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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终无书 ...

  •   1.
      饕餮的影响蔓延至北梁,阕都被种下贪欲的种子,人变得格外贪婪,由内而生的欲望仿佛永远不会填满,军营内开始有人身体产生变异,漆黑的毛发从心口长出。
      祁缙没见过这情况,只得将士兵先隔离在木笼中。他正准备将士兵通通送往白楼,让苏霰月想办法,虞康却书信一封,希望祁缙能帮他结束无法挽回的百姓的性命。
      北梁和大齐军事政策不同,六大部落山头林立,各有私兵,但赤骥和渠黄战力最强。阕都守卫皇城的禁军中,一半来自赤骥,余下六分之一来自其他部落。而玄兵卫既负责镇压各处骚乱,也负责在皇帝下令入侵大齐时作为先锋部队。
      如今大齐和北梁短暂交好,祁缙得以省下不少功夫。面对虞康的请求,他思索一会儿便答应了,让邹副将率领一路人马押送被铁链锁住的六名百姓。
      祁缙的手指无节奏敲着桌子,下令将大齐染病的人吊起来,命令军医观察情况,观察完毕后,百姓被当成活靶子进行射杀。
      温韫又一次来到军营的时候,看到吊成一排了无生息的百姓,箭尾白羽在空中寂静地舒展,她眼底只剩干涸的鲜血。
      “殿下,您注意到那些漆黑的毛发了吗?”她身旁,裁云好心提醒她将目光投向百姓袖口和衣领,“等毛发覆盖全身,他们就会变成四肢着地无法言语,只知道杀戮和蚕食的野兽。”
      温韫凝视着死去的人。
      裁云话语中流露出的担忧不能说毫无意义,但对于温韫而言,就算不理解,她也愿意相信祁缙这么做事出有因,相信玄兵卫不会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进行虐杀。一如祁缙说不明白她琴曲中包含的东西,但哪怕百无聊赖,直打哈欠,祁缙也从来没有在弦音消失前离场。
      只是他们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却不曾认同对方心中最深的信念。
      温韫侧身看向裁云。
      “我想回去。”
      裁云摇了摇头:“国师虽然愿意停战并施以援手,竭尽全力阻止饕餮的影响范围扩大,但她的庇护只针对自己的子民,任何外来者都会经历锥心蚀骨的痛苦。我相信麒麟的庇佑也是同理。”
      闻言,温毓的眸子渐渐暗淡:“你是说,泽晏不认为我是大齐的人了。”
      您自然还是大齐的皇室,但...
      裁云瞄了一眼温韫的腹部。
      新生命的讯息已经到了她这种三百多岁的兽都能察觉的地步。
      温韫抬起手,握紧脖子上的项链,语气低沉而坚定:“我不相信。”
      整一下午,温韫跟着军医查看已经死去的尸体。
      尸体四肢和躯干布满毛发,裸露的皮肤苍白中透露不自然的紫色脉络,翻开眼皮,瞳孔几乎消失不见,只剩下眼白,牙齿锐利。经过解剖,百姓体内器官有不同程度的消失,骨骼也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便是有一个百姓尾椎骨向外生长。
      温韫默默盯着军医身旁负责记录的徒弟。
      在大齐,死者为大,很少有仵作敢未经过家人同意便进行解剖,甚至进行开颅查看脑子里是不是也出现什么变化。
      几具尸体物尽其用后,军医将尸体丢在营帐里,告诉士兵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看向一边翻阅手札一边询问身旁婢女的温韫。
      温韫非要跟着军医,军医没办法,见她借徒弟手里的炭笔誊抄也没去管。温韫身边,裁云的眼中逐渐漫上忧愁,她开始明白眼前这位公主殿下不是一时兴起。
      “殿下,点点和团团怎么办?”裁云止住温韫提笔的手,温声问。
      温韫偏头瞧着裁云:“点点和团团都是因为家里贫穷被家人舍弃卖进宫的姑娘,他们和我不同,对她们而言,无论北梁还是大齐都只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过我有和祁缙说,假如有一天她们想离开,就给她们很多银两,还她们自由身吧。”
      温韫几乎不在军营过夜,一般太阳落山便离开,这次也是同样。她表现得很自然,离开时,回身望了望祁缙。
      祁缙听完军医报告,忙着思考处理尸体的方法,并没有过多关注她,自然也没看到她眼中的千言万语。
      裁云在她身旁时,祁缙一向放心。
      最后一丝日光沉进幽深的树林,裁云叫住想要走进林中的温韫。
      “夜里山路不好走。”她站在温韫身后,语气中第一次充满心疼和挽留,“殿下真的想好了吗?”
      裁云生在蓬莱,在山野间驰骋几百年,却没有丝毫对那片土地的眷恋。她不理解温韫的执着从何而来,人类口中那名为家乡的地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眼前是死寂阴森的黑暗,温韫却头一回觉得黑暗是空灵的,美丽的。北梁和大齐没有时间注意她,祁缙没有精力注意她,她的孩子还没有成为牵绊她的理由,大半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北梁成为她的家乡,这大抵是她此生唯一一次能回到大齐的机会。
      温韫回过身,语气轻快,语调婉转:“裁云,我走了。你和祁缙商量商量,帮我编一个合理的死法。”
      裁云眼底荡开月华:“公主殿下是不是太任性了。”
      任性啊…温韫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得到了糖人的孩子。
      用这个词描述自身,她竟也不觉得坏。
      一直以来,温韫的表象都是温润善良,体谅他人,很少做惹是生非的事情。回顾过往,从她有记忆起,她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乖孩子的模样。不能随意讨要,娘亲办不到,琉羽办不到,她的兄长更办不到。不能想方设法从宫中逃走,长公主会迁怒于四皇子,她本就是控制兄长的工具。不能向玉秋风要求什么,白泽能给她一片遮挡温凝视野的瓦片已经是足够结草衔环的恩赐。
      原本,她以为自己也不能对祁缙有过多奢望,除却对公主该有的排面和尊重。但是她要的祁缙都给了她,她要不起的祁缙也给了她。她从最初的惴惴不安逐渐变得心安理得,不知不觉间被祁缙惯坏了,最终亏欠祁缙一生。
      她走向未知的黑暗。
      裁云薄唇紧抿,忽然觉得人的选择简直是不可理喻,明知自身的弱小,明知身前的危险,依旧为了某些东西决然奔赴,不死不休。
      “我认输了。”裁云幽幽喟叹,“我送殿下离开。”
      月光下,裁云娇俏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形状像狐狸,脊背上长有角的雪白异兽。
      温韫双眸大睁,愣愣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惊讶地说:“裁云,你不是狐狸啊?”
      “当然不是,我是乘黄。”
      裁云弯下前肢,俯下身,让温韫坐在她脖子上。
      温韫抱住狐狸的脖子,发觉自己在往上走。
      仿佛凭空出现了阶梯,裁云踩着空无一物的风向上跃起,来到树林上空,灵巧地好似踏在平地一般,飘逸的狐尾像一道流光。
      苍郁的树被月光和时间洗过,流露出一种沧桑的神色。她从最高的树梢往下望,风一波波地从脚下流过。
      很快,温韫便见到了高耸的城墙,城墙上点燃火把,士兵手持长枪短剑,严阵以待。
      “我就说吧,有兽来了。”城楼上,一位身着靛青色窄袖圆领袍的男子抬手指向天空,目光清亮,一眨不眨望着自己身边的姑娘。
      姑娘一身鹅黄色衣裙,披着斗篷,娇小玲珑,发髻上点缀细碎黄花,两股发丝垂在胸前,用绸带一节一节绑住。
      见姑娘不理自己,年轻人轻轻扯住姑娘衣袖,拽了下,声音很是委屈:“余欢,你理理我呗。”
      郗余欢瞥了南柯一眼,转过身拽住他衣领,踮起脚在南柯侧脸啄了一下。
      “闭嘴。”
      南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从喉咙里小小挤出一句“嗯”。
      虞康在两人身旁抬头瞪着乘黄,脑子里全是“有碍观瞻”四个大字。
      南柯和郗余欢应林维桢的请求,远赴天阙关治疗或者消灭被饕餮污染的人类。
      裁云停在城楼之上,南柯和郗余欢身边。
      “裁云祝公主余生顺遂,喜乐安康。”温毓听见裁云平静而温柔的声音。
      她抱紧裁云,轻声说了谢谢。
      落地的刹那,温韫身形一晃,冷汗从额头滑落。
      没走两步,她终于受不了,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被先于裁云动作的南柯护住,跌在南柯怀里。
      “我就觉得不对劲,”南柯将浑身颤抖的温毓打横抱起,看向已经化成人形,既错愕又担忧的裁云,“这人是不是怀孕了啊?”
      郗余欢和和虞康也赶到两只身旁。
      郗余欢问道:“什么意思?”
      “她肚子里的崽受到白虎赐福,她本身是大齐人受到麒麟赐福,两种灵力互相冲撞,她身体受不了。但是她的孩子太小,赐福的灵力又太强,说不定过一会儿孩子会被消灭掉,她也就缓过来了。”
      虞康一时没反应过来,挠着头思索到底是怎么个事,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这孩子是祁缙的?!”
      南柯一脸疑惑:“祁缙是谁?”
      突然,他注意到温韫用力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声音短促而急切:“别…”
      郗余欢掰开温韫的手,冷静镇定地表示:事出紧急,由不得殿下闹脾气。奈何温韫蜷缩着护住自己肚子,眼泪簌簌下坠,洇湿南柯的衣裳仍旧在说,请留下孩子。
      郗余欢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烦躁地问南柯还有别的方法吗?
      作为寓意美好,吉祥,招财和男女感情的螭龙,南柯不仅有办法,而且处理起来简单快捷。
      他望向沉默不语的裁云:“你家公主要死了,帮她一个忙可以吗?把祁缙抓过来。”
      2.
      这本该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假如祁缙没有在掀开账布的时候见到尾巴都耷拉着的裁云。
      “你怎么来了?”祁缙看裁云低下头,心情特别低落,抬起手拍了拍裁云肩膀,“怎么了?”
      裁云尾巴无力摆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殿下带着将军骨肉已经回到天阙关,但是孩子快要死了。”
      祁缙的手停在裁云肩头。
      他试图理解这一句话里可以包含几层意思。
      温韫到底是跑了。
      温韫跑到了天阙关。
      温韫怀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要死了。
      裁云不仅知道温韫离开,大概也参与了这件事。
      孩子需要他的帮忙。
      他大概还要帮温韫找一个两方都不能借机发难的死法。
      或许尸体可以火化后直接让裁云吞了。
      回去以后他是不是还要办一场葬礼?
      祁缙用力吸气与呼气,仍旧捏得裁云肩胛骨嘎吱作响。裁云咬紧下唇一副乖乖认错的态度倒是像极了温韫,让祁缙在震惊,错愕之后被气笑了。
      “所以呢?我可以做什么?”祁缙尽可能平静地问。
      裁云抬起头:“请将军随我走一趟。”
      夜半时分,裁云带着祁缙来到城门口,南柯抱着温韫和郄余欢等在城门外。城楼上,虞康觑着眼,不着痕迹叹了一声,抬手撤掉城楼上蓄势待发的箭矢。
      甲胄都不穿,是有多自信,还是有多心急?
      见到裁云身旁的男人,郄余欢漠然开口:“她是你的夫人,她肚子里是你的骨肉,于情于理你都要帮忙。南柯需要从你的心口取一条命线和温韫相连,用来平衡温韫体内白虎和麒麟的灵力。在此期间,你不可以丧命,等孩子出生,命线自然断掉。”
      迅速准确的言语宣告温韫腹中孩子的生命即将消逝,祁缙看向南柯怀里闭着眼的温韫,问:“她还好吗?”
      “疼昏过去了。”郄余欢回答。
      “我可以抱着她吗?”祁缙突兀问。
      郄余欢疑惑了一声,南柯却很识时务地将温韫放进祁缙怀中,一只手轻拍祁缙肩膀,说别担心,母子都不会有事,一只手停在祁缙心口一寸的位置。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螭龙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从成百上千条线中找到连接祁缙命数的那一条,抽出后和温韫的线搭在一起系成结。
      一根又一根红线从祁缙心口窜出,漂浮空中,虚虚缠绕住南柯指节。他一边分辨一边好奇地开口:“别紧张。我问一下,你俩是吵架了吗?”
      祁缙低头望着温韫,低声嗯了一句。
      “你这种情况我见多了。”南柯凭借自己多年来被当做月老供奉在庙里的经验,评估了吵架的性质,不以为意地说,“不管谁对谁错,说开就好了,最多你道个歉嘛。看公主的模样,她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说,虽然和夫君有矛盾,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害……”
      祁缙眯起眼,打断他的话:“你说她知道自己怀孕了?”
      “对啊,她肚子一痛,马上就说了句孩子,反应可快了。”
      南柯一双眼睛专注盯着纷杂红线,没注意到祁缙晦暗低沉的脸色。
      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但她依然决定离开北梁,回到大齐。
      莫名的,祁缙想到温韫醉酒的那个晚上,想到温韫说假如有一天她离开,想到苏霰月和温韫见面后不久,温韫就和他讨论关于子嗣的问题。
      一瞬间,祁缙忍不住想开口问眼前信誓旦旦的年轻人:你怎么会觉得温韫想留下这个孩子?怎么不会是苏霰月使了手段,温韫不得不留下这个孩子呢?她连大将军都不需要,要个没出世的孩子做什么?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南柯眼睛一亮,所有红线崩溃消散,只留指尖一缕红线钻进昏睡的温韫的眉心,化作眉间一点朱砂。
      “好了。”
      南柯拍了拍手,听到祁缙毫无感情地两个字:“接着。”
      “哦…哎?”他呆呆接过温韫,对祁缙扔衣服一样的力度感到不解。
      我刚才没劝好吗?
      “你要不要…”他还想说什么,祁缙却已经转身拂袖,向着树林中走去。裁云深深望了望温韫,幽幽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南柯满头问号:“哎?怎么走了?”
      郄余欢抬手在南柯头顶敲了下:“你是不是呆啊。”
      “你看那个将军,很明显生气了。你提到公主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他问‘公主知道?’说明他以为公主不知道这件事,那事情就理得清了。公主和这人相处近一年,孩子都有了,但是不仅要逃回大齐,怀孕也不告诉他,显然两人的感情根本不对等,公主没把将军当做家人。将军很难过。”
      闻言,南柯眺望远方。马蹄声越来越远,将军似乎走的很干脆。但他又听见勒马的声音,听到比岁月还要恒久的沉默。
      他想了想,说:“孩子消失对公主没有任何坏处,但她忍受被撕裂的痛苦,晕过去之前依旧在求我不要伤害孩子。”
      “死亡会暴露人类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不是说公主心里最重要的是孩子,我以为,公主害怕没有孩子,她和将军就什么因果都没有了。”
      南柯看向郄余欢,双眸灼灼如月华:“如果将军回来了,我可以帮帮他吗?”
      郄余欢想也没想就点头,让南柯将温韫放在自己背上,她背着温韫走向打开的城门。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南柯在姻缘方面总是有出乎意料的执着,郄余欢不理解但尊重,她认同南柯每一次突如其来的坚持,哪怕南柯会碰一鼻子灰。
      哒哒哒,哒哒,哒,哒。
      南柯几乎觉得他要看见祁缙了,激动得尾巴都想露出来摇来摇去。
      但他没等到祁缙。
      那哒哒的马蹄声又走远了。
      他仔细听,马蹄声不同于之前的迅疾,骤缓,踟蹰,而是平稳地,一连串地。
      南柯挠挠头,若有所思望着那一片沉入寂静的漆黑。
      “问一问也好啊,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3.
      第二日晌午时分,副将进入祁缙营帐,将一封信交到祁缙手中。
      “听送信的说,这是殿下给你的信。”
      祁缙拆开信封,摊开泛黄的宣纸,纸上的字迹娟秀而工整:
      军医的解剖情况我摘抄了一份,带到大齐了。我替那些还能挽回的性命感谢你。变异存在传染的情况,不要土葬,将那六个人火化吧。
      桂花蜜还有一坛,放在厨房里,点点和团团知道在哪。她们若是嫁人,将我的嫁妆交给她们。明年春天牡丹如果开花了,记得告知皇后,她想在后宫种植牡丹。可以办葬礼,但之后不要醉醺醺地来祭拜我。少饮酒,少熬夜,少受伤。
      孩子没有出世,但无论是男是女,小名都叫七七。
      若余生你我无缘,温韫在此祈愿,望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短短一封信,祁缙盯了一刻钟之久。
      他捏紧信纸,看向副将:“送信的有说什么吗?”
      副将沉默良久,说:“没有。”
      听完,他发出一声嗤笑,走到火盆旁,俯下身,在副将惊呼声中将信纸丢进去。
      火舌舔舐着纸张的边缘,慢慢笼罩整张纸,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最终化为一片灰烬。
      “将军...”副将看着面无表情的祁缙,声音逐渐变小,“那个,送信的士兵还在军营外。”
      “让他回去。”
      城楼之上,温韫垂眸望着送信的士兵骑马归来。
      士兵空手而归。
      话语,物件,情绪,她希望能从军营中带出的,全部都变作她的幻想。
      余烬在温韫眼中铺满。
      此时他们还怀抱希冀,还不明了缘分究竟多么脆弱又无情。
      一缕暖阳坦荡明澈,从厚重黯淡的云层中钻出来,照过城墙与草原。
      从此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两人再不曾见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终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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