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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陈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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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拨拨的血水外加空中连绵不断的雨丝,让她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元鸢端着盆,步出屋外,轻声唤道:“芙君,沈姑娘叫你进去。”
兰芙君心下惴惴,甚至不敢询问元鸢京自浔的情况,仅低首敛眉,满面忧虑步入室内。她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京自浔未能挺过这一劫。
关怀清见兰芙君入室,便问道:“京自浔去做什么了?怎么伤得如此重?”
兰芙君抬眸,见沈怀筝正为京自浔作最后的伤处包扎,心绪方才稍稳,不由轻吐一口气,似有千钧重担顷刻卸下。
“为了帮萧慈我外出寻妖,但我不知晓他在后面跟着我。等我找到他时他就变成这样了。”
沈怀筝手边动作不停,包扎完毕后缓缓合上医箱,轻问:“什么妖?”
兰芙君微微一顿,答道:“熊……”
沈怀筝轻叹一声,言道:“想来是在与那熊妖打斗之时,旧疾复发,才致此境。”
兴是室内的言谈声弄醒了榻上的京自浔,他半睁双目,气弱道:“怪她做什么……”
关怀清见状,既喜且怒,上前几步,俯身凝视着他,双手叉腰,嗔道:“你总算醒了!你这性子,何时才能让人少操些心?若非沈怀筝,你这条命怕是早已不知丢了多少回。”
京自浔试图坐起,却因伤势过重而无力支撑,只能虚弱地靠回枕上,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是你管得太多……”
“我管得太多?”关怀清一时语塞,旋即提高声调,面带愠色,“若非我们,你今日还能安然躺于此处吗?”
沈怀筝轻叹一声,徐徐站起身,背起医箱,温言道:“日后行事切记小心,记得吃药。还有,我们并未怪她,是你多心了。我尚有要事需处理,先行告辞。”
说着就要走,关怀清倒还有几分不舍:“欸,这就走了么……”
沈怀筝又嘱咐道:“日后若不忙,会再来看你的伤势如何。元鸢自会为你上药,至于你嘛……”她略带戏谑地瞥了一眼关怀清,继续说道,“你就别指望他了,性子贪玩得很,恐怕连自己的事都顾不上,更别说来看你了。”说罢,转身就走。
京自浔闻言,唇角微动,扯出一抹笑:“就这点出息,喜欢人家多少年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哼,现在是在说你,提我作甚?”关怀清脸上莫名娇羞起来,脸颊微红,“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还敢取笑我?说不定人家也对我有意呢……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这就叫调情……”说到后来,声音渐低,几乎细不可闻。
京自浔确实未听清,略抬高声音道:“什么?怎么说个话扭扭捏捏的。”
“哎呀!”关怀清轻呼一声,脸上羞涩更甚,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京自浔,“不理你了,我去厨屋看看阿李把药煎好了没有。”说罢,快步向外走去。
关怀清离去之后,屋内仅余京自浔与兰芙君二人。
兰芙君立于原地,静如雕塑,面无波澜。京自浔则心中略感局促,思量着饮些水以解尴尬,无奈靠近茶杯的手臂缠满了绷带,只得勉强伸出手臂用另一只手取杯,却不慎将水杯碰得摇摇欲坠,险些倾倒于地。
兰芙君见状,拿起杯子,递至京自浔手中。他接过,举至唇边,却迟迟未饮,许久,方开口言道:“很危险,你知道吗?”
兰芙君闻言一愣,道:“什么?”
“跟着萧慈我总感觉你身边危机四伏。他这个人本身就很危险,若日后你因此而受伤,该如何是好?”
见她沉默不语,微微低首,京自浔心中暗悔言语过重,继而柔声道:“你非池中之物,你若愿意,我不便再多言。”
兰芙君似乎并未听懂其中意,直言道:“侯爷,您不用担心我,我们之间……也只是主子与奴仆的关系。”
京自浔闻此言,只怔怔地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将她视为奴仆,想让其侍奉左右。
离京四载,心中对她总有几分挂念,或许那时,她已成为他心中的一份思念寄托。可重逢之际,面对她时,他们依旧无话可说。
的确,即便连朋友之称,似乎也难以名状……
他白唇微启,想要说什么,但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侯爷,我去看看阿李药煎得如何了。”
这句话说的仓促能让人感觉到她想逃离这种氛围。
兰芙君前脚刚出门去厨屋,后脚关怀清便端着药走了进来。
关怀清见他一脸呆,眉头微挑,打趣道:“怎么了?受个伤把自己魂儿给伤没了?”
京自浔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烦。”
关怀清走近几步,将药碗放在桌上关切地问:“为何事心烦?哦,对了,我听闻陛下已经知晓你收留了兰芙君之事,他可有为难于你?”
提到此事,京自浔神色一凛,语气都变得凝重起来:“不为难……哼,便是我死了,他也定会从坟中将我挖出,再嘲讽一番。”
关怀清见状,正色道:“说正经的,他到底有没有为难你?”
京自浔将手握成拳,以大拇指的关节轻轻叩击着额头,缓缓道:“需得提防着点宋老头,他这人最阴了,恐怕他正在私底下调查兰芙君的身份,我们需要比他快一步。”
关怀清最熟悉他不过,定是旧疾又犯了,“别敲了,头疼了也不知道说一声,我去给你拿药,自己把药喝了啊。”
随着他关门的那一声,外间雷声轰鸣,雨势瞬间比先前更加猛烈。兰芙君坐在厨屋灶火旁,望着门外雨水如注,哗哗作响,不由得叹气一声。
元鸢正专心切着菜,突然听到兰芙君一声轻叹,不禁抬起头来,笑道:“不喜欢下雨吗?我倒觉得这雨声挺好,听着哗哗的,可悦耳。”
一旁的阿李见状,打趣道:“元姐你不懂,她可不是因为雨声发愁,八成是为了情事所困吧?”
元鸢闻言,放下手中的刀,好奇地问道:“什么?芙君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呀?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
兰芙君边生火边轻声嘟囔了一句:“没有……”
阿李却不依不饶,眼神使劲往窗外瞥,元鸢透过窗户望出去,见外面只有陈风一人。
阿李故意拖长了声音:“啧……外面就只有陈风一个人,难道是他在让你心烦?”
兰芙君:“元姐你觉得京自浔是个怎么样的人?”
阿李震惊,“啥?你的心上人是侯爷?”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算是他的奴仆吗?”
元鸢一眼便看出了兰芙君的心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还得问你自己吗?他在我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一样。比如阿李,侯爷救了他的父亲,让他有工可做,有钱可挣,在他眼里,侯爷就是他的恩人、大善人。”
阿李在一旁点头附和,笑道:“是啊,侯爷对我家有大恩,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元鸢继续道:“至于我,虽然看起来不老,但我可是看着侯爷长大的。所以,他对我来说更像是弟弟,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兰芙君歪着头,满脸疑惑地问道:“四年前,我在军营的时候,那些士兵们都说是他是个很凶的人。”
元鸢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兰芙君的肩膀,道:“这不就对了!每个人眼中的他都不一样。”
兰芙君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心道:四年前,他救了我,成了我的恩人;他会安慰我,关心我,担忧我。把这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就是……就是……
“哦,我知道了。”原来像我阿父一样的存在,那我是不是还要为他养老送终啊?可我与他相差不大呀,要死就都死了……看来养老送终得趁早!
解决了心事干活都能喜笑颜开地干,她脸上布满了笑容,眼睛都快笑成了小月牙。
“所以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呀?”阿李还是不肯罢休地问。
兰芙君道:“没有。”
她回答得果断干脆,阿李也不好再追问,只好将话题转移到了菜上,叮嘱道:“芙君,生火时不要生太旺,不然猪肘子会炖糊的。”
到了晚间吃饭时,果不其然,猪肘子还是炖糊了,但好在还有其他菜,不算太糟糕。
自老侯爷去世后,侯府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众人围坐一处,同桌共食,不分尊卑。
饭桌上,兰芙君有意坐得离京自浔近些,频频为其夹菜,关怀备至。
京自浔对此不知所措,但又不好拒绝,只得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多谢。”
兰芙君见他笑了认为他定是喜欢,继续道:“侯爷,这道菜你喜欢吗?”
还未等京自浔开口回话,那菜便已夹到了他的碗中。
不一会儿,那碗中的菜已快堆成了小山,见此元鸢道:“受了伤,多吃些补补是好的,可是晚间吃那么多会积食的。”
“这样吗?”她又把京自浔碗中的一部分菜夹到自己碗中,“那这样如何?”
阿李一边吃一边含糊道:“你要是真想让侯爷多补补,就不该把那锅猪蹄炖糊了。”
兰芙君道:“此事不能全怪我,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睡着了,没有及时看火,才导致它糊的。”
阿李:“唉,本来还想着侯爷伤了哪就补哪呢,这下可好,全糊了。”
陈风加入其中:“你是说,侯爷他是个猪啊?”
阿李急忙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说炖糊了可惜,没别的意思。倒是你再怎么说我们侯爷也不能是猪呀!要是也是老虎或者狮子之类的,多威猛啊。”
陈风:“切,多威猛啊~现在不还是一样受伤了吗?”
兰芙君道:“不要说了,食不言,寝不语,侯爷说的。况且这次受伤纯属意外,是因为侯爷在打斗时旧病复发才会受伤的。”
陈风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独自小声叭叭道:“哼!你就向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