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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骑士(十六) ...

  •   两年的时光转瞬即逝,这期间整个国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国王陛下突然病逝,二皇子临危受命继承了王位,由于羽翼未丰,底下被分封的贵族们趁此机会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互相争夺着对方的领地,已然乱作一团。

      其中最突出的势力便是普里特家族。

      借助着普里特家族的助力,斯温伯恩家族也迅速在贵族领主之间站稳了脚跟,父亲开始扩招手下的骑士,不断地派出手下的骑士去征战掠夺其他领主的领土,其中布莱兹作为他手下最强大的骑士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就是这样的布莱兹却在某一天被人轻易地打败。

      并不是倒在战场上,而是在与骑士营里一个名不见惊传的骑士对决中。

      之后父亲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了骑士团,只因他伤势过重,失去了能够继续提起剑的能力。

      米拉贝尔在布莱兹走时站在远处远远地望着他,却又在见到他的下一秒差点尖叫出声。

      若不是那件特征鲜明的骑士服,她根本不敢相信面前一瘸一拐挪着步子的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布莱兹。

      他的伤势太过惨烈,那人似乎用剑在他的身上作画,用鲜血用作染料,深深刺入的刀口从身体的一边贯穿扎向身体的另一端。

      作为骑士最引以为傲的右臂连着筋脉被剑滑动着刺入,深可见骨的伤痕已经模糊到分不清哪些是被嚼碎的骨,哪些是被挑出的肉。

      他那曾经英俊的面庞在她轻轻瞟上一眼的一刻就不得不撇开视线,应该是眼睛或嘴唇的位置上被替代的是一个又一个剑痕,满目疮痍。

      他好像瞥了她一眼,在她下意识因为害怕退后一步时接着往庄园外蹒跚而去。

      “布莱兹。”米拉贝尔不知道自己为何叫住了他,见他闻声停下脚步,她的嘴巴不经思考先出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布莱兹却像是对她的问题感到不可置信般,他回转身用那张与昔日相比丑陋异常的面庞对着她,血痂未干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嘶哑的嗤笑:“米拉贝尔小姐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他在笑,但那笑声森森,却又像无力的悲鸣。

      最后他不发一言,就这样走出庄园,一步一步消失在她眼前。

      他近乎一生都在为父亲奔走效力,最终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父亲甚至丝毫没有挽留,迫不及待地提拔另一位骑士顶替他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布莱兹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击败了他的人是她所认识的人?

      米拉贝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那预感在夜晚来临的时刻达到了顶点。

      她如往常一般坐在床前,透过阳台投射下来的一点月光望着零散的星星,毫无预兆的,一个人影挡住了唯一的光源,拉长的影子穿过巨大的落地窗罩住了她的全身。

      “谁!”她的声音因为未知的恐惧而轻颤,米拉贝尔攥着衣角慢慢站起身,她只看到有人就站在阳台前,背着光的身影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紧紧靠着透明的玻璃窗台,手一伸身子就钻了进来。

      “小姐。”

      低低的如她梦中千百次回响的那般,几乎贴着她回荡在她耳边的声音让米拉贝尔顷刻屏住了呼吸。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她下意识抬头,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他的眼睛。

      面前的人与过去想必已经高大了太多,她被遮掩在他身躯下的阴影里,透过背光的方向仔细瞧才能看清他的样子。

      他薄薄的嘴唇紧抿,两年的时间他的面容已褪去青涩变得成熟,那双眉眼愈发深邃,过去被刻下的伤疤好像连着肉和他的脸长在了一起,显出深深的沟壑,在与她对视的一刹那那双黑色的眼睛如沉寂数年的死物,在抓住她的一瞬间迫不及待地将视线牢牢地黏连上。

      时隔许久没见,她应该感到欣喜,但此刻厄尔的目光太过于炙热,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口起起伏伏,两个人现在的距离让她呈现出近乎贴在他胸口的姿势。

      太近了。

      米拉贝尔不自在地悄悄向后退,他又自然地跟着黏了过来,这一次的距离比前一次更近,她都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停下!”果断用手横亘在两人之间叫停,他才乖乖地站在原地,歪头不解地瞧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

      “厄、厄尔。”凭她的了解,让厄尔主动开口说明来因是不可能的,她开始主动开启话头,“许久没见,虽然你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很高兴,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我之前不是就让你离开这里了吗?”

      不知是哪个字眼点燃了他的兴奋,他的目光逐渐烧灼起来,那实质性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看穿,他又挨着她上前了一步,坚硬的胸膛炙烤着她的手心燃起了一片。

      他低头翻找着身上的布袋,没一会一个硬硬的硬质物件塞进了她的手里。

      他的眼睛在这一刻好像亮晶晶的,在昏暗的房间里尤其显眼。

      米拉贝尔张开手,一个棱角分明的金色勋章,上面是他们家族的图案,她知道这个东西,这是父亲手下骑士团的勋章,而这个形状和大小,毫无疑问,这是只有身为骑士长的布莱兹才能带在身上的东西。

      “我不需要这个。”她一头雾水,反手就想把东西归还给他,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了布莱兹,将布莱兹的现状联系在一起她瞬间意识到,“难道是你打败了布莱兹?”

      厄尔不语,但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仍然能泄露出他的回答。

      “厄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攥紧手上的勋章,从先前就积攒出来的愤怒激着她瞪视责问他。

      将布莱兹伤成那样,然后又顺理成章地利用这一点成为父亲手下骑士团的一员,这与她想象的一切都背道而驰。她现在才注意到厄尔身上穿的是再体面不过的骑士服,那身制服与布莱兹曾经披在身上的如出一撤。

      “所以,伤害布莱兹,铲除掉他,然后你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替代他的位置去成为父亲手下的骑士得到他的青睐,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吗?”

      她自顾自地下着结论,若是这就是厄尔一直想要的,那么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努力拼命扭转结局,厄尔都会像梦里一样最后成为父亲追逐权利被抛弃掉的牺牲品。

      而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偷偷潜进她的房间站在她的面前塞给她这个东西,是想要向她炫耀吗?而她却可笑的一直在谋划着让他逃离这一切?

      “我努力,变得更强了。”米拉贝尔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厄尔一字一顿,他难得有些慌张,尽力辩驳,“可以保护小姐。”

      米拉贝尔摇头:“你现在穿着的可是为保护父亲的骑士服。”

      他顿住了。

      是的,他现在是公爵大人的骑士,他的职责现在是保护公爵大人。

      因为公爵大人准予了他一个许诺,一个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可以为他实现的诺言,只要他能够为公爵大人效力。

      “保护米拉贝尔?”斯温伯恩嗤笑了一声,他沉吟了半晌,“你应该有更想要的东西吧?”

      他的确为此动摇,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更想要什么,但为了那一个虚无的承诺,他开始选择为公爵大人征战。

      “我,只是想要保护小姐。”

      “你该不会说,伤害布莱兹就只是为了证明你有保护我的能力吗?”

      小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皱着眉头指责着他,为了那个他划下百千剑,已然丑陋非常的布莱兹,他以为小姐会厌恶这样的布莱兹,毕竟那张脸从前再如何英俊,也被剑刺穿到看不清哭与笑的表情了。

      一定是因为小姐太善良了,所以她同情这样的布莱兹。

      他早该料到这样的结果,小姐这么善良,他最开始就应该直接杀死布莱兹才对,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在小姐面前晃悠,然后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小姐失了判断。

      她现在的眼神在他的胸口上扎着针刺,厄尔发现自己无法忍受有另一个人博得了小姐的同情心,她的目光应该落在他的身上才对。

      于是,他揭开衬衫,揭开衣袖的袖口,向她展示身上更多的疤痕,那些隐蔽的、丑陋的、肮脏不堪的都统统展示在她眼前。

      好像在对她说,他也有着更多的更可怖的伤痕,他才值得她的关注。

      米拉贝尔哑然,眼前千戳百孔的身体骤然展示在她眼前,她几乎为厄尔的此刻卖可怜的行为而心软,在意识到后她果断别过头:“布莱兹的事我暂且不提,现在离开父亲还不算太晚,我会找机会将你送出庄园,你答应我,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拽着衣角的手还未松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空荡荡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

      倏地,他单膝跪地紧紧抓住小姐的手,这双手还是如记忆之中那样娇嫩,他一只手可以完全包裹住,而他近乎虔诚地用嘴贴近它,近乎乞求般喃喃自语:“不行,只有我能保护小姐。”

      “我已经不再需要愚蠢的骑士了,况且我早就有西里尔了。”

      米拉贝尔刻意地吐出恶语,她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厄尔执拗的想法。

      厄尔却在这个夜晚发出了唯一的一声轻笑。

      “果然还是要杀死西里尔少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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