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线》山雨SY

12、食物中毒

　　“有事？”祝玙打开一道缝，站在门后问道。
　　“我看一下你的化学试卷。”
　　“还没做。”
　　“我卷子淋湿了，看不出题了，你看我像我是抄作业的人吗？”钟明煦摊手无奈道。
　　“稍等。”
　　“不让我进去吗？”祝玙去写字桌上翻了两下找出物理试卷。
　　从门缝看去，祝玙的房间十分整洁，一张床、一套桌椅，桌椅旁边的书柜里满满的都是书，桌子上试卷下似乎平铺的是钢琴键盘角落，有个立棍还有个橡皮筋，但床头上一个□□熊的布玩偶引起钟明煦注意，他还喜欢这个？
　　“给。”
　　“你不做了？”
　　“我先写数学。”
　　“要不一起？正好看看谁做的快，我数学卷子也没法看了。”话还没说完，一堵门便呈现在钟明煦面前。

　　过了半个小时，钟明煦又敲响了祝玙的房门，“这么快？”祝玙有些惊讶，他是大概扫了一眼题型的。
　　“给。”
　　“谢谢啦！”
　　“不用客气，做完后你放客厅吧，我明早做。”

　　转眼就到了小周周末了，大周放假，小周校内自习。周五晚上放爱国电影或者放新闻周刊，周六晚上放没有字幕的英文电影。
　　周五和周六晚上的快乐难以言表，去小超市买上一堆零食，在昏暗的灯光下边吃边看，紧张的学习中生涯中这短暂的时光对于一中的学生而言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一闪一闪昏暗的灯光下，祝玙旁边没有人，前面也没有人。
　　郝亦然他们约着出去吃烧烤去了，请假理由是请了一个特教来教数学。

　　祝玙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又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看来钟明煦还没回来。
　　半夜被一阵声音闹醒，祝玙睁眼细听，好像是有人在洗手间呕吐，他连忙起身，看见钟明煦惨白着脸半蹲在洗手间，“你怎么了？”他关切的问道。突然，白色闪光灯，救护车的铃声、红□□光闪现在他脑海里，他伸出去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没事儿，肚子有点难受，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管。”钟明煦似乎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腕安慰道。

　　看着眼神有点失焦的钟明煦，祝玙拿起手机叫了个车，忙去抽屉里拿了一沓钱和证件包，捞起外套背起钟明煦下了楼。

　　急诊室的医生面无表情的问了一下情况，钟明煦还勉勉强强能回答，抽血测量后医生给配上了输液。“没什么大事儿，食物中毒了。”

　　输完液后护士把钟明煦的病床推到角落里，“你看着他点儿，有事儿叫我们。”拉上遮挡帘后忙别的去了。
　　祝玙问“需要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吗？”
　　钟明煦皱着眉头阖着眼说“不用，别多管闲事。”
　　“那你先休息。”祝玙默默说道。

　　祝玙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细细搜寻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提取出一组号码，当时签合同时留了赵叔的电话，但他当时只是略过了一边合同，没存号码也没刻意去记。
　　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钟明煦，留出一道缝隙后转身向门口走去，他拿出手机时才意识到现在才凌晨一点半。
　　祝玙握着手机内心十分纠结，他无意探听钟明煦家庭情况，替他找房的人他叫他赵叔，那他父母呢，虽然钟明煦看起来大大咧咧，但那天家长会他明明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了羡慕。而且看起来赵叔也对他十分客气，钟明煦于他到底是何种呢？

　　祝玙又去问了问医生，确定无碍后选择尊重他的想法，他回到急救室，没想到钟明煦在盯着吊瓶。
　　“哎，你去哪里了，救命恩人。”钟明煦笑嘻嘻说道。
　　“你感觉怎么样？”祝玙讶异于他的恢复速度。
　　“吐完之后好像缓过来了，也不知道郝亦然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食物中毒。我刚打电话问了他们，他们目前一切正常。”
　　“无良奸商！我要投诉举报！”
　　“可是其他人没有事，是不是你还吃别的了？”
　　“哦！你困吗？要不要先来睡一会儿。”钟明煦拍了拍狭窄的病床。
　　“我还不困。”
　　“那我先睡会儿,困死了。”

　　祝玙站在床边盯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微微溅起到输液滴壶上，输液管的尽头连接着钟明煦，埋在白色床单和枕头中，只露出有点苍白的脸静静地蔫在那里，生病会让人变脆弱。

　　医院，白色床单，祝玙的手微微颤抖，“郑伯克段于鄢。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他在心里集中注意力默背。
　　背完一篇抬头看看输液瓶进展。

　　护士拔针的动作让钟明煦从睡梦中醒来，他抬眼看去，祝玙正靠墙闭目，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没了周遭的寒气，像一尊玉佛，他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试图探寻这张精致面孔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突然，钟明煦注意到祝玙湿润的睫毛。
　　护士的一声“好了。”祝玙睁开双眸。
　　“你醒了？”祝玙揉了揉眼眶问道。
　　“几点了？”钟明煦没有移开目光。

　　祝玙低头抬腕，“5点17，手续都办完了，一会儿吃个饭可以直接回学校。”
　　“你要接着回去上课？你一晚上没睡啊！”
　　“是。”
　　“要去你自己去，我拒绝，我现在可是病人啊，需要申请休息几天。”
　　“那你自己找班主任请假。”“我也可以帮你作证。”
　　祝玙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可是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但看在祝玙陪了他一晚上的份上点了点头，“嗯。”
　　看到钟明煦起身下床，祝玙大迈步过去扶住他，“还不至于。”钟明煦抗拒道。
　　说完钟明煦就后悔了，步伐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踩不到底。
　　祝玙看着他飘然的脚步没理会他的拒绝，伸手扶过来，钟明煦也顺势搭上祝玙的肩膀。
　　“你有班主任的电话吗？”
　　祝玙拿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给他。
　　“现在还早，等回去着再请吧。”

　　“师傅，麻烦在前面赵记小笼包稍微停一下，两分钟。”不一会儿，祝玙就拎着四五袋早点回来了。
　　祝玙扫码付完前后，把一袋小笼包和一杯粥放到副驾驶，“师傅，这是给你的，麻烦了。”
　　他搀着钟明煦上楼后，顺手把饭菜放到餐桌上，“可能你没太有胃口，但稍微吃点儿，一会儿再把药喝了。”
　　对上祝玙询问的眼神，“遵命。”钟明煦回道。
　　见祝玙欲言又止，钟明煦说道“稍微凉凉我就吃。”

　　早自习时，张亮来巡查早读，看见钟明煦座位上空着，询问祝玙，祝玙余光看见郝亦然紧捏课本竖着耳朵打探消息时“算了，也没那么熟，反正他会自己请假的，别再牵扯了。”一个声音从祝玙心底传来。
　　“不知道。”最终这三个字飘入郝亦然耳朵。

　　“老师，他好像生病了。”祝玙长叹一口气，补充了这一句。
　　“你跟我出来一下。”张亮返回对着祝玙说道。

　　下午第一节课时钟明煦如约出现在教室，但是他旁边的位置却空无一人。他刚坐下就被张亮拎着走了。
　　“你把学校当什么了！你把老师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要出了什么事儿，谁负责！谁能负责！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张亮在办公室大声呵斥他，真的把他气得够呛，早晨接到电话说他请病假，还没征求家长同意呢就把电话给挂了，这是请假吗？
　　钟明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让他火冒三丈，“混蛋！”
　　“有什么能比身体更重要？不是不让你请假，我生气的是你的态度！你以为这是哪里？你学习是给我学的吗？”张亮把他骂了半个小时，还没骂够的时候教导主任带着刘秘书来把他带走了。

　　临走前钟明煦走到教室前看了一眼，问了郝亦然才知道祝玙每小周周六下午都会请假，晚自习才会回来。
　　“你要去哪儿？不上课了？上午怎么也没来上课？”
　　“家里有点儿事，明天再来。”

　　虽然高中课程非常紧张，但是祝玙每周六下午还是以上辅导班的名义出来当家教，一小时90，四个小时有360元，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就有了，还能攒下一些凑作学杂费。
　　今天因为雇主家有些事情，等祝玙回来的时候播放听力的预备铃已经响了，他找出听力书，开始准备听力训练。

　　直到英语听力结束，旁边的座位上始终是空着。
　　祝玙从笔盒中找出电话卡，想打旁边电话亭打电话问问，但才发现他没有钟明煦的联系方式。

　　等下了第一节晚自习，祝玙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下郝亦然，“他今天来上课了吗？”
　　“来了，家里有事，又走了。”
　　“嗯。”

　　晚上回家时，家里的灯依旧亮着。祝玙敲钟明煦的门，无人回应，他伸手握住门把，然后又松开，转身后又停在那里，最终悄悄推门，门没锁，钟明煦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刚想闭门但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对血味极其敏感，极微含量也能察觉，他四处搜寻确定了气味是从钟明煦身上传出来的。
　　他开灯，看着钟明煦白色的校服上有点点血迹，他悄悄的拉起钟明煦的衣服，看见背上几处血条触目惊心，他去拿了碘伏轻轻消毒，钟明煦突然醒了，有点恼羞成怒，“关你屁事啊！”说着就把他往外赶。
　　“你这是怎么弄的？”
　　“用不着你管。”
　　祝玙顺手抄起枕巾把他手腕绑起来，一只手按住在前面，利用自身力量将其压在身下，虽然钟明煦也人高马大一身薄肌，但祝玙毕竟学了七八年的柔道，知道如何最大程度的卸力而又最小程度的减少钟明煦祝雪上加霜，两人对抗了很久，最终钟明煦放弃了抵抗，他的脸埋在枕头里，静静等着祝玙给他上完药，贴上纱布。期间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祝玙放下叠的整整齐齐的校服短袖在钟明煦床头，无言，关灯离开。

　　祝玙敲了敲房门，不等钟明煦同意，祝玙端着一碗山药粥推门进来放到床头柜上，“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见钟明煦没反应，“还需要喂？”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