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恐惧》一芷落

3、第 3 章

　　就目前来看，这所医院的结构是一个很大的“回”字形，左手边是窗户，可以看到对面的楼层；右手边则列着清一色的病房。

　　在一处拐角，护工打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钻了进去。云启留意了一下，本应写着科室的牌子被涂掉，上面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是我的问题吗？”
　　云启还在努力辨认，护工却回头示意他快点跟上，云启只好又一次跟上他的脚步。

　　进去前，云启回头望去，路过的病人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边，都只是自顾自的进行着自己的步伐。

　　又一个转弯后，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出现在他们眼前，透露着冰冷的气息。

　　护工刷了自己的胸牌，随着“咣当”一声，这扇门就被打开了，他率先进入里面的走廊。

　　云启跟着踏入后，一股凉风传来，拍在云启的脸颊上，让他瞬间清醒。

　　和外面的走廊比起来，这里感觉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昏暗的灯光维持着基本照明，走廊里只有寥寥几扇没有标识的铁门，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这里并没有病人，偶尔路过的护士也是急匆匆的行走，手里的小推车上盖着厚厚的黑布，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看着身后的来路也被黑暗吞噬，云启不禁咽了下口水。
　　“咱们……要去哪?”

　　“……”
　　还是没有回复。

　　最后，他们停在走廊的尽头。这里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密集的黄线仿佛预示着这里的不一般。

　　另一侧没有一点亮光，云启不管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咔嚓。”
　　不知何处的电闸被护工拉动。顿时，数道明亮的光线照射过来，刺的云启睁不开眼。

　　稍稍适应后，云启看清了对面的样子，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玻璃墙的另一面是一个宽大的房间，四周洁白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中间放着一架巨大的机械，从外观来看分辨不出功能。

　　在机器的中间则放着一张病床，周围则是各种说不出名字的装置，看起来十分震撼。

　　不过令云启惊讶的不是这些。那床上很明显有人，还是一位女孩子。

　　“是她！”
　　那位女孩有一头雪白的头发，身着白色连衣裙，目测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看到她的瞬间，云启立刻想到了自己意识里的那个身影。他的心脏猛的一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

　　“她是谁？”
　　云启呆呆的看着这个女孩，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她的白色长裙下有着光滑细腻的大腿，裸露在外的足部特别吸引目光。

　　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色，看这个环境，应该是长期缺乏日照导致。

　　四肢都被铁链束缚，就连脖颈和腰部也都有铁环，令人触目惊心。

　　不仅如此，那些器械或多或少的都有线路连接着女孩的各个部位，看起来就很难受。

　　“这里就是a区，也就是重症区。至于她……是病化程度最高的一个人。”

　　“如果你不想变成她这样，就尽量配合治疗。”

　　“这样吗？”
　　护工这次反而详细的给了解释。云启没有多想，视线体一直停留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看完了吗？该去别处逛逛了。”

　　“哦……好。”
　　关掉闸门后，那边又恢复了刚才的黑暗，离开的路上，云启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女孩……是谁？

　　此时云启的脑海里全都是那个柔弱的身影。他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感觉。

　　等下……

　　云启想到了什么。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接触到一块玉石开始的。

　　可就在他试图勾勒出那枚玉石的样子时，头部传来一阵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考。

　　“嘶……啊……好疼……”

　　不断挣扎的动静也引起了护工的注意，对方却对他无动于衷，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话。

　　“早点接受治疗吧，对大家都好。”

　　治疗……治疗，到底要治疗什么？自己除了失忆还有别的病吗？

　　云启暂时理不出答案。
　　沿着来时的路，护工带着云启走了回去。

　　踏出那道验证门后，各种嘈杂的声音一下子跳进云启的耳朵。

　　云启看着和自己身着一样衣服的人们，脚步也缓了下来，有一种找到大部队的安心感。

　　“啊……还是这边好啊。”
　　望着明亮的窗外，云启深吸一口气。

　　里面的环境实在是过于压抑。阴暗的环境，寂静的氛围，都给云启带来不小的压力。

　　等他回头时，那扇木门却逐渐变得模糊，逐渐与墙壁融为一体。

　　“嗯？我眼花了？”
　　云启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等他睁眼时，已经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还有什么事情吗？”
　　护工的催促声传来，冷不防的下了云启一跳。云启一阵恍惚，仿佛大梦初醒。

　　“没有，走吧。嗯？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接下来的时间，护工带着云启熟悉了一下别的设施，最后来到了活动区域。

　　说是活动区域，其实就是那个“回”字楼中间的一片空地，布置了一些健身器材，外加一圈塑胶跑道。

　　这么看，倒和中学的操场差不了多少。

　　走在地面上，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云启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踏入这片区域后，跟着他的脚步却突然消失了。

　　他带着疑惑回头看去，那名护工还在楼里，丝毫没有出来的想法。

　　光线照进楼内，正好停在那名护工的脚前，离他只有不到一巴掌的距离。

　　云启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扭过头。

　　视线移回活动区域，一位女生却显得与众不同，吸引着他的注意。

　　别的病人都是成群结队，只有她是一个人坐在双杠上，双手斜撑着身体眺望远方。

　　她有着柔顺的齐肩短发，栗色的头发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一双温润白皙的玉腿一前一后的摇摆，嘴里还叼着一根木棍，看上去十分惬意。

　　就在云启打量对方时，那位女生也发现了云启的目光，二人隔着跑道对望。

　　“……”
　　她歪了歪头，露出可爱的角度，忽然想到了什么，朝云启招了招手。

　　“嗯？在叫我吗？”
　　云启看了看自己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再回头看一眼护工，他好像不怎么在意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云启便走了过去，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见云启到来，那位女生吐掉口中的木棍，随后双手一撑，便从双杠上轻松的跳了下来。

　　她熟练的撩了一下头发，给云启留下一个帅气的身影。

　　“嗯?新人?”

　　“是吧?”
　　对方应该对这里很熟，云启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他还注意到，面前这位女生一样有着特别白的皮肤。

　　“认识一下吧，我叫唐九九，平常可以喊我小九。你呢?”

　　“叫我云启就好。”

　　“云启啊……不错的名字。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混？保你平安哦。”

　　“这……”
　　还没等云启回复，周围人的声音却传来。

　　“看，那骗子又去蛊惑新人了。”

　　“真不要脸……”

　　“啐……”

　　云启看向身后，数位病人围着他们，在那里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充满着厌恶和恐慌。

　　很明显，唐九九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扬起自己的拳头，瞪着云启身后的人。

　　“怎么？找事儿是吧？”

　　“走走走，她又发癫了。祝这个新人好运吧。”

　　“好声好气”的劝退众人后，唐九九露出一抹疲倦，见状，云启压下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抛出自己的疑问。

　　“唐……姐姐，那些人刚才是在……”

　　“呵，一群蠢货罢了。”

　　见云启并没有产生隔阂，反而一脸关切，心情好了一点。

　　“小弟弟，过来，姐姐送你点东西，就当是见面礼了。”

　　“这多不好意思呀。”

　　云启恰当的表现出一丝腼腆，果然，唐九九很吃这一套。

　　“没事，来。”

　　听到她这么说，云启便来到唐九九身旁。二人站一起才发现，唐九九比他低大概半个头。

　　透过宽松的病服，云启发现了她身上的猩红的伤疤。

　　“给，这是我做的护身符。好看吧？”

　　“姐姐，你身上的伤……”

　　“啊。”

　　唐九九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正打算递给云启。听到他的话，唐九九手忙脚乱的想遮住身体，但随即又放弃了。

　　“被看到了啊。唉。”

　　再三思考后，唐九九拉起袖子，露出自己布满针孔的胳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印记，看着令人十分不适。

　　“姐姐……不疼吗？”

　　然而还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显得分外刺耳。

　　“看到没?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真惨啊。”

　　“好可怕……看来医生没说错。咱们还是安心治疗吧。”

　　不止云启，四散的人也看到了唐九九的样子，又开始窃窃私语。

　　唐九九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了手。

　　“下次见啦，记得收好哦。”
　　不等云启反应过来，唐九九就跑的没了影子。

　　“真快啊……”
　　唐九九走了以后，四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这时，有一个好心人走了过来。

　　“小子，新来的吧?给你个忠告，离那个疯子远点，跟她在一起准没好事。”

　　“为啥这么说?她有什么问题吗?”

　　“这……”

　　那好心人警惕的看了眼门口。看了眼护工的动向。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他继续说道。

　　“记得咱们的规定吗?医生应该已经和你说了吧?”

　　“嗯，怎么了?”
　　云启当然记得那密密麻麻的规定。光数量看上去就琳琅满目，更别说记了。

　　“那个疯子明知道规定有哪些，可她偏偏不遵守，结果病情恶化。你看她胳膊上，都是治疗留下的针孔。”

　　“这样吗?也可能是她单纯记不住呢?”
　　听到这话，那好心人像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

　　“不不不，她可不止你想的那样简单。有时候，她甚至会专门去试探规则，简直就是危险分子！”

　　说到这里，他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大了好多。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又看了眼四周。平复一下后，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这些还好。但是，只要遇到像你这样的新人，她都会上来攀谈。如果你不理她，那就是暂时安全。”

　　“你如果理了她，那就危险了。她不知道掌握了什么魔咒，只要听她说一会儿话，就会自愿做她的傀儡，你明白吗！”

　　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看上去不像装的。

　　“和她一起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临床的那个人就是，半夜悄悄和我说，自己要去和她干大事，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她呢?第二天依旧照常，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这样的人，怎么说也得关进重症室吧?你再看看她，每天依旧生龙活虎的。”

　　“小伙子，你可要看好自己，可别被她骗咯。这也是为了你好。”

　　云启想了想胳膊上的针孔，暂且先应了下来。

　　“这么可怕吗?”

　　“是啊是啊。所以啊，千万不要和她走的太近，明白吗?”

　　“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啊。”

　　见云启听进去自己的话，那个人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才对，注意保护好自己啊。”

　　“恶魔……吗?”

　　回想起唐九九，那道潇洒的身影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云启怎样也做不到和恶魔联系在一起。

　　“算啦，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