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和离 ...
-
证据确凿,两兄弟锒铛入狱,李长依照承诺带着手下兄弟来甜饮铺走了一趟。
也不知他心存怨气故意为之还是白日当值没时间,挑了个大清早来致歉。
此时街上行人都未有多少,许姝月原还指着李长的澄清来挽回一些铺子名誉,现如今一看,都是白搭。
偏生李长为一班衙役之长,管着府城大事小事,说不准往后还有麻烦他的时候,不能得罪,许姝月只得咬着牙咽下这口气。
之后她使出浑身解数,想再次把铺子盘活,可忙活来忙活去总是差了一分火候,前头砸进去的银子刚赚回来,还没在手头揣热乎呢,就得再扔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生意眼见着就不行了。
许姝月愁的头发都掉了许多,齐司铭每日打地铺总要先将地上清扫一遍,很快便发现此事。
他捏着一团又一团的头发,看向床上睁着双眼迟迟不入睡的女子,眉宇间夹杂着担忧。
齐司铭站起身,欲问缘由,却见许姝月此时闭上双眼,俨然一副要入睡的模样,他抿了抿唇,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他明日先找侯继班肃二人询问一番吧。
还没等齐司铭问出个所以然,魏氏和齐安生先从丰通村赶来了。
老两口自得知大郎归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儿子见上一面,待二梁收了村民种的最后一批寒瓜,三人一道往府城来。
眼下,老两口先是跟着二梁帮忙把寒瓜放进铺子后面的小院子,见许姝月在前头忙活,魏氏闲不下来,要去帮忙。
这一帮叫她瞧出不对了。
一整天下来,铺子里竟只卖光三桶寒瓜饮一桶蜜桃酿,进账不足一两银子,与许姝月先前在信中说的生意大好完全不符。
再看儿媳难免愁色,魏氏心道坏了,莫不是铺子出现了什么问题。
齐安生也瞧出些不对,忍不住要问一二,被魏氏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有什么话,等回到家再说也不迟。
许姝月这几日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把名声挣回来,沉浸得很,自是没注意到公婆的心思,待回过神,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清楚老两口惦记着齐司铭,忙叫二梁关了铺子,带二人回小院。
知道魏氏和齐安生要来,许姝月做主在府城另寻了一间两进的院子,正好手头有些银子,想着以后她应当是不会回村里了,便狠狠心,全款买了下来。
只是她留了心眼,没给齐司铭细说是租还是买。她心中始终是有所顾虑。
眼下众人回的便是这间住处。魏氏甫一进门,禁不住赞叹道:“这府城的院子就是比乡下的排场,瞧瞧,还有个小池塘呢!”
齐安生则是望着那一墙影壁,神色颇为欣赏,“金鱼戏水,连年有余,好寓意啊!”
许姝月买下这院子只粗略打扫过,能住人看得过去就行,还未曾注意到此处,闻言瞥了一眼,撇撇嘴。
寓意再好不保佑她,有什么用?又长叹一口气,有些挫败,难不成她这铺子真就开到头了?
几人走走停停,等到正厅,魏氏神情已见疲惫,许姝月沏茶倒水,招呼着二梁把行礼从马车上搬下来。
齐安生见她忙前忙后没个歇息时候,沉声道:“司铭呢?”
这么晚了,臭小子也不见人影,他自个儿躲闲,倒叫姝月累的小脸煞白。
许姝月方坐下喝上一口茶水,闻言望了一眼门外,迟疑道:“这个时辰了,齐…咳,相公应该是要回来了。”
魏氏掀了下眼皮子,心里五味杂陈,一月有余,姝月竟还未与大郎亲近起来,也不知是哪个出了问题。
她清了清嗓子,忽然开口道:“不说他。姝月,娘且问你,那甜饮铺子是怎么一回事?”
魏氏说罢,或是觉得口吻有些凶怪,又补充道:“娘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头前才给家中寄了那么些银子,还说生意极好。可娘如今一见,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莫不是……也学了青枫那套,只报喜,不报忧吧。”
齐安生也道:“生意之事急不得,有县里的铺子在,如何也回不到过去的苦日子中去。”
齐安生难得说这么长的安慰之语,加之魏氏满脸担忧之色,许姝月心中难免有些动容,禁不住鼻头酸涩。
她抽了抽鼻子,还未说话,就露出些埋藏许久的委屈之色,诉苦道:“爹、娘,你们是不知道……”
许姝月撇着嘴把最近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给二老说了个清楚明白。
魏氏听完,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岂有此理,世上怎会有如此卑劣之徒!”
方进门的齐司铭被这一掌拍出的重响震得心头一跳,脸色却异常的黑,他说许姝月这几日为何都愁眉苦脸,原是那李长不服气使了这么阴损的一招。
他看他是捕头当的太舒坦了,忘了做人本分了!
许姝月一见他,神情一紧。
她此前特意叮嘱了班肃侯继不要将铺子的事告诉齐司铭,免得他冲动去找李长,谁知这么不凑巧,她自个儿把话给漏了出去。
齐司铭眼里愠色渐浓,魏氏和齐安生许久未见大儿子,本就生疏,一见他气势逼人,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姝月见状,拼命眨眼睛给齐司铭递眼色,边上前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爹娘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她嗓音柔软,语气嗔怪,好似在对着他撒娇一般。那一声“相公”被风裹挟着灌入他的耳朵,齐司铭身躯一震。
他口干舌燥,语无伦次道“……是啊,额,有点事耽搁了。”
魏氏干巴巴说了声“没事”,许姝月却是瞪了他一眼。
娘子娇俏,瞪他时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引出人深藏心底的欲念。
齐司铭呼吸微滞,一贯冷冽的眸中,迸发出慑人的光芒,他紧紧盯着许姝月,好似要将她拆吞入腹。
一声相公一个眼神便叫他贪欲四起,如火上浇油,再熄灭不了。
他启唇无声,道了一声“娘子”。
许姝月看的面红耳赤,齐司铭如得了鼓励一般,大喇喇的将自己的情意展现给她看,勾唇走过去,趁她失神间,抓着她的手坐在一侧。
他力气大极了,许姝月挣脱不开,反倒叫自己累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齐司铭则气定神闲地拎着衣角给她擦汗。
魏氏见这一遭,对先前的怀疑有些不确定了,和齐安生对视一眼,齐安生摇头叹了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二人之间能否修成正果,只看他们造化。他和老婆子是管不了的。
小小插曲没在二老心中留下多少涟漪,眼下他们的心思还系在齐司铭身上。
许姝月在一旁充当花瓶,看着二老和齐司铭说道,心中平静不下来。
她望着齐司铭,手抚着心口,望向男人背影的眼中浮现几分迷离。
待听到魏氏问齐司铭之后如何打算时,她的思绪短暂回归。
只听齐司铭低沉道:“儿子立了大功,等把部下安顿好之后,过不了几日,圣上便该召我还朝。届时,全看圣上如何安排。”
是去是留,全在圣上一念之间。
许姝月听见此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被敲醒了。
她掐了掐手心,不免苦笑。
齐司铭对她的情意无非是出自于那一桩堪称荒谬的“冲喜”,不是相处得来的真心哪里会长久。
而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以齐司铭之后的地位,进了京少不了世家大族想要与之联姻。
她比不上那些千金小姐,齐司铭也不一定会固守本心,不如趁还未彻底动心就把这条寄错的姻缘线掐断了,以后大路两边各走一方才对!
因着银子全砸进了铺子里,家中的衣食用度大大缩减,魏氏和齐安生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不仅没觉得怠慢,反而事事为许姝月着想。
许姝月将他们的好全记在心中,更加笃定之前的想法。
她自己的劫难,她一人渡,犯不着连累二老和齐司铭。
当晚等齐司铭一进房门,许姝月又将那封和离书拿了出来,这回,她特意提前找青枫借了笔墨。
烛光下,许姝月的眉眼温润,说出的话却如铁石一般,叫人身心发冷。
“齐司铭,你把和离书签了吧。”
齐司铭看了眼脚下,恨不得把先跨进来的左脚砍了。他神色晦暗,不解道:“为何?”
为何又将那该死的和离书拿出来?他上次就该把那玩意儿给一把火烧了,也是脑子犯浑,怎么就还回去了呢。
齐司铭大步走上前,狠狠盯着那封和离书,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扔了了事。
许姝月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抬了抬手,把信纸往他跟前又推了推,只道:“不为何。这东西你早该签了,是我凭白耽误了你许久。”
“若说耽误,难道不该是我耽误了你吗?”齐司铭显然被她这番话气着了,猛的把那和离书抢过来上手一把撕了,道,“许姝月,我知你在想什么。”
许姝月表情漠然,见她不相信,齐司铭一肚子的火愈烧愈旺,把怀里的东西全扔在了桌上,咬着牙狠声道:“你我既已是夫妻,合该荣辱与共,家中担子也应由你我二人共同承担!”
说到这,男人眼眶泛红,盯着许姝月,想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许姝月,你究竟是怕连累我,还是……从未把我当成是你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