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饥饿的人与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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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生森林北部林地外围，一片树冠开始摇晃，随后直直倒下。
要命！要命！真要命！
獠贴在钢树树干上大口喘息，心跳咚咚作响。腰侧一头六牙野猪的獠牙穿透树干将自己卡在树里。
死里逃生后，无力感渐渐袭来。
这钢树质地坚硬又结实，不少猎人直接拿来做护甲，就这样直接被这异种洞穿了，獠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躲开，现在是什么模样。
哼哼...
獠望向左侧，还有五头六牙野猪正低着头颅，蹄子不耐烦的刨动草皮。
又不止自己一个人，为什么都盯着我！獠后背被汗水浸湿。
泥土四溅，草皮翻飞。
面对这些差不多到人胸口高度的异种，还是五头！獠拿起长矛就跑。
六牙野猪都进入了狂暴状态，气势汹汹的朝着獠撞来，冲锋路上沙土飞扬，地面都在震动。
“收网啊！你们这些畜...咳咳！”
獠并不是突变者，打不过也跑不过，听着身后离越来越近的蹄声，他边跑边大骂起来，空气灌进他嘴里差点呛住他。
咚！咚！
“獠！干得好！他们都被你吸引住了！你刚才说什么了吗，太吵了没听见。”
几声闷响，身后传来铁石的声音。
等到声响逐渐平息，獠才敢回头。
巨大的藤网从天而降盖住带头的两只六牙野猪。
骨熊人立而起结结实实地盖在这骚动的藤网上，沉重的身躯差点把下面的六牙野猪压扁。
其他六牙野猪看见骨熊后就吁吁叫唤起来，撒蹄子四散跑开。
但一个个人影从四面围了过来。
六牙野猪笔直撞上一个人影。
獠似乎都听见了骨裂的声音，但被撞飞的人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与其他人影一起网住逃窜的这些异种。
“村长的族人难道没有痛觉吗，突变者都这样？”
建成栖木村后，村长自然就是李茂了。
獠惊叹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这些人虽然不太敏捷，但是力气极大，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无畏的突变战士，而且听大人说，大部队还在后面。
先头部队都这种水平了，后面还有高手？
众人对李茂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骨头，干得好！”
铁石拍了拍这头骨熊，从怀里拿出一条肉干。
有了新名字的骨熊嚼着肉干抖了抖耳朵，显得很开心。
一个个沉默的壮汉将这些六牙野猪捆好，两个人轻轻送松松地就将扛起了一头猪。其他普通狩猎队的队员则怀抱着一头头小猪往营地的方向赶去。
栖木村外。
一光牵着他领到的六牙野猪来垦荒，村长李茂鼓励开荒，不仅提供耕兽，一亩地还奖励一枚金孔钱，在外面的农场里，就算把地犁烂都犁不出这么多钱来。
趁着现在还未入冬，地还算好犁，村里打不了猎的人都去开荒了。
一光一下地，其他人叫停六牙野猪看着他笑道。
“一光，你的脸上又添新疤了？”
听见打趣的声音，一光无奈摸了摸脸上的青红印记。
他贪心领走了最大的那头六牙野猪。这些异种虽然在李茂大人面前温驯听话，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可就原形毕露了。
尤其一光这头性格更为顽劣，一光不知被拽倒了多少次。
这回刚开始垦地，他的开荒搭档就被地面吸住了，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小六啊，你要争气啊！”
一光背靠小六试图推动它，但是这异种甩了甩尾巴，纹丝不动。
在一光急得满头大汗时，一个个黑点从远处走来。
狩猎队回来了。
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和拿的东西来看收获不错。
“这次抓了几头猪啊！”
“比不了上次，就抓了六头大的十三头小的，等会就放进猪圈里。”
面对众人惊讶的神情，獠挺直胸膛笑嘻嘻的回答道。
“一光，你在地里睡觉？”
铁石抱着小猪看见一光平躺在荒地上。
“只是被气晕了。”
听见一光的抱怨，铁石摸了摸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果子抛给一光。
“六牙野猪最贪吃，给你这个。”
“这什么东西？”
一光接过果子，香甜的味道传来，还不等他询问，粗重的呼吸从远处传来。
只见小六拉着沉重耕犁还是蹄声轰隆，嘴角涎水飞舞拉丝犹如慢动作，向着自己冲来。
一光下意识开始逃跑。
看着飞溅的乱石泥屑，铁石感叹这头六牙野猪力量确实比同类高出一截，尤其在美食的吸引下。
铛！铛！
村口有人敲盆。
听见开饭的声音，所有人立马放下工具朝着村里走去。
短短几天，以前简陋的牧人营地已经大变样，门口矗立着两座高大的瞭望塔，上面蹲坐的尖啸梦魇皮肤泛出灰棕色，就像木质雕像。周围用钢树原木筑起围墙，帐篷改成木屋，顶上盖着茅草，现在村里住上百人都绰绰有余。
但一时间挤进这么多异种门口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独臂女人红木兰现在是栖木村唯一的木匠与厨师。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是身体壮硕，单手就能举起一光。一光都曾怀疑她突变了，但忽视了自己削瘦的体格。
她拿着一根木勺，从兽皮袋里搅动，里面放着土豆与森林里挖出来的地薯和野菜，最关键的是里面放着大块大块的兽肉，煮的十分软烂，打开袋子后香味飘到哪里，哪里就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红木兰在石板上烤制的肉片慢慢变色卷边，溢出的油脂吱吱作响，她将烤制好的肉放在堆砌好的肉山上。
小六扯着一光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栏位里。这些异种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需要维修的栅栏逐渐变少了。但是刚捕捉来的六牙野猪还是凶性十足，被关在另一处高藤栅栏里。
一光直奔食堂，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栖木村里不仅包吃包住，顿顿有肉，还有钱拿，这里难道就是极乐客口中的极乐天吗？对比下自己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谢谢，我也要一碗汤，很多骨头！”
稞龙将木碗顶在头上，堪堪超过桌面。
一旁的骨头听了将头凑近稞龙。
“不是这个骨头。”
树告诉它做树灵要讲文明讲礼貌。树总是说出很多从铁石他们那里听不到的新词语，虽然疑惑，但是稞龙还是记在心中。
“小心烫，小稞龙。”
红木兰笑着给它打满了，后面的村民也有学有样一口一个感恩，谢谢。
“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能天天吃上肉，外面的那些大头领也不过如此吧。”
一光捧着头盖骨喝了一口浓汤喟叹道，热汤充盈口腔，穿过喉咙，流进胃里，肚腹暖洋洋的感觉就像他小时候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
不过母亲长什么样来着？忘了。
但头一次感觉到活着不是一件坏事。
一光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些天大家吃着饭或者干活时突然笑起来不是第一次了，铁石看着他也笑了起来，接着所有的人都捧着头盖骨或者木碗笑了起来。骨头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们。
笑着笑着众人感觉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正在生长。
木柴噼啪作响，火光伸伸缩缩，照的每个人脸上热烘光亮。
世界总是阴冷又潮湿，胃里总是空落落，蜷缩在地洞里点燃多少木柴身体也是冷冰冰。但在这火堆前，栖木村里，有温度从胸口扩散到全身。
在这里只要用光力气就有饭吃，看见人不需要绷紧神经，不需要担心巨大的蝇虫带走自己的性命。
一光伸出左手，那里曾经少了两根手指，但红木兰给他做了两根木头义肢，虽然只有装饰作用，但也让他高兴了很久。
他从蛭神教里失去的，在栖木村里补上了。
一光只是废土上四处飘荡的拾荒者，哪里有垃圾，哪里就有他。
但他头一次想在一个没有垃圾的地方永远的待下去。
“就算村长被吃穷了，我也不走。”
一光这样说道，众人沉默了一息，随后哄笑起来。
“别说吃穷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离开这里！”
“我的房子在这里，走了我住哪啊！”
“我也不会走的，还有地等我我去犁呢！村长给我吃的肉够我犁一辈子的。”
看着争的面红耳赤的众人，骨头吃饱喝足打了个哈欠，它又开始期待下一顿了。
“不过好久没见见到村长了，村长干嘛去了？”
“带着族人打猎打猎去了吧，我看毒狼和那些人都不见了。”
众人的话题又歪到了李茂身上。
一旁安静吃饭的稞龙在心中记住：人类是容易满足的种族，只要能吃饱就会开心。
看来它又学到了新东西。
...
黑暗里，饥饿的野兽在笼子中踱步。
饿。饥饿。饿到想要吃掉自己。
已经过了多久没有吃东西了，一天？两天？三天？
这又是那些人类的什么把戏？
捕获它后，人类将它与它的同类关在一起，喜欢看着它们深受折磨苦苦哀求的样子，有时候丢出一块肉干让野兽厮杀。有一方获胜后，不仅获得了肉干，并且后面一天的食物也有了。
饥饿的野兽对此感到疑惑，是否所有人类都是如此野蛮残忍？
但它见过的人类太少了，无法得出答案。
抓住它的人类取决于他们的心情给予它各种食物。
上次吃的是一只巨蠊，它不喜欢巨蠊粘腻的酸味，难吃。上上次是吃的是一只巨鼠，捡垃圾吃的巨鼠都有一股垃圾臭味，也难吃。上上上次的肉里有熟悉的味道，令它呕吐。
吃掉同类的野兽身上散发着恶臭。
如果食物会改变自身的味道，那些吞食自己同类的人类，又是什么味道？
它摩擦犬齿，它曾用獠牙撕破敌人的喉咙。
它舔舐前爪，它曾用利爪剖开同类的胸膛。
它撕咬前臂，鲜血淌过喉舌，但轻盈的血液无法填满身体的空洞，它需要更加沉重的肉，野兽本来就该食肉。
笼子让它失去自由，失去的自由带来了无边的饥饿，无边的饥饿撕扯着它的理智。它烦闷的冲撞着笼子。
还有许多同类也在冲撞着笼子，它们也饿到发狂。
哒，哒，哒。
脚步声，但不是人类。人类的脚步总是轻浮拖拉，但这个脚步声沉重稳定，一声声仿佛践踏在心口上。
它的脊背紧绷，毛发根根竖起。
如果人类再伸手来试探它，它还是会咬断他的手臂，让他再也无法举起那黑漆漆的铁条。尽管这会让自己也非常，非常痛。
它不喜欢疼痛。
哒，哒。
脚步在它面前停下。
咔嚓，这个人类还是蠢到解开锁链，打开笼子，他就不怕吗。
绝佳的机会。
饥饿的野兽扑咬在“人类”伸出的手臂上。
人类闷哼一声，举起光芒。
光亮刺痛它足以夜视的敏锐眼睛，也照亮了它的身躯。
从“人类”金黄的瞳孔里，它看见了自己。
紧巴的身体，干瘦的四肢，像个活动的骷髅。
与外面的人类很像，但与这个“人类”不同。
“人类”的血流进嘴里，没有腥咸的锈味，是苦涩的草味。
那个“人类”看见自己并没有殴打与鞭打，只是转过头说。
“拿食物和衣物过来，要很多。”
越来越多的光芒涌入，黑暗褪去。地洞里的一个个笼子里露出一具具枯瘦的苍白躯体。
全部都是人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饥饿的人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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