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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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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颜府比往日热闹许多,仆从们端着东西来来往往脚步匆忙,脸上却带着某种与有荣焉的兴奋,院里嬷嬷仰着脖子施令指点,目光一转落在西侧半掩的窗户上,她面上露出些笑意来,拧着胯摆着手走近,扯着嗓子道:“大姑娘您可收拾好了?前头夫人在催了,让您赶在晌午前去前院呢。”
她话音落下须臾,一侧的门内走出一个丫鬟,福了福身道:“劳烦冯嬷嬷走一趟,小姐让您跟夫人回一声,她等会儿就过去。”
冯嬷嬷眼风往里扫了眼,见那屏风后隐约可见的清丽侧影,身着的正是她先前送来的衣裳,这才满意一笑,应了声往前院去了。
目送她背影离开,刚才出声的丫鬟春华才敛了面上的笑,一脸愁容地进了屋。
“小姐,前头来催了。”
铜镜前的少女年纪稚嫩,青涩的脸上却已然能看出未来不凡的姿色,配上今日精致的妆容,更是娇媚喜人。
程殊没精打采地嗯了声,端详几眼铜镜中朦朦胧胧的“自己”。原主的风格与她截然不同,是甜美可爱的清纯,不做表情时嘴角也似是弯着,有些肉感的小脸上两枚甜甜的梨涡,而微微上挑的眼睛却又夹揉着一丝媚意。
程殊左脸转到右脸,这张脸跟那个湖中女鬼的面容重合在一起,她面露寒色。
身后的春华和秋实对视一眼,皆以为自家小姐仍在为这几日的事情生气,面上满是担忧。
秋实性子直率些,出声道:“小姐你别难过,这几日夫人和老爷日日让人送来您喜欢的首饰衣裳,还有您爱吃的食悦斋的点心,他们是在乎小姐的。”
程殊站起身来,身上苏绣百蝶暗花锻氅衣平顺地垂落,上面刺绣栩栩如生,打眼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程殊看她皱成一团的笑脸,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是,我们秋实所言有理。”
秋实脸红憋气攥紧了手指,害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自从前几日落水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初时总是一言不发,后来却总爱逗弄她,整个人身上也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仿佛身上的稚气一夜之间都褪去了,透出某种让人心悸的韵味来。
“走吧,父亲母亲该等急了。”程殊收回手,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的复杂和不耐。
她是三日前穿到这个世界来的,她在现代出身富裕,父母虽离异又各自再婚,却从不缺她钱。生活要多快乐有多快乐。那时她正和朋友去蒙古旅游,游览到草原里一个海子,她却仿佛受到召唤般,控制不住地往湖边走去,低下头,澄澈的水中倒影着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陌生女人有些模糊的面容,下一秒那女人睁开眼睛,程殊便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她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拜托了,替我好好爱他。”
爱你奶奶个腿!
想起女人最后的话,程殊脸上带上两分戾气,女人的话让她反胃,行为更是让她愤怒。难道就是为了那个什么狗屁“他”,她就莫名其妙地将她拉到了这个世界?又凭什么是她呢?
爱他?呵,程殊发誓,若是有朝一日知道这个他是谁,她第一件事就是弄死这个人。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从刚来时的迷茫无措到现在心中已有计划,不管结局如何,她总要试试能不能回去。今日,便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原主名叫洛薇,父亲是个满人。两岁生父去世,三岁母亲郑氏改嫁,做了淮南富商颜忠的继室,洛薇本来是养在外祖家,外祖父母去世后才被母亲接到颜府。
颜忠此人家中豪富,善于钻营,早年纳捐了个小官。摸爬十来年,如今也才做到从六品州同的位子上,做梦都想再往上爬爬,却苦于投报无门,而前些日子,皇四子胤禛要来淮南的消息,却让他灵机一动。
总之颜忠想要跟皇子搭上关系,便想把自己美貌的继女送给他做妾,原主知道后哭闹不休,最后甚至投了湖,再醒来,便是程殊了。
其实要说来,颜忠和郑氏对原主也算宠爱。郑氏美貌,颜忠爱屋及乌,对原主在金钱上有求必应,不过大概也只是表面罢了。原主曾经以为,继父是宠爱她的,一进门颜忠便让她跟了自己的姓氏,去官府改了籍。
程殊却怀疑,颜忠对这个继女的用处早有打算,换籍也是为了方便像这样当做筹码送予权贵。
程殊嗤笑一声,罢了,她若是想要找到回现代的路,恐怕还得顺了他们的意才好,不过,当然不能就这样像个玩意儿似的被随意送人不是......
胡乱想着,已到了前院,程殊收敛思绪,面无表情地跨进去,厅内一身官服的颜忠和隆重打扮的郑氏正满脸喜色地说着话,身旁一对男女,正是程殊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见程殊进来,颜忠和郑氏停下对话,看着程殊的眼神惊艳而满意。
“薇薇来了?果然是随了你妈妈,不愧是我颜忠的女儿!”颜忠笑得一脸骄傲,一副慈父做派,他身后,十岁的颜雨思撇了撇嘴。
程殊并不理会,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了抬手,身后的春华端来茶盏。程殊揭开茶盖,问了句:“人多久到?”
郑氏眉头轻蹙,正要斥责,手臂便被颜忠拉了拉,而后颜忠笑容不变地开口:“四爷等人已经到知府府邸,一会儿便会来府中赴宴,届时薇薇只需听你娘的便好。”他想了想,又似用心良苦地补充道:“我知薇薇委屈,可爹和娘不会害你,你生得如此出色,这小小淮南府哪有男儿堪配?四爷正直和善,你跟了他,日后定有大造化。”
大造化?呵,这样被带回去的女人,在皇子后院,地位也就比伺候的婢女好一点罢了,而没了宠爱,怕是连婢女也不如。颜忠不过是欺她不懂罢了。
厅内气氛莫名,前头却传来个欢欢喜喜的声音:“老爷,知府的马车快到门口了!”
颜忠笑容大盛,连忙叫郑氏帮忙整理衣冠,昂首阔步地往门口走去,又回头让程殊和儿女跟上。
颜府门前,所有人兴奋又恭顺地弯腰行礼,程殊从善如流,低头福身看不清表情。
颜忠喜气洋洋地跟四爷请了安,又招呼道:“薇薇、雨思、承儿,过来,见过四爷。”
程殊闻言,抬起头,几尺外高大的黑色马匹背上,一俊挺清冷的男子大马金刀跨坐其上,睥睨下视,气势逼人。再看时他却又一派温和的样子,在众人行礼前翻身下了马。
程殊感觉到一道目光从她身上略过,下一秒胤禛略一抬手,“不必多礼。”
程殊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头,那张俊朗的面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书上说世宗雍正“天表奇伟,隆准颀身......”
果然如书中所言,这位四爷,长得还真是不错啊......
颜忠带着一众官员入了席,程殊则是被郑氏拉到了后边。
郑氏看着面前出落得精致漂亮的女儿,面上带出几分追忆之色,她温柔一笑,抬手轻触程殊头上的发髻。
“我儿长大了,是娘没用,让你吃了不少苦。”她面容有些苦涩,不去看程殊的眼睛,“我知你不想与人为妾,可若是所托非人,正妻又能如何呢?况且你生得貌美,娘...护不住你......”
郑氏想起前些日子颜忠话里话外的暗示,竟是巡抚家的公子看上了薇薇,想将薇薇要去,那公子行事荒唐,她如何能让女儿落入这种人手中。而这两淮地界上,又有谁能护住薇薇呢?即使有这样的人家,以薇薇的身世,也免不了为妾。既然同为妾,四阿哥素有佳名,听闻后院女人也是众阿哥里很少的,薇薇貌美,若是真入了四爷的眼,自己有了依靠,日后也能照拂一双弟妹。
“你恨我,便恨吧,娘只想告诉你,日后天高路远,万事皆轻,切记保全自身。女人这一辈子,从来身不由己,只有这颗心,可以永远只是自己的......”
暮色四合,各处都点了灯火,程殊跟着郑氏用了膳,就坐在厅里等着,郑氏对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很是担心,拉着程殊不住地叮嘱。
前院的喧嚣也渐渐平静,一个小丫鬟疾步过来,凑到郑氏耳边说了两句,郑氏吸了口气,伸手要拉程殊的手。
程殊避过,淡淡道:“母亲叮嘱的我都记下了,你放心便是。”
郑氏似乎有些尴尬,最终有些艰涩的说了句:“带小姐过去吧。”
程殊跟着那丫鬟穿过空荡荡的横廊,入了一处院落,在门口,丫鬟将手中的食匮递给程殊,“小姐,贵人喝多了,这是老爷吩咐准备的解酒汤。”
程殊勾勾嘴角,接过来,“你下去吧。”
没错,她的好爹娘,想让她趁机与四阿哥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