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梨花暮色闲》小可淡淡有点甜

2、第一次交锋（1）

　　季梨光着脚离了床，缓缓走向铜镜，端详起这具崭新的身躯。
　　十六岁，虽然是民事行为限制能力人，不大不小，确实很危险。
　　“姑娘呀，您可真是让奴婢担心死了。您这身子才刚刚好一点，怎么能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呢！”刚刚走进来的丫鬟一边埋怨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季梨扶到了床上，还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季梨看着小丫鬟这般关切自己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这个叫做觅橘的贴身丫鬟，比原主大三岁，她确实是个能干又机灵的人。平日里，不管什么事情，觅橘总是能快速又利落的处理好。虽然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直接快速，缺少一些委婉柔和，但她对原主的那份关爱却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呀！
　　如果不是这样真诚而又忠诚的脾性，觅橘又怎么会为了护主而落得个被剜眼割舌，死无全尸的惨烈结局呢。
　　想到这些，季梨的眼眶也不禁微微湿润了，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觅橘，绝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姑娘您瞧瞧，您这身子才刚刚好那么一点点，哪里适合去请安？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公子和小姐加起来，统共也就七位而已，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姑娘您现在的情况？”觅橘越说越气，不禁忿忿不平起来。
　　“给了五日，能耐着性子等到今日才继续落井下石，已然算是莫大的照拂了！”季梨神色冷然地说道，根据原主前世的记忆，这分明是打着请安的名头，实则是要在老太太面前坐实她的罪名。一旦在这位面前过不了关，她不但会落得和长姐季涵一样被赶出府的下场，甚至更加凄惨！
　　躲得了初一，终究是躲不过十五啊！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与其一直畏畏缩缩地躲躲藏藏，倒不如勇敢地迎刃而上。
　　毕竟，如果不将自己暴露出来，又怎么能够吸引别人犯下错误呢？
　　觅橘不禁一愣，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五小姐，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在她的印象当中，五小姐只要每次一听到说要去老太太的延寿堂或者是大娘子的主芳苑，就会吓得像只鹌鹑一样噤若寒蝉，严重时甚至会出现抽搐昏厥的状况。那神情和模样，就仿佛这两处地方如同罗刹殿、地狱刑场一般，一旦去了就回不来了！
　　而，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五姑娘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
　　察觉到了觅橘的异样，季梨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若是也在鬼门关里走过那么一遭，自然而然也就会变得无所畏惧了！”
　　“姑娘，你好像不一样了！”觅橘情不自禁地脱口。
　　季梨微微一笑，是啊，确实真的不一样了，而且也绝不能再一样了！
　　在路上，觅橘仍然不放心地对季梨千叮咛万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和细节问题，突然冲出一只“拦路虎”！
　　“哟，这不就是那毒害母亲的逆女吗？果然啊，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这么让人唾弃！”说话的正是林姨娘的女儿——季妍。
　　季梨闻言，毒害嫡母？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罪名好像是五天前被安上的。自从被接回来后，原主不仅没有过上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整天不是在挨骂，就是在挨打。那些人对她轻则动口辱骂、掐捏身体，重则直接拳脚相向，以至于原主的身上总是旧伤还未痊愈便又增添了新伤，现在还面临着又要被赶出去的风险！
　　五天前，这个所谓的四姐姐——季妍提着一盒御芳斋的果子找上了门，口口声声说要向季梨赔罪，信誓旦旦地要重拾姐妹情谊。看着季妍那真诚悔过的模样，年幼的季梨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于是，毫无防备地收下了季妍送来的礼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和解”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那盒看似美味可口的四喜果子，成了将原主推向深渊的导火索……
　　也是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继母杨氏也来了原主的墨韵轩。只是为了给季梨送月银。这般琐事，原本无需当家主母亲自出面处理，随便派遣个身边的侍女就能办妥。这难道是自己开始受到季家的重视了？
　　季梨接过月例，并为了向主母表示谢意，她还特意将那盒新出的四喜果子端到了杨氏面前。
　　她记得季妍提醒过，御芳斋的果子是杨氏的最爱！
　　果然，杨氏见状，笑眯眯地拿起一块，先是闻了闻，正准备小小地咬了一口时，突然间她停止了动作，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钱嬷嬷见到这一幕，急忙快步上前，从杨氏手中接过那颗看似普通的果子，凑近鼻子，嗅了嗅。
　　突然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异味。这股异味非常轻微，如果不仔细辨别，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钱嬷嬷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和警惕。凭借多年的经验，她觉得这个果子可能有问题。于是，钱嬷嬷又将果子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甚至还轻轻掰下一小块果肉放在指尖搓揉，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和试探，钱嬷嬷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这颗果子里极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她眼神一凝，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如闪电般迅速地刺入了眼前的果子之中。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那枚果子。季梨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当钱嬷嬷将银针拔出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本银光闪闪的针尖此刻竟然变得漆黑如墨！
　　“有……有毒！”杨氏的丫鬟露鸢失声惊叫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杨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她那原本温和的眼神此刻充满了冷漠与严厉，仿佛要将季梨刺穿一般。
　　季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知所措，她的心跳急速加快，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没……”季梨焦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惶恐和委屈。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向杨氏证明自己的清白。
　　杨氏哪里肯信？还没等季梨再说些什么，杨氏装作中毒的样子，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季梨错愕，那果子杨氏根本就没吃过！
　　此情此景，饶是季梨再傻，也似乎看明白了！从季妍开始，一直到杨氏，这一切似乎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条坚固无比的铁链，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这些人就是想让她背负罪名。
　　算了吧，既然如此，何必还要麻烦他们费这么大的劲呢？倒不如自己亲手结束这一切来得痛快些！
　　在极度的绝望之下，季梨颤抖着伸出手，抓起那颗果子，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毒药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但，明明御芳斋的果子应该是香甜软糯的，可在自己嘴里为什么满满都是苦涩？
　　也是那天，真正的季梨便如花朵般凋零，悄然离世。
　　好一场粗陋不堪的算计！
　　猝不及防地，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季妍的脸上。
　　季妍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一股力量袭来，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季妍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做出反应，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似乎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被打得红肿的脸颊，难以置信地望向季梨，眼中满是惊愕和疑惑。
　　季梨道：“我乃嫡女！你不过是一个姨娘所生的低贱庶女，何时轮得到你这样身份低微之人说话？嫡庶之分犹如云泥之别，你应该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安守本分才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指摘我！”季梨揉了揉自己的手掌，高高在上、睥睨地看着季妍，一副王者之态，贵不可言。
　　季妍气得尖叫道：“贱人！你竟然敢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动手！你怎么敢这样做？！”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浑身发抖。
　　季梨嘴角轻扬，对着季妍不屑地说道：“我今天不仅打了你，还要让你记住，以后不要再随意招惹我！”说完，她便带着觅橘继续朝着延寿堂走去。
　　季妍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季梨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等着吧，季梨，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她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