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梦》雍西岸

22、第 22 章

　　去往河堤的路上
　　周月月捡了根木棍
　　虽然没多大实用，但至少起了心理安慰的作用

　　四人沿着土路走了许久才来到河堤边

　　远远望见废弃的木屋前有人在搬运着什么大木块

　　亮亮和几个小孩子在路边上和泥巴

　　孙全朝亮亮招了招手：“亮亮，你过来一下”

　　亮亮很听话地跑了过来
　　泥巴还湿哒哒地挂在手上
　　衣裤不可避免地被甩了些泥点子

　　亮亮跑到孙全面前
　　孙全蹲下来问他：“老木屋前那几个人在干什么？”
　　“是苏木匠，他们把棺材搬走了”

　　孙全听了这话满头雾水
　　“你是说他们在搬棺材？”
　　“对啊”

　　可是那明明看起来更像是木衣柜的半成品

　　“你确定那是棺材？”
　　“对啊，大大的，还有个盖。”

　　“可是棺材是黑的啊”
　　“不是，很大，有个盖的就是棺材”

　　“...行吧，你接着去玩吧。泥巴别抹衣服上了啊，小心你妈又揍你”
　　“知道了”
　　说完，亮亮便跑了回去

　　杨草看着远处搬木块的人身影逐渐消失
　　叹了口气说：“亮亮之前跟你说的果然都夸张化了，估摸着就是场乌龙”

　　周月月将手里的木棍丢在路边说：“你看我就说小孩子的话都不能全信”

　　孙全觉得甚是无趣
　　“走吧走吧，回家”

　　这场“冒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回去时，他们没走河道边的那条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边长满草木
　　芦苇尤其多

　　杨草随手摘了根草
　　叼在嘴里
　　咀嚼其根部，汁水随着挤压一点点渗出
　　传递给舌尖丝丝清甜

　　渐渐地，云衔和孙全、周月月嘴里也叼了根草
　　若不是脸庞尚且稚嫩
　　远远望去，倒有点像四个无业游民

　　他们头顶的天空暗沉许久，开始滴落些细小的雨珠

　　四人察觉后吐掉嘴里已经被榨干的草根
　　跑向一旁的莲花池
　　一人摘了片荷叶

　　他们把荷叶盖在头顶
　　雨滴在荷叶上砸出声响，再顺着纹路倾斜滑落

　　只可惜他们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遮盖住全身

　　随着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四人哪怕不停地跑向有屋檐的地方
　　身上还是湿透了
　　唯有头发幸免

　　最后他们干脆不跑了，就顶着荷叶在雨中慢悠悠地走

　　淅淅沥沥的雨为眼前的山川增添了份朦胧
　　在雨里欣赏的视角更为别致

　　四人的脚步逐渐接近蔸石村
　　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到家时，雨停了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味

　　四人在家长皱着眉头的催促下
　　洗澡换衣

　　下周一，班会课
　　一班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进了班

　　他告知大家省会举办的物理竞赛将于两个月后开始

　　“这场竞赛含金量很高，极具保送的参考价值，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是希望你们有能力的都去报名参加，你们报名之后呢，我们是会有统一的赛前培训，这会占用你们下午全部的自习课时间，你们自己斟酌一下。你们要报名的话明天晚自习之前到我办公室找我，过了时间是没办法提交资料的”

　　底下有学生问：“老师，那在哪考？”

　　“省会举办自然省会考，从我们这过去不算近，这车费和住宿费都是你们自己包的。但是像我们班杨草这样物理成绩格外优异的同学呢，学校是会报销的”

　　“哇...”
　　学生们的目光顿时都看向杨草，眼里满是羡慕

　　杨草本来还在因为去比赛的路程费用犹豫
　　听了这话便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一下课，杨草就向班主任报名参加比赛

　　这场竞赛含金量高的同时意味着难度大
　　加上有部分学生志愿不在综合性大学以及路程上的费用等等问题
　　报名的人并不多
　　就算是一班也只有六个人报名
　　因此只开了一个空教室作为培训地点

　　赛前培训从下周开始
　　杨草早早调整好了学习计划
　　不至于疏忽了其他科目

　　但还是有她没有料想到的一面

　　培训结束后会发习题去巩固联系
　　难度比起平时的作业自然是更上一层楼的
　　因此要写完且完全掌握需要的时间很多很多

　　杨草拼命地挤时间
　　厕所变成跑着去，午饭也不再等人一起而是自己跑着去
　　她也不再允许自己补觉

　　咖啡、风油精对她都没用，她只能狠狠地掐自己逼迫自己清醒
　　以至于手臂上出现斑驳淤青

　　可惜挤出来的时间还是不够多
　　她不得不缩短睡眠时间

　　刚开始很不适应，她曾一度想要放弃
　　但是一次次拿下难题的成就感还是推动她咬着牙坚持
　　大约两周后也就习惯了

　　云衔自然也是报名了此次竞赛
　　但他的生活与以往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

　　只是去找杨草的频率上涨

　　备战竞赛中遇到问题
　　他会带着习题爬上后院的那棵树
　　然后跳到杨草家的院子里

　　从客厅搬张椅子
　　坐到杨草旁边
　　接着将习题在桌上摊开
　　指指有问题的题目

　　这套动作已格外娴熟

　　问的题
　　有时是杨草教他
　　有时是两个人一起讨论

　　当两个人对答案有争议的时候
　　云衔会从杨草几乎飞起来的字迹、笔在纸上重重压出的痕迹
　　感受到一股很浓郁的胜负欲

　　两人讨论的时间若是长了
　　云衔就会留在杨草家吃饭

　　他们盛了饭便搬把木凳子到院子
　　这个时候往往是太阳下山之际
　　天染着层层的粉，层层的红，层层的紫

　　偶有风吹动树梢，惊扰停留休息的鸟儿

　　饭香味吸引橘猫走到院子里
　　它的尾巴缠绕过杨草，得不到吃食
　　又缠绕到云衔的脚边

　　杨草对云衔说：“别搭理它，每次给它准备的饭不吃，就爱吃别人嘴里的”
　　但其实就算杨草不这么说云衔碗里也已经没肉给它了

　　吃完饭，杨草递给 云衔根冰棒
　　两人又坐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也许是日落夕阳传递的感怀
　　唤起了杨草对未来的思考
　　她开口问道
　　：“云衔，你现在有想考的大学吗？”
　　“没有”
　　“但是以你的成绩，全国的大学应该都是任你挑了”

　　云衔没有否认

　　“那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有，但是我现在不想告诉别人，因为我担心考不上”
　　“我也不能说？”

　　杨草犹豫了一会

　　“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帮我保密。”
　　“好”
　　“是北茳科技大学”

　　云衔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神色没有任何起伏

　　杨草有些许意外
　　“你居然不惊讶”

　　云衔不解
　　“为什么要惊讶？”
　　“因为这个学校很难考啊”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分数距离它也就几十分”

　　闻言，杨草无奈地笑了

　　“上了六百之后的分数很难提的”
　　“还有一年半，不着急”

　　杨草叹了口气
　　“那也确实”
　　她在一班这种学霸遍地的班级呆久了，竟不自觉养出了焦虑的性子

　　一阵沉默后，云衔突然问道：
　　“你为什么想去北科大？”
　　“嗯...是我第一次上物理实验课的时候，老师讲解完器械提到北科大有自己的独立研究室，资金充足，自由度大。对于物理学的研究又是顶尖水平。当时我就对它产生了兴趣，后来回家又深入了解一番之后，就定下了这个目标。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一直以来都是最喜欢物理的。”

　　云衔微微点了点头

　　路旁的灯逐渐亮起，抬头望，已经能看见几颗明亮的星星
　　云衔差不多该回去了
　　杨草看着云衔又从那棵树上跳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云衔回到房间后，将习题放到书桌上
　　拿出手机搜索北科大相关内容

　　原本，他是没注意到北科大的，现如今却有了了解的心思

　　之后备战竞赛的两个月里，杨草注意力几乎都在学习上，甚至梦境中还在做题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忙碌过

　　竞赛培训中偶尔会有测试，都是应对初赛的笔试
　　杨草因为没有任何竞赛经验，刚开始的排名并不理想
　　但是她很聪明，也从不质疑自己的天赋

　　一次次测试中都在进步
　　到后面一个月进步的速度更神速
　　老师们对她期待也提升至进入决赛

　　竞赛正式开始的前一周，进云岛已然步入冬季
　　阿婆早早就开始为杨草做准备

　　算上路上的时间，杨草其实总共就去三天
　　阿婆收拾东西的架势却好像杨草要去一个星期似的

　　杨草最后不得不制止她：“阿婆，我不需要这么多东西，这次是预赛总共就去三天，而且云衔也会去的”
　　“云衔也去啊？”

　　“对啊”
　　“那就好，云衔跟你一起我也放心多了。但是现在是冬天，你到那边的时候搞不好就下雪了，该带的东西还是不能少”

　　杨草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达省会的那天刮了大风
　　杨草没料到会如此，在车里还不听云衔劝告脱了件衣服，加上她本就怕冷
　　此刻鼻子被吹得通红，牙齿仍不住打颤，她突然觉得阿婆的坚持有了必要
　　所幸车站离他们订的酒店不远，杨草不至于被吹感冒

　　酒店楼下正好有家米线馆
　　收拾完行李的杨草就和云衔一起到这吃晚饭

　　他们都点了招牌
　　但是味道中规中矩
　　比起阿婆做的更是差得远了

　　两人吃完后便回了酒店，为明天的比赛做最后的准备

　　杨草的房间就在云衔的隔壁
　　她打开门的时候犹豫了一瞬
　　然后转头开口道：

　　“云衔”
　　“嗯？怎么了？”
　　“你紧张吗？”

　　闻言，云衔浅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这种竞赛你都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了”
　　杨草撇了撇嘴

　　“你紧张？”云衔问
　　“有点...”
　　“先回房吧，我待会来找你”

　　随后云衔消失在门框边
　　杨草也只好压下疑问，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云衔关上门后，打开自己的行李
　　找出一个小玻璃瓶
　　里面装着几颗抹茶牛奶糖，用琉璃纸包着的

　　云衔拿着玻璃瓶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会
　　又走回来坐到床边

　　他...还没想好过去要跟杨草说什么
　　难道就直接把糖给她？
　　这种安慰会不会有点幼稚？
　　可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不让她紧张

　　思考良久
　　云衔最终还是拿着玻璃瓶去敲了杨草房门

　　敲了一会，没人开门
　　云衔觉得她可能是在上厕所

　　便将玻璃瓶放在门框边
　　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坐到床边，拿出手机
　　给杨草发了条信息
　　“刚敲门你没开，糖给你放门口了”

　　杨草看到消息时已经从厕所出来
　　带着些许疑惑打开房门，将玻璃瓶拿起
　　她注意到里面装的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那款糖

　　“怎么突然给我糖？”杨草发信息问云衔
　　“听说吃糖可以缓解紧张焦虑”云衔回

　　杨草将玻璃瓶口的木塞拔出
　　倒一颗糖在自己手心
　　然后拆开，丢进嘴里

　　瞬间，抹茶牛奶的香甜就沁满整个口腔

　　她在聊天框上打下两字
　　“谢谢”

　　杨草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糖果的香甜难道会逐渐渗入心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