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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又来一个恶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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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老夫人因气急攻心晕倒了,府里的姑娘们见这情形,虽然很是怨恨季梨,但此刻都依然留在延寿堂,她们全都战战兢兢的站立着,没有谁敢贸然离开。
主芳苑里,主母杨氏此时也得了消息,她那保养得宜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紧接着,她怒不可遏地将手中那精致的茶盏狠狠地摔向地面,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茶盏瞬间四分五裂。
“都是一帮没用的废物,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竟然都没办法弄死那贱丫头!这下可好了,不但连累了苒儿和芸儿,下面的仆人们也都在议论纷纷,各种谣言四起。这传出去该如何得了?”说话的同时,杨氏又气恼地摔碎了一个茶盏,真是吃鸡不吃,反失一把米。
钱嬷嬷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些许肉痛之色,定定地看着那套东篱先生的绝世孤作——钧窑天青釉。此时那精美的瓷器已然是残得不能再残了。不知等夫人冷静下来之后,会不会对这被毁坏的绝世珍品感到惋惜和懊悔。
再看杨氏,她的眼中满是森然的恨意,犹如寒芒闪烁。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随后,她挺了挺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好,让自己重新恢复了往昔那看似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前往延寿堂,毕竟对外她是称病在外,就算她的心里再怎么急切,她也必须得稳稳地留在主芳苑中,不能有丝毫的破绽。
“主君是否在延寿堂?”杨氏紧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放心,仿若生怕得到一个让她心忧的答案一般。
“回大娘子的话,”钱嬷嬷微微欠身,脸上带着小心而谨慎的神情,“露鸢传话回来说主君已经去了,这会儿正审着呢!”她说话时声音平稳,态度毕恭毕敬,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着信息,同时目光一直落在杨氏身上,随时留意着主母的反应。
延寿堂内
“逆子!逆子!逆子!”季泽坤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季梨,那模样仿佛要吃人一般,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怒火。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作为吏部侍郎的那份沉稳冷静。
季梨低着头,不想再辩白。
越是见她就这样沉默着,一声不吭,季泽坤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起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心中激荡着。在极度的愤怒驱使下,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竟然又是抬脚狠狠地踹向了季梨的胸口。
那一脚带着他满心的怒火与愤恨,力道极大,踹得季梨的身体猛地往后一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整个胸腔都要塌陷下去。
一声闷哼过后,季梨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似乎要借此忍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痛苦呻吟。她用半边身子强撑着,目光坚定如初,没有分给季泽坤哪怕一丝一毫的注视,哪怕承受再多这样的暴力与痛苦,也绝不在这个所谓的父亲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与屈服。
“你母亲彪悍不讲理,你姐姐如此,你亦是如此!”季泽坤怒声吼道,眼中满是嫌恶,“你的身上到底流得是谁的脏血?这才回来多久,先是毒病你母亲,接着是你气晕祖母,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来,死死地盯着季梨那副倔强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看着她那副德性,他真是一忍再忍,心中暗恨。如若不是因为宫里的那位,杀了这种女儿不会有一丁点的可惜。
最让他郁闷的是,自己居然还大费周章地把她接了回来!克父寡亲,当真如此,这简直是家门不幸,这个女儿就是个灾星,给家里带来了无尽的祸端和麻烦。
“我还想问问父亲,既然如此不喜,何苦要生我们?”季梨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凄楚,缓缓地响起,“我也想过,如果不是您的女儿该有多好!那这些年受的苦,忍的痛就不会这般蚀骨入心,夜不能寐!起码,我可以告诉自己,毕竟不是亲生,承受这些理所应当啊!而不是一次次怀疑,一次次自省,一次次希望……”季梨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捂着发痛的胸口,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倔强地强忍着,硬生生把嘴里那股翻涌上来的血气给吞了下去。
这些年,她的身子早就被那帮道士炼制的丹药之毒给蚕食得差不多了,别人的生命如旭日东升,冉冉升起,充满了希望与活力,唯有她,生命像是进入倒计时的沙漏,一点一点地在流逝,仿佛随时都可能走到尽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慢慢消逝,那种无力与绝望深深地笼罩着她。
“啪”地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猛然间落在了季梨的脸上,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瞬间,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高高的肿起一片,像是鼓起了一个红红的小山包。
到底是男人的力道,仅仅是这一巴掌,就打得季梨嘴角溢出了一丝血水,那血水慢慢流淌下来,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显得她更加的狼狈和凄惨。
“你这个不孝女!”季泽坤怒声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今日便是打死你,旁人也不会置喙半句!且不说下毒之事究竟有没有冤枉你,单凭你这态度,即便是冤枉,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厌恶,仿佛季梨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妍儿怎么就不陷害旁人,偏偏选你?你自己真就毫无半点错误?”他大声地质问着,痛心疾首的模样,话语中充满了指责与偏见,好一套霸凌被迫论,完全不顾及季梨的感受,只一味地将过错推到她的身上。
季梨听着季泽坤的这番话,心中只觉悲凉又可笑。听着听着,她的眼泪忽然就干了,随后她竟突兀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凄然。听听季泽坤这可笑的指责,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首先,季泽坤仅因为季梨是他自己的女儿,就盲目地认定旁人不会对他教训儿女的行为,哪怕是过激行为有意见,这显然是一种霸权和不公正的思维。他仅仅就因为这层亲缘关系,就妄图剥夺他人基本的人权和对公正的追求,何其荒谬。
其次,他以“妍儿怎么不陷害别人偏偏陷害你”这样的理由来推断被指责者有错,这分明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他完全不考虑可能是妍儿自身的问题或者其他复杂因素,而直接将责任归咎于被指责者,这种逻辑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至极。
最后,他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认定被指责者有问题,甚至说即使是冤枉那也是咎由自取,这完全是不讲道理,是非不分。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公平可言,没有一点为人父应有的担当与公正。
“所以,父亲是想现在打死女儿吗?”季梨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眼中满是嘲讽,对眼前的一切都已毫不在意,对可能面临的危险也毫不畏惧。
季泽坤不禁一怔,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在这个女儿面前居然如同一纸空文,没有起到哪怕半点的效用。他那原本满是愤怒的脸上此刻更多了几分惊愕与难以置信,他呆呆地看着季梨,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竟敢公然无视和挑战他权威的人就是自己的女儿。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与无措,仿佛长久以来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如果今日父亲不打死我,”季梨挺直了脊背,眼眸坚定地直视着季泽坤,字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要么您就永远把我藏起来,别让任何人找到我!”她稍作停顿,继而加重了语气,“要么,就让四姐姐和瑶姨娘给我下跪道歉,还我清白!”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满是决绝之色,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件事结束不了!”她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神情中透出一种宁死不屈的倔强与坚毅,完全不似以往那个柔弱可欺的女儿。
季泽坤被气得浑身发抖,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季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再次扬起了手,眼看又要给季梨狠狠一巴掌。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季梨脸上那清晰得触目惊心的五指印时,他的手就那样顿在了半空,迟迟没有挥下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迟疑,却唯独没有心疼,哪怕一丝!许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在这一刻陷入了纠结,终究还是没能让那只手落下,就那样僵持在了半空。
他颤抖着手指直直地指向季梨,色厉内荏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打死你!世家大宅院里,要弄死个人还不容易吗?”
季梨仰起头,直视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略显慌张。他凑近季泽坤,在其耳边压低声音低语了几句。只见季泽坤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在听完家丁的话后,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狠狠地瞪了季梨一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
季梨静静地看着季泽坤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悲凉。
“姑娘,你这是何苦呢?”觅橘的声音颤抖着,已然哭得泣不成声。她满脸泪痕,身体因极度的悲伤和焦急而微微颤抖着。她被无情地拦在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梨在里面遭受着主君又打又踢,那般残忍的场景让她的心都要碎了。
“你不懂,”季梨微微喘息着说道,尽管声音有些虚弱,却依然坚定无比,“如果今天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我就永远要背负这个弑母的污名!”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祸是他们闯出来的,这锅我不背!”说完,季梨嘴角牵扯出一抹虚弱的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四姐姐她们就会快来认错了!”她的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场景。
“为什么?”觅橘不解。
“父亲虽平庸无能,资质驽钝,在官场之上毫无建树、毫无希望可言,但架不住父亲很会投胎啊,竟能和当今贵妃娘娘托生在一个娘胎里,成为一母同胞!这岂是仅仅能用运气二字就能形容的?”季梨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所以,你觉得像父亲这样有背景有靠山的人,在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叫得动他?”说到此处,心中已然猜到府里应该是来了位贵人,而且这位贵人或多或少是和自己有些关联的,否则父亲不会就那么轻飘飘地扔下那么一句话便离去。
毕竟在世家大族的天地里,利益的联结向来犹如钢铁链条般坚固而关键!她,作为季家的嫡次女,又怎会毫无利用价值可言?即便是退到最极端的境地去考量,她的身后也屹立着一位如巍峨高山般,位居超品的国公外祖父,不仅掌控着京畿兵权,更似磐石般牢牢把守着大亓的军事要塞。单论家族背景和权利关系所衍生出的溢价,就远远超越了单纯财富价值的分量。无论从哪个层面去审视,她都要比这府里的任何一个季家女儿都要有价值得多!
舍我其谁!
“难道是国公爷来救姑娘了?”觅橘有些激动地问道。
“不会是国公府的人!”季梨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姐季涵的所作所为早就将外祖父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后来季候两家更是彻底断了往来。长姐出事后,国公府没有任何表态,直接选择了不闻不问。或许在外祖父心里,早就不存在长姐这个人了!
至于她自己,外祖父还是念着一些情义的,也派人到道观看过她几回。
然而,那时整个道观已被杨氏打点得极为妥帖,外祖父的人每次前来,所见到的都是她过得还不错的情形。如此,外祖父获取到这些消息后也安心了不少。期间有许多次,季梨都很想向外祖父道出真相,可是一想到长姐的处境和安危,她也绝不敢多说什么。
“咳咳……”蓦地,季梨猛然一抖,咽喉处一阵揪紧,旋即便是一阵急剧的咳嗽,一缕殷红的血迹自她唇角流出,那血在她苍白如霜的肌肤映衬下,恰似一朵绽放在嘴角的凄厉之花,妖冶而悲怆。紧接着,那血越涌越多,沿着她的下颌缓缓滴落于裙衫之上,将一片染红。
“姑娘!姑娘……”觅橘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的双脚仿佛不听使唤般慌乱地交替着,却因过度慌张而有些跌跌撞撞,几乎是扑倒在地。
此时,延寿堂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那黯淡的光线仿佛也在映衬着此刻的悲凉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