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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们”=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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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再次唤醒我的,是切肤的疼痛。
她在自残。
原本正在切菜的刀离她的手指越来越近,轻轻在掌心一划,鲜血就汩汩地往外涌,带着她内心所有的郁结和骨头上所有的疼痛一起流了出来。
她还想在手掌中划第二道时,我开口了,“交给我吧,我来做饭,你去休息。”
玫玫放下了刀。
重回身体的那一刹,除了掌心的疼痛,我体会到了她所说的骨头疼的感觉,像是有人拿着钉子在你骨头上敲,不过这阵余痛很快就随着玫玫的睡去而停止。
她每次回来都这么疼吗?我不敢细想。
我看过她小时候的回忆,但却没有真的体验过,更不能对她带着妈妈求学还债的那段日子完全地感同身受。
我们虽是一体,但她却从未将痛苦的回忆分给我半分。
在她一开始的构想里,我就是一个天真快乐、有学历有前途、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甚至她都不想让我下厨房做一顿饭。
她帮我隔绝了绝望的童年、高额的负债、偏执的母亲、棘手的家庭矛盾。
我之前过得应该就是她最期待的生活吧。
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地滴落到菜板上。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开始主动吃药。
药好苦,要是每次吃完药再吃一块红丝绒蛋糕就好了。
我停留的时间随着吃药次数的增加开始逐渐变短。
每次预感自己要离开前,都会给玫玫留下纸条,叮嘱她按时吃药。
有次她回我,【药会让你消失,我不想让你消失。】
我给她留言,【药会缓解你的疼痛,我想让你活得轻松一点。】
第二年的一个秋夜,我洗完澡,吃完药,躺在床上,心里开始隐隐有种预感。
于是赤脚下床,在便签纸上写下了糖糖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去甜品店吃了蛋糕,多么鲜艳的一抹红,第一次见它还是在初中的时候,我用攒了好久的钱买下了它,可却被妈妈一掌打翻,明明就只有一小块,可蛋糕渍却弄得满屋都是,从此我再也没有吃过蛋糕,直到糖糖的出现,蛋糕终于变成了蛋糕,而不再是过去回忆的锚点。
我一口气吃了三块,一人一块。
如果生活太苦,就去吃一块红丝绒蛋糕,最好再配一杯红茶。
这是糖糖常说的话。
回家的路上我知道有人在跟着我,到家后,我关上门,从猫眼往外看,是沈唯,他打开了隔壁的房间。
我知道是他,看到隔壁有人搬家时,我就知道是他。
下午我尝试在厨房做了几款面包,都很成功。
傍晚我提着面包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瘦了好多,整个人无措地站在那里,“我放心不下你,一想到那天半夜你一个人睡在楼道里我就害怕。”
“我从不怀疑你的用心,”我把面包递到他手里,“刚做的,你尝尝。”
他接过面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该叫你糖糖,还是玫玫?”
我抬头笑着看向他,“一个名字而已,怎么叫你随意。明天我要去找千羽,你要一起吗?”
他连连点头。
第二天我们去到千羽的诊室,她认为我痊愈的这么快是因为新药的疗效更好,
才不是这样,
糖糖才是最好的药,她将自己融化在我的血液中,治愈了我内心枯萎的地方。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糖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的存在可以让你逃离苦海,那么我会义无反顾地救你千千万万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