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信号》迎双

13、剩饭

　　最近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尚云赫离开后叶希羽躺床上睡了一觉。宣软的棉花被，盖在身上格外舒服，她一觉睁开眼，就已经晚上六点半了。

　　只不过，她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叶希羽踩着拖鞋冲过去开门，结果发现来人是陌生人。

　　一个婶婶穿着雨衣，两手拎着沉甸甸的打包盒，望着她笑眯眯道，“是尚老三新娘子吧？”

　　叶希羽点点头，“您是？”

　　“我是青苔村村口那家地锅鸡的老板娘。”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老三打电话让我把东西送过来。”

　　见叶希羽一脸警惕，对方又说，“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叶希羽转身回房，拿着手机给尚云赫打了通电话，确定这人是送外卖的，她才放人进来。

　　“老三可喜欢吃我们家的地锅鸡了，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吃上两回。”婶婶把东西递给叶希羽，“没想到他大喜的日子也惦记着我们家的菜，所以为了庆祝你们结婚，这包装里专门送了你们两瓶果酒。”

　　叶希羽连忙道谢。

　　整整两大包的外卖袋子，叶希羽拎着感觉有七八斤重。

　　婶婶也注意到了叶希羽使劲提袋子的青葱手指，眼底充满了羡慕，“尚老三这是捡到宝了啊！”

　　叶希羽羞涩一笑，把东西放在一旁玄关柜面上，然后拉开抽屉，从里边拿了一大包喜糖给对方，“沾沾喜气。”

　　婶婶乐的合不拢嘴，直夸她美丽大方，还说了尚云赫不少好话，然后以外面下雨，路不好走为由，先走了。

　　关上门，房间再次恢复寂静。

　　只不过，被新鲜花香笼罩的婚房，此刻多了一些冒着腾腾热气的地锅鸡味道。

　　叶希羽肚子不自觉叫了两声。

　　早上因为不想突然着急上厕所，她只吃了两口油条，中午仪式结束后，又要挨个去别桌敬酒，虽然酒被换成了白水，但肚子里全是水，一趟厕所出来就空了。

　　眼下还真是饿了。

　　她靠在客厅沙发上，百般无聊的换着电视台，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尚云赫回来。

　　后来饿的实在不行，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叶希羽把手机丢在一边，将长发随意挽起，戴上小熊发箍，美滋滋打开外卖盒开吃。

　　尚云赫的毒嘴她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他嘴还挺刁，那么大一盆地锅鸡，愣是被她一个人吃了一半。

　　吃饱喝足，叶希羽心满意足的揉了揉肚子。

　　碗底的汤汁和剩下另一个没打开的盒子，可以放冰箱，明天回锅加热一下，再下点米粉什么的吃一顿。

　　叶希羽刚把东西放进冰箱，尚云赫的电话就打来了。

　　“打我电话了？”
　　电话那端，男人微喘着气，似乎刚做了什么出力的活。

　　叶希羽一手扶冰箱门，笔直站在原地回答，“那个，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家吃过了。”尚云赫说，“外卖是给你叫的。”

　　叶希羽：“谢谢。”
　　虽然真的很好吃，但她也不是大胃王。

　　不等她开口，电话那端的男人就先说，“没什么事先挂了。”

　　叶希羽有些发懵。

　　他语气没什么耐心，声音冷冷的，像是碰见什么讨厌的人，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

　　紧接着，电话里有人在远处喊：三哥快过来！这边还有一批！

　　尚云赫转头应道，“来了。”

　　电话还没挂，他举着手机，催促般地“嗯？”了一声，叶希羽才回过神来。

　　“你先忙。”叶希羽说。

　　尚云赫“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

　　尚云赫将雨布盖在编织坊房顶上，忙完刚回家，就被老爷子赶出家门。

　　老爷子甚至找人将他从县城骑回来的小电驴推到门口，车篓里还贴心的留下了雨衣。

　　虽然干活的时候穿着雨衣，但来回上爬下跳的，身上也湿了大半，这么在雨地里站着，凉风嗖嗖往身上拍。

　　尚云赫无奈，只能骑着电动车回县城的家。

　　他骑着小电驴离开时，还能听到宋哲站在门口唱千里之外。

　　凌晨两点，四周一片漆黑，路过的村庄里，路灯只剩两三盏在值夜班，凉风袭过，仿佛有豺狼嘶吼的声音，但他又不能骑太快。

　　速度越快，风拍在身上的力道就越猛，人也更冷。

　　吭哧吭哧回到县城的楼下，尚云赫忍着被冻到打颤的双腿，将电动车推回地下室。

　　502房门上贴着一张鲜红喜字，尚云赫掏出钥匙拿在手上。

　　望着红彤彤的字，他嘴角不自觉扯了一下，想是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新婚快乐。”
　　尚云赫呢喃自语道。

　　他将钥匙怼进锁眼，“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里没开灯，客厅漆黑一片，放眼望去，主卧和次卧的下面门缝也没有光透出来。

　　只不过，他一路上被凉风倾袭的身体，像是被一个温暖的保温箱笼罩，身体瞬间开始一点点回暖。

　　尚云赫打开门口玄关天花板的灯照明。

　　他一手扶着鞋柜，拖着疲惫的身体脱下鞋，光脚进了浴室。

　　卧室里。

　　叶希羽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开门声，她瞬间清醒起来。

　　身体紧成一条直线，躺在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两条棉被下面，身上还穿着长袖长裤睡衣，将自己包裹的和旁边趴在桑叶上吃美食的白胖胖蚕一样。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外面忽然没了声。

　　叶希羽蹑手蹑脚下了床，轻轻拉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浴室亮堂的灯光。

　　于是又蹑手蹑脚原路返回，重新躺在三条被褥下边，寻求安全感。

　　尚云赫洗完澡出来，又拿拖布把自己刚才进门带进来的是胶印擦了。

　　客厅只闻地锅鸡的香味，桌上却空空如是。

　　他顿了片刻，折身到厨房，果然看到冰箱里的盒子。

　　忽然间有点饿，尚云赫把东西拿出来，靠在厨台不慌不忙的吃叶希羽吃剩下的鸡。

　　东西应该是刚放进冰箱不久，只有盒子表层是凉的，里边的肉还温乎着。
　　还真别说，放置了一段时间，肉更入味了，如果现在再来碗米饭拌拌，他估计能一口气吃三碗。

　　吃的意犹未尽，尚云赫不舍地把外卖盒放回冰箱，又重新刷了个牙。

　　主要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挨到枕头就能一秒入睡。

　　主卧连带着洗手间，尚云赫把外面客厅的灯全部关了，只剩下主卧和次卧中间留有一盏小地灯。

　　他推开门，才走两步就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绊了一脚。
　　借着小地灯的光，隐隐能看到双人床三周外摆放着凳子，凳子上好像还撂着什么东西。

　　但屋里没留灯，显然是人已经先睡下了。

　　尚云赫无奈，只好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瞧一瞧到底怎么个情况。

　　好家伙！

　　尚云赫看着紧凑摆放着的几个大圆形晾晒簸萁，里边铺满了绿油油的桑树叶子，叶子上面，某种白白胖胖的知名虫子沉醉在美味中。

　　只是……

　　尚云赫微眯着眼睛，看清楚被三层被子盖着的女人，头顶上仿佛飞过一群乌鸦。

　　婚前签署协议的时候，这姑娘可没说过，睡觉必须有这些东西作伴。

　　反正弄了这么一圈，他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尚云赫扭头就要走。

　　忽然余光瞥见被褥动了动，他拿起手机，将手电筒光线缓缓上移。只见那姑娘翘起的浓密睫毛，时不时抖动一下。

　　尚云赫嘴角不禁抽了下。

　　“啪！”
　　卧室的灯被人打开。

　　尚云赫双手抱臂，站于床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只露出一颗圆滚滚脑袋的女人。
　　“别装了，起来。”

　　叶希羽缓缓掀起眼皮。

　　憋死她了。

　　刚才光听见尚云赫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有光闪过，可偏偏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叶希羽等的心里直发痒。

　　她对上男人犀利黑眸，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回来了？”

　　尚云赫随手捏起一只胖胖的小可爱，“你请来的观众？”

　　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叶希羽冲他眨眨眼，“我专门抓来给你打气加油的呀！”

　　短短几秒钟，她感觉男人的脸都黑了好几个度。

　　尚云赫撇了撇嘴，将小胖子丢到簸萁里，将被褥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弄这么一摊，害怕我霸王硬上弓？”

　　叶希羽：“……”

　　是的！
　　但绝对不可能承认。

　　她摇摇头，坚决否认。

　　尚云赫无语笑了。

　　“我要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以为区区这么两条虫跟三床被子能拦得住我？”他勾勾手指，“把这些东西弄走。”

　　尚云赫自顾自绕到床的另一边，拖出来一把凳子，腾出一条缝，然后从叶希羽身上拽过来一条被褥搭在身上。

　　叶希羽怔怔望着淡定在她旁边躺下的男人。

　　“今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尚云赫双眸紧闭，“赶紧收拾好睡觉。”

　　叶希羽缓缓坐起来，看着一脸疲惫的男人，点了点头。

　　“谢谢。”她咬住下唇。

　　尚云赫翻了个身，背对她。

　　房间里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没一会儿灯也关了。
　　尚云赫又翻了个身，平躺着，结果半晌都没感觉到身侧有下陷的感觉。

　　黑暗中，他微微睁开眼睛。

　　只见他床侧，女人正轻手轻脚从那边绕过来，像是在寻找什么，她蹲下身，在地上摸了摸，然后又站起来，在原地转圈圈。

　　尚云赫心里一惊。
　　这人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病吧？

　　突然这么一想，尚云赫寒从脚起，浑身一阵发冷。但脑子越来越沉，他不自觉闭上眼睛。

　　临睡着的前一秒，尚云赫都还在想，后天去龙泉村回门之后，得先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