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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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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她猛地一颤,手中的手机险些从她指缝间滑落,砸向地面。
霍枭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身黑色西装,领口的两颗纽扣随意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锁骨上面淡淡的牙印在灯光照耀下若隐若现,是半月前她留下的印记,现在已褪去了痂皮。
“池漫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差点掉地上。”霍枭凝着她讶然的眉眼,唇边隐着笑,缓步走近她,低沉的嗓音在电梯口回荡。
“手……滑了。”池漫稳了稳心神,握住手机的指尖蜷起,试探性开口,“你要坐电梯下去吗?”
霍枭瞬也不瞬凝着她,手掌有力地贴在她的后脑,轻轻一引,池漫不由自主向前倾身,直直撞上他的胸膛。
他的气息瞬间环绕着她,熟悉又陌生的乌木沉香味道,依旧独特。
“池漫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我让你别来看我了,你就真的半个月都没踏进我的病房一步,连查房都是让别人代劳。
怎么,来看我一眼,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难吗?”霍枭挑了挑眉尾,眉骨下的黑眸微灼,但嗓音泛着寒。
池漫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唇边僵硬地扯了扯,“今天下午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言罢,霍枭嗤笑一声,她不提,他倒真忘了,今天下午在医院走廊,他们确实匆匆一瞥。
今天下午池漫刚结束一台手术,正返回办公室。
在走廊拐角处,恰好和将出院的霍枭对上视线。
她还戴着手术帽和口罩,本打算回到办公室再卸下,却不料会碰上霍枭。
更巧的是,沈淮正与她并肩而行,两人谈笑风生,气氛轻松。
“行,那除了今天下午,其他时间段呢?”霍枭逼近她,两人间的距离再次缩短,近得能捕捉到彼此每一次细微呼吸,鼻尖之间,鼻尖之间仅余一厘米。
“忙。”池漫垂在两侧的手被她攥紧,纤长眼睫一下下轻颤,最终只挤出一个简单的字眼。
“忙?”霍枭再次微挑眉,薄唇轻扬,嘲讽,“再忙,难道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更何况,她就在医院工作,和他近在咫尺。
池漫咬紧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确实忙,忙得不可开交,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是在赌气,故意不去看他的。
“那你想怎么样?”她索性摊牌,把话语主动权抛给他。
“补偿我。”他的下颌擦过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语。
池漫猝不及防被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她微微侧头,拉开些许距离,“怎…么补偿?”脸颊一热,声音忍不住发颤。
霍枭凝着她,眉间褶皱逐渐舒展,压了下唇角,“从现在起到周一上班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属于我。”
池漫张口欲言,那句“凭什么?”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语还未完全成形,就被霍枭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没有凭什么。”
“……”她顿时哑语,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默契到霍枭已经预判到她的反应。
不过他这种强制人的做派,还真是一点没变。
“怎么,有异议?”霍枭察觉到她沉默不语,在她耳根轻轻咬了一口。
池漫只觉一股电流从耳根直窜全身,酥麻感瞬间充斥每一个细胞。
她猛地一颤,瞪了霍枭一眼,低声斥责:“在楼道里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墙角摄像头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着他们,而他还敢肆无忌惮,池漫心中既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霍枭却毫不为意,只是勾唇一笑,“所以池漫小姐的意思是,在床上就不用收敛了。”他陈述的口吻应声。
“……”池漫被他的话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这个混蛋玩意就知道曲解她的意思。
刚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又被他磁性危险的声音截断:
“走吧,池漫小姐,时间宝贵,我们只有212400秒。”
“……”多少?212400秒?怎么不说3540分钟,或者更直观的59小时?
而且他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吗?难不成是为了彰显他们的时间有多紧迫,还是单纯在炫耀他的数学能力?
非得往数字大的方向说,怎么这样就能显得他们掌握的时间比别人多似的。
池漫还没来得及从这一连串数字中理清头绪,就被他半推半就地带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看着霍枭毫不犹豫按下电梯的地下一层按钮,她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霍枭扯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池漫垂眸瞥一眼两人相扣的手,没再言语,任由霍枭牵着她来到地下停车场的黑色布加迪前。
“上车。”霍枭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池漫稍作迟疑,还是坐进去。
车内,霍枭独有的乌木沉香气息依旧浓郁。
她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向霍枭,再次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别墅。”霍枭踩下油门,车子瞬间启动,停顿片刻后,他继续开口:“做起来方便。”
池漫瞪大眼睛看他,她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不对,不都是在床上做吗?怎么就方便了?难不成……
想到这,池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问:
“你说的方便体……体现在哪?不……不是在床上吗?”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喃喃自语。
“不是。”霍枭目视着前方,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
池漫的心跳快放一拍,忐忑地追问:
“那……那在哪里?”
霍枭依旧不疾不徐地列举,“客厅,浴室,厨房,书房……”
他稍作停顿,觉得表述不够准确,又补充,“沙发、盥洗台、浴缸、吧台、酒柜……”
还没说完,就被池漫冷冷打断,“霍枭,你没完了是吧?”
他是不是打算把别墅的每个角落都数一遍?两天时间啥也别干了得了,就光……
霍枭喉间滚出笑音,没再开口说话,生怕把人惹急了。
半小时后,黑色布加迪驶入别墅区。
池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睡着了。
可能是心中太过紧张害怕,也可能是车内太过安静,才会不知不觉间睡着。
但她不想下车,下车后面对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等到霍枭打开副驾驶车门,一瞬不瞬盯着她,她才动了动身,准备下车。
她刚抬起一只脚,就被霍枭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瞬间悬空,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稳稳抱进别墅门厅。
池漫挣扎着想要捶打他,但手刚扬起,就瞥见客厅内目不斜视的佣人。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将头埋进霍枭脖颈处。
直至被抱进卧室,池漫才抬头瞪向霍枭,“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抱我?”
她最不习惯这种公主抱,总觉得太过暧昧。
霍枭轻笑一声,直接将人扔在床上,随后欺身压上来,“那我应该怎么抱池漫小姐?扛肩抱,拦腰抱?还是……”他故意停顿一下,凑近她耳边,低语,“坐怀抱?”
池漫双手紧攥床单,还没来得及回应,霍枭的唇瓣已噙上她的朱唇。
“唔……”池漫被他压得太紧,舌尖传来粘稠的热气,不断滚来滚去,让她无法呼吸,只能紧紧缠住他的脖颈。
空气中,不受控制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让人沉醉、让人迷失……
池漫被吻得脑袋发麻,软舌间无意识呢喃出他的名字,“霍枭……”
“宝宝,去浴室做行吗?”霍枭在她脖颈处抬起头,黑沉眸子燃着浓烈欲.火。
灼热的喘息搅得人思绪缺氧,浑浑噩噩吐出一个气音,“嗯……”
得到回应的霍枭,直接将人横抱起,向浴室走去。
浴室中,水汽氤氲,朦胧雾气缭绕在空中,玻璃镜上凝结细密水珠,镜中,两人交织缠绵的身影若隐若现。
霍枭将池漫轻放浴缸边沿,随后欺身压上去,他的吻再次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脸颊上、唇瓣上……
“池漫。”这是他第四次只唤她名字,有些哑,有些沉,却透着认真。
池漫目光迷离,没有回应,霍枭吻了吻她的唇角,双眸泛着红晕,“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他想告诉她,她父母的车祸,是因霍家司机为给他送东西,心急如焚赶往学校所致。
如果他把这个真相告诉她,她是会选择原谅?还是会和他彻底决裂,从此形同陌路?
依旧没有回应,在池漫心中,他做的让她不法接受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和她领证,她会毅然决然离开港岛吗?会在异国他乡被恶徒拐骗吗?
如果不是他非要研究什么药物,她会在LasEstrellas一待就是三年,每天被迫做大量实验,忍受身心双重煎熬吗?
但这一切,真的全是他的错吗?
霍老爷子已经和她解释了,让霍枭和她领证是为了家族着想。
霍枭也告诉过她,他研究药物是为了霍老爷子的健康,他只是背后投资人,对实验具体情况并不知情。
可是,尽管有这些解释和理由,她心中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每当想起那些痛苦回忆,她对霍枭只有讨厌。
或许还是时间不够,他们之间需要时间沉淀,需要时间愈合被撕裂的信任和情感伤口。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劈头盖脸猛然砸下来,重重撞击着门窗,无情袭进房间。
外墙上的玫瑰花枝桠在狂风中被吹得翻来滚去,枝条与枝条间互相牵制羁绊。
雨水肆意为艳红花瓣上色,使它们变得湿乎乎的,殷红的色彩比鲜血还要浓烈,更加诱人。
人人都爱红玫瑰,她娇艳欲滴,热烈似火,肆意生长,自由不羁。
可栽培玫瑰花并不是一件易事,它们需要肥沃土壤滋养根系,需要充足肥料提供养分,更需人们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照料和呵护。
但即便如此,鲁莽的野兽仍会用獠牙将花瓣一片一片撕扯下来,再张扬、再骄傲的玫瑰也会败落,凋零在泥泞中。
浴室内,花洒水流细蒙蒙滑过皮肤,模糊双眼,带走所有的痛苦、厌憎、不甘和委屈,只留下潮湿的低喘在空气中回荡。
“宝宝。”
“嗯。”
“宝宝。”
“嗯。”
“宝宝。”
“嗯。”
“宝宝……”
“嗯……”
低哑嗓音不耐其烦一遍又一遍唤着。
从齿间泄出的呢喃也孳孳不倦一次又一次回应。
水花再次猛烈泄下,氤氲水雾迅速弥漫开来,将两人隔开,只能隐隐约约望进彼此黑瞳中。
“池漫小姐,能不能少讨厌我一点?”嘶哑嗓音在水雾中响起,带着一丝恳求,一丝乞求,一丝哀求。
池漫没有应声,她对他的讨厌早已刻骨铭心,但究竟有多深,她自己也说不清。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行吗?”干涩声线再次响起,带着更多卑微和祈求。
可是,池漫依然没有应声。
“那少讨厌0.1,可以吗?”暗哑嗓音只剩低音。
上次在馄饨店,她说他对她的真心连0.1都没有。
可只有霍枭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让她看看到底是0.1还是完整的1。
而现在,他连让她减少0.1的讨厌都这么奢侈,得不到丝毫回应。
在池漫心中,讨厌就是讨厌,没有程度之分。
她对人要么讨厌,要么无感,要么喜欢。
而霍枭,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被她判为讨厌的一类。
知道她不会应声同意,霍枭放弃继续恳求的念头,转而换了话题。
“不想减少讨厌就不减了,池漫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去了南半球还是北半球?”
这个话题再次被提起,池漫这三年的去向,成了霍枭心中的执念。
他在惩罚三年前的自己,惩罚当时自己的不懂事,太年轻,更责怪自己没能留住她。
他一次次追问,近乎执着地询问,每一个细微处都不肯遗漏,只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磨难和成长。
为什么她回来后,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沉寂和平淡?
曾经那个喜欢跳舞,站在舞台上说想要成为舞蹈家的女孩,为什么现在成为了一名只喜欢平淡生活的医生。
当年高傲自信的池家大小姐,是如何在时间洪流中失去自己的棱角,变得喜欢平凡和普通?
她又是如何从光芒四射、令人瞩目的女孩,逐渐蜕变成现在波澜不惊、深藏不露的模样?
“南……”一道颤抖的微弱气音在浴室内回荡,霍枭的心骤然收紧。
如果是南半球,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更是时间上的。
他们的生活完全颠覆,他是白天,她就是黑夜。
他们的季节也完全相反,他是冬季,她就是夏季。
所以她讨厌他,讨厌到连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点,呼吸同一片空气,甚至感受同一时刻的阳光都不愿意。
人到最后全身散架,圈圈点点泪痕滚滚下坠,只剩游魂苦苦撑着空洞虚壳时,娇嫩朱唇一次又一次噬咬着他锁骨上那道已结痂的疤痕。
她就是要在他锁骨上镌刻深深痕迹,刻下糜醉和纠缠。
两人在浴室中纠缠到半夜,水汽蒸腾,灯光朦胧。
池漫被抱出时,脑袋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只能依偎在霍枭怀中,任由他给自己涂药,再搂她入眠。
*
清晨,池漫迷迷糊糊醒来时,身旁人正一眨不眨注视着她。
“我有这么好看?”池漫蹩眉,说着,她扬起手,一巴掌拍在霍枭双眼上,身体也从他怀抱中撤出几分。
霍枭被她这一巴掌拍得愣了一下,但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弧度,“还疼不疼?”
言罢,他又将池漫撤出来的身体重新扯过来,紧紧拥在怀中。
池漫被他重新扯过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爽,她不满地踢他一脚,嘟囔着抱怨:
“疼和不疼有什么区别?”
反正昨天晚上的剧烈疼痛已过去,现在只留下一丝不适和疲惫。
霍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低沉的嗓音夹着笑:“疼的话,我给你揉揉,不疼的话,也给你揉揉。”
他尾音未落,池漫再次不客气一脚踢上他的腿,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滚。”
一大早就来找她事,活该被踢。
“生气了?”霍枭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轻轻揉搓。
“霍枭,你不觉得该好好反省一下吗?昨天晚上折腾到那么晚。”
她都不记得窗外的暴雨一阵接一阵下了多久,更不记得自己被他一次又一次……
说完,她毫不犹豫在他侧腰处用力掐了一把,持续了足足好几秒。
霍枭吃痛地闷哼一声,但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掐住自己的手反握住,往下探去。
“池漫小姐,”他低沉开口,“被你掐Y了,是不是该负个责?”
触碰到不该碰的,池漫下意识挣开他的手,打算再次扬手给他一巴掌,却被他突然正过身,强势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她瞪着他,不满嘟囔,大早晨的,他又想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吗?
霍枭凝着她精致的狐狸眼,黑瞳微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再次重复一遍,“负个责。”
言闭,他猛地低头,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