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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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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陷入了很沉的睡眠。
只觉得睡到一半迷迷糊糊感觉喘不上来气,整个身子也重得厉害,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他想翻身,翻不动,反而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也是徒劳,鼻间始终萦绕着一股熟悉又安心的味道,犹如催眠香般,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再度陷入空白的梦境中。
他在半夜的时候醒来,秦砚庭坐在床边,上半身赤裸,捏着他手指,给他剪指甲。
林西双就是被那一声一声的咔嘣声吵醒的。
他捂着头,感觉头还有点晕乎乎的,看了一圈,认出来这是在秦砚庭房间里面,立马就不干了,要把手抽回来。
“别动。”秦砚庭沉声道,大手牢牢攥着林西双的五指,让他挣也挣不动。
林西双挣脱失败了,火气稍微有点上来了:“我、咳咳,我怎么回来的?陈绍钧呢?”
他一开口就一连串的咳,嗓子也有点轻微沙哑。
秦砚庭听到那个名字脸一黑:“不知道。”
爱哪去哪去,死了才好呢。谁给他的胆子算计林西双的?他还以为陈绍钧够听话,知道分寸,才放心把林西双交给他,结果他倒好,连异丙酚这种东西都敢给林西双用,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他负得起这个责任?!
秦砚庭越想火越大,整个人绷得跟尊铜像一样。
林西双不吭声了。
他从床上稍微坐起来了一点,看秦砚庭把他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用指腹一个个试过,才放下指甲刀。
剪完指甲,秦砚庭便也松了手:“好了,还难不难……”
他话音未落,林西双在他放手的瞬间迅速打了个滚翻到床另一边,把被子掀了就跑,速度之快,秦砚庭险些都没反应过来。
林西双跳下床直奔门边,握住门把手一拧,没拧动,门锁了,他又赶紧去转下面的锁。
然而,就在他转锁的这几秒钟工夫里,已经丧失了先机,锁刚转开,秦砚庭就已经追到他身后,他连门都来不及开,就被拦腰摔回了床上。
秦砚庭冷静地再度落锁,问他:“上哪去?”
林西双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找陈绍钧!”语气坚定,毫不迟疑,拿出了一股凛然无畏的气势。
“不许去。”秦砚庭想也不想,当即否决。
“为什么?!”
秦砚庭连答都不答,直接过去把他按在床里:“不难受就接着睡觉。”
“秦砚庭!”林西双哪怕被按进了床榻里也不肯屈服,仍然胡乱扑腾着要起来,“我睡够了,我不要睡觉,我要去找陈绍钧!”
陈绍钧陈绍钧,怎么就知道找陈绍钧?!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秦砚庭压制他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是暴力,林西双一对手腕都被他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不准去!”秦砚庭俯视对着他冷酷的下达通牒,“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去见陈绍钧。”
“凭什么!”
“凭他心术不正,在酒吧给你下药!”
“那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说什么?”秦砚庭罕见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西双笑了一下,神态和声音里都夹杂着十足十的挑衅,他居然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不是你要我和他结婚的吗?我如你愿了呀。”
“……”秦砚庭喉结滚了滚,被林西双这一句话刺得心头一痛,低吼道:“我没有想叫他伤害你!”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要是真的受伤了,也是被你害的!”林西双不甘示弱的叫道。
“……”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较着劲儿似的,谁也不肯先低头,最终,微妙的僵持过后,秦砚庭缓缓松开了手,沉默起身。
林西双重新坐了起来。
“不去见陈绍钧,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你还会安排第二个陈绍钧给我的是吧?反正不是陈绍钧也会是王绍钧李绍钧,不管怎么样,就不是你,对不对?”
秦砚庭叫他问得没了声音,他坐在床边背对着林西双,林西双看见了他后背上一道道的红痕,还是新鲜的,刚被挠出来的。
林西双突然有点委屈,他不想和秦砚庭吵架的,可秦砚庭总是把他往外推,自己不过是说了他一句年纪大,那也是无心的,他根本没有其他意思,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林西双眼圈渐渐红了,连带着声音哽咽:“干什么啊……为什么骗我?不是说好了要养我一辈子的,现在就急着把我往外送,像丢垃圾一样。我不乖了?还是你不喜欢我了?”
林西双膝行到他身边,掰着他的脸转过来和自己对视,又问一遍:“秦砚庭,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才要把我送走?”
不是。秦砚庭因此说不出话来,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丢盔弃甲一样低下头,不敢看林西双那张可怜的脸。
林西双却不允许他不看,仍然执拗地把他的脸掰了回来,直勾勾盯着他,等他一个回答。
秦砚庭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心焦,面对林西双他毫无办法,他见不得林西双这副委屈的小模样,只有无条件的投降:“没有不养你,不管你跟谁结婚不都还是老秦家的人?想回来随时回来,这里永远都有你一间屋子……就算没什么事,回来看看我不也行么。”
林西双问:“我结婚了还跟秦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回来看你?”
秦砚庭不作声。
他接着讲:“我姓林又不姓秦,真的和陈绍钧结婚了我就和秦家没关系了,一点关系都没了,我不会再叫你小叔,也不会再回来看你,我会有新的家庭新的爱人,我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人生以后再也没有你的位置,这样你也觉得可以吗?秦砚庭。”
秦砚庭慢慢咬紧了牙,整个肩颈的肌肉都紧紧绷起,但他仍然一言不发,扯下林西双的手就要往外走。
“秦砚庭!”林西双带着哭腔喊他。
“那你要我怎么样?!”秦砚庭猛地回头,眼底猩红一片,前所未有的狼狈,“你这么小,我能陪你十年,二十年,能陪你三十年四十年吗?我能陪你一辈子吗?!我不给你找个好人家,以后你怎么办,等我死那天真要把你捎走?!”
“为什么不行!”
“我不怕死!我想跟你在一起,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林西双吼得比他声音还大,“你已经把我丢掉一次了,难道还要把我丢掉第二次?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想跟你一个人在一起你懂不懂啊!”
秦砚庭不知被他哪句话戳中了软肋,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崩溃,他疾步上前一把将林西双紧紧抱在怀里,林西双却不肯,在他怀里拼命扭动着身体,情绪激动地捶打他的肩膀:“放手,放手!我不要你抱!你不要我了,你都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怎么会不要你?”那哭声听得秦砚庭心焦,他怎么能放手?非但不放,反而将林西双抱得更紧了,力气大得像要把他嵌入自己骨血里,“乖乖,不气,都是小叔不好,都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林西双喊道,“你每次都这样,说结束就结束,说不见我就不见我,我求你都没有用。我还不够乖吗?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给我安排娃娃亲我认了,你给我戴定位器,我也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不管你做什么,我有说过一个不字吗?为什么你要一次一次地赶我走?我真的讨厌你了!”
秦砚庭说不出话来,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只要让孩子难过了,那就是他这个做家长的没有尽到责任,他亲吻林西双的脸颊安抚着他,低声下气的哄:“对不起乖宝,都是小叔的错,但小叔没有要赶你走,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别哭了,乖乖。”
林西双不信,抽噎着:“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之前明明好好的,突然说什么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就开始躲着我又是什么意思?秦砚庭你不用跟我装傻,我知道你也有之前的记忆,我只是要一个解释,你起码要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什么也没做错。”秦砚庭沙哑的叹了一口气,用力吻了吻他眼睛,把他脸上的眼泪吻掉,“之前的事情……怪我。”
林西双在他的吻下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安静的环住他的腰不应声。
秦砚庭不知如何开口说起往事,只好拍着他后背帮他顺气,亲着他的耳垂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句话完整表述应该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也是重生的?
林西双轻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从你在秦景胜生日宴上拿出那块腕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去参加研学,我看见你给我装的那个药,基本就能确定了……不许转移话题!你还没有说,之前为什么突然就不肯见我了?”
秦砚庭沉默地去寻他的嘴唇,舔舐咬弄,同他热切缠绵的接吻,不说话。
要怎么向他解释呢?他最初给秦景胜和林西双定下娃娃亲只是为了留下林西双,因为他那时候不确定林西双对他究竟是孺慕之情还是真正的喜欢。他觉得后者的概率太小。
他承认他不是好人,发现秦景胜和林西双感情不和之后,他出于私心插足了他们婚姻,利用林西双的病勾引林西双和他上床。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要够小心,他们的关系就不会被发现,直到有一天秦景胜脸色古怪地向他提起,说林西双最近在抽烟,身上烟味很重。
秦砚庭瞬生出警惕,以为秦景胜是发现了什么。但还好,秦景胜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只是觉得林西双是染上了烟瘾,因此请求秦砚庭,让他好好管教一下林西双,免得被外人嚼舌根,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秦砚庭表面镇定答应下来,内心却早已暗潮汹涌。
秦景胜这番话无疑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他和林西双来往的这么密切,就算他们足够小心,能不被人抓到把柄,但信息素呢?林西双身上都是他的信息素味道,这个要怎么解释?
秦砚庭不得已开始重新考虑他和林西双的关系。他当然有想过让林西双和秦景胜离婚,自己娶了他,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在茶歇时听见隔壁几个人讨论圈子里的八卦,他们用一种充斥着鄙夷和讥讽的语气,说一个omega不要脸,嫁给哥哥之后,等哥哥死了又立马嫁给了弟弟,搞叔嫂乱lun,败坏家门。
秦砚庭猛然意识到,如果他真的在林西双和秦景胜离婚后娶了他,那么等着林西双的会是什么?是,他秦砚庭做事不择手段,劣迹斑斑,他不怕被口诛笔伐,哪怕所有人都骂他是衣冠qin兽他也认了,他不在乎这些虚名。
但林西双呢?
这些人会怎么说林西双?
他们会不会说林西双是个不知廉耻的dang妇,为了攀上秦家的高枝,连自己的丈夫都可以当做跳板,踩着往上爬?
秦砚庭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议论和抹黑落在林西双的身上?林西双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他愿意倾其所有呵护珍藏的人,他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林西双推到风口浪尖上?
于是他开始刻意疏远林西双,不再见面,也不再有任何形式的亲密接触,他希望能通过拉远距离来淡化他们的关系,使林西双远离这些不必要的是非,过上一个正常的生活,拥有一段体面的婚姻。
他只是想保护林西双。
结果在不久之后,林西双就死了,死因不明。
而在死前,林西双最后的求救电话是打给他的,但他当时还处于回避林西双的状态,所以没有接。
他一直都觉得,林西双的死,他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