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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申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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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黯被弹劾后,经过两天的搜集证据与审理,已经基本断定其罪状。
最终义禁府给出的处罚是闵黯被赐死,闵黯的男性家眷悉数流放济州岛,家中女子年幼者充为宫女,年长者贬为官奴同样流配济州岛。
闵熙,闵点作为闵黯集团的从犯,二人以及其家眷悉数贬为庶人,流放珍岛。
当押送闵黯等人的囚车从汉阳的街道走过时,行人们纷纷驻足对这位昔日的权臣指指点点,事实上,百姓对朝廷政治的斗争并不感冒,他们还记得几年前押送西人党大员的囚车也同样从这里走过。
“说实话南人党现在做事真是很不错呢。”汉阳街市的一家小酒馆,一名坐在户外喝酒的布衣百姓看着不远处的囚车对一旁的伙伴说:“南人党的张希载大人,也就是现在中殿娘娘的哥哥吧,他前段时间还在施粥呢,不知道这次朝廷是不是又要换局了,算起来南人党起复执政好像还没几年呢。”
“关心那些贵人的事干什么?哪个党派执政对我们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样。”另一名伙伴说。
“是啊是啊,不说了喝酒。”
与此同时,酒馆的厢房内,一群穿着体面的士大夫聚在一起。
“我看倒向中殿娘娘也没什么不好,我们与老论的矛盾难道能消弭吗?”一名穿着白色丝衣的士人说,这人正是西人党少论派的郑齐斗。
郑齐斗接着说:“想想看,昔日我因言获罪而被下狱之时老论派诸人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还是尹拯兄四处打点我才……”
“嗯哼。”一声清嗓打断了郑齐斗的话,此人正是如今少论的领军人物申琓,申琓虽为西党,然而身为少论派却没有在换局中被牵连,如今依然在朝中担任礼曹判书,并有平川君的封号。
“大人,在下也是这样想的。”尹拯对平川君说:“无论依附于谁,只要我们的抱负能够施展,少论的本质都不会变。”
“是啊,昔日老论当权,阻塞言路,凡不和老论推崇的朱子之说便通通被贬谪,我等遵从阳明学说苦无出头之日,如今中殿娘娘有意拉拢,正是我等可以施展之时。”郑齐斗说道。
“可是,我们这样做不就对不起废妃娘娘了嘛?”久久不语的金柱国发问。
此话一说,屋内一时陷入沉静。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从一开始就一言未发的平川君申琓突然说。
“平川君大人,您是指?”金柱国问。
“我也认为现在倒向中殿娘娘没什么不妥,殿下在庚申换局中启用西党,又在己巳换局中贬黜西党。可我们对待殿下的忠心并没有变,说起来殿下也好,中殿娘娘也罢,身为臣子我们都不该有怨气才对。”平川君说。
“只是,废妃被废,实在是无妄之灾。倘若转向中殿,我们昔日所做的废妃重定就得停下了,这实在是对不起废妃啊。”平川君接着说。
平川君说完,屋内又是一片沉寂。
“废妃因嫉妒被废,岂能说无罪。”郑文斗突然说。
众人见他这么说,都是一惊,闵氏被废,朝廷的旨意是说闵氏嫉妒且多年无子,这些大家是心知肚明的,但西人党均以废妃无罪为意,今天被郑文斗点明,众人却都是惊愕。
已有人欲跳出来指责郑文斗,尹拯见状急忙说:“诸位大人,东平君已经说明要我和金柱国大人明天给他答复,此事到底如何做,这才是要紧事。”
“闵黯被处死,南人党内部也会出现裂痕吧。”平川君说:“这时候的中殿娘娘需要我们的支持,我们也需要中殿娘娘的帮助。”
见平川君一锤定音,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纷纷起身告辞。
郑文斗也起身告退时,平川君却叫住了他。
“文斗,再过几天就是朴泰辅的忌日了。”
听到这话,郑文斗刚迈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回头说:“大人,我……”
不等郑文斗接着说完,平川君便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第二天,东平君李杭才吃过早饭,便有下人来通报,“大人,尹拯同金柱国大人求见。”
“快请他们进来。”东平君的脸上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微笑。
下人回答着正要离开,东平君叫住他说:“罢了,我亲自去迎接。”
东平君走到大门口,推开大门,却见除尹拯金柱国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灰色士服的老者。
午后的大造殿,伴随着宫人弹奏的伽倻琴,张玉贞静静的坐着,口中默默念着胎教之言。
“娘娘,东平君大人求见。”郑尚宫进殿禀告道。
“请他进来。”张玉贞对弹琴的宫女摆摆手说。
“微臣参见中殿娘娘。”东平君进殿后恭敬行礼道。
“东平君这几日睡的好吗?怎么看起来有点憔悴。”张玉贞浅笑着说。
“娘娘派给我那样难办的差事,我又怎么可能睡的好呢?”东平君也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勉强说道。
“所以西人党的态度怎么样?”张玉贞问。
“娘娘,微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东平君转而一脸正色道。
“怎么说?”
“娘娘,看来少论派已经决定依附娘娘了,今早西人党少论派的领袖平川君申琓见了我。”东平君说:“平川君想要亲自见娘娘一面。”
“哦?”张玉贞说:“平川君申琓,是前朝的礼曹判书吧。”
“是的,娘娘。”
“我跟他并没有交集。”张玉贞说。“他想见我,是为什么事。”
“他说,想要和娘娘洽谈关于合作之事。”东平君说。
“哦?”张玉贞问:“他现在在何处?”
“他此刻正在议政府朝房内,只待娘娘传召。”
“那就宣他过来吧。”张玉贞说。
“是,娘娘。”
平川君被请到大造殿时,张玉贞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茶桌和点心。东平君亲自去传唤平川君,引荐平川君之后东平君便退出了大造殿正间。
屋内只剩下隔茶桌对坐的平川君和张玉贞两人。
张玉贞率先说道:“平川君大人,似乎早已预料我们会有合作的一天,所以看起来不卑不亢毫不慌乱呢。”
“娘娘,自从您接见了金万重和金春泽后,我就料到了迟早有一天,您会放弃南党。”
“是吗?”张玉贞说:“挑拨离间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娘娘,南党再次上台,其所作所为都太过火了些,就算其中有殿下的意思,可南党众人罗织罪名,迫害无辜的西党,这也是事实。”平川君缓缓说道:“劣迹斑斑的一群人,要倒台是迟早的事。”
“大人,如果少论当权能为我做什么呢?”张玉贞听完平川君的话,浅浅一笑随后说。
“最起码,能保障娘娘不被南党的倒台而牵连。”平川君拿起茶桌上的一杯茶水,吹开杯中茶水,缓缓开口道:“娘娘,您又能为我们做什么呢?”
张玉贞听到这话却是一愣,没想到平川君竟然如此大胆,直接问出这样的话。
“娘娘,您就算真的要扶持少论派上台,也只能是缓慢的部署吧。”平川君接着说:“微臣希望娘娘能答应微臣三件事。”
张玉贞抬眉看向平川君说:“大人说说看。”
“第一,微臣希望将来的世子嫔出身少论。”
“可以。”
“第二,微臣希望将来可以担任领议政。”
“可以,不过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张玉贞略作思索后说。
“第三,微臣希望娘娘能够促成为朴泰辅平反之事。”
听到这话,张玉贞放下方才拿起的茶具说:“这恐怕不行。”
“娘娘。”
“平川君大人,朴泰辅当年为阻止废妃而上书,被殿下施以严刑致死。”张玉贞语气严厉的说:“现在要给一个袒护废妃的人平反,世人会怎么评价我,这不是在公开宣示我这个中殿得位不正吗?”
“娘娘,朴泰辅当年的上书或有不当之处,但殿下却对其使用了只有对逆贼才能使用的压膝和烙印之刑,这实在有损殿下的圣德。”平川君说:“娘娘,难道想看到殿下被议论为一个昏君,娘娘您被评为一个妖女吗?”
平川君说完这话,原以为张玉贞会大发雷霆,却不想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平川君大人,如果真要为朴泰辅平反,也请等到世子即位以后吧。”
“娘娘。”平川君抬头看着张玉贞说。张玉贞也看着平川君。
两人对视良久,平川君缓缓俯身向张玉贞拜道:“微臣多谢中殿娘娘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