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少年凌云志》酒玖九团

9、不信任是天经地义

　　洛影醒来，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鹿呦呦，直起身子，摸了一下她的脖子，感受到手下温热和跳动的血管，松了口气，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儿，他又将手掐在了鹿呦呦脖子上，最终没有动手，起身将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史莱姆”捡起来，感受了一□□内充盈的灵力，成为半妖状态后，恢复力强悍了不少，他现在身上的伤好全，灵力也恢复鼎盛状态，幻境没了加持，洛影一个火球，就破出一个出口，他看了一眼鹿呦呦，将她抱了起来，跨步出了幻境。

　　洛夜息二人将树林找了一个遍，打算回营地再看一下，他们回来没有，就正好看到洛影抱着鹿呦呦站在屋子中央。

　　“汐妹妹怎伤的这么重？”洛夜息检查了一下，发现鹿呦呦头发散乱，衣服许多破口，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灵力耗尽，还受了不小的内伤，连忙用了一个治疗术稳定她的状态。

　　“我们先回客栈。”洛夜息说道。回到客栈，楚回云前往县里抓药，掌柜看到他们回来疑惑迎了上来，洛夜息抬眼就看到混在人群中的那矮小男人，上前几步扭住他，将他捆起来，简单同掌柜说了一下发生的事，麻烦他烧一桶水，掌柜连连答应，亲自引他们上楼，去了最好的的房间。

　　“洛含，我肚子里有一朵小花。”

　　“嗯？小花？你是说你怀孕了！太好了，娘子我们有自己的宝宝了。”

　　“娘子，你说我们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不过他现在才三个月大，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祈安，不管男女，都叫祈安可好，我只祈求他能一生平安。”

　　“祈求平安，好，我们一家人都要平平安安的。”

　　“祈安，你看，这是芙蕖，漂亮吧，娘也叫芙蕖，娘比它还漂亮。”

　　“祈安，你父亲不在了，他很好，可惜你都还不认识他…”

　　“祈安，娘对不起你，不能陪你长大了。大嫂，我求你……”鹿呦呦被脸上的湿意惊醒，她伸手摸了一下，是泪水，她梦里听到应该是一对夫妻的对话，洛含，芙蕖那是洛影的亲生父母，芙蕖最后巨大的悲伤笼罩了她，让她现在都觉得心中发痛，泪水不住流，甚至呜咽出声。

　　洛影听到声音，睁开眼，就看到鹿呦呦嘴委屈的的瘪着，眼睛哭的通红。“你怎么了？”他靠过去，不解又笨拙的帮想她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抱住。

　　洛影身体一僵，恍惚间记起自己失控的时候也被她抱住，然后…然后怎么了？好像自己舔了她的脖子。被这个画面刺激到的洛影一下就推开了鹿呦呦，后者一下倒在床上，扯到伤口，疼痛也让她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二人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鹿呦呦擦干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我做了一个噩梦，我会把你衣服洗干净的。”说完看了一眼他胸前一摊水痕。

　　洛影本想问她幻境里为什么要那么做，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说了一句：“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阿姐。”

　　“什么事？你是半妖的事吗？”洛影手指收紧。“我不会说的。”鹿呦呦补充道。

　　“我不信你。”

　　鹿呦呦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说：“不信任是天经地义。”她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那我们建立一个更直接的联系吧，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好了，这样能让你饶过我这条命吗？”

　　洛影想说自己没有想杀她，只是想让她离开，不要再出现，鹿呦呦却先一步开口：“你是半妖，那我是什么呢？算半鬼吧。”洛影呆愣然后皱眉开口：“这并不好笑。”

　　“现在说实话还没人相信了。那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吧。”鹿呦呦说了一下自己的在地球的经历。

　　“这不是你做的梦吗？”鹿呦呦惊讶看着他，“我和我爹说的话听到了？洛影同志，偷听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后面还有一小段我没讲，成了大夫后，在一次给病人看病途中，遇到…病人家人不满意大夫治疗效果，我被刺了一刀，捅穿心脏，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了你们。”说着鹿呦呦都有点惆怅起来了，明明才没过多久，她想起这些，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甚至那把刀刺进胸膛是多么痛苦她都记不清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就算是梦里，我也在那儿切切实实过了二十多年，记得院长对我的好，记得有次睡过头急急忙忙出门后才发现鞋子一双穿了一只，记得楼下早餐店阿姨每次豆浆都会给我多打一点，对我来说它已经成了我的一段经历，而这段经历造就了我这个人。怎么样，这可是我最宝贵的一个秘密了，够诚意吧。”鹿呦呦收敛情绪，朝洛影笑笑。

　　“那你在那儿叫什么名字。”却没想到洛影开口问了这个问题。鹿呦呦愣愣看着他，咽下酸涩，自豪开口：“鹿呦呦，我叫鹿呦呦，院长说，她就是听到外面好像有小鹿的叫声，以为谁家动物园有小鹿跑了出来，出门查看才发现了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很美丽的景象吧。”

　　“我阿姐来了。”洛影说着想去开门，鹿呦呦拉住了他，指了指后面换衣服的屏风，“你躲躲，我再送你一份礼物。”二人僵持，身影越来越近，鹿呦呦摇了摇他的手，洛影认命的躲到后面。

　　洛夜息端着药进来，环视一周没看到人，问：“小影呢？他之前一直守着你来着。”

　　“我醒了就让他先回去了。”鹿呦呦接过碗，一口就把药干了，苦的她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一颗蜜饯塞进了她嘴里。

　　“回云买回来的，说小姑娘最怕苦了。”鹿呦呦瞬间觉得蜜饯不甜了，好消息开窍了，坏消息开错地方了。鹿呦呦也塞了一颗在她嘴里，“洛姐姐你尝尝，太甜了，我不喜欢。”

　　“是吗？我觉得还不错呢。”

　　“哦～原来楚大哥这是借着我的名义给你买的，我得让他补我一份肉脯。”鹿呦呦故意说着。洛夜息将蜜饯咽下去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小影这次也是过分了，竟然拿你挡伤害。”

　　“啊？”鹿呦呦懵了，洛影也懵了，手碰到屏风发出一声轻响，洛夜息看了过去，鹿呦呦连忙撕心裂肺咳嗽起来，将她注意力转了回来。“不是的，洛姐姐，他没拿我挡伤害，而且救了我很多次，不然你就见不到了。”

　　“我检查过了，他一点伤没受，你倒是内伤外伤都没少受。”

　　“你误会了，他有在很努力保护我，我自己实力不行，受伤难免的，而且，他没受伤难道不好吗？”

　　“没受伤当然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洛夜息泄了气。

　　鹿呦呦趁机说：“洛姐姐，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你会不理他，赶他走吗？”

　　“他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赶他走，我肯定更生我自己的气，我是长姐，小影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看着他从小小一团，变成如今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又怎么会舍得怪他。他从小过的苦，除了我之外不愿靠近别人，长大后也是如此，我先前还很担忧，但是现在看到他有了你这个朋友，是真心感到高兴。”洛夜息拉着她的手。

　　在他们眼里自己和洛影是朋友了吗，不知道他怎么认为的，不过不重要，她已经达成了她的目的，让洛影听到了她姐姐这番话，他心里会好过点了吧。

　　“那你呢？会怪我吗？”鹿呦呦听到洛夜息问她，她疑惑歪歪头。“我没有出手救那树妖。”

　　鹿呦呦叹了一口气：“洛姐姐，我懂的，对我来说，我可以做到，论迹而不论种族，但你作为方士，这么多年一直承担着斩妖除魔的责任，与害人的妖战斗，对妖怪这一种族天然就有着怀疑，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我还是有些话想和你说，人也好，妖也罢，本质上没有区别，都只是生活在这一方世界的生物。真掀起人妖对立，打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口号，大肆杀戮的人，未必没有自己的私心。像我们这次遇到的事，难不成因为那邪修是人就一定有自己苦衷？那树妖是妖就一定存着坏心思？洛姐姐，我希望以后遇到需要抉择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内心，对方真的必须被诛杀吗？”

　　洛夜息勉强笑了笑，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说：“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身体重要。”看着洛夜息像受到极大冲击，失魂落魄离开，鹿呦呦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不指望这段话就能让洛夜息对妖怪放下成见，但是希望万一有一天，洛影身份还是被揭穿了，她能想起这段话，对他不要那么绝情。

　　洛影从屏风后走出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她。鹿呦呦听到声音回头：“怎么样，听到姐姐那么说，你有高兴点吗？”

　　“多管闲事。”鹿呦呦被一噎，“好好好，我多管闲事。”说着有些气闷的抄起手。洛影伸手去拿她喝药的药碗，露出手腕上的丝带，还是她系的歪歪扭的样子。

　　“我给你重新系一下吧。”鹿呦呦怎么看都不顺眼，脱口而出，可能是刚才惹她不高兴了，洛影这次没有拒绝，放下碗，坐床边，将手伸给了她。想起被它灼烧的疼痛，鹿呦呦有点不敢伸手了，洛影就那么看着她，她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没有任何痛感，将丝带整理好，真漂亮啊，摸起来滑滑的，似有星辰流转，这是鹿呦呦第二次这样感叹，第一次是在系统制造的梦里。鹿呦呦询问：“这个东西你知道哪儿来的吗？”洛影摇头“我也问过母亲，她不愿提这事儿，只是让我不可摘下它。”

　　“所以你知道它的用处？”

　　这时候洛影显得格外乖，问什么回答什么。“没人和我说过，但我就是知道它的用法，就像我知道我是半妖一样。”他自嘲笑了笑。

　　“你……听说过洛含和芙蕖吗？”洛影猛然抬头，犀利的盯着她，双手抓住她的手臂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洛影抓得她有点疼，她没挣扎，轻声安慰：“你别激动，我会和你说的。”

　　洛影松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小时候听到父亲同阿姐说我不是她的亲弟弟，后来我查探过，但其实这事儿很多人知道，我原是洛家三爷洛含的孩子，我爹外出游历时遇见我娘，将她带回洛家，成亲后没多久就有了我。后来我爹追杀一只妖怪时被…杀了，我娘生我时难产，生下我就没了，洛家主母将我抱回去，记在他们名下，我便成了我阿姐的弟弟。”

　　“你本就是你阿姐的弟弟。”鹿呦呦纠正他“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在梦中知道他们的。”将她听到的话告诉了洛影。

　　“我叫祈安，我娘给我取的名字，他们……长什么样子。”洛影眼圈微红，嘴角微微勾起的询问。

　　鹿呦呦摇摇头，遗憾的说：“我并未看到，只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你相信我说的吗？”

　　洛影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说：“灵视高的人，触碰到一些带着强烈情感的东西，可能会看到相关记忆。”所以说，二人同时看向他手上系着的丝带。“所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洛影手轻轻抚摸上去。

　　鹿呦呦并未打扰他，真好啊，他原来不是一个人，他的娘亲真的很爱他，也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

　　“你在幻境里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救我？”洛影缓过来后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嗯？我不能留你一人在那儿啊。而且救人需要理由吗？如果你非要的话，我是一个大夫，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救应该被救的人。”

　　“我也值得被救吗？”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而且还是我的朋友，怎么不值得被救，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这样显得我交友不慎。”鹿呦呦故意浮夸的说。

　　洛影一言不发，拿上碗就出了门。看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这下鹿呦呦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说的是好话啊，这是生气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鹿呦呦警觉。门外却传来楚回云的声音：“陆小姐，我给你端了点吃的。”听到吃的，鹿呦呦肚子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咕噜噜响着。她披了外衣打开门将饭菜接了过来，“谢谢楚大哥，进来坐会吧。”楚回云点头，转身要推上门，鹿呦呦大喊：“别关门！”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咳咳，有点闷，开门透透气。”鹿呦呦尴尬补充。

　　“我刚才路过阿息和小影的房间，他俩都呆呆坐在桌前，是发生什么了吗？”发生什么？自己当情感大师还把他们说的怀疑人生了？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楚回云，既然如此，今天这情感大师就做到底吧。

　　“洛姐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楚大哥为什么不去问问，看自己能帮上忙不。”楚回云恍然，想想也对，想告辞离开，鹿呦呦继续开口：“楚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楚回云没想到她问这个。“我……我…”

　　“你犹豫了，那应该是有了，喜欢就要说啊，憋在自己心里，她又不会知道，而且……”鹿呦呦在他俩之间画了一条线，“有了喜欢的人，要全心全意对她，和异性保持距离，该拒绝时，利落拒绝，不要小瞧女人的嫉妒心，否则追妻火葬场。好了，我要休息了，楚大哥去陪洛姐姐吧。”鹿呦呦吃完最后一口饭，开始下逐客令，楚回云带着满脑袋问号被关在门外，摇摇头去找了洛夜息。

　　她们后来谈了什么鹿呦呦不清楚，吃饱犯困，她美美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