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小白从入门到退休》生冠宇

2、第 2 章 真实感

　　望着身前红袍男子的背影，叶青保持着一点谨慎。

　　她先前在奇怪的灰色台子上发呆，这个自称“南月离”的英俊男子忽地出现在她眼前，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她听得出，这人的声音和之前地底传来的神秘引导者很像。

　　“你被南宗选中，以后便要跟我一同到南月大陆去。以后，唤我一声师父就是。”南月离交代了她一句，带着她离开了其他新生子们，往高台后方走去。

　　“就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吗？其他人呢？”叶青不太熟练地用月语发问。
　　“是的，只有你来南宗。”南月离听她发问，讶异地回过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叶青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但身体在南月离慈爱的目光下诚实地没动。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不会伤害她。就在南月离掌心抚过头顶心的瞬间，叶青感受到有一股暖流从心口掠过，心口的忐忑、恐惧、不安统统散了，像是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水中。

　　叶青有些陶醉地回味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不由往这位自称师父的人面前凑了凑。
　　“嘿嘿。”南月离觉察到肩膀上一重，回过头，便看见新生的女孩胳膊只来得及往身后藏了一半，正笑得明媚。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叶青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颤，这个世界的一切还是太陌生了，她仍然有种深深的“偷感”——感觉随时会被人发现她的不同寻常之处，这一切都本不是她应得的。

　　“带你回南月神殿去参加今年的巡礼。这一路上我会顺便带你完成每个新生子都要经历的启蒙。”南月离又补充道，“坐稳了。记得腰上要绑好我给你的绳子，等下速度可是会很快的。”
　　“嗯嗯！记住了师父！”叶青险些被自己囧到。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躯体，陌生的人际关系。一时间没了可以参考的人际互动准则，叶青觉得退回了3岁小孩，不习惯得很。

　　藤车车首的形状从侧面看去，是一轮漂亮的弯月，编织整辆车主体部分的藤蔓都汇集在月亮尖角处。车辕很宽大，南月离站在由两个半弧形围合起来的车辕上，手指虚虚地轻点几下，弯月月尖上便亮起一团旋转的光线，散发出的柔和光线朦胧地拢住车子，两人就这样出发了。

　　叶青系好“安全带”，往外探出脑袋：银色的“草丛”像一把把小刷子，刷刷莎莎——而藤车，正是被这些小草托举着、传递着，一路飞快地奔驰进更深的雪白中。
　　这一切叶青看来完全是魔法。身处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她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自己这个新生子，说不定也有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一天？

　　“你对自己的名字有感觉吗？”南月离在车首操弄了一会儿，安排妥当后，当先便想起这件事儿。
　　“名字？”只见女孩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这个词背后的意义。
　　“刚刚接收传承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感觉？我们月人，一般都是根据自己得到的传承指引，自己为自己取名字的。东西南北，四月为标。你既入我南宗，便在这名字前加上南就是了。”
　　南月离简单介绍了下月族人最普遍的惯例。他望着女孩晶亮的眸子，终究是说服自己暂且将先前那三位宗主的话抛在脑后。
　　“那，我想是‘叶青’。”女孩玉瓷般的脸上，金色的眸子转了转，不假思索地说。
　　“南叶青，南叶青。如此甚好。”南月离微微颔首，转身回到车辕前。
　　一时无话，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叶青在沉默中，回顾起自己这一晚的经历。转生池，新生子，月之世界，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师父，南月大陆，纷杂又离奇，做梦的不真实感又涌了上来。最开始的新奇感消退，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大胆妄为，偷窃感和惶然不安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

　　“南叶青，南叶青。”她低声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她仍是叶青，新增的“南”字为她打上了这个世界的烙印，这更让她心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酸涩。其实，与这异世界里清晰敏锐的感官体验相比，在设计院昏天黑地、辛苦搬砖的生活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叶青闭上眼睛，月光在自己身上流转，层层叠叠笼罩下来，像一股清泉。沐浴在清新而平静的力量中，她心中喋喋不休的噪音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未知，也许还有危险，但也许这个梦就一直这么做下去也不错。她握紧双拳，有些贪婪地望向窗外景色，暗暗在心中压下自己关于真实与梦幻的困惑：不都是一场游戏体验么！

　　飞速行进的藤车快速掠过一颗颗高大的树木，在窗口前模糊成一片金色的虚影。南月离见她瞧的专注，开口为她解说：“这些树名叫‘晴栾’，树干和叶子质地坚硬但很脆，结的果实可以吃。不过，像我们这样的月人……一般用不着不吃它。”
　　“哦。师父，什么是，我们这样的人？”
　　叶青仍然不太习惯这样“金玉满堂”的世界——任谁也不能习惯啊！所有的植被都是金、银、玉、的质感，有些长得很像生长中的晶簇。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南月离聊着天，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南月离没有立刻回答。叶青觉察了这不同寻常的停顿，抬起头瞄着自己的师父：“是我问得不对么？”
　　“没有不对。不过，你怎么会这样想？”南月离闻言蹙眉，不女孩所使用的词汇并不复杂，但所表达的意思却绝不是以往未经开蒙的新生子能领悟得到的。他认真地看着女孩的眼睛：“我先回答你的问题，等下我也要问你问题。从转生池出生的月人，就是像你我这样的人。我们不吃这些，吸收月光就够了。吃太多奇怪的东西反而会阻碍我们修炼。其他普通月人，他们没有这种能力，更多的是以圣泉水、圣木果实为食。这些以后我会带你去亲眼看到，现在你要回答我，什么是‘对’？”

　　“哦哦哦！不用吃东西！修炼！！”叶青小小激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南月离的问话，一时间呆住了，眼睛躲闪不敢和那道温润的视线对视。

　　南月离心头更添疑惑。尚未开蒙的新生子按理说不会对吃和修炼有什么特别的渴望，一般都要到感觉到眩晕才会形成认知。叶青忽然间的内敛也不似他以往的经验。

　　他尝试看着女孩的眼睛，又一次认真道：“叶青，你听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受，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和一般的新生子并不相同。其实我有办法读取你的意识活动，但我不想那样做。我尊重你，如果你想告诉我，我就会听着，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认了你这个徒弟，就会护着你，负责好好引导你去感悟这整个世界。你可以给自己一个相信的机会。或许这番话现在你还不懂，或许你已经懂了，没关系的，我都是你师父，我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相处。”

　　说着，南月离指尖凝起了传承光球，示意叶青将手掌放上去：“现在我可以带你先感受感受摄取月光的能量路径。”

　　南月离的目光似乎是什么触发器，叶青感觉自己眼睛有点儿酸。音调艰涩的月语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变得十分圆润温厚，格外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叶青试探着慢慢靠近光球，在触上去的同时感受到一股热烈的温热沿着手指尖进入她的身体，沿着指尖、手腕、小臂、大臂游走，最后在胸口处汇聚。
　　“闭上眼，感受能量经过身体里的哪些部位。”南月离一边观察着她的状态，一边持续为光球注入能量，“现在要切换模式了，注意仔细感受。”

　　叶青感受到胸口的暖流旋转三周之后，分出上下两股，一股沿着脊椎上行，一股下行，随之而来的是大脑越发清明和胸腹腿脚蔓延开来的暖意。
　　“第一条是能量摄取路径，第二条是消化摄取的能量、滋养身体的运行路径，你要学会感受它、多来几遍就能找到感觉……”
　　南月离觉察到变化，说着说着便停下了，收回光球。女孩仍旧闭目一动不动地坐在藤蔓座位上，但周身气场变得深沉静谧：她自发开启了吸收、利用月光的循环，直入忘我之境。

　　周遭的月光微微弯曲，一缕一缕排列得整整齐齐，中心指向叶青。飞驰中的藤车速度也因此而进一步提升，变得更加颠簸。
　　南月离顾护着藤车将法阵改动，车子载着两人升上半空，银白色的月光漩涡似地绕在藤车周围，随着快速移动留下残影，远远看去仿若一道银色天桥。

　　与此同时，遥远的千里之外，转生森林西北方向的耀月谷，峭壁下一处幽暗的洞穴内。
　　汩汩流水连续拍击在石头上轻微的脆响，似乎被什么扰动了一下，随即，坚硬的岩壁上传来一阵令人发怵的刺耳摩擦声。
　　“嘿，可算弄完了。”灰褐色的岩洞扭动了几下，竟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形来。
　　一个相当俊秀的男子，嘴角噙着些许笑意，一身白色衣袍从岩石中翩跹而出，白衣一尘不染。

　　他抬手抚摸了下身后嶙峋的岩壁，转身消失在茂密的靛蓝色的高大树木中。
　　在白衣男子走后，一丛巨大的银白色的火焰燃烧起来，整个洞穴像是一副被人卷起来烧毁的画，顷刻化为一簇粉末散落四周，很快消失不见，岩壁上的洞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