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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蛊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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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身拾取地上的水晶碎片时,手指不慎被尖锐残渣划破,一阵刺痛袭来,令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蹙起。
那沾染我血液的珠子,仿若被魔力唤醒,所有珠子与碎片刹那间化为一缕暗红色轻丝,如灵蛇般径直没入我体内。
玄夜欲阻不及,眼睁睁看着那缕轻丝在进入我体内后,便消逝无踪。他顿时眉头紧锁,望向我的目光仿若霜寒骤降,冰冷得让我心生陌生。
他猛地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五指收拢,那劲道大得似要将我腕骨捏碎。见他这般模样,我心底发怵,喉咙不自觉地滚动,艰难地咽下口水,踉跄着后退几步,奋力甩手挣脱他的钳制,怒声吼道:“你干什么!”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我,双唇紧闭,沉默似铁。见他这般模样,我心底泛起一丝不安,犹如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涟漪渐生。
于是我环顾四周,朝着那从虚空深处传来的声音高声喝问:“阁主,别再藏头露尾的!我知道是你。”
我怒目圆睁,气冲冲地环视一圈,对着那声音怒斥道:“你故意将那珠链置于木盒之中,想必定是算准了,我会将其取走,好让这魔器进入到我体内,你这么做究竟是有何目的?”
那人的声音虽渐行渐远,却仍在整个通道内回荡。我不禁眉头紧蹙,心烦意乱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往后的命运,皆由你亲手谱写,今日暂且别过,你我注定重逢……”
闻言,我心中如乱麻一般纠葛在一起,待那声音隐没于无形,原本如铜墙铁壁般紧闭的通道大门,竟不知何时已被悄然开启。
我与玄夜从暗门鱼贯而出,又站在了原先那房间的门口。我伸出手,缓缓推开房门,只见门内一片寂寥,空无一人。
唯闻楼下传来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似是在欢庆着什么盛事。我顺势抬眸望向楼下,只见周围众人皆簇拥于一处,目不转睛地观赏着什么。
恰逢凌风从走廊悠然走过,见着他的瞬间,我心底的怒焰汹涌而起。
我疾步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双目圆睁,怒目而视:“你们将我们困于房中,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还有,你们阁主人能?”
“先前说好去取东西,怎么着?莫不是把自己也给弄丢了?”与玄夜相处多日,潜移默化间,我的口才似也有了长足进步。
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令凌风一时语塞,竟寻不得半句辩驳之词。
凌风只淡淡瞥我一眼,面上毫无愧疚之意,平静说道:“阁主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无需过问。”
“你!”我怒发冲冠,被气得一时噎住,满心的怒火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
此时,玄夜悄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那轻柔的触碰仿佛带着魔力,示意我平心静气。
他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隐匿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思绪,像是在无声地向我传递着一个信息。
此刻不过是序曲,真正的龙争虎斗,才刚刚拉开帷幕。
旋即,我们转身欲走,留下凌风独自伫立原地,想必他的心中,此刻也已泛起层层涟漪。
玄夜正欲携我远离这是非漩涡,然而楼下突变的景象,却如磁石般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楼下原本如沸水般喧嚣热闹的场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着黑衣的使者,如鬼魅般在楼内四周悄然巡逻。
人群竟凭空消失?这般规模的障眼法,难道……仅仅是为了吸引我们至此?若当真如此,那这幕后之人可真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
玄夜携着我的手,行至木栏之前,而后抬手示意我俯瞰下方。我满心狐疑,目光投向楼下,嘴里嘟囔着:“怎么了?下面不就是一群人围聚在比武台前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言罢,我微微撇了撇嘴,满脸不解的看向他。玄夜见状,修长的手指轻点我的眉心,声音低沉而醇厚:“你再仔细看看。”
这一看之下,我只觉头皮发麻,双眼圆睁,哪里还有什么熙熙攘攘的人群,唯见一座由无数枯骨垒砌而成的塔楼阴森矗立。
先前的繁华盛景仿若黄粱一梦,顷刻间化为泡影。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地往玄夜身后缩去,喉咙艰难地滚动,吞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这是什么鬼地方?”
玄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仰头闭目片刻,继而徐徐开口:“这才是黑市的真实面目。那尸塔乃是迷魂阵的核心所在。如今阵眼完好无损,可见是施阵之人有意将我们从幻境中剥离。”
旋即他睁开双眸,视线投向那暗沉如墨的天空,缓缓道:“意思是对方在下逐客令,是要我们速速离开此处。”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双眸微微眯起,环顾四周之后,轻轻挑起眉梢:“照你这么言,先前那阁主便是施阵之人?”
玄夜微微启眸,含笑道意浮于面上,抬手轻叩我的额头:“大致不差。可还记得与你比试的那位道人?”
我茫然摇头,那个时候仿若灵魂出窍一般,眼前虽混沌无光,但那痛感却真切明晰。
他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沉思,心中暗自思忖着,继而低声道:“他与那阁主……必定存在某种关联。”
停顿片刻,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笃定,轻轻摇了摇头,又道:“依我之见,他才是这一场戏幕后的操盘手,只是…其动机却如迷雾,难以揣测。”
我沿着玄夜的思绪脉络,对整个事件重新加以审视,过往那些看似突兀怪异之处,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诠释。
正当我俩沉浸于深度思考之际,背后骤然传来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仅从那声响判断,似有众多人正朝我们汹涌逼近。
“跟我走!”玄夜压低嗓音急促喝令,迅速伸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拽着我疾步朝着一处门后奔去。
我们在一条条幽暗的走廊中穿梭,那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内不断回荡,每一下都似重锤擂鼓,饱含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突然,前方去路被无情截断,我们被逼入死角。见状,玄夜脸上的神色未乱,他敏捷地从怀中摸出一枚精巧玲珑的玉符,而后轻轻一捏。
刹那间,玉符绽放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如利刃般劈开前方浓稠厚重的黑暗,一条隐秘难察的通道霍然现于眼前。
“快,从这里走!”玄夜焦急地催促着。旋即我心领神会,两人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通道之中。
身后隐隐传来魔物愤怒的嘶吼,那声音初始还清晰可闻,不过须臾,便被我们远远地抛诸脑后,渐不可闻。
我们沿着通道全力疾驰,不多时,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出口处停住了脚步。踏出通道,眼前又是那熙熙攘攘、喧闹嘈杂的街道,一时间,竟恍惚觉得适才的惊险遭遇仿若一场虚幻的梦境。
而我心底却无比清楚,那绝不是梦境。
我与玄夜像是被某种默契牵引,同时将视线牢牢锁定那幽深昏暗的隧道入口。
此刻,那里已褪去魔物通道的阴森恐怖,可这场追逐的胜负,却好似全然落入了幕后操控者精心布设的棋局之中。
我脚步踉跄地扶着街边墙壁缓缓蹲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玄夜沉默不语,眼中的目光锐利无比,他看似在审视我,实则是在探究我体内那股令旁人皆忌惮三分的神秘力量。
“你为何要拿那珠链?它对你毫无益处。”他的语调中满是审问之意。
我缓缓直起身躯,截断了他意欲继续的话语:“我能感觉到那人的意图绝非如此简单,就算我没有拿那东西,他也会想方设法的让那珠链进入我体内。既是这样,我自然要将那人给抓出来。”
玄夜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目光中满是轻蔑,像是在嘲讽我的自不量力:“呵…你?你自身灵力如此薄弱,妖丹更是极易招惹邪祟之物。真若到了危急关头,恐怕你连反应的时机都不会有,最后还不是得仰仗他人出手相救。”
念及这一切皆因那人而起,我心底怒火中烧。那人分明会不择手段,将祭儡与我紧紧捆绑,全然不顾我个人意愿。
闻得玄夜之言,我的面色略显凝重,强抑心中愤懑,眼神冰冷地朝他斜睨一眼。
不过一瞬,我便移开视线,望向他处,语调生硬:“不用你操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后果我一人承担,绝对不会连累你。”
听完我说的话后,玄夜脸上神色平静如水,几近寡淡,隐隐透着一丝怔愣。
他先是微微一呆,随即,迅速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语气淡漠疏离:“行,那你走啊,省的在我身旁碍眼。”
听到这话,我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委屈,当下默默转身,朝着客栈方向举步前行,未曾回首张望半分。身影渐次远去,直至消失在玄夜的视野内。
“朋友二字,我可担不起……”玄夜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冷笑。片刻过后,他便转身朝着与我相反的路径离去,转瞬便没入茫茫人海之中。
正值午时,阳光明媚和煦,我返回观栖鹤客栈,缓步踏入楼内,对着店小二吩咐道:“小二,劳烦送壶凉茶来。”
店小二满脸堆笑,殷勤地将我迎入:“客官不必客气,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便是。”
他目光四下里逡巡,发觉我身旁并无玄夜相伴同行,不禁心生好奇,遂开口问道:“咦,姑娘,与您一道的那位客官去了何处?”
我并未回应,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思绪被风裹挟着飘向远方。
对方见我沉默不语,心中便已有所悟,于是打着哈哈说道:“客官可是与夫君起了争执?夫妻之间若能相互体谅,些许问题自可迎刃而解。”
闻得此言,我将飘远的思绪拽回,满脸疑惑地朝着对方追问:“夫君?夫妻?这是什么意思?”
待我话音落下,店小二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审视,似是想要分辨我是真的不明就里还是佯装不知,开口道:“姑娘可是初次出门远行?”
我轻轻颔首,应道:“嗯。”
“这倒有些稀奇了,像姑娘这般容色出尘、气质绝世之人,怎会不懂这些话的意思呢?”言罢,店小二向后退了几步。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继而展颜笑道:“不过细想之下倒也说得通,姑娘身姿婀娜婉约,恰似那云端之上的仙女,闲适悠然,周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
“许是家中长辈呵护备至,因而不懂这些,亦是情理之中的事。”说罢,店小二不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便退出了房间。
我抬手扶额,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暗叹这店小二着实有些过于八卦了……
然细细思忖,那店小二所言有一句话确有几分道理,若能相互理解,诸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思绪飘转,玄夜起初所说之话在耳畔回响,那东西滞留在我体内是一大隐患。
那人心思叵测,难以揣测,谁能料定他何时会心血来潮,进而夺走我身体的主导权?
倘若真至那般境地,我便会沦为真正的傀儡,任人随意摆布。
如此这般,越发觉得玄夜所言并未有错,倒是我在肆意耍性子,一时气头上难以听进他的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