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定律》乾九九

15、电话·天文奇观

　　出国之前，都说欧美一些国家的人开放，在国外这些年应沐辰最多是在他们的服装上感受到他们的这点，还是头回，有人在言语上让他感受到这点。
　　他大概是明白为什么之前林逐星会表现出来她不喜欢她，他淡淡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不想跟她过多纠缠，因为这话他对她印象变得稍差。

　　“诶？跟你开玩笑呢。”Nancy看她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你不想知道吗？”
　　四周人来人往，通往美术馆的这条路还有不少游客，应沐辰抬起自己的手，“首先我们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其次我知道为什么，最后我还有事情。”
　　何况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她的事情。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Nancy在身后看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中国男人和别人不同。
　　她本来就不喜欢班上的那个中国女生，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对所有人都很冷漠，从小受惯了被人捧在手上的感觉，在大一开学时想找个朋友，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搭理她。没想到后来在罗马遇上的中国男子，会跟她认识，而且两人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关系，她感觉自己真是恨透了这个世界。
　　实在是气不过，Nancy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的小女友没什么好的，她很普通，更是一个失败者。”

　　应沐辰脚下的步伐没停，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他不需要从别人口中了解她，还是一个对她抱有敌意的人。

　　晚上他在附近找了一间旅馆，明日在这出发去阿西西同威廉他们几个汇合。
　　下午后来又去了一趟中央市场跟老板打探Lenin的事情，回来后想想国内时间已近凌晨，便没给她再回复。临睡前他只有一个念头——等明天到了阿西西，他要多跟她分享。

　　第二日是个晴天，与同事们汇合后将南京带回的吃的分享给他们，独独扣留了威廉的那份。威廉大声抱怨：“ying，为什么没有我的？”
　　应沐辰笑了，说：“别急，你先答应帮我一个忙，我给你留了大的。”
　　和楚晗聊得甚欢的威廉，大家都知道两人大概是互相有意思，应沐辰需要他帮他向楚晗了解一些东西。
　　“什么？不是让我帮你写报告吧？”威廉委屈巴巴。
　　“放心，不是。”应沐辰说，“晚上休息的时候再告诉你。”

　　于是这一天，威廉惦记着南京美食，一路都在各种向应沐辰打探是什么事情。
　　应沐辰算得上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说是晚上告诉他，就绝不在不该说的时候说，何况这一路，他都忙着拍摄照片。

　　等到了晚上，挑选完精心拍摄的照片，全部给她发送过去，并在每张下面标记了地点及有意思的事情，他才跟威廉说起自己的事情。
　　天文台出来修行旅行，两人一间房，有出去过那么一两次，威廉一直跟他一起。
　　威廉正拿着手机跟人聊天，嘴角噙着笑，听到他说什么让他问一下楚晗，林逐星为什么回国，威廉还没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回：“你自己怎么不问？”
　　没等应沐辰回答他，他突然反应过来，放下手机，“ying，早上你说的事情，不会就是这个吧？”

　　应沐辰表示没错，威廉目瞪口呆，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怎么不问，你问她不是更快吗？”
　　应沐辰说：“现在中国在凌晨，她睡了。”
　　“可是你白天有很多时间可以问啊。”威廉是标准的英式思想，“你绕这么大一圈，你要是早问她，早就能知道了。”
　　“算了。”
　　应沐辰挠挠头，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只是想侧敲旁击，听听她朋友口中有关她的事情。
　　“帮你问了。”威廉看着手机，并不明白中国人大多时候表达感情会很含蓄，只说，“她说她爷爷去世了。”

　　应沐辰一愣：“你怎么那么快？楚晗不也是在中国吗？”
　　威廉说：“她要去悉尼，现在在机场转机。她问我，怎么知道你小女友回国了，我怎么说。”
　　“你别说我问的。”
　　“为什么？”
　　“为了酱鸭。”
　　“好吧。”

　　应沐辰不说话了，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正好看到她说还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她随心的性格，加上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怪不得会这样讲。
　　下方，是她的新消息弹出。
　　L：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L：拍照技术不错
　　看眼时间是晚上23:17，中国跟意大利相差六小时，她那边是5:17。
　　Europa：你起那么早啊
　　L：今天还没睡

　　Europa：那这次应该是不是失眠吧？
　　还记得上次两人说起这个话题，他以为她是失眠，还建议她喝牛奶，现在想起来倒觉得好笑，那时候她大概是在回国的航班上，跟他一样经历着倒时差。
　　L：我刚从画室出来

　　Europa：对了，一直没问过，你在美院念的是绘画专业吗？
　　L：嗯。
　　Europa：那你现在方便微信电话吗？

　　***

　　看到这消息的时候，林逐星心跳漏了半拍。
　　对于一个手机常年静音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来讲，打电话对她来说向来是一种折磨，特别是那种突然进来的电话。
　　应沐辰很有礼貌，还问她是否方便，这倒是让她感觉到了一点紧张，不过这种紧张，大概是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有。

　　***

　　应沐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就是突然很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撤回也来不及，已经收到了她的回复。
　　L：方便

　　他起身走向阳台，在接通的那一刻，世界静到只有他的呼吸。
　　除了应萱和家人之外，他还从未跟女生通过电话，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难言的小紧张。

　　还是她的声音先传来，问他：“意大利现在应该是深夜吧，你睡不着吗？”
　　按理来说最近高强度连轴转，他应该很累，但他并不这样觉得。
　　“我今天…”他琢磨着措辞，不知道怎么样说，手机那头的她笑了，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是昨天。”他承认自己这两天一直想着一件事，索性说，“我见到了一个人，在美术馆跟我说话的那个女生。”

　　“她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应沐辰犹豫，林逐星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问他：“是她说我了？”
　　“嗯。”
　　她笑了：“我就知道。”
　　“你们…有过过节对吗？”应沐辰抬眼看向星空，夜里的小镇很安静，他们住在山间，天上的星星就好像贴在眼前似的，让他想到那晚在子梅垭口，没等她开口，他笑了起来，“我现在这里能看到好多星星，你知道我们能看到最亮的星星是什么吗？”
　　或许是觉得这样问她有些突兀，他有些生涩转移了话题。

　　能猜到她应该知道，但听她说出天狼星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她很了不起，她还说天狼星在古代星相学中主侵略，她并不喜欢。
　　应沐辰笑了笑说：“天狼星还代表着勇气。”又问她：“你平常喜欢了解这些吗？”
　　她说喜欢。
　　应沐辰更为高兴，两人能有相似的兴趣爱好，证明能有更多的可能。

　　这天他一时忘了时间，同她聊到很晚。到最后是威廉来问他怎么还不睡觉，实在不得已才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前他问她明天晚上是否还可以打给她，她没拒绝。
　　在这个信息时代，网络很发达，但隔着屏幕始终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不过应沐辰喜欢跟她聊天，特别是能听到她的声音最好。

　　***

　　保持着两三天一次通话的频率，转眼时间迈入了十一月，她还没有回来。
　　这期间他们从天南地北聊着，仿佛是两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有着说不完的话。

　　十一月十一号有场重大的天文奇观，天文台组织员工在办公楼大厅观看水星凌日的画面转播。
　　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像是日全食月全食之类的奇观值得他们关注，但在天文工作者眼里，每场不同的天文奇观都对他们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应沐辰跟威廉小组本是在晚上工作，但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不能错过。
　　画面发生时，应沐辰拿出手机记录。当屏幕上有个小黑点出现，代表着是水星，小小的就像蚂蚁爬过一样。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观看，结束后，威廉忽然将目光放到他身上，问他：“ying，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拍照和拍视频，是发给那个小美女的？”
　　应沐辰知道威廉在开玩笑，笑了笑没有说话。
　　去到小组的办公室，其他人没有选择回来，他坐到椅子上，重复播放她最近给他推荐的一首歌曲。

　　是水星记。
　　他想到这颗浪漫星球一直沿着轨道守护太阳，却从未有机会靠近太阳，没明白她分享这首歌给他的用意，多少能感受到歌曲里那种悲伤。但还有关于水星和太阳的说法是，水星的逃逸速度是4.435千米美妙，但这并不意味着逃离，而是吸引。
　　在他这里，他更像是被她所吸引的行星，不断突破引力的束缚，朝她靠近。
　　歌词唱到最后一句时，他将今日拍摄的视频给她发去，顺手拨通她的语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