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黑兔子舒尔夫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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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寒冷的空气中醒来。抽吸鼻子，觉得周身的暖意依旧让你依恋。你懒惰的翻了个身，自寝室敞开的门开出去，望见休息室里的炉火。隔壁床上的朋友穿着晨衣来拍你的肩：“嘿，该起床了。为了庆祝阿斯托爵士的四百周年诞辰，今天有特制的布丁吃。”
……这是个平常的，你身处霍格沃茨的早晨。它与你亲历的、其他安详的早晨没什么不同。或许你望向窗外时只会瞧见一片阴霾，让你联想到现在暗流涌动的时局。但是你搔搔头发，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1975年的圣诞就近在咫尺，这才是你真正关心的事情。
在这个早晨，六年级的学生，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已经醒来。先于你许多时间的凌晨，在天光还未亮起的时候，他便睁开了眼睛。
他眼里的不清醒只持续了很短一瞬间——向来他不允许自己保有混沌的状态。和他同住一个寝室的人都在酣睡着，有人在梦里发出痴笑的，愉悦的声音。斯内普坐起来，向身侧伸出手去，握住了床头的魔杖。感觉到它还在那里，斯内普下意识的，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他往自己的晨衣上披了斗篷。斗篷上的那些褶皱和细小破洞并不起眼，但是可以用指尖触及。斯内普已经熟知这些令人尴尬的存在。然而在别人对他身上投来目光时，他还是无法停止下意识遮掩的动作。他向来无法坦率坦然——这样的斯内普，将魔杖放进晨衣的口袋里，然后在床脚拿起那本昨晚还没有读完的魔药书。
视野里还是黑暗的一片。斯内普一个人按他熟识的路径走到休息室的壁炉前。凌晨是火炉暂熄的唯一时间，这房间正处于最冰冷的时候。但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斯内普选定了一个角落，不介怀的坐了下来。因为休息室建在水下，这地方的天花板总是透着泛黑色的水光。然而斯内普很喜欢这样的黑色——他抬起又看了看，然后挥了一下魔杖。
细小的光芒映起。斯内普打开了拿来的书。他不自觉地将脚缩在了斗篷的里面，这样他裸露的脚踝会感觉好受些。
他会一直坐在那里看书，在寒冷和黑暗里。然后在几个小时之后，你会在一片和暖的气氛中醒来。他则会赶在其他人注目之前，匆忙的赶回寝室里。在你的朋友告诉你有关布丁的消息时，他的床架则被对面那个家伙的臭袜子击中。
“老鼠又去夜游了？”
有人这么对他说，表情是有所克制的鄙夷。斯内普冷眼看了对方一眼，将书放好，没有说话。这是他很平常的早晨，很平常的对话。他们都习惯了。
……
在去吃早餐的路上，学生们结伴而行，或低声或高声的谈论着。你的裤脚被身边的人狠狠踩了，于是你跳起来去扯对方的领子：“你的眼睛是长在后背上的吗？是吗？”对方做出被你扼死的表情，结果你们自楼梯上险些摔下来。你们一路踉跄的走下来，待到踩到底层的地板时，你和踩你裤脚的家伙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在你走进餐厅时，会看见一个家伙低着头从你身边快步走过。你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然后拉着你的同伴一起找到长桌边的位子坐下。
你大概不会认出，和你擦肩而过的家伙是斯莱特林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或许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你永远不会想去和他打招呼——不带讽刺的，就是平常的打一声招呼。
而斯内普会一个人用他的早餐。当然他并不是全然的被人无视着，抑或推拒着别人——会有那么三四个人，用不太自然的表情向他靠近过来，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接着他们会带着狂热而隐秘的表情，开始谈论各种将人折磨致死的黑魔法。
这种话题不会出现在你的餐桌上。然而斯内普在听。他不说话，只看那几个样子绝对说不上聪明的家伙喋喋不休的说下去。因为他们激动时的一个动作，一碟特制布丁被打翻了。斯内普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他们也习惯了斯内普的沉默。原来有人会说：“他一直就是这么不合群吗？真是令人恶心的傲慢。”然后别人会说：“他就是那样的怪人。”
这些话斯内普听过很多遍。事实是，别人并不担心这些话被他听见。
……
接下来就该是上课的时间了。你一边抱怨，一边在餐厅长桌上将最后一英寸的论文写完。旁边的家伙面带得色的对你说：“我比规定的还要多写了两英寸！”你转身将课本拍在那家伙的头上，故作恶声的说：
“那是因为你写的字体是我的三倍大，蠢货！”
在距离你两条长桌之外的地方，斯内普低下头，又一次检查了今天要用的书。在他的草药和魔药课本里，夹着许多篇折叠整齐的论文。那些论文上的字迹整齐，干净，逻辑清晰严谨。所有的论文上都标注了A——那些红色的墨水看起来懒洋洋的，字迹有些飞起。
在你偶尔拿起B+的论文，对旁人炫耀：“我抄了图书馆里的一本老书，教授竟然没有发现”——的时候，斯内普只是沉默的把又一篇获得A的论文收好，保存起来。没有人会来问他得了什么成绩，也不会对他的成绩惊呼一声“唔哦”。
……在第一次认真撰写的论文获得了A的评语时，十一岁的斯内普很是骄傲的握紧了那卷羊皮纸。他抬起头来，自傲的环视起四周来——他期待别人发现他这个了不起的成就。然而其他的学生们只是聚集成了小圈子，带着笑容互相抱怨和讽刺起来。
他是唯一一个获得了A的学生。但是教授没有说，也没有人会知道。斯内普不会在教室里喊叫起来，说，嘿，你们知道吗，我是这里分数最高的人。
所以那时他就习惯低下头，攥紧那卷羊皮纸，什么也不说。
在四年级的某一天，斯内普被教授拜托，留在了魔药教室收拾材料。在他一个人清洗着桌面污渍的时候，要在这里上下一节课的一个赫奇帕奇闯了进来。
斯内普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低着头忙活着。
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莽撞的对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就你一个人先到吗？……啊，你是斯莱特林的学生，难道这节课不是我们的，唔？……课表……找到了！……哦不，你敢相信吗，我把上课时间记错了，这是早来了半个小时，哈哈……”
斯内普抬起头，看这个家伙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最终这个赫奇帕奇的学生在尴尬过后，百无聊赖的在教室里转了起来。
期间他试图和斯内普搭过话，可惜失败了。
当那个家伙翻开斯内普的书本时，斯内普终于将抹布扔下，快步的走了过来。他恼怒于这个家伙随便的行为，然而那个人却只是看向斯内普的，诧异而崇拜的说：
“你的这些论文都得了A！你是天才吗？”
斯内普的魔杖都要伸出来，却因为这句话而停止了动作。
他没有说话，脸却一点点的变烫。他站在那里，看那个冒失鬼冲出去，迎向门口，那好不容易也赶来上课的一两个同学。
“你们相信吗！这里有个家伙这学年写了七篇得A的论文！我只有两篇拿了B……”
斯内普的心脏也跳得快了些。然而那冒失鬼的同伴不带什么感情打断道：
“所以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是斯莱特林的斯内普……那种人怎么样都和我们没关系。”
那个冒失鬼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对哦。”
一旁的斯内普垂下眼睛。接着他似乎是觉着自己站在教室中间太过显眼，所以迟疑的向角落退了两步。
此后他再没有想过，只用成绩就让别人重视起自己。
……
在傍晚的时候，你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课程。你瘫在教室里，装作死人的样子从椅子上滑下去。你的朋友将你拉起来，在你额头上猛拍一下：“快点给我起来！你要赶不上魁地奇的排练了！”
你沮丧的哼了一声：“我又没被选上队员，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守门员是你的小心肝儿艾斯特！起来起来，为了你的姑娘雄起吧！”
听到这样的句子，你终于站直了，笑骂着回应道：
“什么小心肝儿什么我的姑娘？我真应该把你的嘴……”
后面的句子别人听不见了，因为你们一路撞着人，冲出了教室。出门时，你看见了窗外很美的夕阳，所以你愉快的吹了一声口哨。
你向着魁地奇球场冲过去。而在地下的魔药教室里，斯内普在慢慢的把自己的书本收拾好。
他身边有许多人，正像你的同伴做过的一样，在催促着他们的同伴一起离开。
……斯内普没有同伴。
他还在想教授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教授说的是：
“回答的非常好。”
教授在笑，只是没有看着他的脸。那是很随便的提及，将斯内普的话视作了理所当然。
然后教授走向了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那里。那群男生的面色是焦黑中透着赤红，正对着教授笑得一脸得色。
“雷斯利，爆炸了还这么开心？我真应该让你的爸爸来看看你这副样子……”教授露出了头疼的样子，语气却没有斥责的意思。
几个男生开始起哄：“雷斯利的爸爸在魔法部忙着呢！你明白的教授，他才顾不上管这样的儿子……”
而那个叫雷斯利的则恰当的示好说：“别对我这么严厉，教授……”
那张脸上，谄媚的表情混合着骄傲。于是斯内普把目光收回来，专心的等待下课。
……现在他等待的时间已经到了。教授离开了，学生们也都渐渐地散了。
他们从门口离开时，没有人会回过头来看着斯内普。没有人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必要。
而到最后斯内普也站了起来。在他离开时，他也没有回头。
作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回头看着空荡房间的滋味，并不是什么令人值得回味的。
只是在他眼前出现的，那条空荡的走廊，他还是避之不及。
他站在门口，然后低下了头。
……
那时你已经赶到了魁地奇的球场上，正对着你暗恋的姑娘故作狂放的吼叫着。
而六年级的詹姆波特，在那时从后抱住了呆站着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
詹姆扯着斯内普的衣服，发现对方的身体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变僵硬了。他满足的笑起来：
“我的出现是个惊喜……这个说法对吗？”
斯内普转过身面对着詹姆。看清了斯内普的脸，詹姆的笑容忽然一点点的变了意味。
不是全然的欣喜，而带上了某种怜惜。那样的心情让他将手放在了斯内普的脸侧，低声的说道：“怎么是这种表情……”
斯内普不说话，只怔怔的看着詹姆。很困惑的样子，像个孩子。
……那天詹姆给斯内普讲了个童话故事。
他们窝在四楼一个废弃的教室里，坐在桌子上。斯内普侧过头看着窗外，詹姆对着他说话。
“我一直想讲一个特斯林罗斯童话大全上的故事给你听……我觉得你会喜欢的。”詹姆这么傻笑着。
“……我不会。”斯内普低声道。
“我知道你没看过这本书，所以请你先听了你再下结论吧……恩，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只魔法兔子的……”
“……兔子不会魔法。”斯内普固执的打断。
“别这么认真，你可想象他们会……”
“首先他们不是妖精，第二你让它们用什么来拿魔杖……”斯内普还想说下去，詹姆却对看着他，笑得很无奈：
“西弗勒斯。你就忍耐着听完这个故事好吗？就当是我的请求。”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詹姆继续道：
“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只魔法兔子的。”
“魔法世界里，兔子都会魔法。他们都是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动物。他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过了很多个世纪。”
“但是在这所有的白色兔子里，有一只黑色的兔子。”
“这只兔子的名字叫做舒尔夫。因为它是黑色的，所以它没有朋友。”
“它挥动魔杖，跟其他兔子说：我有最厉害的魔法，所以你们来跟我做朋友吧。”
“但是其他兔子说，因为你是黑色的，所以我们不想和你在一起。”
“它摘了很多浆果，跟其他兔子说：我有很多果子，所以你们来跟我做朋友吧。”
“但是其他的兔子说，因为你是黑色的，所以我们不想和你在一起。”
“最后他把自己涂成了白色的，跟其他兔子说：我是白色的了，所以你们来跟我做朋友吧。”
“结果其他的兔子嘲笑他，纷纷离开了。只剩下舒尔夫一个人，坐在了树下面。”
“这时候跑来了一只白兔，它说，舒尔夫，我来做你的朋友吧。”
“舒尔夫问他，你为什么要来做我的朋友？是因为我有最厉害的魔法吗？”
“白兔说不是。”
“那是因为我有很多果子吗？”
“也不是。”
“舒尔夫说，那就是因为我是白色的了……”
“白兔还是摇头。”
“白兔说，我做你的朋友，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一直这么孤独。”
……
“……以上就是我要讲的童话故事。”詹姆笑得很随意。
斯内普低着头，并没有说话。很久之后他评论说：
“我看不出这个故事有任何意义。”
詹姆看着斯内普，半晌又笑了。他的声音得低沉且轻，对斯内普说：
“舒尔夫他有最好的魔法，有浆果，也试过把自己涂成白色。他这样的兔子都要过的这么辛苦，那么那些不敢付出的，嘴硬的家伙该怎么办？”
斯内普的肩膀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你根本都没说过你想要人陪。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和它一样孤独。”
这是詹姆的总结。他把手伸出去，握住斯内普的。那只手在颤抖，然后慢慢的，犹豫的，回握住詹姆的手。
斯内普一直都没有抬头。但是那手上的触感，让人觉得很幸福。
……
后来，詹姆对着他的儿子也讲过这个故事。
他的妻子在一边听着，待到故事末尾时，她站起来，靠近他，亲吻他的脸颊。
她温柔的说：“詹姆，这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好故事。你从哪里看来的？”
詹姆顿了顿，只是笑了一下。
……那个故事不是特斯林罗斯童话大全上面收录的。
事实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一本叫这名字的书。
他年幼的儿子自婴儿床的栏杆里伸出手来，拽住他的裤腿。詹姆忙俯下身来，把孩子抱了起来。
儿子咿呀的笑声让他觉得幸福。这是他血缘的延续，是他作为父亲的证明。
但是当他看向这房间的同时，看向温馨的贴了墙纸的墙面，看向他美丽的善良的妻子——
他也觉得疼。
……曾经他编了一个故事出来，是为了告诉那个他爱的人：
“我会陪着你，不在乎你的黑白和好坏。”
故事里那兔子的名字叫舒尔夫，sureves。将这拼写倒过来，便成了Severus。
但是在现实里，白兔还是把舒尔夫丢在了树下。
他让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再没有陪伴。
那短暂的，令人迷惑的，“并不孤独的时间”——最终留下了最深的伤口。
那个人看起来其实和以前一样，不会做任何努力，也什么都不说。
只是他再也不会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黑兔子舒尔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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