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三界异闻录》霜沐月

20、第 20 章

　　风动暗香浮，知是佳人来。
　　午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斑驳的石阶上。
　　一位白衣男子缓缓步入众人视线，刺眼的阳光正好照在那眉目如画的脸庞，他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动，宛如蝴蝶振翅。
　　男子抬起右手稍稍遮挡了一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做起来却是那么从容优雅。他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教室里每个人的心弦，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似是不愿破坏这美好的画面。
　　古有独孤侧帽，今有柳师遮面。
　　柳少英款款来到堂上，看着下面一众少男少女，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各位，开始上课了。”
　　声音如山涧清泉，流畅温润，教室里一度陷入停滞的空气流动了起来，众人方才清醒了过来。
　　林霖已活过三十个年头，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如此好看的男人，那研究所第一美男子沈天合也逊色了许多，这时她才深深理解了书院的女生为何那般行事。
　　“月舍小草青青，你是新来的吧。”
　　堂上佳人的一句话，众人纷纷望向了角落里的人。
　　“额......是的，我叫林霖，因有事耽搁了，昨天才到的书院。”面对众少男少女的注目礼，林霖并不放在心上。
　　“那你要勤奋一点才赶得上大家的进度了，我的课，大家可是学得很认真的。”
　　“嗯嗯，看出来了。”意识到自己回答得有些敷衍，林霖忙改口，”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很好。”
　　书院的书画课主要教授国画，柳少英尤擅写意山水画。
　　这节课是学习如何画枯树，从树的势态、出枝角度到枝杈疏密及用墨浓淡，他都讲得很细。
　　堂下的林霖也听得很认真。
　　学习态度很好，学习工具齐备，但没有基础的人连毛笔的执笔姿势都不甚熟练，结果可想而知。她笔下的枯树完全没有树木的形态，倒像是个炮仗，那浓淡不匀的枝杈仿若冲天的烟火，整幅画看着倒十分热闹。
　　柳少英站在她旁边瞧着也十分有趣。
　　做过学生的人都知道，若无老师在旁，一般还能正常发挥。一旦老师在旁注视良久，大部分人的大脑会突然死机，不是极难下笔就是会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答案出来。
　　这时若老师摇摇头离去，那么学生倒也能及时恢复正常。可有些老师偏偏要磨炼学生的抗压能力，站在旁边不走，偏要看到学生写出个让他满意的结果方可。
　　很不幸，柳少英正是后者，他在林霖旁边站了许久，久到其他学生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即便林霖遭受过几年社会的毒打，这种如芒在刺的感觉她也只能硬抗个十分钟左右，没想到柳先生的威慑力更甚于私企老板，只得败下阵来。
　　她把笔一放，恭敬地说道：“柳先生，我第一次画，实在是画不好，您让我自己再练练？我看其他画好了的同学，正等着您的指点呢。”
　　好一个低眉顺首的女子！
　　柳少英眼波流转，嘴角含笑，指着那糊作一团的枝杈，提点道：“林同学，你蘸取的墨水太多了，要弄干一点。”
　　说罢，他将林霖的毛笔笔锋打散，在废纸上挤掉多余的水分，又轻轻在画纸上一点一提，一截枯枝跃然纸上。
　　他似是很满意的样子，负手走向那些殷切盼望他的学生。

　　申时四刻已到，柳先生没有如往常一样准时离开，他叫住了准备开溜的角落女子，“林同学，经书院安排，你下次书画课要晚走半个时辰，我要教你素描。”
　　什么？柳少英要单独为新生授课！
　　教室里顿时闹哄哄地吵作一团。
　　“柳先生，为什么她可以单独上你的课？”
　　“柳先生，我也要学素描！”
　　“柳先生......”
　　“各位，请安静一下。”柳少英声音不大，但无形中自带一种摄人的威力让人服从，“若其他同学也想学习素描，可以向斋长申请，张监院同意即可。”
　　“可是......柳先生，晚走半个时辰，那食堂没饭了怎么办？”被加课的女子问了个她很关心的问题。
　　“这个好办，你可以随我去吃小厨房，我的厨子手艺还挺不错，你要来吗？”柳少英眨眨眼，向林霖发出了邀请。
　　“什么啊！”
　　“她凭什么？”
　　林霖她何德何能得到柳少英如此青睐？
　　连她本人都忍不住扪心自问。
　　林霖自不会认为自己有何过人之处，她自认长相还算尚可，但不算聪慧，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除非是天眼的秘密，想到这儿，她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想办法婉拒。
　　“呵呵......柳先生您太体贴了，我想我的同伴会帮我留饭的，谢谢您的好意。我今晚就好好准备，就是辛苦您加班了！”
　　“不辛苦，我很久不拿铅笔了，倒是期待得很呐......”
　　柳少英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徒留她一个人处在舆论的漩涡中。
　　以这位柳先生的魅力，林霖相信她很快就会扬名书院，成为众人的议论对象，甚至于女生公敌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霖虽饥肠辘辘，但对着白粥却没什么胃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同桌的莫还真也是吃得十分忐忑。
　　他很纳闷，为什么今晚食堂的人突然变多了，还大多是女生，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看向自己这桌，还在小声地议论。
　　他实在受不了众人的眼神扫射，低声问道：“林霖，你不觉得那些人是在看着我们吗？”
　　正在用勺子拨弄白粥的女子，抬眼看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你放心，那些人不是在看你。”
　　“难道是在看你？”
　　“嗯......”
　　“你做什么招惹了她们？”
　　“我什么都没做。应该是我工作单位的要求，书院给我单独安排了一个素描课，以后我要晚放学一小时了。”
　　“那学校的安排，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吗？她们也很想上素描课？”莫还真十分不解。
　　“她们想不想上素描，我不清楚。主要是给我上课的柳先生是个万人迷，而且还是单独上课！”
　　“......原来如此，我相信你和先生都会注意分寸的。”
　　“唉......你还真是不懂少女心事啊。”林霖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心念一动，“对了，这事还得请你帮我。”
　　“我要怎么帮你？”
　　“这好办，只要每次书画课下课，你在教室外面等我就可以了，就是会耽误你吃饭的时间。”
　　“可这......那不是让人误会嘛，也会影响你的名声。”
　　“就是要让大家误会，让这些少女安心。你不用担心，我不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就一个月时间，帮帮忙吧！”林霖继续劝说着面有难色的莫还真，“你帮我这个大忙，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我倒也不是要你的报答。”
　　“你看，这个书院里就我俩年纪差不多，还一起晚入学，我俩还都不是三界中人，那是不是要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好吧。”心软的莫还真被说服了，“说好，就一个月时间。”
　　“没问题！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看着眼前笑得如春花般绚烂的女子，刚答应下来的莫还真又有点后悔了，这怎么跟自己的设想不一样，可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得暗自安慰自己幸好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俩刚一离开食堂，众人的窃窃私语变得大声了起来。
　　“什么嘛？长得也就那样。”
　　“对啊，年纪还那么大，我看肯定有二十五了！”
　　“可是，柳先生不就是用‘不考虑二十五以下女生’拒绝了梅若雪吗？”
　　“她哪里比得上梅姐姐啊！”
　　“就是，就是......”
　　“梅若雪为了柳先生都留在邦礼司当管事了，说是让先生等她到二十五。”
　　“我倒觉得柳先生和楚先生挺合适的，楚先生又美丽又温柔......”
　　“喂，那个月舍小丫头，你不要乱拉郎配呀!”
　　“对！整个书院没人能配得上柳先生......”
　　这些议论的话语大声得在食堂外面都能听见，若不是林霖是话题主角之一，她真想溜回去蹲墙角听听天碧书院的八卦。可惜，这些快乐目前还不属于她，她只得灰溜溜地回到那偏僻的小院。
　　而始作俑者正优哉游哉地在闲情小院里独酌，浑然不觉自己已搅动了书院的小小风云。
　　一个黑影突然闯入他的院中，沉声喝问：“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