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就让天真得以保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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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普通的冬日傍晚。寝室里，天狼星倚在床头，百无聊赖转着自己的魔杖。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莱姆斯卢平，他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床边，正认真的翻阅一本厚封皮的泛黄旧著。
天狼星的眼神在莱姆斯身上打量着，最终低声地开口道：
“和我说话，莱姆斯。告诉我你在看什么书，它看起来像我妈那本该死的菜谱。”
莱姆斯微微的抬头，手抬起来，将封面上那缓慢流动着的字迹对着天狼星。
天狼星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科斯索斯的火刑柱’？这种书名还真不符合你的形象……难道是中世纪的巫师被迫害史？”
莱姆斯微微地摇了摇头：“不。讲的是以前的巫师社会如何对巫师处刑。那时还没有阿兹卡班，他们又嫌弃恶咒的效果不够好。而改版过的火刑柱……能满足他们的视觉需求和心理满足。”
天狼星干笑了两声：“很有趣。”
莱姆斯呼了一口气，将书本的内页转过来，好让天狼星看见：
“这上面的两个男人，你还记得吗？”
天狼星凑过去看了看：“左边那个我似乎认得……是不是叫罗切斯特什么的？上学期的魔法史有提到过他……哈，就是这个疯子，想要用魔法材料炼制出一个人类？是这样的吗？”
莱姆斯不置可否的侧了侧头，合上书继续道：
“只是一部分，你说他是疯子也的确不为过。但是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他想炼制出的是一个有他自己血统的孩子——他的爱人是个男人，所以他们没法生育。为了那个孩子他们在一个镇上杀了十三个麻瓜女人，结果被双双烧死在火刑柱上。”
天狼把无谓的笑容收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故事。”
莱姆斯笑了：“我的确不喜欢。只是我在寻找巫师社会历史上对同性恋歧视的根源……”
天狼星不明缘由的觉得烦躁起来，开口打断道：“……别重复说那个词！……我们并没有禁止同性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
莱姆斯平静的看向他的眼睛：“……你看，你自己也厌恶同性恋这个词。我可以理解，谁让这群人……在我们的历史中，是污点一样的存在呢。1965年——这是我能查到的最近的一年，一个隐居在西福斯特的巫师发现他的麻瓜同性恋人被不可饶恕咒击中死去。他想和那个凶手决斗，却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呆了十年。去年他死了。”
“听着，我不喜欢这些故事，我想你也最好放下那本可笑的书。这些话让我不舒服……”天狼星自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你让我觉得你在想一些危险的东西。”
莱姆斯把书放在膝上，将头抬高了一些：
“……也许就是那样。所以你不想听听我究竟在计划些什么吗？”
天狼星转过身看着莱姆斯。
棕发的少年把手冲黑发的少年伸出去——他笑的很无害，很真诚。他对天狼星说：
“过来。让我告诉你。”
……
寝室里很暖和。天狼星却觉得浑身一点点的冷下来。
他原本陶醉在莱姆斯说话时拂过他耳边的气息，等明白了那些句子的含义时，却觉得像是有人在他头上施了一个冰冻咒。
“……你会毁了他的。”天狼星这么说。
莱姆斯还是笑，没有说话。
天狼星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言语能力退化了，张合的嘴巴有种怪异的软弱感：“我不是在乎他……但是……你……你会连你自己也毁了的。我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做，但是别的人……”
莱姆斯抬起手放在天狼星的颊侧：“……我只是想让西弗勒斯知道，我能和他一起下地狱。然后……你也知道，我这样做会救了詹姆。他应该明白他付不起那个代价。”
天狼星因为那脸侧的温度迟疑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粗暴地将莱姆斯的手拍下去。他的表情变得焦躁起来：
“我不会帮你。我最多能做到不向詹姆透露这件事，你也最好……”
“……我一个人也可以演完那场戏。我只是以为你会愿意帮我……我以为就算是演戏也好，你还是想要当一次我喜欢的人。是我估计错误了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默认不要再提起那些话题了！我……”天狼星暴躁的转过身，一拳打在了床褥上。他的脊背起伏着，最终只能说出一句：
“莱姆斯……你变了。”
在他背后，卢平呼了一口气，语气没有起伏的说道：
“圣诞节后我会准备好一切。在那之前，让我们最后过一个安稳的节日吧……我亲爱的朋友。”
——“我亲爱的朋友”。
……那时天狼星只觉得难言的混乱，不会想到现下听到的这三个词，会在之后回荡于他的头脑里，长达二十年之久。
当二十年后，他被那道绿光击中时，他还是在笑。他莫名的想起了莱姆斯的脸——他们最终都没有在一起——只是朋友。那句“My dear friend”，呢喃一般轻盈，将他拉向了帷幕的彼端，拉向了他十七岁的记忆。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Marauders里的每一个人最终的下场，都是悲惨的离散。
或许他就不会决定加入那场圣诞节后的闹剧。
十七岁的天狼星还不明白，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短暂的，能称之为快乐的时间。而没有人拥有权利，去击碎别人卑微的幸福。
……
December 1st, 1975。
斯内普自图书馆的楼梯上走下来，右转走向一条没有多少人来往的走廊。他没什么表情地走过这条走廊，一直到了走廊的拐角处，忽然站住。
然后向左伸出手来，在空气中猛地抓了一把——
“WooooooW!——你怎么知道我站在这里的？”詹姆波特身上盖着的隐身衣被一把掀开，现在手忙脚乱的将这斗篷收到怀里：“我可是还想看看你等着我的样子——嘿不许走！”
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的斯内普回过身来，眉毛蹙起：“波特先生，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的，你当时说你有‘要事’。我想你是根本不知道‘要事’的定义。”
斯内普继续迈动脚步，詹姆波特则迅速的追上来，在黑发少年身边夸张的做着表情：“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我见你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你让我心花怒——”
詹姆没把句子说完，是因为斯内普将一本厚重的《必知魔法史》敲在了他的脸上。斯内普低着头低声道：
“如果你真的没事做，那么帮我拿些书你应该也不在意。”
詹姆万分愉快的把书接过去：“不，完全不！……你今天是心情很好吗？”
斯内普转过头来瞪着他：“我并没有……”
“别在我面前口是心非，其实我看的出来。”詹姆又从斯内普的怀里夺过一本书，笑得肆无忌惮：“……我看的出，和你在一起我让你觉得很麻烦……但你同样是开心的，这不矛盾……梅林啊，我真觉得荣幸。”
在斯内普准备去掏魔杖时，詹姆敏捷地向一边跳了过去，很是爽朗地笑起来：
“我的错，我的错！请您把武器收回去，我可以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斯内普叹了口气，眉毛无奈的皱起，自言自语般开口：“有时我真的厌恶自己，竟然会和你这种没有逻辑没有大脑人扯上关系……”
听到了这样的发言，詹姆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把怀里的书正了正，然后又一次的贴近了斯内普。
他收起了自己脸上那玩笑似的表情，将书本用一只手怀抱着，将另一只手伸向了斯内普的后领。
他把那里的褶皱拉平，然后对斯内普说：
“……但是和你扯上关系，让你陪着我……我觉得很开心。我喜欢这样。”
斯内普的眼睛蓦然的睁大了。有一瞬间，他的心跳有些失速。
他试图做出鄙夷的表情，脸上的肌肉却怪异的不能动作。
他想，这样是——不对的。
这样的句子，不应该是说给自己听的。
……所有类似于的 “喜欢”“陪伴”的词语都脆弱而不堪一击。斯内普一直厌恶这些词语带有的，光辉而蓬勃的生气。他会将这些词语在书本上划掉，然后在心里唾弃。
然而时常他那绝对的理智也提醒着他。这样的词语，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使用过。他不是这些词语的惠顾者，因此他鄙弃的姿态，也显得可悲的孤独。
斯内普想要将嘴巴张开。思考的断线却让他忘记了下一步应该选择怎样的回答。詹姆波特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只是从后将斯内普的腰抱住了。
在斯内普抵抗和挣扎之前，詹姆对他说道：
“到角落去。我带了东西给你，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
走廊的角落里，詹姆拉着斯内普坐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压扁的盒子，对着斯内普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将盒盖揭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副黑灰色的手套。线角平直，缝合密实。詹姆不好意思的将这手套拿出来，展开——
“……这个给你。你的手总是那么冷。”
斯内普没有期望过得到这样的馈赠。他将青白色的手指藏在了袍子下面，干巴巴的回应道：
“我不需要你那些来路不明的……”
“……别和我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会收下的。”
斯内普抬起头来。詹姆正看着他——那种坚定而又宠溺的神情，让斯内普觉得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有被这么看待过。
詹姆没有再等着他拒绝或分辩，只是将他的右手握住，抬起，然后笨手笨脚的将手套套上去。
动作中斯内普怔怔的看着詹姆，感受着自己手上的体温。那很温暖。
詹姆说：“你看。很适合。”
斯内普低下头，看了看这只戴着手套的手。然后他把手放下，对詹姆说：
“詹姆波特，你是个白痴。”
这句话的气息不稳，又怪异的暗哑。
詹姆苦涩的笑了一下，向他的方向探过去，将斯内普的头按向自己的肩。
斯内普想从这样的动作脱离，詹姆却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对不起。”
斯内普对这样莫名的发言觉得可笑，手上用力推开了詹姆的胸膛。然后他看见詹姆的表情——一种混合了懊悔的表情，正面对着他。
“……对不起我以前没能照顾你。以后不会了。”
斯内普的拳头握紧了，然后他将手套扯下来，胡乱的扔到了一边：
“你根本不用说这样的话，波特，你让我觉得荒谬和恶心。我不是一个软弱的姑娘，你应该找其他的对象说这种蠢话。感谢你的好意，但是……”
“……没有但是。我没把你当成女人过，但我也不会就让你这么一个人下去。”
詹姆这么说着。他脸上的表情让斯内普忽然就觉得胆怯起来。
为了掩饰心底的那些动摇，斯内普自嘲的笑了：“你说这些，究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我根本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在你们眼里，除了我那可怜的自尊，我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发言最终只获得了一个迟疑的，延长的结句。斯内普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詹姆看他的眼神，让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那种目光用最简单的说法说来，就是让斯内普觉得，自己是被——是被爱着的。
多么难以相信，多么怪异。这应该是个低俗的，和自己无关的场景。斯内普却没办法再吐出那些昭彰着不屑的话语。
詹姆将手放在了他的颈后。靠近。然后吻上了斯内普的嘴唇。
那个吻很轻，只在斯内普冰冷的嘴唇上短暂的贴了一下。稍纵即逝的，是来自于“他人”的气息。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是我想给你很多很多的东西。”詹姆吸了吸鼻子，咧开嘴笑了一下：“我想把能给你的东西都给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斯内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说：
“詹姆波特，你太天真了。”
“大概吧。”詹姆一边笑着，一边将斯内普的一只手抬起来，抵向自己的额头。
……
斯内普在之后把那双手套放在了床头。
那天晚上，他想起幼时的一个冬天里，他的母亲将他的手拉起来，贴在脸侧。
女人愁苦的脸上露出勉强而惶恐的微笑，对他说：“你不冷，对吧，西弗勒斯？你不冷。”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妈妈。
但是你拉着我的手，所以我会点头。
……斯内普将被子蒙在头上，良久伸出一只手来，将那副手套攥在了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就让天真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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