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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尔尔辞晚,朝朝暮暮(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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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深深,群芳争艳,唯独顾夫人,超然物外。
她端坐在池塘之畔的高台之上,悠然品茗,含笑静观周遭妇人的琐碎言谈。
池塘内铺满了莲叶,翠绿欲滴,与水中倒映的蓝天白云交相辉映,朵朵荷花竞相绽放,于阳光下更显顾盼生辉。
顾望舒在最旁边的软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香气扑鼻的茶,竖着耳朵听八卦。
“姐姐今日这身,可真是艳压群芳,令诸位姐妹都黯然失色了呢!”
“我的好妹妹可真会夸人,这茶尚未入口,心都被你甜化了。”
yue~顾望舒差点一口茶腻得吐出来。
“唉......只可惜顾大少爷还未归家,若是他得见姐姐今日的风采,怕是目光再难移开分毫呀!”
“呵呵呵,即便顾郎回来了,亦不会踏入后院半步,他向来规矩的很,岂会涉足女眷之宴?”
谁这么懂我哥哥,不会是我未来嫂嫂吧。
见顾望舒到处瞅,摘春在旁低声解释道:“小姐,那便是奴婢曾提及的,顾夫人的亲戚,对咱大少爷情有独钟的。”
啧啧啧,虽说不能乱评价人的外貌吧,但那位小姐的长相、说话的语调,跟顾夫人如出一辙,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我哥的意中人是哪位小姐呀?”
“哎呀,小姐你可真是烧糊涂了,连裴小姐都忘了!”摘春轻嗔,指向了池塘对面,“那位身着绿色衣裙的小姐,便是裴小姐。”
嗬!
顾望舒眼前一亮,不由得心中赞叹:我哥眼光果然独到!
在一众喧嚣之中,裴小姐如同一股清流,静静坐着,品茶赏景,温婉贤淑,格外引人注目。
似是感受到顾望舒的目光,裴小姐抬头,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人的缘分啊就是这么简单,就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明朗了,嫂嫂是个好相与的人!
“哟,姐姐今日怎也有雅兴来赏荷呀?莫非是身子骨硬朗了?不怕再染上风寒?”
这话听得人直犯恶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顾望厢个臭丫头来了。
顾望舒被呛得咳嗽了两下,摘春忙递上茶水。
“姐姐?这位莫非是妹妹你的?”顾夫人的亲戚也凑上前来。
顾望厢掩嘴取笑道:“她是我的好姐姐,顾望舒呀!”
“哦?原来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呀,今日穿了一身红,倒是与往日那丧气模样大不相同呢!”
什么!居然有人敢阴阳小娘子我!看我不!
顾望舒闻言,怒火中烧,正欲发作,却听裴小姐开口道:“顾大小姐今日的气色确实比往日好多了,想必是大少爷即将归来,心中欢喜吧。”
顾望舒感激地对着裴小姐重重点头。
说得漂亮姐妹,会说帮我多说点!
“大少爷岂是你这种商贾之女能议论的!别以为你爹捞了个官职,就敢忘了自己的出身。”顾夫人的亲戚冷言相向。
“商贾之女怎么了?”顾望舒挺身而出,义正言辞,“凭智慧赚钱,凭本事得官,何错之有?反倒是你这种自视甚高、以阶级压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令人不齿!”
“我哥就喜欢这样的!”
这话说得,让裴小姐立马羞红了脸,摘春在旁拦都拦不住顾望舒的嘴啊。
“你!顾望舒,仗着顾郎要回家,有恃无恐是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顾夫人的傻亲戚气急败坏,对着顾望舒骂骂咧咧,却未察觉顾望厢和顾夫人的冷眼旁观。
真是妙啊!
顾望舒心中暗笑,这对母女,真是狡猾至极,躲在暗处,让旁人做那恶人。
可小娘子我啊,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偌大的顾府,岂容你放肆!当我母亲是摆设嘛?”顾望舒直接伸手一指,将隔岸观火的顾夫人拉下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顾夫人对我视如己出,无需等我哥归来,你再如此无礼,我母亲自会为我做主!”
不用看就知道,顾夫人脸色红白交加的,碍于“母亲”二字,只得下场劝和。
“好了好了,今日荷花盛开,美景当前,大家还是赏花吧,何必为这些小事计较呢?”
顾望舒也识趣地行礼,恭敬说到:“母亲,我寒症还未痊愈,身子骨太弱吹不得风,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顾夫人含笑点头,和顾望厢互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这一切,被顾望舒尽收眼底。
她心中暗喜,终于,在这宅院之中,再无人能容得下沙子,是时候该除掉我这粒沙子了吧。
顾望舒故意说自己没吃饱,将摘春支去了厨房。
接下来的路,就由她自己走吧。
此时此刻,顾府大部分人都聚在后苑的池塘边赏荷,一路上空空荡荡,特别适合顾望厢动手。
戏台子已经搭起,好妹妹快来送姐姐上路吧!
突然,一阵尖细的叫声划破宁静,像是女鬼在笑,瘆得顾望舒直冒冷汗。
怎么回事?
我就说老宅子不吉利吧,它大白天闹鬼啊!
但仔细一听,这笑声咋那么耳熟呢?
好像......好像之前在九溪烟树的牌坊老庙里听见的!
顾望舒鼓起勇气,循着笑声追去。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只要能回家,哪怕是女鬼,我也得跟她打个照面!
“哎哟!”一声惨叫。
好好好,没和女鬼碰上,和一团黑影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顾望舒仔细一瞅,眼前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顾望厢的“男宠”阿笙呀!
他趴在地上忍着疼痛,手忙脚乱地捡着散落的馒头,一脸慌张。
“阿笙,你怎么在这儿?”顾望舒惊讶地问道。
被人瞧出了身份,阿笙更慌了,他歪歪扭扭地赶紧站起身,想拔腿就跑,可被顾望舒拦了个正着。
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行了一礼说到:“大小姐,我......是我贪吃,请大小姐赐罚。”
阿笙笔直跪在顾望舒面前,任由馒头散落一地。
就像他那早已被践踏得体无完肤的尊严,碎得无法拾起,凄凉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