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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水城澜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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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从深深宁静中苏醒过来时，手脚还有些不停使唤——坐得太久，有些发麻。不过倒是确实很舒服，意外地通体舒泰。
每一颗细胞似乎都被注入了平静与力量，像老虎狮子在伏击猎物前那样，有种蓄势待发的平静。
“你刚刚入定了一天一夜。”南月离神情有些严肃，正色道。
叶青闻言把自己窝在藤车一角，扒拉着藤蔓上的银白色小花：“啊？吃一次饭这么久吗？修炼一天天的都得这样吗？那不是也没时间玩了？”
“……”南月离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他决定还是先收回自己心里隐约的期待。
无论如何，这孩子首先是个由天地化生的纯粹生灵，他总归不能揠苗助长。
“我们到澜镇了。南月大陆最出名的一座水城。想去看看吗？”为了能让入定的叶青平安度过阳光炽烈、会导致灼烧的白天，他特意加速了藤车，就近降落到了属于南月大陆的第一属城：澜镇。
“好哇好哇！当然当然！”
短短两天时间，叶青越来越放松，月语越发熟练，也越发适应自己现在只是个新生子：对一切一无所知且充满好奇，无论做出什么、提什么要求，都不会被南月离责怪。既然已经再世为人，也就不必再勉强自己去遵守上辈子被社会所灌输的那些荣辱观念、看法规则。
她现在就是个纯纯新生子，小孩子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藤车在南月离的操控下，轻盈地穿梭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叶青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一座巨大的银色兽头耸立在前方，似狮似虎，兽口大张，口中含着一道屏障，牙齿上刻着“澜镇入口”，城镇的其他细节都掩藏在这张兽口背后，显了个轮廓，不甚清晰。
“这个可以摸吗？”南月离的袍角被轻轻拽了一下，女孩仰着小脸，露出好奇的神色，正指着那银白色的兽头。
“当然可以摸。它是澜镇的守护兽，能识别到月人身上的独特气息。你喜欢这个？”南月离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叶青。过去西月族内确实也有以强大的显化能力御兽的先例。又或者是里面的阵法吸引了她？不管是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才能涉猎的道路。
叶青欢呼一声，伸手戳过，还觉不够，突发奇想整个人扑了上去，让自己陷在银白色柔的绵密毛发中间。守护兽觉察了叶青的存在，有些享受地眯起眼睛，甚至侧动脑袋蹭了蹭她。
“嗯？还好，一般般啦~”，边rua守护兽，叶青心满意足，不忘回答师父的问题。她暗自腹诽，撸猫的乐趣师父你是不可能懂的啦！从此她可也就是撸过狮子&老虎级别大猫的人了！
“不过，它竟然会动耶？是活的？！”叶青对于守护兽的示好后知后觉，惊诧之余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嗯，当然是活的。壶方一族是自愿成为这里的守护者的，毕竟，它们和月人一样，都信仰崇拜月神，也要依赖圣泉水修炼，而普通月人虽然是这片圣泉水域所认可的生灵，可以自由出入取用，却因为无法修炼，而长期需要武力保护。守护契约的基础是两族都能得到好处。你看，它只有脑袋在外面，其实它的下半身浸泡在澜镇圣泉水域中。这是它们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的独特之处。”南月离虚虚扶了一把叶青，手臂拦在她身后防止她摔到自己，一边详细地为叶青答疑解惑。
“好有趣！”叶青兴奋地绕着壶方兽口左看看右看看，暂时忘记了路上的忐忑纠结。
“澜镇不会让你失望的。”南月离话音未落，叶青感觉自己领口一紧，眩晕过后，已经在一步间进入壶方的结界屏障之内。她被直接拎进来了。
空旷的银色洞穴向前延伸，脚下白玉板奇异地微微倾斜，伸向地下，伸向一片闪着淡蓝色光芒、其中有无数生灵川流不息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层层烟粉色不知名的花儿，花丛中深浅远近，夹杂着无数白玉砌成的码头和船只，而透明通道层叠盘旋，蔓延在她脚下的水域中，像是来到了一座繁复的水晶宫。
弯下身就能够到蓝色的水波，在手指上触感微凉，与她最初呆的转生池感觉很类似，加上码头奇异的倾斜角度，叶青有一种下一刻要跌进水中的眩晕感。
水中，横竖纵深的通道里细细地分布着许多“人”，有住所，有交易，有娱乐歌舞，有仪式。因为遥远，所以显得密密的，小小的，一直延伸到很远看不清楚的地方。
叶青被这从未见过的美景震住了，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在岸上还是在水中。
与这异世界里清晰敏锐的感官体验相比，在设计院昏天黑地、辛苦搬砖的生活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南月离挥手招来一只银色的小船，注入光线后，气泡似的小船轻盈地在水面上打了几个转。
叶青顶着来自于师父的爱之注视下，一起登上小船。船儿并非实物，更像是一个光球，起到隔绝水汽的作用，将内部的人护住，伸手出去感受又能直接摸到水波。
“我们正正好赶上三十年一度的月辉节。”叶青闻言抬头，看见南月离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情感，那似乎是责任感、热爱，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一闪而过，“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小船飞近水域中的透明通道，“噗”一声消失不见，把师徒二人吐进了澜镇这座地下水晶宫。
“呀！南大人！您来了！”五个淡淡绿色皮肤的月人正在通道边沿采摘某种黄色果实，见到南月离的身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出声问好。叶青好奇地打量，这是她第一次从南月离之外的人口中听到月语，她发觉原来运用月语时人的情感可以相当外放，和南月离这位师父的风格很不一样。
其中一位俏丽面庞的年轻月人女抢上前一步，躬身将满登登的果篮递在南月离面前，眼角眉梢皆是崇敬恋慕：“宗主大人，愿以月神之名祝您安好。城主大人派来迎接的仪仗正在路上。”口中将话说着，那貌美的月人女眼波流转，递向南月离身后的叶青，似被惊到，“不知宗主此来还携了眷属，如有冒犯还请宗主责罚。”端的是娇娇俏俏，珠流玉转。
处在观光心态的叶青愣住，不知这话题怎么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南月离轻轻颔首，侧身微微挡住女子视线：“不必多礼。你既在此，便去告诉澜杲不必来迎。月辉节前我自会去到城主府。”却完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言罢，便示意叶青和他一同离开。
“宗主大人！”月人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甘，美丽的面庞有些碎裂。
“宋菁，如果如果没什么事……”南月离步子不停，挥手示意周围被吸引来的月人们散开。
“不！我有事！”叫宋菁的女子脸上显出一瞬挣扎，下一刻，她一抬手，果篮带着力道撞向地面，滚落在透明的通道中，月息果四处散落，有些直接顺着垂直通道滚入下一层，“你，还记得我姐姐吗？！”
“菁儿，你——怎么还是这样没有一点分寸。”南月离转回身，拢了拢叶青确保她无事，随手设下隔音结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姐姐是我的道侣，纵然她已身死数十年，我也不曾忘记过她分毫。然而这与你没有关系。上次我应当是把话说明白了的。”
“怎么能说是没有关系呢？！”宋菁的眼泪说掉就掉，一串串地落下，“你怎么能这样子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姐姐是我唯一爱的人，她希望你能好，我就也照拂你一二。如果没有她，我们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关系。”
宋菁的脸色一点点灰白下去，一双美目盈满泪水，看向缩在南月离身后的叶青，神情有些不可置信：“所以我在你身边服侍十年，也就这样用‘没有关系’一句话带过吗？那她又是谁？”
“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是当初你自己推掉了月神殿的差事，哭着来找我说打死也不回去。”南月离的郁气感染了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叶青，她小心翼翼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肩，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点儿，再降低一点儿。
“是了，是了，是我自己要求的。你收留我，是因为我姐姐。”宋菁痴痴地笑了，“可是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吗？”
“恕我无法回应。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任何事，都没有义务向你交代。希望你好自为之，过好自己的生活，莫要辜负你姐姐的一番心意。”南月离冷硬开口，语气丝毫未曾动摇。
“那她呢？她又凭什么能留在你身边？”宋菁听他划清界限，眼中又燃起怒火，叶青顿时感觉一股恶意席卷而来，真真切切地物理意义上像刀子似的插上她的心口，带来一阵疼痛，不由痛呼一声捂住心口。
“快屏息，把这个拿在手里用我上次教你的吸纳路径。”南月离温润的语气中头一次显露出焦急，第一时间护住叶青，将一块玉牌塞入叶青手中。方才他心中终究还是留了情分，只是没想到竟还是影响到了叶青。
“她是谁轮不到你来管。我言尽于此，以后你我相逢，就是陌生人。”南月离决绝地丢下这句话，给叶青施了个保护光球，直接带着她消失在原地。
聚集来看热闹的月人们被南月离的结界拦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看到情景也能猜出泰半，南月离一走，窸窸窣窣有了响动，要向宋菁围过来。
宋菁恨恨地望着一地狼藉，喃喃自语：“好，好，好，原来那是个能修炼的……难怪。南月离，我要你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周围人的靠近形成了又一重压力，她头一甩，破开澜镇界壁，一个猛子扎进深翠色的水域，向下方深处游去，朱红飘逸的衣角在水中划破一丝亮光。
“咦，菁姐姐怎么游到下面去啦？”一个半人高的小女孩眨巴着蓝宝石色的眼睛，怯生生发问。
“小菁啊，哪哪都好，就是太执着了些。你和她共事，日后多开导着她呀。”
“原来菁妹妹等的是宗主……可惜了。”
“菁菁的姐姐似乎是南宗主的道侣罢，可惜去的太早了。”
“这些事我们外人掺和不上，都别说了。”
“说起来还是委屈了菁菁，我可记得宗主曾与她同住十年呢……”
……
澜镇居民们多是普通月人，聚族而居，无法修炼，彼此之间多有亲缘，平日里归城主府统领。十年前，澜城城主闭关，宋菁代城主澜杲出面理事，她手腕高明，处事公正，时常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渐渐习惯了和这位美貌又公义的女子打交道。
有个大事小情，请她帮忙说和，准是没错，城中意欲追求宋菁为伴侣的青年月人男子更是能排满十道澜城湾。
因此，此次见到宋菁这般失落委屈的模样，月人们话语间都颇为保护她，并未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宋菁。叶青。”人群中，一位白衣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柄玉如意，眯起双眼，仿佛一尊遗世独立的玉雕，周遭人们的议论统统被他收进耳中。
“看来这两个都是须得我亲自去会一会的好苗子。”他自言自语，一挥袖，消失不见，周围的月人仍在谈天闲聊，竟似看不见他这个人似的，毫无觉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