，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破不了他们的防御。
　　夜少爷只能无语。
　　方郜烺及时跳出来调解场面：“反正参与了就有奖品拿，能答尽量答嘛。”
　　主持人念完第一道题目，三二一令下夜耿何就立马抢到了回答权。
　　答案是正确的，顾繁水小组成功拿下一分。
　　一开始大家还不太在意，直到夜耿何连拿五分后，顾繁水坐不住了，连忙拦下他：“夜神！夜大神！收收神通吧！这不是数学竞赛抢答啊！”
　　一旁划水的峣肆已经享受起了被捧起来的感觉：“这不挺好的，我们队伍里既然有一个学霸，那就物尽其用啊。”
　　“好什么好，”顾繁水一个刀眼看向峣肆，“有了名次就没那个模型了！”
　　喔……方郜烺听明白了：“敢情你这模型不是参与奖，是安慰奖啊。一开始干嘛不说？”
　　“我怎么知道随手一抽就是一个王炸啊？”
　　在他们争执这段时间，其他几组纷纷拿下第一分。
　　局势逐渐回暖，顾繁水也稍稍放了点心，但还是得摁住得分王夜耿何：“冷静点夜神，就这样控制住自己……”
　　主持人继续下一题：“各位请听好，下一题——砸碎人的头骨需要多少力？”
　　“在标准重力条件下，需要500公斤。”
　　顾繁水一脸惊恐的看向方郜烺。
　　主持人：“正确！学生组加一分。”
　　……方郜烺后知后觉。
　　顾繁水几乎要咆哮出来了：“方哥！你凑什么热闹？！”
　　方郜烺尴尬笑笑：“这题刚好会，手比脑子快了——放心，没有下次了。”
　　顾繁水无可奈何，只能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反正就他对方郜烺的了解对方应该没有脑子再答一题了。
　　“下一题——目前共发现了多少种玫瑰？”
　　峣肆没带脑的将答案脱口而出：“一万五千多种！”
　　……
　　顾繁水一下感觉天都塌了。
　　“正确，学生组加一分！”
　　顾繁水已经在咆哮了：“大哥！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峣肆承认，答出题目的那一瞬间是爽的，只是爽完过后就得面对顾繁水的质问：
　　“这个嘛……咱们毕竟被压迫这么久了，难得有展示自己的机会，控制不住啊……”
　　顾繁水头疼扶额——算了，反正后面还有几题，应该还有反转的机会……
　　“各位，最后一题了——火箭按用途分为几种？”
　　“两种！探空火箭和运载火箭。”
　　……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顾繁水。
　　顾繁水愣了一下，刚刚本能反应举起的手又懊恼的缓缓落了下去。
　　——我在干什么！顾繁水抱头痛哭。
　　最后，学生组以一分之差和第四名拉开差距，成功荣获三等奖，奖品是一台无人机模型。
　　无缘火箭模型。
　　峣肆和方郜烺围在失了魂的顾繁水身边，峣肆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行了，一个巴掌长的模型而已，网上一抓一大把，回头我送你一个。”
　　“——真的？”顾繁水眼巴巴的看着他。
　　“真的真的，多大的事啊……”
　　顾繁水受伤的心灵得到了点安慰，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转眼间，一个火箭模型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是夜耿何拿来的。
　　“主持人他们那刚好有多的，我就去问他们要了一个。”夜耿何把模型塞进顾繁水手里，“给你，算谢礼。”
　　顾繁水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眉头舒展，咧嘴笑开，兴高采烈的蹦哒起来：
　　“谢谢夜神！这份恩情直到国足踢进世界杯冠军之前我都会记得的！”
　　这话有点耳熟啊……夜耿何默默看向方郜烺。
　　顾繁水的问题解决了，现在的新问题是：这个无人机模型该怎么办？
　　方郜烺抱着还未开封的盒子，四人围在这架模型前各自发表自己的观点。
　　顾繁水：“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无人机我也不会操控，你们三个看着分吧。”
　　峣肆：“说实话，虽然我对这些东西也挺感兴趣的，但这个型号的无人机有点垃圾啊……要不你们两分吧。”
　　进入话题白热化，现在要在方郜烺和夜耿何里一分胜负。
　　夜耿何：“你拿着吧，我没什么兴趣。”
　　看来胜者会是方郜烺。
　　方郜烺：“这……我也不会用啊，拿回去大概也是积灰。而且咱们组大半的分都是你拿下的，还是你收着好了。”
　　方郜烺把模型塞进夜耿何手里，颇像刚刚夜耿何将模型塞进顾繁水手中的模样。只是力度又稍微大了些，夜耿何不好推回，就顺从着收下。
　　“那……谢谢……”
　　方郜烺摆摆手：“客气了，不用谢。”
　　下一秒，几人又开始商量着去哪吃饭，赶巧21班班群里有人发了一张食物特写照片——
　　已经有人在这个科技馆里找到食堂了？！
　　他们跟着群里那些个不靠谱的消息在科技馆里左拐右拐，最后还是没在集合之前找到其他人说的那个餐馆，遗憾离开此地。

　　四人分班回到了公交车上，等人来得差不多后班长开始查人。总有那么一两个显眼包是不同常人路线的，比如现在，21班还缺那么两个人才算全员到齐。
　　班主任已经等得直跺脚了：“人还不来？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的，要不回头就让自己打车回去算了。”
　　接到命令，21班的同学们在班群里集体轰炸这两人。
　　原话转告的同学A：赶紧滚回来！我们要走了！
　　不嫌事大的同学B：你俩别赶了，自己打车回去吧啊。
　　几秒后，对面的失踪人口发回一张食物特写照片，回复的消息让人哭笑不得。
　　有人道：“他们在食堂点完餐，说过一会儿再赶过来。”
　　这超绝松弛感——当自己度假来了？
　　公交车内的大家顿时笑开。
　　班主任估计是被气笑的：“别管他们了，咱开车走人。”
　　说走就走，司机转动方向盘往学校的方向行去，7班的公交车也紧跟其后追上他们。大片的阳光直入没有窗帘的车厢内，热烈得刺眼。
　　7班的公交车悄悄提速，逐渐与21班的同学们并排而行。21班的同学们看到后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纷纷化身激进分子怂恿着司机提速。
　　方郜烺坐在窗边的位置，受光迫害极深，正想着要不去后面的空位……车窗外的景象缓慢移过7班同学们的脸，最后两辆车奇妙的并行在一起，画面停在了夜耿何的脸上。
　　本来无心窗外景色的夜耿何似乎与某人有着心灵感应，巧合的转头与人对视——
　　那一瞬间的瞥见太过惊艳，不敢想以后要怎么淡化和对方的回忆。

　　番外：高三牲的一天
　　在大家还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轮总复习已经接近尾声，大多数学科已经准备收尾，预计在下学期的百日誓师时全部学科进入无限测试版本的二轮总复习。
　　D高速度，值得信赖。
　　“就，这么结束了？我感觉自己还什么都没学会啊。”
　　“谁不是呢，收收心准备回家过年吧……”
　　21班的同学们向来松弛，尽管在一轮复习开始前的前一晚年纪副主任就特意开过年纪大会警告他们一轮总复习是他们最后重新复盘整个高中知识网络的机会，尽管他们当时激情满满的应下老师一定会好好过这个一轮复习——
　　但一觉醒来，改忘还得忘。
　　当然，以上仅针对21班来说。
　　目光投向7班，这群尖子生们的进度早就坐上了火箭，提前开始了高考备战的第二赛季，已经写试卷写到不知天昏地暗了。

　　“少爷？少爷！”
　　方郜烺扯下夜耿何的被子：“起床了少爷，要不你就该迟到了。”
　　像7班这种高考种子选手培养班级和其他班的上课时间不太一样，里面的学生都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特别是在这种冬眠天气里，去个教室都跟上刑一样，哪怕成绩如夜耿何也不例外。
　　天好冷，心好凉，不想起……夜耿何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学霸原来也会赖床的吗？
　　方郜烺无奈，但依旧要秉公行事。他关掉宿舍空调暖气，转身去开了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刺骨的寒风穿入屋内直击骨髓，夜耿何即便是缩成一团也无济于事，不得不痛苦的清醒过来。
　　他终于起身，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舍得下地行走慢悠悠的移到洗漱台前，看着不太聪明的挤牙膏……刷牙……
　　一旁的方郜烺连忙拉住想倒下磕向镜子的夜耿何。
　　更正一下，是身体醒了，脑子还睡着。

　　这个状态下的夜大神反应力和认知力都基本为零，再加上原本就脆皮的身体素质，很难让人放心放他一个人出去晃悠，所以连带着方郜烺也跟着尖子班的时间表一起早起了。
　　冬天的黑夜总是更长些，看不到天光二字的早晨就是他们一天的开始。
　　两人穿好冬季校服前往食堂。一路上都是方郜烺在前拉着夜耿何行走，生怕这位金贵的少爷把自己给摔着了。终于安全抵达食堂后，方郜烺像带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把夜耿何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先坐着吧少爷，饭卡给我，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夜耿何下意识点点头，口齿带着几分模糊的说出自己要吃什么后就断了片，等方郜烺回来后这位少爷则又倒在桌上睡着了。
　　起床流程又要再来一遍。
　　直到方郜烺把人带到教室转交给7班同学后，其他同学们的早上才刚刚开始。

　　顾繁水打着哈欠：“方哥，早啊——啊～”
　　他疲惫的落座，看着桌上满含同学情的早餐，对明天早上5点多起床精神状态还如此良好的方郜烺表示敬佩：“你每天都来这么早……尖子生那帮人的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
　　方郜烺把饭卡还给顾繁水：“起早其实也有好处，至少去食堂人不多，想吃的都有而且绝对不会挨饿。”
　　食堂的餐食都有限，先到先得，让起得早的同学帮忙带早餐是常事，能者多劳嘛。不过方郜烺就不会这样，是哪怕开会开到没时间打饭也甘愿饿着的程度，不会去麻烦别人。
　　冷飕飕的冬天最是惹人犯困，纪律却是一点都不能落下。21班的同学们每天都在展示他们完美的控时能力，在准备开始早练的前几分钟压点抵达教室，短短一小会儿教室便坐满了人，堪称高三版时间管理大师。
　　果然截止时间才是第一动力。
　　早练是D高高三生特有的一个项目，相对的还有午练和晚练。其本质就是在短时间内完成一些小练习，有时是一道数学大题或一道物理大题，具体得看年级部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个早午晚练21班的同学们大多都写不完或者不会写，要不就干脆不写了，直接开摆享受幸福人生。
　　咱就是说，高中生搞什么早练（恋）啊？
　　这是D高每一届高三生都会提起来的梗。
　　今天的早练是一道数学的立体几何，第一个小题求里面的一条直线与一个平面垂直，方郜烺还能应付，后面一个问是假设题，假设存在一个平面，既与这条直线平行又与那条垂直的……
　　方郜烺果断选择放弃。
　　在上面建了一个空间直角坐标系然后标点，又分别求了一下那两条直线的方向向量就是他最后的挣扎。至于那个平面……有些分不是咱的就不要强求了。
　　每一个学生有一段与各个学科不能说的秘辛，有几个又格外离谱些罢了。
　　在他们早练的这段时间里，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才开始赶去教室。时间一到，大家就集体进入早读时间。
　　这时候的黑天也终于被破开，露出几束光亮。

　　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上午第三节课中间还有一个大课间，不过这个大课间不是给他们准备的，是给高二的。
　　高三生只配在教室里写英语七选五和完形填空以及词形变换三件套，配合着外面操场上高二年级主任精选的相当新潮的DJ跑操曲，他们这群人已经渐渐学会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to、for、or。
　　毕竟其他的单词也看不懂嘛……

　　再熬过两节课就到了中午的放学时间，在高一高二已经想着今天中午是要吃烤鸭腿还是红烧狮子头的时候，高三生还在和生态环境死磕。
　　顾繁水咬咬笔盖：“请写出两个促进碳循环的途径……这个咱们复习到了吗？”他又去瞄了一眼方郜烺的午练题，“你居然会写？！”
　　“大哥，生物老师都说了午练出的都是我们之前写试卷的错题，你倒是翻翻之前的试卷看看啊。”
　　大概20分钟过后，午练结束，题目被课代表收上去，他们也终于能去吃饭。
　　似乎忘了说，方郜烺和夜耿何的教室其实不是一栋楼的。具体表现为夜耿何他们那栋教学楼离食堂更近，而方郜烺他们要想飞奔去食堂还得路过夜耿何他们那。
　　换句话说，夜耿何常常会在楼下稍微等一下。抢不到饭吃不要紧，重要的是可以遇上方郜烺。而一路飞奔的方郜烺遇上夜耿何时则会立马拉着他一起快步在人山人海里穿行，最后两人都如愿饱餐一顿，心满意足的回宿舍午睡，为下午的课养精蓄锐。

　　下午方郜烺的开机方式就温柔多了，拍一下夜耿何的被子就行，如果没醒就再拍一下。事不过三，这点夜耿何清楚，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再被掀一次被子，那就是死也得从床上弹起来。
　　以上觉悟仅针对午睡时间，早上是怎么也起不来的。
　　下午的课大多是非三大主科的学科课，要是刚好遇上今天午练的学科，那大多老师会顺带把午练题目一起讲了。
　　最后一节课通常是自习，好给同学们喘口气梳理一下一整天的知识，顺带方便大家下午放学赶去吃饭洗澡。不过有时也会因为老师们出差请假什么的而用自习课来补一下落后的进度。好在21班的老师们都还算亲民，通常不拖这节课的堂，问题不大。
　　下午放学后，在大多数人都在洗澡吃饭的时间里，顾繁水敲开了方郜烺他们宿舍的门。看着这人拿着一桶刚换下的衣服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方郜烺顿时了然于心。
　　“少爷，洗衣服了。”方郜烺对着里面的夜耿何喊了一声。
　　D高宿舍楼下有一个洗衣房，不过洗一次衣服要5块钱，大多数人是不会为每天换下的那么一两件衣服去多花5块钱的，不过也有对这5块钱无所谓的。
　　比如夜耿何。
　　占着夜少爷的便宜，方郜烺也没了在浣衣局做苦力的精神，开始依靠起了楼下的洗衣机，然后就是顾繁水的发现最后加入……
　　感谢夜少爷的友情赞助吧。

　　晚上，就是晚自习辅导时间。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有一个晚练。和早练差不多，需要提前到教室，且也是数学物理这两个科目每天轮流写。早上是数学，现在就是物理。
　　“会写吗？”
　　顾繁水和方郜烺对视，方郜烺沉重地缓慢摇头。
　　两人默契的看向后排的花锦依她们，只一眼，花锦依便对准了他们的频道，一言不发立马把自己的晚练题目递了过去。
　　默契无需多言。
　　晚练后就是晚读，晚读后就是晚自习辅导课。相比第一节和第三节的辅导课，他们的第二节课的时间长达一个小时，而这个时间通常用来做周测。
　　今天的周测科目是物理。
　　第一节课下课，物理课代表就已经负责的将试卷拿到了教室，准备上课铃响准时开考。只不过还没开考呢，21班的同学们就已经开始抱怨了。
　　“又是物理……搞得好像多测几次我就会写了一样……我是学这个料嘛……”
　　“说得好像换成文科咱就会写了一样。”
　　“铃响了。大家回座位考试——传一下试卷。”
　　刚印刷出来的试卷都还带着温度，感受得到学校对这个周测非测不可的决心了。上面的内容是他们刚复习不久的知识点，这个周测也是检验他们的复习效果。
　　至于检验成果嘛……
　　顾繁水凭着直觉蒙完了选择题就作罢；方郜烺则更喜欢研究后面的实验填空题和需要计算过程的大题，尽管他的答案大多时候都是不得分的；花锦依倒是哪里都能拿点分，最后出来的成绩在班里还算不错；至于峣肆……这位已经弃赛睡觉了。
　　7班的同学们同样要进行每晚的周测，只是难度和21班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房溪还在努力运算一个抛物线的落地点时，夜耿何已经收笔拿起保温杯像老干部似的喝起热水。戚亭羽则在一旁睡得安详，直到最后十分钟他才知道抬头，提笔，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顺利交卷。
　　风格各异，相同的是成绩都高得惊人。
　　至于宁皦——文科班测的是历史，当然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上去，宁可胡编乱造也绝不让卷子空着。
　　测完试，上完课，他们还有一个晚记默环节，在高一高二的回宿舍准备睡觉的时间里，他们还要听写英语单词或者是默写语文古诗词，直到晚上十点四十五分才会放人回去睡觉。

　　最后的最后，是晚上加班学习项目。
　　周一到周六，学校会提供教室给同学们进行晚上的弯道超车学习，成绩在一本线以上的同学们是强制性加班，一本线以下的同学们想加班的话则需要去抢位置。也就是说，这玩意对方郜烺他们几个影响不大，方郜烺就没去加班过。
　　夜耿何则是强制性的被留下了，直到晚上十一点半，这所学校才算是彻底安眠下来。
　　夜耿何回到宿舍时方郜烺已经睡着，因为宿舍已经断电的缘故，夜耿何开着台灯去洗漱台简单洗漱过后也上床休息，治愈一身劳累。
　　入梦，醒来，继续反复——

　　方郜烺无奈的进行最后通碟：“少爷？醒醒，不然就该迟到了。”
　　夜耿何催得有些烦，但也仅仅是翻了个身。
　　唔……不想起床……
　　————
　　高三时夜少爷觉得很神奇的一件事：
　　一觉醒来已经在教室了？
　　早餐都买好了？
　　虽然知道是方·田螺姑娘·郜烺做的，但还是会很感慨每天早上如梦一般的经历。像是一个已经蛀牙的贪吃孩子莫名其妙闯入了一间糖果屋里，里面摆满了让他蛀牙的罪魁祸首。

　　第七章：你成绩好关我什么事
　　言归正传，夜耿何的好朋友计划还在继续。只是这个计划似乎进行到了潜伏期，再没什么明显的迹象。
　　当然，更有可能只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方郜烺已经逐渐回到正常的学习和生活中来，回到从一开始就本就不需要夜耿何的状态。反倒是夜耿何，他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方郜烺的照顾了。
　　也许、大概、对方并不需要自己这么一个朋友呢？就像上次，只是敷衍，一旦发生什么事，他只会逃掉，而不是来找自己。人与人之间建立关系是需要相互付出的，任何一方不求回报的给予，都像是不怀好意，惹人猜测。
　　除非对方根本就不屑于这段关系带来的回报，但那仅仅只能称得上善意，不是感情。
　　方郜烺对自己可能就是这么一种善意，并且仅仅如此。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的交易，只是单纯的相处，纯粹的被彼此吸引……
　　……
　　夜耿何有些不太确定。
　　如果真的，仅仅如此，他就不会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解释，试图包裹起那个残忍的答案再若无其事的寄给自己，直到自己愿意接受为止。
　　这是在努力的欺骗谁呢？

　　方郜烺有些察觉，却又不敢确定：
　　夜耿何绝对是学习学疯了吧……
　　被D高成绩最高点注视着，方郜烺手上的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手底下压着的数学卷子渗进了些许心虚的汗水，犹豫着要不要和人商量一下不能不写这个玩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服自己拿起笔又配合对方打开了试卷。
　　你们尖子生成天刷题刷到废寝忘食神志不清我知道，但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只是个在金字塔底层混吃等死的学渣啊！
　　方郜烺已经越来越捉摸不透自己这个舍友了，出门在外，果然还是不要与人打交道比较好啊……
　　看着对方的笔尖已经停顿了许久，夜耿何主动给他抛了个台阶下：“这题不会写？”
　　方郜烺诚实的摇摇头：“不会。”
　　夜耿何把卷子朝自己移过来了些，看清上面的一道三角函数题，将题目打量了两下后就开始讲解解题思路：“这题很简单的，画图就好……”说着他就往手边的草稿本上画出一个正弦函数图像，按照题目信息标点，“一条直线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判断在那个区域的那个点三角形面积最大，这里可以套公式去判断……”
　　夜耿何讲得头头是道，方郜烺听得云里雾里。夜大神将思路完整的顺下来后收尾看向方郜烺：“明白了吗？”
　　“不明白。”方郜烺答得很坚决。
　　夜耿何一时咽住，缓过来后接着道：“……哪里不明白？”
　　“哪里都不明白。”方郜烺顶着一副感到莫名其妙的表情，“要不你先跟我解释一下，我今天为什么非得写这个不可？”
　　“今天只带了这个。你要是想写其他的也可以，明天我拿试卷回来……”
　　“打住打住打住。”方郜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换个问题：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学习来了？”
　　夜耿何大脑里的交流区高速运作了一下，最后挑出了一个与他想法相及不多的答案：“因为你成绩不好。”
　　方郜烺试探的问：“所以……你是为了给我提高成绩？”
　　夜耿何点头。
　　“为什么忽然想给我提高成绩？”
　　“因为你成绩不好。”
　　“……”
　　——这怎么还套娃了呢？
　　方郜烺放弃深挖原因，直接果断道：“我不需要。”说着他就想回床上去休息。夜耿何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嘴上还不忘狠狠补刀：“但你成绩真的很差，物理不及格数学又倒数，连生物都是擦着及格线过的，七百五的总分只有三百多。”
　　方郜烺闻言脸色一变，愣愣的转头看向对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夜耿何放开他，伸手往桌上拿起一本教辅书，又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我捡到了你的成绩条，这应该是你上个月联考的成绩吧。”
　　看着罪证被公于眼前，方郜烺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后绝对不把成绩条这东西乱扔了，看着生气擦屁股太细的玩意，现在居然还多了人身攻击的技能，嫌自己吃的苦还少是嘛？
　　方郜烺叹口气：“就算这样，我也不需要你帮我补成绩。”他往床上一坐，接着道，“我又不在意我的成绩。”
　　夜耿何望着他，发出灵魂质问：“你不上大学了吗？”
　　“不上就不上呗，反正beta在社会上的需求性大，我们既不需要易感期补贴，也不需要易感期假期，薪资要求也不高，很容易找到工作的。”
　　夜耿耿无情补刀指正：“这听着不像是beta，更像是牛马。”
　　……
　　沉默声震耳欲聋，方郜烺疑似失去所有力气与手段。
　　既然话说到这，那就不得不搬出百试百灵的转移话题大法了。方郜烺好奇道：“比起我，少爷你成绩这么优秀，想过以后去哪里发展嘛？”
　　提到这，夜耿何皱了眉，眸底闪动几下，看不清想法。
　　“……我没想过，也不清楚……”
　　方郜烺敏锐的抓住机会反击回去：“那你先好好想想，解决自己的问题再来管我好不好？”
　　话题进行到这里，方郜烺终于可以安心午休睡下。
　　以后吗？夜耿何独自一人静静思索。
　　这是个有点遥远的词啊……

　　“别动，针管会歪的。”
　　方郜烺控制住不老实的夜耿何，将抑制剂从对方手腕上的血管注射了进去。药物起效的一瞬间，像是一盆冷水倾盖而下，浇灭所有燥热火苗又留下湿透了的自己在寒风中独自发抖，就像在冬夜里取暖是其实是一种奢侈一样……
　　夜耿何脱力的趴到方郜烺身上，方郜烺又负责的把人拖进被窝里让人好好休息，然后是惯例的向7班班主任请假。
　　方郜烺挂掉座机电话，并不着急走，但夜耿何知道他早晚是要走的。
　　“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夜耿何问。
　　“那肯定啊。”方郜烺不知道夜耿何为什么忽然来了句废话。
　　“我不想你走，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啊？
　　这可是头一遭。
　　方郜烺这时就展现出了自己遵纪守法的老实性格：“这不好吧，而且你以前没我不也睡得挺好的不是？”
　　闻言，夜耿何的语气里多了点暴躁和无理取闹：“可我就想让你留着陪我。”随后语调又变得嘲弄，“反正你也不在意自己的成绩，”转眼又是祈求，“你留下吧，求你了……”
　　方郜烺忽然有些害怕。
　　夜少爷以前易感期是这样的吗？不是吧？
　　那今天这是哪一出？
　　出于人道主义，方郜烺有些不好拒绝夜耿何，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搬出班主任当挡箭牌。
　　“那、那我去跟我们老班请个假？”
　　夜耿何对这话点点头，允许了方郜烺的行为。
　　方郜烺到座机面前拨通号码，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开口的话就心虚不已。
　　什么舍友易感期就不去上晚自习，估计会被老班臭骂一顿吧……
　　——“行啊。”21班班主任表示再正常不过。
　　方郜烺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alpha易感期情绪不稳定，需要陪伴，你好好照顾7班同学，当心别让人出事，就这样啊。”
　　通讯被挂断的声音措不及防的传了过来，留下电话另一头的方郜烺在风中凌乱。
　　不是，真成保姆了？21班的不是人啊？beta不是人啊？
　　方郜烺欲哭无泪，人同麻木一般走回夜耿何的床边。强颜欢笑道：“行了少爷，今晚我在这陪你。”
　　夜耿何对此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回了个“好”。

　　对方说的陪似乎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陪伴，夜耿何很快睡了过去，方郜烺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看起了夜耿何的留在宿舍里的教辅书。
　　既然人在D高，方郜烺底子多少还是有一点的，考试里的一些常规题目他多少也会写一些。但夜耿何触及的领域属实是在他的认知之外，教辅书里全是创新题目，一路下来就没几道题是和他平常做的练习能重合到一起的。夜耿何的解法也是花样繁多，一道题他甚至能有三种解法，还用标记笔写出了思路及得分点的那种。
　　太恐怖了……
　　方郜烺有一种捡到重案分析笔记的感觉，心惊胆颤的默默把书合上。
　　这时，床上的夜耿何动弹了一下，醒了过来。方郜烺见状把书放回原处，向对方投去一个舍友应有的关心：“醒了？怎么了吗？”
　　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夜耿何看上去有着不太聪明的迷糊感。他忽然支撑起自己，似乎想坐直身体。看着人四肢不太协调的样子，方郜烺伸手帮着他起身。就这一下，夜耿何立马就赖在他身上不肯放手，头靠到他的肩上没了声响。
　　方郜烺一时间不敢动弹。
　　这，这又是哪一出啊？！
　　方郜烺平复了些震惊的心情，试图去拆下自己腰上夜耿何的手。但对方的手其实没搭他身上，怪只怪他腰太细，夜耿何只是抓住自己一边手腕他就被困在里面难以脱身，动一下对方反而又抓得更紧……
　　等下，这是有神志呢？
　　“夜耿何？”方郜烺摇摇他的肩膀，“起来，别趴我身上，睡床上去。”
　　……得，这回又不见他动弹了。
　　方郜烺不是很喜欢和人亲密接触，不管是易感期还是怎么地都不行。他下了决心，强硬的掰开了夜耿何的手，抬起对方肩膀，试图像安置物件一样重新把人塞进被子里。夜耿何的头随着肩膀被抬起不得不跟着离开方郜烺的身上，他像是有预谋的一样顺势把头一撇，唇边从对方脸颊轻轻擦过，不留痕迹。
　　夜耿何被重新塞回了被子里，他迷离的眨眨眼，转眼又睡了过去。方郜烺对夜耿何蹭他那一下有些在意，不过看在对方易感期的份上，就不过多追究了。
　　这事就此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