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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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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利箭紧贴着林蔚蔚的面颊划过,她似乎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那箭矢嗖的一声,须臾间射中了一只肥兔,那兔子就这样命陨于此,呜呼哀哉了!
林蔚蔚瞬间醉意全无,她惊得站起身来,准备查看一下附近的情况,可不知谁踩住了她的裙裾,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眼前正是那只命运凄惨的兔子,她回眸一看,原来又是一箭,那箭矢射中了她的裙琚,才害她跌倒的。
她用力一扯,撕开裙裾,可却没有立即起身,她四下打探着,用视线搜寻着,并没有任何可疑,她只好弱弱的试探询问,“是谁?你出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郎君蓦然间从天而降,他气势清冷,充满肃杀之气,炎热的夏日彷如骤然间进入万物凋敝、草木凋零的数九隆冬。
他头戴野兽面具,身材威猛,遒劲有型,他肩窄腰细,双腿颀长,他浑身都散发着桀骜不驯,放浪形骸的狂野气息。
他衣袂飞舞、墨发轻扬,萧萧然如山野疾风,浩浩兮如沧海横流。
林蔚蔚内心砰砰乱跳,她虽害怕,却也惊叹于他强大的气势,‘果然是杀手,厉害了厉害了!’
他兀然来到她身前,虽看不清他的容貌,林蔚蔚却深深的感知到,他在打量着她。
她美眸如鹿般,澄澈又浸满水汽,怯怯的盯着他,‘他不会下一刻就拔剑出鞘,要了我的小命吧?我还不能这么快就下线!我真的不能这么早就领盒饭!再说我也怕疼!我好怕!’
再等就来不及了,她顺而脱口而出,“大侠!别,别杀我,我有一个,我有一个……”
他忽而开口,声音如钟鼓般低沉,其声也玱玱,宛如佩玉般悦耳,“你有一个什么?”
她美眸灵动,樱唇微启,“我有一个包,包治百病,方!对,就是,包治百病方!”
这郎君似是玩味般,开口问寻,“哦?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病?”
“你若想杀我,必不会怕我看到你的容貌,除非你是我熟悉的人,可我却并不认识你,这种可能排除了,那就是你有不可见人的其他原因,比如说你……”
林蔚蔚仿佛难以启齿般,断断续续的说着,“其实,这没什么的,我看过很多奇闻轶事的古书,知道很多古方,比如治眉发髭落,比如治面无光润,黑及皱,都是可以……,都是可以治好的!”
温度又陡然骤降了几分,这郎君阴恻恻的开口,“那你说说,我是没有眉毛?没有头发,还是没有胡须?抑或是面黑及皱,奇丑无比?”
这声音好似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林蔚蔚有些许胆怯,她朱唇断断续续的轻启着,“这,我怎会知?不过,这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讳疾忌医,我看你不如尽早医治的好,我可以把那古方都写下来,送给你,我也保证绝不会透露半个字,我保证,我发誓。”
“林苾棠,你找死?”
她秀眉微蹙,连连挥手,“不是的不是的,你定是不想杀我,是来警告我的,所以才戴着面具!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大侠尽管说出来,我会改的!”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糟了糟了,刚刚真不该暗戳戳的讽刺他有隐疾的,这该如何是好?’她美眸流眄,斟酌酝酿着说辞,‘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嗯!就这么办!’“大侠息怒息怒,您龙章凤姿,鹰视狼顾,有王者风范,怎会有隐疾?您必定是神姿朗彻,既有盛才伟貌,又明悟若神,可搅动风云,开疆扩土,成为一代枭雄!”
他声音似一汪冷泉,如幽冥般响起,“若你再敢欺辱郑阿春,那只兔子就是你的下场!”
他以脚尖轻触地面,身影飘逸,快如鬼魅,霎时间腾空而起,跃上屋顶,行云流水、风驰电掣般消失在林蔚蔚的视线中。
如雁过无痕、雀过无声,只余丝丝缕缕的尘埃,在阳光的映衬下悠荡着散落,最后归于沉寂。
林蔚蔚小心翼翼的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的裙子脏了,裙琚也坏了,几缕发丝垂坠在鬓边,虽是狼狈,却更显琼发如松,云鬟藤髻,有种别样的美。
她有点委屈,又有点后怕,嘟囔着小嘴,愤愤道,“明明坏事不是我干的!恶果为什么要我承担?这剧本刚刚给了我一个甜枣,让我与美男同游,就给我一巴掌,让这杀手来吓唬我,哼!”
她踢着地上细碎的石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郑阿春就是个大骗子,什么孤女,明明就有这么硬的后台,为何偏偏要来我、要来林家?”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许的庆幸,“不过还好我总算有点女主光环在身上的,他也没有真的想要杀了我!好吧!那我决定了,我就来演个有点小聪明,又有点蠢笨,有点搞笑的吃货吧!嗯,这就是我的人设!”
林蔚蔚走出菟园,她低头慢慢的踱着步,向林府的方向走去。
娄季姜乘坐皂轮车,正悠哉悠哉的行进着,她头梳涵烟髻,她那发髻之上流光奕奕,蹙金孔雀金画扇、金花金鸟金镶玉,她还斜插了一只金簪,那金簪的簪首为云形,上面雕镂一楼阁,楼阁上有几座牌坊,每个牌坊内皆有一姿态各异的舞姬,及其夸张炫目。
她画着美艳的晓霞妆,身着英紫留仙裙,外面还罩着一金丝薄烟翠绿纱,她衣裙的饰带层层叠叠,她满身珠翠点缀,珠光宝气环绕,整个空间内都映衬得昱耀显贵,辉煌夺目。
百无聊赖间她摆弄摆弄青葱细指,撩拨一下垂坠的青丝,抚弄抚弄绣罗衣裳,又随意的掀开窗帷,秀目不经意的扫向街边,她忽而娇呼出声,“停车!快快给我停下!”
她细腰折步,施施然的来到林蔚蔚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燕语莺声,娇翠欲滴的开口,“呦,这是哪家的女娘啊!怎这般狼狈落魄,竟独自游走于街头?”
林蔚蔚抬眸凝望,瞬间被她那浮夸的装扮所震惊住了,她喃喃的感慨到,“苍天那,大地啊,家人们谁懂啊?人家都是有房贷,她是带着房!小仙女们如果你们也觉得不公平,就请在公屏上扣一,小仙女们如果你们觉得这公平得很,就请在公屏上扣二!”
“林~苾~棠,你疯魔了不成?在说什么鬼话?”
‘对呀!以前林苾棠也是这样浮夸的,难道眼前这女郎就是这本书中的林苾棠plus?看来没错了!’“哈哈!土豪,我们认识?那你送我回家吧!”
娄季姜啧啧称奇,疑惑到,“你今日怎这般奇怪?上次你见了我,说千金难得的火浣布你们府上的仆婢却人手一匹,你都不稀罕;还有上上次,你说你们家有七株四尺高的珊瑚树,就别提一、两尺高的了;还有上上上次……”
‘财不外露,这林苾棠可真是个蠢货!这不是要引来灾祸吗?不行,得找补回来才行!’林蔚蔚尬笑了一声,解释说:“误会误会!那都是我随口编的瞎话,不可信不可信!我们林府看似光鲜,实则外强中干,外债一大把!拆了东墙补西墙,你看我,就刚刚变卖了好些金银首饰还债呢!”
娄季姜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真的?”
林蔚蔚拍着胸脯保证,“真的,绝对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怪不得你今日这般落魄样!那本女郎就好心的送你回府吧!”
“多谢多谢!女郎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莫非你的闺名就是兮兮?”
娄季姜目瞪口呆,大觉不可思议,“什么?你竟不认得我了?”
“嘿嘿,我今日午睡的时候不小心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摔到脑子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我是你的死对头,娄季姜!”
“啊哈?”
“你最是喜欢与我斗富比美,我们两个谁也不让谁!没想到你今日竟如此坦诚,真是与往日大相径庭,既如此,那就上车吧!送你回府!”
“多谢娄家女郎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小女子无以为报……”
“别啰嗦了,快上来!无需你报答!”
“多谢多谢!”
两人上了皂轮车,娄季姜上下打量着林蔚蔚,状似不经意的问询到,“你可还记得潘郎君?”
“潘子都吗?记得!”
娄季姜的语调陡然间高了八度,“你为何还记得他?是因为你爱慕他?所以对他记忆尤深?”
‘是因为他出现在前几场戏中好吗?’可她毕竟不能这样回答,“难道你同样也爱慕他?不过我既然摔到了脑袋,很多事情也想得更清楚了,他屡次拒绝我,所以我就决定不喜欢他了!”
娄季姜眼中的喜悦与悸动似是要溢出来,“当真?”
“嗯!”
“那从此我们便是好姐妹了!我不会再与你斗富争锋,还会帮你助你,喏,这个给你!”说罢她从头上取下那雕镂精美,纹路繁复的金簪来,递给了林蔚蔚。
“天哪,初次见面,你就送了我套房?还顺带送了我几个舞姬?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能收!”
“林苾棠,你可是这都城的首富之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是不想认我这个朋友?还有什么初次见面,我们都认识多久了?算了算了,你摔坏了脑子,我也不与你一般计较!”
“既然娄家女郎如此有诚意,那我就收下啦!”
“这还差不多!”
林蔚蔚内心有丝丝的窃喜,‘虽然被那蒙面大魔王威胁吓唬了一通,可却化敌为友,收获了一个土豪朋友!也不赖嘛!剧情照这样推进,我可就要慢慢洗刷林苾棠的恶名了!看来我离女主又进了一步,嘻嘻!’
太尉府的书房思微斋内,房中的四围是一圈随墙书橱,书橱内摆满了箴史典籍,书橱转角处陈置一缠枝莲板台卷缸,卷缸里放着好些名家书画卷轴。
书房的中间摆放着檀香紫檀雕花书案,书案后是一同款质地的座椅,座椅后陈放着彩漆木雕座屏,座屏通体髹黑漆,上面雕镂着花草瑞兽,并以卷云纹与兽纹相点缀。
嵇陟正坐在座椅上,他面染寒霜,出言教训着站立在书案另一侧的嵇翛,“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再与那商贾女有任何瓜葛?我的话你当成了耳旁风?”
嵇翛神色祗敬,语气却坚韧,“儿不敢违抗父命,只是……”
“只是什么?你若做不到,就休想再踏出府门一步!给我好好的留在府中静思己过!”
嵇翛温润的俊颜倏而染了愠色,他倔僵的开口,“阿父!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整日向刘瓒盘问却鬼丸的事,明明丰盈帑藏、充盈国库是度支尚书该干的事,度支尚书是大将军的人,皇后不去找大将军,就是因为大将军兵权在握,皇后不敢轻举妄动,各路分封王虎视眈眈,她还依仗着大将军为太子扫清障碍,可她又怕大将军权盛势强起了反心,这才极力的扶植我们嵇家。纵横捭阖,制衡之术被她玩弄得明明白白!”
嵇陟厉声呵斥到,“住口,你这个逆子!”
嵇翛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无所顾忌的一吐为快,“什么国库帑藏,她是想私设金银府库,任她调配,她不能明面上得罪大将军,就逼着阿父你来想些歪门邪道,做这下作腌臜事。林家这块肥肉早晚要落入她的口中,那刘瓒是不是都想好了对付林府的诡计了?罪名就是妖言惑众蛊惑百姓、在清客园结党营私行蝇营狗苟之事?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不会伤害冏冏一分一毫!”
“我嵇家如此俊俏聪慧的儿郎怎会喜欢那徒有美貌的商贾草包?若不是她林苾棠喜欢与人争竞斗富,谁知道她林家堆金积玉,富可敌国?前脚她阿父刚四处宣扬说东拼西凑才还了点债务,她后脚就与那娄家女娘斗富,说她阿父广收八方田园,水碓周遍天下,说她家积财聚钱,堆金成山。这盛禧城首富的名号就是她亲自宣扬出去的!如今她林府成了人人都想分食的一块肥肉!这能怨得了谁?要怨就怨她自己!你再与她接近,早晚惹祸上身!你能拿什么保她?你如何保得了她?”
嵇翛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孤凄凄的凭案而立。
“你给我闭门思过去!”
‘我定会想出办法的!’嵇翛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