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定律》乾九九

14、画廊·Lerin

　　午夜十二点，再次回到意大利，应沐辰收到一条足以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前婉拒过他的那个画廊老板，问他周日是否有空到他的小店一趟。
　　但周日他要去阿西西，便问老板今日是否可以，这个点他知道并不会等到老板的回复，索性在机场里将就一晚，直接买明日最早的机票去佛罗伦萨。

　　他运气很好，第二日还没起飞前就收到老板的消息说可以，等他到时，老板早早在等候他。
　　看到他，十分激动对他说：“兄弟，你真是我卖画那么多年见过运气最好的人。”
　　应沐辰不明所以，跟着老板进到店里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似乎与他来时不同，他一眼就能看出，他之前来时所看上的那些画换了一个位置，被换到了入门处。
　　应沐辰在上回美术馆在见到这些画的时候他大概就明白他是找错了，这些画出自一个叫Lerin的画家，并不是他所喜欢的Hesper，而她大概也是一个很有灵气的画家，有着跟Hesper一般相同的灵魂。

　　老板依旧是十分激动在给他解释：“老兄，前天不知道为什么画主改变主意了，她说她把画都送你，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珍藏。”
　　应沐辰一愣。
　　送他？
　　“你没开玩笑吧？”
　　“我能开什么玩笑啊。”老板拍拍他，“你这可是捡到了大便宜。”

　　“画主之前不是说要面交吗？”应沐辰没记错的话，之前老板有跟他提过一嘴。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看看，画主说了，你就选你喜欢的，看上就直接带走，剩下的我来处理。”

　　从小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件事情，让应沐辰在面对外国人跟他说这种话时很难表示信任。
　　一开始的目的是想留下Hesper的画作，到知道画不属于Hesper他还是来了，是因为记起那天在美术馆时，她看到这些画作似乎是很动情，他知道应该很贵，甚至会不符合他的预期，但还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带走一个，留作纪念。
　　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他的教养也不许他答应。

　　他问老板画主的名字是不是叫Lerin，在美院念书。老板不情愿回答，但还是点点头。
　　“你见过她吗？”
　　“嗯。”
　　“她为什么…..”
　　“你这人真奇怪。”应沐辰还想再问，老板打断他，“Lerin虽然跟一些有名的画家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我敢说她很有天赋，在我这最贵的画卖出去过五十万欧，你白捡那么大便宜，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要是你不喜欢，我帮你拒绝。”

　　生意人有自己的生意法则，就算不买东西，知道他是个客人，占用人太多的时间，也会不高兴。
　　应沐辰小声跟老板说了句抱歉，表示自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老板点点头，示意他讲。
　　他问：“如果给我她的手机号码，我能找到她吗？”
　　老板摇摇头说：“抱歉，我们不能提供画主的信息给你，但画主昨天跟我要了你的号码，她如果有需要，应该会找你。”

　　应沐辰没有再说什么，最后什么画也没选，径直离开了这家小店。
　　老板在身后看着这身材高挑的年轻人直摇头，他不明白这个中国男人在面对免费送他的画作时为什么会选择不要，拜托，Lerin可就是当初的Hesper诶！

　　应沐辰离开中央市场，在路边找了家咖啡馆，坐在里头试探着给林逐星发消息。
　　Europa：你起床了吗？我今天刚从南京回来，之前听你朋友说你喜欢吃酱鸭，给你带了两只，我在中央市场附近，有空约个地方吗？
　　他没有问她要不要，是怕她拒绝。
　　然而这消息一直到一小时后她才回复。
　　L：我最近回国了
　　L：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应沐辰两眼一黑。
　　Europa：什么时候回去的啊
　　L：上周
　　所以跟他是差不多的时间，怪不得他约她的时候被拒绝了。
　　Europa：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Europa：你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过来
　　L：还不确定，还是不用麻烦你啦

　　应沐辰悬着的心这下是是真的沉了，今天他来佛罗伦萨一方面是想买画，更主要的是为了能来看她一眼。
　　没想过她会不在，这一趟真算是白走一遍。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减减划划，有那么几分钟，才按下发送。
　　Europa：我想跟你打听个事，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一个叫Lerin的学生，你认识吗，没别的意思，上次在美术馆我看到过她的作品，没来得及问过你，在网上也查不到她的资料，所以想问下你。

　　***

　　林逐星此刻正在去医院的路上，爷爷葬礼结束后，才两天，奶奶又大病了一场，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晚上她要去医院陪床。
　　看到他的回复，她没有再立刻回复，扭头看向窗外。

　　其实她从昨天起就知道自己画的买主是应沐辰，从老板那要到他的号码，一开始是因为知道奶奶的病大概要用很多钱，到发现买主是他，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不过奶奶的病，让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去。

　　快到医院时，她才慢慢给他回复。
　　L：认识是认识的，但是不熟

　　Europa：是你的同学吗
　　L：算不上
　　Europa：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L：好人吧

　　她打开车门，夜色裹挟着风将她在黑暗包拢，今晚有点冷，她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件事情。
　　去到病房里，奶奶已经睡下，护士小姐姐正好在查房，见到她来了，很小声跟她打招呼。
　　林逐星点点头算作回应，打开奶奶床边的单人床。

　　今晚本该是大伯一家陪奶奶，但是因为堂妹的事情，他们不得不喊她来帮忙。
　　林奶奶这一辈子只有三个孩子，一个大女儿和两个儿子，大女儿是她姑姑，她姑姑婚姻不大幸福，家里头能工作的只有她一个，二婚后的孩子还在读初三，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也没什么空来。

　　虽然奶奶说自己在医院里可以，但是没有人能放心。
　　林逐星一个人躺在家里，也很难入睡。

　　叮咚——叮咚——
　　手机消息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林逐星给他设置了专属铃声，这几天很忙，她怕错过关键电话和短信，没开免打扰，吓得她连忙去拨开。

　　Europa：明白了
　　Europa：国内现在是不是十点多了
　　L：是啊
　　Europa：那你在做什么事情，还是要睡觉？
　　才十点多就睡觉啊，林逐星平常可是很能熬夜，不到凌晨大概不会想睡。
　　她正想回复，他的消息又进来。
　　Europa：我是想问你平常晚上一般会做什么

　　但这条，很快被他撤回。
　　一同撤回的还有上面一条。
　　什么意思？

　　Europa：还是回国好，晚上十点外面还很热闹，在意大利晚上十点后根本不敢出门
　　L：是啊，国内还挺热闹的
　　Europa：我刚才经过我们上回吃饭的地方，人还蛮多的
　　L：他们是一家网红店
　　Europa：味道挺不错的

　　林逐星莫名笑了。
　　L：我还知道另外几家不错的店，推荐给你
　　她打开手机相册，将自己收藏的餐厅截图发给他。
　　Europa：你最喜欢哪家？等你回来，我请去吃

　　怎么又是请她吃饭，林逐星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但因为这话，这几日的疲惫及不开心似乎一扫而空。
　　L：好。

　　***

　　收起手机，不知不觉走到美院附近。
　　同她聊过天之后，他有些莫名开始期待她什么时候回来，以前他一直不喜欢秋天，总觉得国外的街道弥漫的更多是臭气，今天却觉得能闻到隐隐的花香。
　　走近美院，因为不是本校学生，他无法进去，干脆在外头拍了几张照片。

　　想到应萱说的多聊天，他想想又拿出手机，正好她的消息进来。
　　L：你说你回南京了
　　L：是星期几回去的
　　L：我感觉我好像在机场看到你了
　　不会那么巧吧？
　　Europa：周二
　　L：一辆粉色的汽车？

　　应萱的车是粉色的。
　　Europa：真看见我了？我姐来接我的。
　　L：原来是你姐啊，我那天好像还碰到过她好几次
　　所以便利店里的人真的是她。
　　Europa：我姐对你好像印象很深刻，跟我提到过，好巧

　　突然，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下意识以为是小偷，往前走了两步。
　　“是我，我们见过的。”
　　应沐辰回过头，看到一个棕色短发的外国人，很眼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他见过的所有外国人，好像都一个样。
　　她补充说：“那天在美术馆，我跟你讲过话，我叫Nancy。”

　　应沐辰这会记起来了，更多的是她的声音，还有他记得林逐星好像不喜欢她。
　　“有什么事吗？”因为想到这个的缘故，他的语气有对生人的疏离。
　　Nancy笑了笑说：“看你一个人，是来找她的吧？”
　　他没有说话。
　　Nancy摇摇头，一脸诧异，“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校了。”

　　应沐辰当然知道她是回国了，觉得没必要和Nancy多说，他礼貌回：“谢谢，我知道，我不是来找她的。”
　　谁知Nancy却说：“你不是来找她的，那就是来找我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