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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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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因着走在前头的关系,没有注意赵嘉婉的表情,她要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也不会放心到把自己的后背大喇喇地展现给对方。
只见在她后头的赵嘉婉始终和她保持着一臂距离,眉头深蹙,微抿着唇,目光在她的身躯上来回逡巡,满脸戒备姿态。
木里潇虽然比自己矮些,肩膀却很宽,可惜手臂被袖袍遮住,使她不确定对方是否常年受过训练。
倘若我和她打起来,会占多大胜算?
赵嘉婉攥紧拳头,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连忙收敛心神,保持冷静。
先前的...只是吓吓她而已,即便我对她放心不下,也没必要挑起争端。
想到这儿,她的拳头松开,直至听见对方唤她一声“姐姐”才回过神。
原来,她已经离自己的府邸,有好长一段路了。
“嗯?怎么了?”
赵嘉婉抬眉,蓦然停住脚步。
“我先前就是踩着一块石头,从这面墙翻过来的。要不,姐姐你先?”
木里潇指着左手边掉漆的墙面,语气轻快。
“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
赵嘉婉抬眉,不置可否。
“哎呀,我要是跟你说要带你一同去翻墙,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木里潇摆了摆手,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赵嘉婉点头。目光飘向外城:
“的确。”
外城隐隐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杂在呼啸的风里,她的脚步定在原地,目光又飘到木里潇的脸上。
木里潇看她那别扭纠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去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你踩着我的肩膀,手一撑就上去了。”
赵嘉婉轻轻挣脱她掌心的力道,答非所问: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我抛下我的子民,与你这样胡闹,真的好吗?”
装,你就可劲儿装吧,要是你心里真有子民,你早都葬身火海啦!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木里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反问道:
“你觉得呢?你想留下来吗?”
弦歌死了,我出去能做什么?送死吗?就算手中有刀,我又能支撑多久?
赵嘉婉思忖片刻,微微咬唇:
“我...我不知道。”
“走吧,踩上我的肩膀,我带你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木里潇双腿分开,蹲了下来,给赵嘉婉使了个眼色,赵嘉婉犹豫着,小心翼翼踩上她的肩膀,伸手撑住墙面。
身体的重量倾倒在木里潇的肩上,成了沉甸甸的沙袋。
木里潇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气息收到丹田处,扎了个马步,缓缓抬升自己的身体。
她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使赵嘉婉止不住地担心:
“你没事儿吧?还好吗?”
木里潇咬牙,狠狠道:
“你快点翻过去就行了。”
赵嘉婉忙不迭地翻过去,可惜她动作笨拙,有些迟缓,费了好大功夫才翻过去。
她落下来的时候,衣服被墙面剐蹭了一下,布料划拉开一道口子,幸好没有伤到皮肉,只是使她显得狼狈了些。
耳边传来枝叶晃动的簌簌声,她却除了月光下摇曳的树影,什么都看不清。
木里潇...那小姑娘是如何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看清的?莫非番邦女子的眼睛之所以是彩色,是因为她们有夜间视物的能力吗?
墙的另一端,木里潇还在那儿。
她见赵嘉婉已经翻过去,唇边漾起一丝笑容,她看着墙,后退到很远的地方,半弯下身子开始奔跑。
纵身一跃。
她身姿轻灵,麋鹿似的,跃到了墙的另一侧,堪堪落在赵嘉婉身旁。
落地的瞬间她才发现,赵嘉婉打量她的目光就跟黏糊在她身上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怎么,看呆了?”
木里潇得意地笑了笑,眼里觑着赵嘉婉的反应。
赵嘉婉不慌不忙地拍掉身上的灰,轻声问她:
“木姑娘,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想知道啊?”
木里潇招了招手,压低的气音带着些俏皮:
“想知道就过来。”
赵嘉婉没再犹豫什么,无奈地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她变得有些恍惚,只觉得木里潇的身影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先是整个半身,再到肩颈,最后落进眉眼。
木里潇的脸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困意却突兀地翻涌上来。
眼皮渐渐睁不开了,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蓝色的…好漂亮的眼睛…好困…
赵嘉婉的身体支撑不住,开始软绵绵地向前栽倒。
失去意识以前,目光被一个精巧的银哨子吸引。
那是挂在木里潇胸前的,用细细的链子串着,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木里潇皱眉,口中嘟哝:
“哼,便宜你了…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你。”
她冷笑一声,捏起自己胸前挂着的那枚口哨,轻轻吹起。
刺耳的声音滑破夜空,四面八方涌来忽然漆黑的身影。
他们直直地扑向赵嘉婉,双眸赤红,像失了智的怪物,打起人来根本不分轻重。
赵嘉婉昏过去,任凭他们怎么揍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想到要这样轻易翻脸,木里潇心里还有点儿不舍得。
也不知对方是脑袋坏了,还是压根儿不记得自己。
让她只能演起小妹妹诱骗大姐姐的戏码。
也不知道要这样子演多久。
心里忽然有点闷闷的:
“揍一顿,把她带回去吧。”
其中一个蒙面人喉咙里传来几声低哑的嘶吼,点了点头。
赵嘉婉被五花大绑,抬上驴车,暂时性命无忧。
木里潇坐在她身边,方便监视。
所谓的北都军攻城,实际上就是个幌子。木里潇带过来的统共就两百怯薛,纯粹想抢一把就走人,顺道支开守卫,方便她劫走赵嘉婉。
至于她和赵嘉婉什么仇什么怨嘛……
暂时保密。
赵嘉婉昏得很沉,驴车颠簸,晃来晃去的都吵不醒她。
木里潇百无聊赖地望着赵嘉婉,看见对方的脸青肿了一大块,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
活该,本姑娘给你白白挡了这么多年煞,总算讨回来一点儿了。
要不,本姑娘也睡一会儿吧?
她边这样想,边打了个哈欠,毫无顾忌地睡下了。
因为一路有蒙面人在暗处护卫着,木里潇并不担心遇刺,反而睡得很香。
那些蒙面人是供木里潇驱使的仆役,只是因为瞳眸是红色,怕太招摇,才选择用黑色粗布做衣裳,顺道把面孔遮住,露出眼睛,只在夜间出行。
如今在驱车的,也是其中一个蒙面人。
因为不曾摘下面罩,所以无法描述他具体的样子。
只能看出这人身形高大,墩实,是个打架好手。
在木里潇的授意下,他们伪装成长长的商队,用事先准备好的通关文牒,准备在七日之内出城。
车舆上头搁着盏灯,在里面晕开昏暗的光。
木里潇盯着赵嘉婉瞧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把赵嘉婉身上捆缚的绳子松开,连手腕处的都没有留。
她做完这些,倒头就睡,睡得头昏脑胀,顶着青灰色的黑眼圈,睁眼就看到赵嘉婉沉静的目光,吓得她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
“你你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赵嘉婉困惑极了,淡淡回应:
“有什么不妥么?”
赵嘉婉穿的是绸服,深紫色,没什么花纹。薄薄一件,内里有个贴身的里衣,腰带松松垮垮的没有系好,毕竟大半夜就被侍女拉出来逃命,实在没心思整理衣冠。
木里潇好歹也十五岁了,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再加上生在帝王家,不可避免地有些早熟,看到赵嘉婉这副随意懒散模样,心底默默无语:
这也就是遇到了自己,要遇到个其他人,还不得把她给吃干抹净。
木里潇忍不住伸手过去,紧了紧赵嘉婉的衣带:
“咳…至少衣带要系好。”
赵嘉婉愣住,坐在旁边没动,毕竟她的双手被绑,实在是动弹不得。
见木里潇替她系好衣带,她很诚恳地道了声谢。
这下轮到木里潇无语:
“你不恨我?”
“你一没污我清白,二没害我性命,我恨你做什么?”
木里潇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我叫人揍了你一顿。”
“如此说来,我倒是的确该恨你。”
赵嘉婉一副凝神思考的模样,笑了笑。
木里潇小小声地来了一句:
“我骗了你,你不恨我吗?”
“对不起,之前那些话,我不该讲,倘若是冲撞到姑娘了,我很抱歉。”
赵嘉婉指的是让木里潇“生不如死”的那番话。
木里潇彻底死心,眼里的光彩黯淡几分,语气难掩失落:
“原来你也一样……”
赵嘉婉不明白对方话语里的“一样”是指什么,
心口却莫名蔓延着钝钝的痛。
那其中生出的酸涩与爱怜,让赵嘉婉感到倍感新奇,她忍不住多看几眼木里潇,想知道这情绪是不是因她而起。
木里潇扬起头,大方地迎上她的目光,一看赵嘉婉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我…抱歉…”
木里潇怒极反笑:
“赵嘉婉,我们才刚认识不到一天吧?你怎么对我这么情意绵绵的?”
“我…我不知道,只是一看见你,心里就什么都不想了。”
木里潇轻“啧”一声,撇过头去,生怕赵嘉婉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