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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夜,碧春院中池塘上映着月影,菱叶萦波,菡萏盈香,偶有翠鸟停于荷叶上小憩,它抖着羽毛啾啾吟唱,唱得累了,就驻足凝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它似是挑衅般倏而啄一下水面,后陡然间展翅凌空,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林廷庥步伐凛凛,他腰间佩玉将将,随着他疾步而行发出清脆的响声,管家紧紧的跟在他后面,俩人步入碧春院,朝着郑阿春的闺房而去。
      见到他,侍立在房门口的婢女祗敬的俯身行礼,“奴婢见过郎主!”
      林廷庥关切的问询,“阿春怎么样了?可有醒来?”
      婢女应声而答,“回郎主,郑小娘子还沉沉的睡着,许是醉了,再加上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睡得这般沉。”
      林廷庥回身看了一眼管家,也像是对着那婢女吩咐,“今夜换人轮番值守,若是她醒了,无论多晚,也要立马来报,且要仔细的照看着,观察她是否有情绪上的异动,切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可懂?”
      管家连连应着,“郎主放心,这一切都交给老奴即可!万不会让郑家小娘子有任何闪失的!”
      一想起女儿那恍惚委屈的小脸,他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冏冏呢?可睡下了?”
      管家回禀到,“云姬伺候女郎沐浴后,她这会儿该是歇息了!郎主可要去观棠楼看看女郎?”
      “不必了,明早也不必叫醒她,让她多睡些时辰。”
      管家恭敬的应着,“是!郎主!”

      这时林蔚蔚踏着月色,盈盈而来,她刚刚沐浴完,秀发蓬蓬的梳起,只用一样式简单的金簪固定,却更显风鬟雾鬓,琼发如松。她身穿水粉色萱桂茶花镶边罩衫,里面是一藕紫色抹胸,下身穿着紫绡翠纹裙,有种柔桡嬛嬛,妩媚姌袅之美。
      见到女儿的身影,林廷庥急切的迎了上去,“女儿,你怎不好好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待阿春醒来,为父第一时间就来宽慰她,女儿你放心即可!”
      “阿父再怎么说也是男子,怎好深夜进入未出阁的小女娘闺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与阿春已情同姐妹,如今她遭遇贼人的欺辱,若是夜里醒来,定会惊慌失措,有我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怕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我会好好的照顾她,阿父回去歇息吧!”
      林廷庥眼眶湿润,内心尤感欣慰,他的冏冏好似昨日还是撒娇耍泼的刁蛮女郎,如今竟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好好!那你就留下来,与阿春一起!这样阿父就更是放心了!她阿父将她托付于我,我怎能不堪重托,让她任人欺辱呢?阿父定为你与阿春讨回公道!让那贼人遭到应有的惩罚!”
      林蔚蔚扬起困惑的小脸,柔声问,“阿父你要怎么做?”
      林廷庥眸色中闪过一丝凌厉,那流光刹那间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那温文尔雅,彬彬君子的模样,“一切等到明日再谈,女儿快快进屋,去陪阿春吧!”
      “好!”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林蔚蔚美眸半合,夭桃秾李的娇颜上尽显疲惫,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在空气中轻磕着,一副要睡没睡,似醒非醒的朦胧状。
      郑阿春在梦魇中沉浮,她好似溺水般呼吸急促,挣扎摇摆着,“别碰我!别碰我,冏冏姐姐救我!救我!”
      她倏然间醒来,冷汗如靡靡细雨般浸湿了她的衣衫,几缕发丝黏在她的俏脸上,她眼角噙着泪,那泪珠仿似即将零落的娇花,眼看着无法挣脱风的羁绊,要坠落四散了。
      林蔚蔚听到响声,立马清醒过来,她轻轻拍着她,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阿春,阿春,不要怕,什么都没发生,你安全了,现在我们回家了,你看,这是你的闺房!”
      郑阿春慢慢的坐起身,她看着眼前温馨舒适的卧房,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是你救了我?是冏冏姐姐把那贼人打走了?”
      “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放心吧!”
      郑阿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心里绷了许久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冏冏姐姐你真好!我还以为,我以为……”
      她那稚嫩的小脸被泪水斑驳,她啜泣着,哭得泪水潸潸,泣不成声。
      “阿春不要怕,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阿父可厉害了,他定会为我们做主的,你放心!”
      郑阿春抽噎着,“林叔父会帮我们把坏人打走吗?”
      “嗯!一定会的!”
      她眼角还噙着泪,软软的撒着娇,“今夜冏冏姐姐陪我一起睡可好?”
      林蔚蔚柔声应允,“好!”

      翌日邓睢就带着厚礼来林府登门赔罪,林廷庥竟神色如常,爽快的就签了和解书。这几日他皆是早出晚归,行色匆匆。
      白衢见林府这么轻易的就签署了谅解书,太尉府也毫无动静,他反而越发猖獗起来,他白日里领着三五随从,到林府的各个商肆吃拿抢掠,而林府的掌柜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把这些事一一上报给林廷庥。
      林廷庥听后轻哂一声,他双眸炯炯,眼波深邃,蕴藏其中的,是他那运筹帷幄的缜密心智和那算无遗策的巧妙布局,他连连道,“好,好啊!”
      管家则是如坠云里雾里,“郎主?这?”
      林廷庥目光如炬,深藏不漏的算计与利爪锋芒的蛰伏都掩映在那黝黑平静的眸光中,“传我的命令,吩咐下去……”

      邓睢多次劝说副都督白遹,让他规劝其子白衢,莫要嚣张行事,可他却置若罔闻,觉得自家儿郎总要出一口恶气才行,不然岂不是怕了那商贾之家?再说林廷庥已经签了谅解书,他儿郎的这些小惩小戒也算不得什么,他们是民,而他们是官,这些商贾定是翻不起风浪的,只能任他白家拿捏摆弄,予取予求。
      大将军白颙见事情逐渐平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白衢兴风作浪而不予理会。
      邓睢苦劝无果,只徒增感慨,扼腕叹息。

      林氏商肆门庭若市,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堰塘街一家名为“凤麟楼”的林氏商肆,店里的掌柜正在热络的给客人介绍着,“我们商肆刚刚从扶荔国采买了好些宝贝,有琉璃器、玳瑁盘、火齐珠、郁金、苏合香,其中最最出名的,是一把金刀!”
      那客人好奇尚异,猎奇之心骤然而起,“金刀?有何特别?快说来听听!”
      掌柜娓娓道来,“此金刀雕镂镶嵌极为精致,刀鞘上使用了金雕镶嵌术,上面嵌有宝石,花纹与金色的流光溢彩搭配得恰到好处,刀柄上饰有掐丝菱形花纹,金嵌铭文遍布全刃。此金刀坚韧又轻便,可削铁如泥,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呢,它……”
      此时白衢横眉竖眼,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他身穿一身戎装,带着三五随从,呼啦啦的蜂拥而入,店里的客人们一见到他们就吓得纷纷遁逃了。他大喇喇的立于店堂,抱臂直视着掌柜,他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狞笑,“把金刀拿过来,它是我的了!”
      这掌柜眉峰紧蹙,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白郎君万万不可啊!刚刚老夫的话还没有说完,此金刀被会术法的婆罗门下了符咒,只有有缘人才能把它取走,若是强行夺取,恐有性命之忧啊!请白郎君手下留情,万万不可强取这金刀!”
      白衢怒喝一声,“少放屁!给我拿过来!”
      掌柜连连摆着手,“真是不可啊,白郎君!万万不可啊!”
      白衢不耐烦道,“罗里吧嗦,给我上,值钱的东西你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把那金刀给本郎君夺过来!”
      随从们瞬间如出闸的猛兽一样,所到之处,拆箱毁物,打砸掳掠,掌柜连连哀叹着,“哎呀,这是做什么呀!老夫没有骗你们,这金刀是万万动不得的!”
      一随从一把从掌柜手里夺过金刀,恭敬的呈给白衢,他铿锵激昂道,“郎君,请接金刀!”
      白衢哼了一声,拿过那金刀,别在腰间,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随从们皆是金银加身,携宝带珠,满载而归。

      白衢行了一段,倏忽间一郎君从转角处冒冒失失窜出来,与他撞个正着,这郎君身穿万福庆如意纹青衣,他端正方颐,眼神坚毅,鼻翼宽厚,一看就是刚正耿直之人。
      他俊眉横立,怒目而视道,“你这副都督之子,走路不长眼吗?”
      白衢怒气乍起,抡起巴掌,就朝这郎君的脸上招呼去,“哪里来的不要命的?敢冲撞本郎君?”
      这郎君躲闪不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他那脸颊顿时红肿起来,他啐了一口,怒骂到:“襟裾马牛,衣冠狗彘!”
      白衢没再动作,只是呼哧呼哧的怒喘着粗气,呈暴怒之势,“你再说一次?”
      “呵,再说一万次又如何?”他黑眸如凝冰,脱口而出:“尔母婢也!”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百姓纷纷瞪圆了眼,惊讶于竟然有人敢这样辱骂恶霸白衢。
      这郎君继续疯狂的挑衅着,“我连太尉那老匹夫都骂得,你这黄口小儿有何骂不得?襟裾马牛,衣冠狗彘!尔母婢也!”
      白衢青筋爆起,怒不可遏,他从腰间拔出金刀,就朝这郎君招呼去,只听噗嗤噗嗤几声,是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接着这郎君便直挺挺的,应声栽倒在地了。
      围观的人群大多吓得四散而逃,他们边跑边叫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中几名郎君群情激奋,怒焰高涨,声讨着白衢的罪行,“是他!就是他!白衢奸污了我姐姐,还把她残忍的杀死了!就因为我姐姐在他府中当值,是个婢女,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吗?”
      “他还杀了我阿兄,我阿兄也是在他府中当值,奴仆的命真的一钱不值吗?听闻前几日他当街调奸女郎,今日竟光天化日之下把这郎君杀死了,真是好不可恶!把他送官!把他送官!”

      听到两人鸣冤,围观的人们又多了起来,这时人群中忽而有人发声,“请大家安静下来!请大家安静!”
      这人脸上持着悲天悯人的神态,他挥手示意,让人们禁声,似是有话要说,待群众安静下来,他吩咐随身的郎君到,“快看看那倒地的郎君如何了!”
      那侍从探了探他的鼻息与脉搏,沉声到,“回郎君,他死了!”
      刘瓒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随即他坚定的开口,“我是太尉府的刘瓒,太尉大人体恤你们的疾苦,愿为你们伸冤,仆婢的性命也跟士族贵胄一样宝贵,从前没有人看重他们,太尉大人看重他们,从前没有人善待他们,太尉大人愿善待他们。”
      众人都目光炯炯,神情激动。
      “太尉大人会上禀圣上,为你们陈情伸冤,为那些枉死的仆婢伸冤,从此南兮国的律法将会被改写,主子杀了奴婢仆隶,同样要受到严惩,这白衢作恶多端,激起民愤,他如今竟当街滥杀无辜,他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要谨记今天这一幕,是谁在为你们撑腰?”
      大家饱含热泪,振奋齐呼:“太尉大人!”
      “是谁为你们鸣不平?”
      大家再次齐呼:“太尉大人!”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真正为你们伸冤的人是谁?”
      这次众人语调更加高亢,声音响彻行云:“太尉大人!”
      “从前有人说太尉大人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这是对他最大的误解,今日他为自己正名,他不图回报,只求你们口碑相传,赞誉他的美名,你们能做到吗?”
      众人连喊三声:“能!能!能!”
      那带头叫喊的人语带哽咽,感激涕零的呼吁,“我发誓,愿为太尉大人效犬马之劳!”
      其余的人纷纷效仿,共同宣誓,“愿为太尉大人效犬马之劳!”
      白衢嚣张的气焰不再,他只觉冷汗涔涔,浑身彻骨的冰寒,他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双眼木讷的盯着手中的金刀,那金刀仿似淬了毒,刀光直射他眼底,侵袭着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隐隐预知到了他的结局,他就要朝不保夕,呜呼哀哉了!

      傍晚,林府的馔玉阁,三人正用着晚膳,林廷庥笑融融的看着两个小女娘,柔声软语道,“这些天没出门,是不是觉得憋闷了?”
      林蔚蔚立马接过话茬,“可不是嘛!好想出去转一转,可一想到……”她不自觉的噤了声,不想再提那让大家都难过的事情。
      “冏冏跟阿春可放宽心,明日就可出去嬉笑游冶一番,那贼人已经被捉到了廷狱,再也不会出来祸害人了!”
      郑阿春清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在脑海中设想着贼人被绳之以法,罪有应得的快慰画面,她不禁痛快道,“若是贼人被捉,恶有恶报,天下无不忻悦,百姓无不欣喜!”
      林廷庥连连点头称是,“阿春说得没错,百姓皆是夷悦舒畅,呼声震天呢!”
      林蔚蔚也倍感舒适,“太好了!明日我让云姬把阿春打扮得美美的,我要带她出去庆贺一番!”
      看着女儿与阿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林廷庥也是内心欣忭,面带喜悦,“明日集贤楼有郎君辩论,你们可去凑凑热闹!”
      二人异口同声道,“好!”

      这时婢女端着几盘佳肴,又陆陆续续的来添新菜了,林蔚蔚瞧着那碟中的美味,在心里惊呼,‘烤鸭?这不是烤鸭吗?’
      林廷庥对两人道,“这腩炙味道绝美,快尝尝!”
      林蔚蔚疑惑着低语,“腩炙?”
      林廷庥瞧了一眼云姬,吩咐道,“快给你家女郎解惑,她忘了腩炙是何物了!”
      云姬盈盈一福,恭敬道,“腩炙呢!用羊、牛、獐、鹿、鸭、鹅的肉都可以,把肉切成一寸见方的脔。然后将葱白切开,斫碎,放入加了盐的豆豉汁里面一起调和,再把肉放在这汁里面,让汁淹着肉,过一会儿便将肉取出来炙,炙好了即可装盘成品。”
      听了她的话,林蔚蔚更加惊叹,‘天那,这不就是烤肉吗?烤之前还腌制一下,这与现代简直别无二异!原来古代不仅有五宫格火锅,还有烤肉!噢!厉害了我的古人们!’
      她激动道,“我喜欢!我喜欢这个!”
      林廷庥看着女儿那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心里别提多舒畅了,他转而问到,“阿春可喜欢?”
      郑阿春频频点头,“嗯!”
      他提议到,“那明晚我们就吃燔炙,大快朵颐一番,如何?”
      ‘原来烧烤在古代叫燔炙,太好了,明天可以撸串了!好幸福!我想留在古代了!’林蔚蔚内心像是绽放了烟花般快慰,‘盛禧恶霸被绳之以法,明天去集贤楼看帅哥,晚上再吃好吃的,简直太幸福了吧!’
      两人再次夷愉的异口同声道,“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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