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
林蔚蔚踱步来到了林府的书房，林廷庥正闲适的倚在雕花木榻上，见林蔚蔚进了屋，他柔声的吩咐着，“女儿快快坐下！”
她找了一个圆绣墩，随意的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正准备接受林阿父的批评说教，谁知林廷庥竟开口询问了那天在瑶台阁的事情。
一说起瑶台阁，她就想起了那个见死不救，做戏装醉的蹇郎君，她不吐不快，一股脑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懑，“那个蹇笙，他就是装醉，阿春已经，已经那样了他还一醉不醒，任我如何摇晃他，他就是不起来，无奈之下我只好抱着酒坛去砸那贼人了。”
林廷庥双眸炯炯，那算无遗策的眼眸凝结着犀利之光，他一语道破蹇笙的意图与长时间伪装的真相，“蹇笙整日买醉，不在于嗜酒，却是伪装，现时事艰难，人各怯祸，惟托于醉，可以远世故，避灾祸。他不是嗜酒如命，而是视性命为宝贵，这本无可指摘，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因此在生死攸关之际，他是绝不会挺身而出的，女儿也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于这样的人。在这一点上，女儿定要学学那邓睢。”
“邓睢，大将军长史？之前他也在瑶台阁，正在劝说蹇郎君去辅佐大将军呢！”
林廷庥学着邓睢那委婉劝说的语气，他眸光一片谌挚，絮絮不休劝慰着，“他定是会说，若是蹇郎君去为大将军写诗作赋，传颂美名，那可以领到俸禄不说，还可以像从前一样随性任意，来去自如，品酒玩乐都随他。”
林蔚蔚嫽妙的小脸上满是好奇，“阿父怎会知晓的？他就是这样说的。”
“他若是劝说那潘郎君呢，定会许诺他清白正直，还这世道一片祥和安逸，若天下有识之士都可以众志成城，那这藏污纳垢的朝廷定会翻天覆地，焕然一新。”
林蔚蔚思忖着，“那他就是逢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了？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正是！若是品行高尚之人，就与他说正直光明的事；若是品行卑下之人，就与他说卑劣阴暗的事，所谓‘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
林蔚蔚仔细思索着，微微点着头。
林廷庥定论到，“那邓睢就是这般巧舌如簧之人，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挑，仅凭三寸金舌就可以身居高位，不能不让人敬佩啊！这盛禧五郎独具个性，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他说服了。因此若是女儿在危难关头想要有所倚靠，也要找对了人才是，但求人也不如求己，女儿那日的做法，阿父很是赞同。”
林蔚蔚美眸流眄，犹疑到，“阿父叫我来？是来称赞我的？不是来批评我的吗？”
“当然！女儿做得很对，救下了阿春，还受了伤，阿父心疼还来不及，怎会批评你？”
“那，阿父可是与太尉大人联手了？那荀隗……”
“桓郎君是凭借嵇家七郎的集贤楼才声名鹊起，名扬天下的，他与嵇家定是有着微妙的联系，而荀隗当街辱骂太尉大人，定是难逃一死，因此我去找了桓郎君，送给了他金丝软甲，还有些动物皮肉血袋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竟与我不谋而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林蔚蔚恍然惊喜，她内心激动雀跃，“这样说来，那荀隗他，没有死？”
林廷庥悠悠的点头，“嗯！的确！”
这样一来，林阿父与桓逖联手，救了荀郎君。两人就这样哄骗了太尉大人，让他以为除去了辱骂他的人，白衢被斩，给了大将军一记重击，太尉收获了美名，这样他定会更加器重桓逖，简直是一箭三雕啊！林阿父博古通今，却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果然她没有看错，林蔚蔚发自肺腑的赞到，“阿父，你好棒！”
林廷庥宠溺的看着爱女，眼里的柔情好似浓得化不开。
“这样说来，桓郎君是太尉的人？”
林廷庥意味深长道，“猛虎卧荒丘，不过是静待时机，潜伏爪牙忍受罢了，待他借势而起，化身蛟龙，定要翻江倒海，搅动乾坤呢！”
“阿父对桓郎君的评价竟这般高？”
“桓郎君却是才华盖世，有踔绝之能，且看他能不能造出这指南车吧！”
“嗯！”
堰塘街林氏的香粉铺子彩芷斋，这里的宾客络绎不绝，年轻的郎君女郎们经常会光顾这里。
今日这里的郎君比女郎还要多，在南兮国，郎君涂脂抹粉，熏衣剃面，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爱美这一点上，郎君比之女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铺子里围了一圈人，是铺子里的伙计正在给客人们介绍新产品：“这款面脂是用珍贵的牛髓制成，面脂中配有独家秘制的天然香料，它膏泽脂香，以翠管银罂盛之，十分金贵。它可使肌肤莹润透亮，滋润饱满，是我们掌柜最新研制的，因原料珍贵，程序复杂，目前只有少量成品，各位女郎郎君们，可想把它收入妆匣中？”
“想！”“我要一个！”“我也要！”周围人头攒动，大家都是情绪激动，跃跃欲试，仿佛在争夺奇珍异宝。
这时娄季姜爽快的开口：“我都要了！”
邓妫挤进人群，同样的不甘示弱：“我出双倍的价钱，卖给我！”
娄季姜转过头挑衅的看着邓妫，一副不屑的语气，“你以为只有你能付得起双倍价钱！我可以把整间铺子买下来！”
掌柜立马出声打起了圆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两位女郎不要再争了，本店的规矩，先来后到，有秩有序，刚刚这几位郎君还有这几位女郎，你们付了银钱，就可以把面脂带走了！当然还有你，娄家女郎！”
听了掌柜宣布的这个消息，大家纷纷欢呼起来，“好！”“太好了！”“就喜欢店家这样一视同仁的卖家！”
大家得了面脂，面带欣喜的出了店铺，娄季姜也买到了一瓶，她拿着面脂，在邓妫眼前炫耀的晃了晃，“买到了！”然后娄季姜白了她一眼，头一扭，转身傲娇的走出了店铺。
邓妫气得七窍生烟，“你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的贴身婢女青鸾柔声安抚到，“女郎不必动怒，今一衣一帽，一器一物，一字一语，种种所作所为，凡唱自一人，群起而随之，谓之时尚。您才是这盛禧城引领时尚的女郎！上次您戴了那假髻，更显云鬟雾鬓，琼发如松，如今假髻被女郎们争相购买，这都是您引领的呢！”
听了这些，邓妫喜不自胜，她明艳的俏脸上满是得意，“过几日就可以赏百戏了，到时候我定要做这盛禧城最靓丽的女郎，林家抢去了桓郎君，如今娄季姜又来抢我的面脂，我定要出一口恶气，把郎君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我们走着瞧！这面脂不买也罢，哼！我们走！”
“是！女郎！”小婢女迈着碎步，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她身后，与她一起离开了彩芷斋。
这日晌午，暑气正盛，林蔚蔚倚在贵妃榻上，云霓在旁轻摇着蒲扇为她消暑，云姬则在一旁剥着石榴，把剥好的石榴装入琉璃碗中，这时一婢女前来通禀，“启禀女郎，娄家女郎娄季姜来寻你，正在厅堂候着呢！”
林蔚蔚颜如芙蓉，鬓如云，眸如星。她娇俏脱俗，艳丽无双，“娄季姜？快，把她带到这里来！”
娄季姜身穿襦裙，外罩薄如蝉翼的绣罗纱衣，她头梳随云髻，秀气的五官在发型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娇美明媚，她发髻上插着一花树形金步摇，这步摇精美绝伦，仔细端详，金色枝干的周围还有金色的蝴蝶与蜜蜂在轻盈而舞，她体态婀娜，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可是桓郎君来了林府，林家女郎舍不得出门了？”
‘哇！不愧是娄季姜，上次戴了一套房，这次戴了一棵树啊！’林蔚蔚赶紧起身相迎，“哪有，彩芷斋新送来了好些面脂口脂，我本想下次见到你就送你一些的，只是天气热懒得出门，这不你来了，我这就拿给你！你先坐下歇歇脚！”
娄季姜在一绣榻上坐了下来，“巧了不是，我也是来给你送这些的！还给阿春妹妹也带了一份！”
林蔚蔚不好意思道，“让你破费了不是？你忘了我们林氏商铺就有卖这些的？”
“这怎能一样？这些都是我亲自制作的，独一份呢！”
林蔚蔚双眸晶灿，“竟是限量版？你这么厉害？”
“而且还有惊喜哦！”娄季姜一副包君满意的神秘表情。
林蔚蔚更加期待，美眸中闪烁着灼灼辉光，“什么惊喜？”
娄季姜葱挎包里拿出一个薄片状的胭脂，她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说：“此乃金花胭脂，它不仅样式美观，而且还便于携带。女郎们外出时若想补些胭脂，即可把它拿出来，轻揩一点，使其溶化散开，涂抹于面颊或樱唇，可时刻保持艳丽多姿，纷彩可人！是女郎出行必备之品哦！这是送给你的，还有给阿春的！”
“太棒了吧！你莫不就是盛禧城大名鼎鼎的美妆博主？”
娄季姜佯装生气，“林苾棠，你又在说胡话了！”
“哈哈！没有没有！看这好东西怎能少了阿春，云姬，快把阿春也叫来！”
云姬福了福身子，脆声道，“是，女郎！奴婢这就去唤郑家小娘子！”
待郑阿春进了屋子，娄季姜又给两人展示了她刚刚制成的口脂，“这是我新制的，我没告诉过你们吧？神医施济人曾是我的夫子，他教授过我很多制香的方法，也包括口脂的制作方法，这个颜色我特别喜欢，我给你们试试如何？”
两人皆是神色明艳，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欣喜，她们充满期待的点了点头，娄季姜分两次揩了些口脂，均匀的涂抹在她们的唇上，“看，多美，这是独一无二的颜色，因为是我的独家秘方！你们照照铜镜，看看效果怎么样？”
林蔚蔚看着铜镜中明艳的自己，顿时喜上眉梢。不同于别的口脂，这个口脂的颜色中有很明艳的橙色，在这个颜色的衬托下，她的脸更加白皙柔嫩，而且这是娄季姜的独家秘方，全盛禧城只有她跟阿春拥有这种颜色，她感觉欣喜极了，她神采飞扬的粲然一笑。
娄季姜献宝似的说：“它颜色特别，香气馥郁，我在里面加了紫草、丁香、麝香、沉香、甲香、白胶香、雀头香，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如若是外行，光是认识它们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不过如果真的喜欢，那就会乐在其中，乐而忘返，乐此不疲。还有这个面脂，我也加了特殊的原料，保你用起来肌肤更加细腻顺滑，它还有增白跟提亮肤色的效果。”
林蔚蔚与郑阿春把面脂口脂还有金花胭脂都抱在胸前，星星眼的询问：“它们都是我们的了？”
娄季姜笃定的回答说：“当然，这本就是给你们做的！”
林蔚蔚大为欣喜，“我们好幸福啊！”她转而问郑阿春，“是不是？阿春？”
郑阿春重重的点头，“嗯！谢谢陶姐姐！”
“小丫头客气什么？我也要感谢你的冏冏姐姐呢！从没有人支持我做这些，只有她告诉我说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所以我这成品，定要送给你们尝试一番！”
林蔚蔚灿然道，“当然，我们是好姐妹，我永远支持你！”
娄季姜欣然点头，“嗯！”
傍晚，林府的花园里，林蔚蔚头梳涵烟髻，身穿飘飘逸逸的杂裾垂髾服，她刚刚涂了娄季姜送给她的口脂，浓如夭桃艳李的嫽妙丽颜更添一丝明媚，她身形款款、举止优雅的行至花丛间，她从挎包中取出一个东西，倏而转身回头，眼神犀利，言辞直爽，“金花胭脂，双重魅惑！”
想了想这样太生硬，“不行不行，这广告词好像不够清晰明了！重来重来！再来一条！”
接着她身姿轻摆，摇摇曳曳的行了两步，她一手托着金花胭脂，一手轻抚着面颊，摆出了一个性感撩人的姿势，“金花胭脂！刹那芳华！满足你补妆的完美需求！”
她忽而又变了一副俏皮可爱貌，轻快的舞动起来，“妆容糊了不要怕，聚会脱妆不要怕，金花胭脂帮助你，重塑妆造美少女！”
她正摆臂扭腰，欢快的跳着，独自闹着，回味着她在现代当女演员的感觉，这时那如佩玉般玱玱的男声忽而响起，“林家女郎很是会自娱自乐呢！”
她陡然间停止了动作，转身回眸，凝望着他，一丝羞赧如红霞般染上她的面颊，“你？谁让你偷看了？”
桓逖青衫墨发，剑眉星眸，岩岩兮若巍峨之山巅，洋洋兮若磅礴之沧海，颇有一种放荡不羁，俶傥不群之感，他眸光清冽，冷然又炽热，此刻他唇角荡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哑声低语：“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